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寧織造府•周久耕•大觀園
云淡水暖
盛世盛事多,年關將至,又一樁盛事浮現出來,據南京《新聞晨報》報道,“南京耗資超七億再造紅樓夢江寧織造府”,說是:元旦期間,耗時三年、耗資超過7億,由兩院院士吳良鏞設計的江寧織造府再造工程拆除外部圍擋,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紅樓夢》中景”撩開面紗,露出全貌。
然而,這一“露出全貌”顯得十分奢侈,因為這一“全貌”價值不菲,達七億元之多,該“江寧織造府”建筑面積3.56萬平方米,按造價七億計算,單位造價達19600余元/平方米,看來,南京市財力雄厚,有條件搞這么一個“人造文物”,但是,南京市真的已經“富”到需要一個昂貴的“都市盆景”來裝點盛況了么,草民不知道。
據《揚子晚報》報道,2007年,農民人均純收入達8000元以上,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達20300元,。“總體全面達小康目標順利實現”,可喜可賀。而這個“總體全面小康”的基數,是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為每月1700元左右,應該注意到,這是“均”的結果,而現實是很“不均”的。比如,被網絡“人肉”而丟官的江寧區房產局長周久耕,抽一條煙價值1500元,差不多相當于南京市人均月收入了,周久耕帶的瑞士名表,據說價值10多萬,差不多相當于南京市人均年收入的10倍了。周久耕局長上班代步的車,據說是凱迪拉克,少說也價值數十萬吧,差不多相當于南京市人均年收入的數十倍了。這樣看來,上層精英們與中下層民眾們“均”才“均”出一個“總體全面達小康目標順利實現”來,如果“不均”呢?況且被“均”高了的應該是絕大多數罷。
那么,相對于周久耕局長、富商大賈、社會賢達們來說,在南京市中心出現這么一個極盡奢華的“都市盆景”,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對于普羅大眾來說,需要掂量一下這個“都市盆景”的投資是不是可以為他們帶來更多的利益,或者根本就與他們無關。
還是《揚子晚報》報道,南京“統籌城鄉發展成效顯著”,5年里為農村八件實事累計投入54.3億元,平均每年為“農村八件實事”投入10億元左右,而“江寧織造府”3年投入“超過7億”,平均每年2億,差不多是“農村八件實事”投入的五分之一了,如果把這七個億也投入到“農村八件實事”當中,會是什么效果呢?
還是《揚子晚報》報道,2007年南京新開工建設經濟適用房214.7萬平方米,竣工151.7萬平方米,在建中低價商品房70萬平方米,竣工15萬平方米。2008年1月,南京“推出首個經濟適用房小區”,最高基準價格為2998元/平方米,按照90平方米/套的戶型計算,每套最高價為27萬左右,如果“江寧織造府”投入的七個億拿來投入經濟適用房的建設,可以購買上述價格的住房2600套左右,可以建造的還更多一些,起碼有2600個小白領可以解決住房了,估計南京的真正的“寒士”們是連27萬/套也奢望不起的。
也許,有人會說,既然是“總體全面達小康目標順利實現”了,那么,“全面小康”就不能光看衣食住行,還要有“文化”嘛,一般人的概念,南京是“六朝古都”,而據江蘇省社會科學院歷史研究所季士家考證,從公元前472年越國大夫范蠡筑城長干里開始算,一共有十二個政權定都,如此看來,南京的歷史文化積淀是無比豐厚的,需要不斷地、小心地呵護和挖掘,但是,對“江寧織造府”的“保護”和“挖掘”,顯得有些怪誕,因為其中摻入了太多“人造”的元素。
“據史料記載,從清初順治二年,也就是1654年起,至光緒年間被廢止,江寧織造府存在了262年。…太平天國時期,江寧織造府被戰火損毀殆盡。”,既然是“損毀殆盡”,還剩下些什么呢,“1984年,南京的考古專家在大行宮小學的東南角地下發現了完整的假山和太湖石,還出土了一些色織染料,有“大清雍正年制”字樣的殘瓷碗底等文物,后經專家論證,這里就是江寧織造府遺址,不過,遺址上已一片空白,并未再出土什么珍貴文物。”,從這里可以斷定,此“江寧織造府”所剩下的考證信息,是少之又少的,恐怕可以說,連此“府”究竟有多大,建筑布局如何,都已經不可考。而相對于也是花了巨資來保護的廣州南越王宮這樣的遺址來說,起碼南越王宮的遺址是基本完整地挖掘出來了的。
那么建筑大師吳良鏞設計“江寧織造府”賴以根據的是什么呢,據說是《紅樓夢》,“關于這座著名織府的繁華勝景,后人只能從《紅樓夢》的描述中體味。”,而且是《紅樓夢》中的賈府或者說大觀園。就是說,根據的是文學巨匠曹雪芹筆下的賈府和大觀園,生生地想象出一個“江寧織造府”來,看來還是大師膽兒大,根據一部小說就敢于再造一個“古跡”。而且,這個“古跡”也如《紅樓夢》中的大觀園一樣,極盡奢華之能事,甚至可能有過之而無不及。據說“再造的江寧織造府除了力求還原原貌外,更多的細節將體現《紅樓夢》的精髓”、“在功能設計和裝潢布展方面還將圍繞《紅樓夢》做文章。將來游客在逛亭臺樓閣時看到的楹聯匾額,全部出自《紅樓夢》原著,由當代紅學名家手書。”,說白了,大半是圍繞《紅樓夢》中大觀園的“精髓”做文章。
然而,如果細究曹雪芹描述大觀園的建造的本意,恐怕就未必那么值得興奮了,在曹雪芹看來,大觀園的建設,是賈府“盛極”的一個象征,賈寶玉的胞姐賈元春做了皇帝的嬪妃,皇帝“皇恩浩蕩”,準其省親,賈府便乘勢大興土木,盛世逢盛事,按《紅樓夢》描述“元春入室,更衣畢復出,上輿進園。只見園中香煙繚繞,花彩繽紛,處處燈光相映,時時細樂聲喧,說不盡這太平景象,富貴風流。”,然而,連賈元春自己也覺得此種花團錦簇太過了,“且說賈妃在轎內看此園內外如此豪華,因默默嘆息奢華過費。”,而按照曹雪芹的本意,這種“奢華過費”,已經為賈府日后的衰敗留下了伏筆。
實際上,在賈府的這種驕奢淫逸的“盛極”背后,已經是入不敷出,寅吃卯糧了,《紅樓夢》第五十三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 榮國府元宵開夜宴”中,賈珍有一段很是“實在”的表白,賈珍對前來進貢的“莊頭”烏進孝說:“比不得那府里,這幾年添了許多花錢的事,一定不可免是要花的,卻又不添些銀子產業。這一二年倒賠了許多,不和你們要,找誰去!…頭一年省親連蓋花園子,你算算那一注共花了多少,就知道了。再兩年再一回省親,只怕就精窮了。”
南京不過是“總體全面達小康目標順利實現”了,就開造這種模擬曹雪芹筆下的奢華富貴場景的東西,那么,用《紅樓夢》的一段詞說“畫梁春盡落香塵。擅風情,秉月貌,便是敗家的根本。箕裘頹墮皆從敬,家事消亡首罪寧。宿孽總因情。”,還是居安思危好些罷,要急用錢的地方多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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