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多氯聯苯(PCBs)的產生及使用情況
中國生產三氯聯苯從1965年開始生產到1974年停止,有10年的生產歷史,生產廠家有西安化工廠、上海電化廠、蘇州溶劑廠,產品主要用作電力電容器的介質。使用三氯聯苯為介質加工制造電力電容器廠家有西安電力電容器廠、桂林電力電容器廠、無錫電力電容器廠、浙江電力電容器廠。凡標YL和YIW系列移相電力電容器,CL系列串聯電力電容器,RLS和RLSI系列電力電容器均用三氯聯苯為介質的。
中國生產五氯聯苯時斷時續,主要生產廠家上海三灶化工廠,產品主要用途作油漆的添加劑。有各種不同規格的油漆、橡膠漆、底漆、磁漆。生產含五氯聯苯油漆的廠家主要是上海造漆廠、上海振化造漆廠、天津、廣州、大連油漆廠、哈爾濱油漆廠、西安油漆廠、甘肅油漆廠等。
據調查從比利時、法國、西德、日本等國家進口的電器設備,例如遼陽化纖公司、武漢鋼鐵聯合公司“170”軋鋼廠、上海寶山鋼鐵廠等單位進口成套設備中,有的動力變壓器、電力電容器等電器設備是多氯聯苯為介質的。
對多氯聯苯的污染問題非常重視,自七十年代開始陸續下發了有關管理規定。
1)第一機械工業部1974年3月9日以(74)一機電226號文件發出關于“改用電力電容器浸漬材料的通知”規定,中國不再制造含多氯聯苯電力電容器。
2)1979年8月11日國家經濟委員會、國務院環境保護領導小組以經機[1979]225號文件發出關于“防止多氯聯苯有害物質污染問題的通知”,通知規定今后不再進口以多氯聯苯為介質的電器設備,個別情況確需進口的,報國務院主管部門批準。
3)91年6月27日國家技術監督局和國家環境保護局發布了“含多氯聯苯廢物污染控制標準(GB13015-91)”。該標準規定了含多氯聯苯廢物污染控制標準以及含多氯聯苯廢物的處置方法。含多氯聯苯廢物污染控制標準值為50mg/kg。
現狀調查及典型案例
4.1 現狀調查
由于各級地方政府對多氯聯苯的危害程度認識不夠及時間的推移和管理人員的變動,多氯聯苯廢物封存的數量和地點日趨不詳,給調查帶來了很大難度。為此我們采取調查與處理逐步進行的方法,一調查出來,就立即進行跟蹤收集,進行處理。
曾于95年~96年對部分地區PCBs情況進行了調查,但此次調查的時間長,收效差,很多地區的管理部門對數量不清或者隱瞞不報。主要原因是中國在多氯聯苯的管理方面存在著管理力度不大,管理法規不完善等問題。
調查結果表明:①絕大多數地區根據國家的有關規定對多氯聯苯電力裝置進行了封存,有條件的地區和單位進行了集中封存,如集中在山洞內或山坡上;有的地區用鐵箱封存后集中放在閑置的庫房或廠區空地處;也有部分多氯聯苯電容器或多氯聯苯變壓器還在運行中。
②有少數地區或單位出現了非法焚燒或填埋多氯聯苯廢物的現象。有的封存地點已修路或蓋樓,無法取回,成了永久性封存,也成了永久性的潛在污染隱患。
同車間20多名工友,已有14名莫名罹病去世。一個極端的污染案例揭開了多氯聯苯的全國遺毒。為何全球通緝卻在中國治理緩慢?為何全國封存卻見非法拆解?為何與公眾息息相關卻不公布封存點信息?
與二惡英、滴滴涕齊名,早在上世紀70年代就被全球禁用的污染物多氯聯苯(PCBs),四十年后,依然遺毒中國。
身患鼻咽癌的老電工郭汝中懷疑自己是受害者。上世紀70年代以來,他統計的同車間20多名工友中,已有14名罹病去世,“癌癥9人,腎損害2人,神經疾病1人,心血管疾病2人。”
“這很可能是世界上PCBs最極端的職業暴露個案。”多位與郭汝中接觸過的環境學者分析說,作為世界公害史中最聲名狼藉的化學污染物之一,被聯合國在全球范圍內禁用,“PCBs是能通過內分泌和遺傳系統的變異、禍及子孫的遺患。”
1965年至1974年間,中國曾生產了約1萬噸PCBs,貽害遠未消除。“由于危害并不直接,其嚴重性一直受到忽視。”有學者評價說,雖然禁用PCBs的斯德哥爾摩公約自2004年對中國生效,但治理依然緩慢。
而與公眾安全息息相關的PCBs封存點信息依然罕有公開。而伴隨非法電子拆解和部分PCBs封存點的泄漏,PCBs污染通過土壤和地下水播散,陰霾正揮之難去。
近日,環保部副部長張力軍表示,“十二五”期間,中國將啟動對持久性有機污染從生產、流通到處置的全過程監管。
最極端的職業暴露
年逾花甲的郭汝中已孤獨地探尋了20年。他和工友們越來越堅定地將禍首指向PCBs。
1971年,年輕的郭汝中分配到原鐵道部四川資陽機車廠(現南車集團資陽機車有限公司)鑄造分廠精鑄車間時,正是含PCBs電容器在中國的生產和使用的高峰。
PCBs主要以封閉方式用于電容器。來自國家環保部的統計數據顯示,1965年到1974年間,中國共生產了47萬臺此類電容器,除電力系統外,許多被用于大型非電力工業企業,如今仍有15000至25000臺在使用。
“全廠前后至少進了超過500臺。”郭汝中說。破損電容器維修很快成為重要工作。“當時為了爭奪紅旗班組,大家還搶著值班擦洗破損的電容器。”
日后的種種跡象表明,這正是危及工人健康中的致命一環。
沒有人意識到多氯聯苯的強毒性,修理過程無任何防護措施,擦洗、烘干、修補都是徒手進行。下班后,大家涂抹三四次肥皂、沖洗幾次都消除不了難聞的苦杏仁味。
噩夢始于1970年代末,一些工人開始出現治不好的皮膚瘙癢。郭汝中“老覺得肝區被塞進了一個東西”,而此時老同事大多已患上肝腎、神經性、皮膚等疾病。
郭汝中后來發現,這幾乎完全吻合PCBs的全部危害特征:“致癌物、易造成腦部、皮膚及內臟的疾病,并影響神經、生殖及免疫系統。”
1986年,當發明電容器修理新工藝的工廠勞動模范楊林昌第一個因癌癥去世時,沒有人知道厄運將接二連三地降臨:1990年,郭汝中被確診為鼻咽癌,緊接兩年時間里,就有4名工人被癌癥奪去生命。
“僅一個小小的精鑄熔化、澆鑄現場,人員配置總數不到20人,1995年時就已有13人死亡。”其中,有兩名年僅20多歲。在郭汝中有多名同事作證簽名的調查筆記中,活著的工友有3人現患癌癥,肝病患者10多人。而形成強烈對比的是,1980年代新進入精鑄車間的工人則無此遭遇。
中科院院士徐曉白、研究員儲少崗、清華大學環境學院院長余剛等人都成了郭汝中拜訪的對象,最終把懷疑重點鎖定在PCBs。1993年出版的《常見有毒化學品環境事故應急處置技術與監測方法》是他第一次“比較全面、系統地了解到相關權威信息”。他愕然發現,原來在1991年,國家環保局就已明令禁止PCBs的生產和使用,并要求封存含PCBs的電容器。而更早的1974年,當時的第一機械工業部就已下達生產禁令。
郭汝中很快找到當地相關部門。但令他驚訝的是,當時資陽所有的勞動安全、衛生防疫、環保部門竟無人知道PCBs,“對主要的管理部門還要提供復印的資料和法規”。
工廠內破損報廢的PCBs電容器更是到處亂扔。1995年,他向國家環保局局長用掛號信寄去了有關資料和八張污染現場照片后,工廠才把十多處亂放的近百只破損電容器匆忙收集運走,“但直到1996年鑄造分廠還有312只這種電容器在使用。”
“機車廠的這位老師傅(指郭汝中)確實對我們的工作幫助很大。”資陽市環保局副局長陳家林說。工廠后來將換下的249只電容器封存在山洞,在2009年已與部分受污染土壤全部清運至天津進行危廢處理。
全球遷移,遺禍三代
通過父親在臺灣的朋友幫助,1979年的臺灣“米糠油”事件進入郭汝中的視野。這時他才知道,自從1881年人類首次于實驗室合成PCBs后,對其毒性的質疑就一直沒有停止。
1936年,發生在紐約哈羅威克斯公司的病例揭開了PCBs的毒性之謎。當時暴露于PCBs的三名員工死亡,其中兩名發現有嚴重的肝損傷。
1969年加拿大一項研究表明,PCBs容易隨食物鏈遞升而大量富集,魚類PCBs的含量為湖水的83萬倍,食魚的水鳥則高達2500萬倍。中國科學院生態環境研究中心研究員鄭明輝說,人作為食物鏈中最高級的動物,處于最危險境地。
震驚全世界的日本“米糠油”事件則首度吸引了大眾的關注。1968年,1800名日本民眾因攝入受PCBs污染的米糠油,導致大范圍中毒。該事件甚至產生了一個日語新詞匯“油病(Yusho)”。
1979年臺灣2000名民眾的遭遇如出一轍。學者對受污染母親所生子女跟蹤研究后發現,四分之一兒童因受呼吸道感染而于四歲前離世。當發育至八歲,仍有部分兒童出現指甲畸形、慢性中耳炎和支氣管炎病癥。“研究證實PCBs的危害效應已經傳遞到受害者的第三代。”余剛告訴南方周末記者。
資陽的案例或許相似。郭汝中告訴前來探望的北京師范大學環境史博士毛達,無法生育或畸形兒的出現,已成了老工人們的夢魘。
關于PCBs毒性的證據在不斷增加。中科院院士徐曉白和中科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研究員畢新慧發現,從北極的海豹到南極的海鳥蛋,甚至從美國、日本和瑞典許多國家的人乳中均檢測出PCBs。畢新慧告訴南方周末記者,正是由于其低溶解性、高穩定性和半揮發性,能夠遠程遷移,才造成“全球性的環境污染”。
2009年,由于檢測發現羅訥河和索恩河的生物多氯聯苯含量超過了世界衛生組織規定的安全標準,法國羅訥省政府發布公告,禁止人們食用從這兩條河流里捕撈的魚類。
更糟糕的是,“它的降解甚至比滴滴涕還要難。”中科院廣州地球化學研究所曾永平研究員對南方周末記者說。

封存點為何不公開
然而,由于國內罕有相關病理學研究,這種毒性極深的污染物一直遠離公眾視野,如同幽靈般存在。
“1991年國家環保局和能源部就聯合要求加強管理,禁止出售、收購、拆解,要求封存和清單調查。封存還需要省級環保部門批準。”郭汝中說。但就他多年觀察,這一規定在斯德哥爾摩公約2004年對中國正式生效前幾乎淪為一紙空文。
多位專家稱,電力系統的調查相對完善,處置也相對合理,非電力系統企業的含PCBs電力裝置去向和處理最讓人擔憂。
由北京師范大學環境學院副院長劉新會教授等人于2008年共同編著的《中國PCBs削減處置初步戰略研究》顯示,中國生產的約1萬噸PCBs中,其中9000多噸為含三氯為主的PCB3,主要用于電容器,其余1000多噸以五氯為主(PCB5)。
與電容器特定使用范疇不同,PCB5則以開放方式用于油漆等常見物中,“開放式使用的PCBs已流失進入環境介質。”研究報告說。
PCBs生產企業、電容器廠、油漆廠大多位于大城市,如西安、上海、蘇州、廣州、天津、大連等地。
“中國生產的含PCBs電容器,估算仍有15000至25000臺在使用,其中1018臺已被核實,主要集中于非電力系統。”劉新會在接受南方周末采訪時說。
消除PCBs污染的工作進展緩慢。“文革時期的混亂造成記錄缺失,為清單調查帶來了很多困難。”余剛說,許多非電力企業甚至連清單調查也很難完成,遑談追蹤電容器去向。“幾乎每年都做,但罕有新的數據。”中科院研究員鄭明輝說。
甚至擁有作為履約項目、與世行合作“中國PCBs管理與處置示范項目”的浙江省,其治理工作同樣困難。“原定是2006年至2009年完成,但現在已決定延至今年年底。”浙江省環保廳固體廢物管理中心副主任張宇介紹。
盡管總投資已超過億元,資金仍在掣肘。張宇承認,PCBs的治理成本高昂,每只電容器處理需要3萬元,而每噸土壤則要3千元。
浙江省環保廳向南方周末證實,根據浙江省的清單調查,確定的含PCBs電容器封存點有43個。“有的在鬧市,有的在遠離人煙的山洞;規模也有大有小,大的兩三百只,小的只有兩三只。”張宇說,“目前已經完成了2個,年底前爭取完成10個點。”
對于浙江省內具體的封存點,多位官員均以擔心引發不必要的恐慌為由拒絕透露。參與臺州峰江項目處置的浙江大學副教授沈超峰同樣以保密要求為由婉拒了南方周末采訪。而參與世行示范項目運作的杭州大地環保公司的項目經理魏麗也以公司簽有保密協議為由拒絕透露。
而更多省份的封存點依然是個謎。多位學者告訴南方周末,環保部近年來一直在實施清單調查,但罕有公布。按照原先的計劃,“2010年組織實施全國清單初步調查并完成示范省清單,確定治理的第一階段清單。”這一工作目前基本完成,但未見公布。
《關于持久性有機污染物(POPs)的斯德哥爾摩公約》與常規污染物不同,POPs極難降解,會在全球遷移,并沿食物鏈濃縮放大,不僅具有致癌、致畸、致突變性,而且還會干擾內分泌,影響數代人。“中國的部分PCBs電容器封存點已經出現了泄漏狀況。”多位接受南方周末采訪的專家承認,加快履約進展刻不容緩。
“PCBs電容器就像一顆化學定時炸彈,我們需要重新進行檢查,確定當時封存填埋的方式是不是符合標準。”廈門大學環境科學與工程系副教授吳水平說。他剛剛發表的以資陽機車廠為采樣的研究論文發現,其采樣的PCBs土壤檢測值遠遠超過了2009年機車廠電容器處置報告所附的合格數據。
“這說明當地應該有比較嚴重的泄漏,機車廠依然是一個潛在的污染物,應該引起重視。需要進一步稽查。”吳水平說。
劉新會則以不點名的方式稱,研究發現“在某些受污染區域的牛奶和雞蛋等食品的PCBs含量確曾超過國家標準,人的血液和母乳中PCBs含量也比正常人群高”。
受害的絕不僅僅是封存點附近居民。浙江省環保系統人士稱,臺州市在1989年曾發生過兩起非法倒賣、拆解數千只含PCBs的電容器案件,一度驚動了中央。
“當地農民從各地收來各種型號的廢舊電容器,運回本地拆解,將里面的鋁箔材料重新加工后出售,多數銷往廣東一帶作迷信用品,少量被用于食品包裝。這些鋁箔不乏經PCBs浸漬,殘留量不低,拆出的含PCBs油液則賣給橡膠廠作添加劑,或被當做拖拉機燃油。”知情者引述當時的報道說。
雖然辦案人員當時就曾將受PCBs油液浸潤嚴重的地皮刨去一層15厘米厚、重約5噸的泥土,但多年以后,研究人員依然發現了該地潛在的PCBs威脅。
資陽機車廠佐證了廢棄電容器的非法流失。郭汝中說,不包括已封存的電容器,1996年廠內尚在使用的就有312臺,但2009年進行清運處理時,卻只有249臺,莫名遺失了60多臺。
唯一可值得慶幸的是,當年中國對PCBs的研究與國外同步,產業還未來得及大規模擴大就被叫停。“當時中國工業能力落后,反而因禍得福,比國外治理的壓力小得多。”鄭明輝說。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