A市,一個普普通通四線小城市,服裝紡織行業歷史悠久,從唐代(751年)至明代昌元年(1620年),鬱林“細葛布”作為朝廷貢品先后延續889年之久。1978年,市場經濟開放,當時的A市A鎮一家國營裁縫鋪的裁縫陳德清拿著布票在百貨大樓買布,剪裁成衣服后拿到本地圩鎮上售賣,個人服裝紡織業開始破冰。1985年前后左右,某鎮第一批服裝個體戶公司成立,隨后A市服裝生產數量逐年攀升,承接東部地區的產業轉移,逐漸成為廣西最大服裝產業基地。2004年,法國記者皮埃爾在法國《解放報》上發表了一篇《福綿——世界褲子之都》的文章,某鎮一瞬間被全世界的目光所聚焦。2020年,A市政府將服裝紡織業列為四大千億級產業集群(新材料,機械制造,大健康(中藥材),服裝制造)之一。
作為傳統勞動密集型產業代表的服裝紡織業,A市尤其是福綿區的服裝紡織業的飛速發展是離不開背后辛勤付出的制衣女工的。但是制衣女工的待遇并沒有跟上時代以及產業發展的步伐,在面對高強度勞動,高物價,低工資,低待遇的境況,女工們開始顯得力不從心。本文將以A市B區的農村和城市的制衣女工為主,通過訪談、資料查詢以及調查問卷的方式,了解本地制衣女工的工作生活狀況,分析A市服裝紡織業的發展狀況,力求為制衣女工爭取必要合理的權益。
在此說明,文中所指的制衣女工是指,不占有生產資料,僅依靠出賣自身勞動力給資本家從而獲得生存資料的,具有一定縫紉技能的女性工人。
一、A市B區與C市D區服裝產業概況
B區是A市的中心城區,C區是1997年某地撤地設市成立的新區,兩區緊緊相鄰。在人民西路至玉福路(某區鏈接C區的一條路)一線已經形成了一條以服裝制造為核心,涵蓋服裝紡織、水洗、輔料生產、市場營銷等各個領域的服裝產業鏈。目前,僅該區域就有1000多家服裝制造企業,服裝水洗、電腦繡花、服裝輔料等企業190多家,布匹銷售、服裝機械、輔料銷售等經銷商130家,從業人員6萬多人,日產服裝80萬件(套),年銷售收入超50億元。其中承接東部產業轉移的企業有60多家。打造了“帝皇”、“新勇”、“彬輝圣”、“喜莉喜”、“圣健華”、“智利來”等一批個性鮮明的服裝品牌。在該區域外,還有許多難以統計的代工廠和小作坊分布在城區和村莊,負責部分的代工流程和服裝制作。“福某制造”在國內乃至國外市場知名度不斷提升,產品銷往全國各地及東南亞、澳大利亞、歐洲、非洲等地,是某省最大的服裝生產加工基地。
從2005年開始,A市政府開始開展一系列的服裝產業節活動,并在每年一度的玉博會(某市中小企業商機博覽會)上積極宣傳“福某制造”。同年,某市的服裝年出口總額首次超過1億元,且年出口額逐年增長。近年來,盡管由于疫情因素,服裝生產受到一定的影響,但生產動力非常強勁,僅2022年一季度就出口1.4億元,同比增長72%。這些漂亮的數據背后同樣離不開辛勤的制衣女工。
二、企業、代工廠和小作坊的生產流程
為了了解制衣女工的生存情況,有必要先了解服裝紡織業中的一個制衣的簡單單位——小作坊。需要事先說明的是,在當前流水線生產的服裝紡織業中,一個制衣女工是不參與到整個原料到成品的全流程的,盡管她在工作生涯中掌握了足以完成一整套成衣的熟練技能。
小作坊一般是鐵棚屋或小平房,分布在城區或村莊里面,可以容納6至10個制衣女工,可以代工一部分制衣工序或者直接制作一些工序簡單的成衣,工作條件比較簡陋且無法提供飲食和住宿條件。一般條件下,一位制衣女工配一個工位,上面有縫紉機和必要的絲線,旁邊放有需要加工的半成品布匹。小作坊生產能力有限,在合理分配的工作條件下,理想的成衣生產速度為每天200至300件,一輛三輪車或一輛面包車即可滿足大部分的交通運輸需求。資本家從附近的原料供應商取得部分原料加工后銷售給工廠,或者從代工廠處取得一部分代加工的訂單后回到小作坊中加工,加工完成后,用三輪車或面包車將產品運往工廠。小作坊的人員結構是簡單的二層結構,資本家基本可以做到垂直管理,對制衣女工的直接剝削最為直接。
代工廠可以看做是小作坊的簡單疊加,它一般是一棟3到5層的獨棟樓房,除一樓當做倉庫和會客廳外,其它幾層可以看做是負責某項工序的小作坊。這樣的代工廠已經可以看做是成熟的生產流水線,可以容納數十個制衣女工一起作業。當某一層的相當數量的半成品完成工序后,可以直接送去下一層進行下一道工序的加工。這樣的代工廠的生產速度大概在每天500至1500件,這些成品可以放在工廠的一樓堆疊起來,然后再用卡車大批的運走,銷往內地或者賣給企業。代工廠會視情況安排數名工頭進行管理,某些代工廠會雇傭一些保安進行巡邏任務,這些保安偶爾也會代行工頭的職責,對制衣女工的工作進行監督,并將半成品運往流水線中下一道工序。這樣子就形成了三層的人員結構,最上層是資本家及其家屬或者工廠管理人員,中層是工頭,最底層是制衣女工。而資本家通常不會直接管理底層制衣女工,他們更愿意去他們設置在一樓的茶水室,通過工頭們來遙控管理。部分有條件的代工廠會給制衣女工們提供食宿,具體情況將在下文說明。
至于那些更大型的服裝企業,可以看作是大型的代工廠。它們擁有更大的占地面積、更現代化的生產設備和管理制度,并配備有標準的員工宿舍,提供更標準化的飲食。它們將制衣女工們趕到標準化的車間內,要求制衣女工們用血肉去與機器和時間對抗。在這里,資本家對各種物料的使用極盡吝嗇,但對于人力的使用卻是極盡浪費。到處都是走動的監工,去監視那些從早上坐到晚上的制衣女工,眼睛如狼一般清點制衣女工們的血汗,再百般刁難,除了吃飯和上廁所,他們的目光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制衣女工。這里就有了一個和代工廠一樣的簡單的三層人員結構,部分企業可以分化出四層,甚至是五層人員結構。做好的服裝成品會被運送到專門的倉庫中進行儲存,以備銷售,并有專門的經銷商等待取貨發往內地市場。或者是其它服裝公司上門取貨,并通過多年來形成的配套的物流公司,將大批的貨物運往世界各地。
需要在此說明的是,A市的這些服裝紡織業中的生產單位,無一例外是屬于私營企業,國企和外企幾乎不涉及。
三、制衣女工的歷史形成原因和人員構成
在詳細地說明制衣女工的生活工作前,我們有必要先說明一下制衣女工的歷史形成因素和人員構成。
三轉一響中的縫紉機曾是許多老一輩人的家庭標配,縫紉技能也曾是老一代人的必備技能。隨著市場經濟開放的到來,大量的農村人口開始外流到城市謀生,當男性單獨務工開始無法支持日益增加的開支,這時候掌握縫紉技能的女性開始進入各類小作坊、代工廠或企業來補貼家用。同時,隨著城市物價和地租等成本的不斷提高,各類服裝企業、代工廠和小作坊開始向農村進軍,以低廉的價格招攬農村中的會一定縫紉技能的女性。
農村的制衣女工們按職業分類,她們大部分是附近村莊的村民,有屬于自己的房子,小部分是外地來務工的,或者是偶爾來補貼家用的家庭主婦。如果按家庭分類,大部分是一般的村民,小部分是低保戶、貧困戶和五保戶等等。她們大部分是附近村莊的村民,有屬于自己的房子,小部分是外地來務工的,住在工廠的宿舍里。
城市中的制衣女工大部分住在城中村或者有關部門安排的廉租房中,少部分是在城區有房但生活貧困,還有一部分是外地來務工的住在工廠的女工。她們基本上都是家庭的重要的經濟支柱,同時是家庭中的家庭主婦。
不管是農村還是城市里的制衣女工的家庭情況都不會太富裕,而且這一群體正朝著老齡化的趨勢推進,大部分的制衣女工都有十幾年至二十幾年,甚至三十年的工齡。一方面原因是,新時代以來會掌握縫紉技能的新制衣女工越來越少;另一方面,惡劣的工作環境和極差的待遇令人望而卻步。
四、制衣女工的薪酬待遇和生活工作
為方便下文閱讀需要說明的是:由于服裝有種類和工藝的不同,我們將把每一個復雜工藝轉化為與其價值相等價值的一定數量的簡單勞動。創造等量價值的制衣女工,我們可以簡單的視其為付出了等量的簡單勞動的量。同時,這里每一個工藝的價值借用的是資本家所支付給制衣女工的價格,盡管這樣的價格并不能真正的反映出制衣女工所真正創造的價值,但仍有一定的借鑒意義。
在制衣車間里,每一個制衣女工配屬一個工位,工位上有縫紉機和布匹絲線,有條件的女工會在工位上安裝小風扇。早上女工上班后會先繼續完成先前的任務,或者領取今日份的原材料,到工位上后開始一天的工作。每個女工按照產品的種類不同,工藝的不同,會被安排不同的工作任務,以期能以最有生產效率的速度為資本家生產產品。在上班時間內,制衣女工上廁所一般是沒有約束的,而且通常會給制衣女工自己安排一段吃飯的時間,女工也可以自由選擇上班的時間,看上去女工的工作是相當有彈性的。
但實際上,女工的工資一般都是計件工資,它在表面上蒙蔽了女工仍在被資本家殘酷剝削的事實。在A市,按照最新標準的最低月工資應該是1300元,在城區里則是1350元,一個普通的產業制衣女工月收入大概是2000到3000元,而一個全勤的制衣女工的月工資大概是在2000到2400元上下,看上去是比一般的產業工人差一點。但實際上,如果按計時工資來計算,一個女工如果要真的賺到這2000到2400元,她需要一個月(30天)無休,一天要工作10到12個小時,這樣子算下來資本家僅僅需要不到7元/小時就可以雇傭到一個擁有十數年豐富經驗的熟練制衣女工。制衣女工為資本家所創造的價值遠大于她們所得到的工資,但與此同時,工資水平相當的不過是一些初高中生的暑期工,甚至不如一些快餐店的服務員。
除此之外,計件工資還很好的麻痹了制衣女工群體的思維,強有力地分化了收入高的和收入低的制衣女工群體。在前面我們講到,將每一個制衣女工的復雜勞動統一為等量的簡單勞動,這樣擁有較高技能熟練度或者工作更長時間的制衣女工就會比技能熟練度較低或工作更短時間的制衣女工得到更多的勞動報酬,再加上工頭對“優秀”制衣女工的拉攏以及更好福利的許諾,制衣女工群體就被分化成了這樣的兩部分,即收入高的和收入低的。制衣女工群體越分化混亂,資本家就越容易統治和剝削制衣女工,制衣女工群體就越不容易團結起來。
雖然計件工資只是計時工資的轉化形式,但它掩蓋了資本主義的剝削關系,更便于資本家對制衣女工實行統治和剝削。它造成了這樣一種假象,似乎制衣女工出賣的不是勞動力,而是勞動,并且不是活的勞動,而是物化在產品中的勞動。似乎制衣女工是“多勞多得”,按照自己生產出來的產品數量得到了全部的勞動報酬。這樣,就容易麻痹工人階級,便于資產階級施行其欺騙伎倆。
制衣女工們為了能夠多得一點工資以維持自己低下的生活水平,便只好最大限度地支出自己的勞動,盡可能地增加產品的數量。這樣就可以刺激制衣女工更有效地利用技術設備,提高勞動生產率,延長勞動日,充分利用勞動時間,提高勞動強度,甚至不需要資本家來親自監督,就可以為資本家創造出更多的剩余價值。而制衣女工們創造出了遠大于他們所應得工資的價值,卻被資本家們無情地霸占了。
由此延伸出了制衣女工和資本家達成的潛規則之一,即制衣女工可以用工廠中多余的原材料為自己或者家人做幾件成衣或褲子,而工廠的管理方一般會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不是資本家的仁慈,更不是制衣女工的偷盜,這只是制衣女工們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資本家妄圖以這種小恩小惠來掩蓋自己殘酷剝削制衣女工的事實,殊不知這本來就是制衣女工們所應得的一部分,只不過是以這種“福利”的方式支付給了制衣女工。當資本家剝削得越多的時候,他會更多地向制衣女工們發放這種類似的福利,這并不是他們良心發現,而是妄圖以“一手大棒一手胡蘿卜”的方式來迫使制衣女工群體聽任資本家宰割而不做或較少地反抗,而資本家損失的只是他們剝削出來的剩余價值的一小部分。
但資本家對于制衣女工的其它福利卻是十分的吝嗇。且不說什么公積金、社保、醫療保險,單就一個最簡單的年體檢都是沒有的,只有極少數的企業會組織制衣女工去體檢。在制衣女工的工作中經常接觸到一些有毒的原材料,比如牛仔褲上的一些染料等等,長期接觸下染料會滲入到皮膚中。而在制衣女工群體中反應最多的還是甲狀腺腫大的問題,有相當一部分的制衣女工表示她們或者她們的工友曾經有過甲狀腺腫大的問題,在A市衛生學校附屬醫院(一所甲狀腺專科醫院)也有相當一部分的病人是制衣女工。而資本家不僅不會對此支付一定的治療費用,而且不會為制衣女工們安排相應的體檢事宜,哪怕是他們深知制衣女工們患病的風險很高,更不用說其它常見的職業病,比如腰肌勞損、肌肉酸痛、手腕關節積液等等。
部分工廠或者企業為了能吸引更多制衣女工們,提供包吃包住的服務,飲食質量一般般,而住宿則是貓膩多多。
一般的工廠里,包吃一般是由工廠主家屬負責或者是外包給附近的飯店,早餐自己解決,午餐或晚餐的價錢在8到10元不等。包住則一般是在工廠的附近的獨棟樓房,費用按照不同的標準收費,五人間則是每天2到3元不等,十人間則是每天1元,甚至還有5角一天的二十人間。這些房間的生活條件基本大同小異,裸露的紅磚墻配上帶上下鋪的木板床和私拉亂接的電線,每天限水限電,每個樓層2個衛生間,熱水也只有特定時段供應,安全隱患多多,堪比現代版的包身工。
而一些大企業的食堂和一般的工廠飯菜相比相差無幾,而提供的員工宿舍的條件比工廠的宿舍相對要好一些,一般是十人間或十二人間,電路按標準布置,不限水電,衛生條件要好一些,每個月收費100到200元不等。
如果不是在工廠或者企業中包吃包住的話,一般是制衣女工自己拿飯盒自己帶飯到工位上吃,每天的生活成本一般是15到20元,而一天的工資大概是70到80元。
五、管理和罰款
在前面的介紹中,我們簡單地介紹了工廠的人員結構,接下來我們將會深入了解到工廠的日常管理。
除了在兩層人員結構中,資本家直接管理工人外,其它的多層的人員結構中,資本家通過一定數量的工頭對工人制衣女工進行遙控管理。制衣女工們的請假、產品檢查、罰款和工資發放等等基本上是由這些工頭負責。
工頭看上去是制衣女工的上級,但實際上絕大部分也是有生產任務的制衣女工,只不過是被資本家選中用來瓦解和分化工人群體的容易動搖的制衣女工之一。她們仍然是工人階級的一部分,一般不會對別的制衣女工辱罵或者訓斥之類的行為,但實際上是被資本家拉攏來維護資產階級利益的。她們負責對產品進行檢查,對不合格的產品打回,并對女工們每日生產的產品進行質檢和計數以便在月底計件發放工資。
對于采用計件工資的制衣女工們來說,相比于采用計時工資的產業工人們,假期其實應該是很好申請的。但對于制衣工廠來說,有人請假意味著工廠的整體生產效率的下降,甚至會影響制衣女工們的工作的安排。所以制衣女工在平時是可以請假的,但如果是經常請假或者是缺席工廠的生產的話,可能會被罰款,有時候是罰50元,有時候罰100元。
而法定的假期是不存在于制衣工廠中的,工廠的假期基本是與工廠主本人深深的綁定的。像五一勞動節或者國慶節這樣的不影響資本家賺錢的節日,資本家是不屑于給制衣女工們放假的。只有像春節或者清明節這樣的,資本家無法親自到場監工或者上下游企業放假而無法對接的情況下,他們才會“仁慈”地為制衣女工們放上幾天假。
盡管資本家對于人力的使用極盡浪費,但對于制衣女工的離職卻是竭盡阻撓之能事。一方面,像前文中所說到的,女工的離職會影響工廠的生產效率,進而影響資本家賺錢的效率,這是資本家不愿看到的;另一方面,由于工作條件的惡劣,工廠實際上很難再招到新的制衣女工,基本要一到三個月才能在招到一個熟練制衣女工,每一個擁有熟練技能的制衣女工都是寶貴的勞動力。
正因如此,在有制衣女工準備離職時,工頭會代替資本家出面,以提高待遇或者提供一些現金獎勵為誘餌來迷惑制衣女工使其留下。如果這種方法行不通的話,工頭會向那些將要離職的制衣女工大打感情牌,試圖用工友間的情懷來挽留,但實際上仍然是在維護資本家的利益。
六、工會和文娛活動
對于制衣女工們來說,工會是一個陌生的詞匯,所有的工廠甚至是企業都不存在工會。對于她們來說,她們不了解也認為她們自己可能不需要工會的存在。因為制衣女工之間也并不是團結一心的,工頭和普通制衣女工之間,普通制衣女工和普通制衣女工之間,大多數是以小團體的形式存在,有著不同的目的,不同的訴求,她們并沒有達成共識的統一訴求,也自然不需要工會的存在。
另一方面,制衣女工們是比較好控制的群體,大部分制衣女工并沒有足夠的文化知識來自我覺醒反抗資本家的意識,只是本能地去追求屬于自己的正當利益,盡管她們眼中的正當利益可能只是為了多得一點工資。因此資本家也絕對不會允許工會的出現,導致制衣女工們的工人意識的覺醒,從而導致自己對制衣女工群體的控制失控。
至于文娛活動也是很少出現,大部分工廠和企業基本沒有娛樂的場所,并且絕大部分制衣女工在完成當天的工作后一般會直接回家做飯或做家務等等。她們不僅是工人,也是家庭的重要一份子。在一天的勞累后,她們通常會和家人一起看電視或者用手機刷視頻或者打打游戲,這就是制衣女工們的娛樂活動。
七、疫情之后
疫情之后,各行各業都遭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擊。作為勞動密集型產業的服裝紡織業受到的打擊最大,但也恢復得最快。不同于其它大部分行業的不景氣,成衣服裝市場始終有著旺盛的需求。在國內疫情嚴重而國外疫情不嚴重的時候,國外市場對于成衣服裝的需求,而這時候部分工廠和企業憑借勞動密集型產業的快速復工復產的優勢,快速地搶占國外的訂單;在國外疫情嚴重而國內疫情防控已經大有成效時,國內的訂單開始大漲而國外的訂單因為疫情肆虐而有所減少時,A市的服裝紡織產業已經基本完全恢復生產,足夠滿足國內的服裝訂單。
盡管有這么多的訂單,仍有一部分制衣工廠或企業因為經營不善而倒閉,也有相當一批老制衣女工選擇辭職療養身體。總的來說,制衣女工的人數不斷的減少,訂單的總量增加了,存活下來的工廠和企業的利潤有所提高,但制衣女工們的工資水平并沒有明顯地變化。而出于某種原因,我沒有收集到制衣女工的工資漲幅數據、物價漲幅數據和工廠或企業的相關利潤漲幅數據,但通過訪談得知,絕大部分女工認為,由于通貨膨脹、疫情后物價上漲等因素,她們的實際工資水平在不斷地下降,而勞動的強度卻在不斷地增加。
因禍得福的是,由于疫情之下對工廠復工復產的要求,不少的工廠和企業開始為制衣女工們配備口罩,即使是最廉價的口罩,也是有一定的防護作用的,這不得不說是一種黑色幽默。
但不要認為這是資本家的仁慈,他們的算盤打得叮當響。相比于他們在網上購買的廉價的不合格的口罩,最基本的年體檢和一般的核酸檢測便是一毛不拔。在他們的眼里這可能更像是一種投資,買口罩的投資成本低收益高,甚至可以博得那些被蒙蔽的制衣女工的同情;而體檢和核酸檢測更像是一種不知道什么時候回饋的保險,成本高而效益低。精明如資本家自然會選擇效益比最高的方案——只買口罩。
八、建議
盡管有著不少的客觀上的實際困難,但這并不意味著工人階級應該放棄對于正當權益的爭取,放棄對于資產階級掠奪行為的反抗斗爭。這不僅僅是適合制衣女工們的建議,也是許多勞動密集型產業工人們可以借鑒的建議。
首先是法律保障的缺失,絕大部分的制衣女工們并沒有具備相應的法律意識,務工思維仍然停留在上世紀九十年代一手務工一手收錢的口頭約定,而沒有和資本家簽到勞動合同,只有實際上的勞動關系,而沒有法律上的勞動關系。正因如此,資本家可以義正嚴詞地拒絕制衣女工們的應有的福利,包括但不限于醫保、社保,等到了發生生產事故時,偶爾會象征性地給制衣女工一點“人道主義”補償。
因此,制衣女工在務工時,應當斬釘截鐵地要求簽訂勞動合同,同時保留勞動合同的副本或者拍照截圖,和其她的女工一起尋找免費的法律支持或者法律援助。如果是資本家方面拒絕簽訂勞動合同,應當堅決地尋找法律支援或者勞動仲裁,盡管不一定有效,但一定要向資本家展現工人階級的態度。
在當前形式下,工人階級必然要為爭取工資和反對工資而進行斗爭,這是由雇傭勞動制度本身決定的。這種斗爭,不僅可以延緩工資水平的不斷下降,爭取勞動條件和生活條件的改善。但是,必須明確,工人階級為提高工資而進行的日常斗爭只是一種經濟斗爭。這種斗爭無論進行得多么有效,都只能是暫時延緩工人生活狀況的惡化,而不能從根本上改變工人階級的地位。只要雇傭勞動制度還存在,資產階級總要依靠它們在經濟上、政治上的統治地位,來加重對工人階級的剝削和掠奪,從而使工人階級的生活狀況日趨惡化。包括制衣女工在內的工人階級為了從根本上改變自己的處境,就絕不能僅限于經濟斗爭,而必須把爭取工資的經濟斗爭,轉變為爭取整個工人階級解放的政治斗爭。
九、尾聲
A市的服裝紡織業發展了這么多年,是最不像四大千億產業的產業,各類小作坊和代工廠零星地散布在城區和村莊里野蠻生長,而在工商部門注冊的少之又少,地方既收不到稅收也無法或者說根本不想管理這些小作坊或者代工廠,而這些小作坊和代工廠中的制衣女工們卻占總的制衣女工的大部分。A市的服裝紡織業對外只是世界服裝的代工廠,連服裝的定價權都沒有拿到,而服裝品牌的標簽一貼上衣服,價格就能翻幾倍,利潤的大頭流向了大資本家;對內則加緊了對制衣女工們的剝削和壓榨,資本家們聯合起來一起吸食著工人們的血汗。
地方的無奈,畸形的產業,資本的壓迫,不公的待遇,受苦的制衣女工們依舊在努力地生活在這座“褲子之都”的圍城中,終有一天她們會掙脫身上的枷鎖,擁抱屬于她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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