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明末,封建統治集團日益腐化,統治階級與廣大農民的矛盾達到極其尖銳的程度,李自成農民大起義推翻了明朝的昏暗統治。在農民起義軍攻下北京得到初步勝利的時候,原在中國東北部的后金貴族與明代的官僚大地主互相勾結,乘機進兵山海關,共同鎮壓了農民起義,建立了清王朝。清軍入關使當時中國社會的矛盾關系發生了重大變化,國內民族矛盾比較突出了。清軍南下,到處屠殺老百姓,“揚州十日”、“嘉定三屠”,就是清兵血腥暴行的顯著事例。這一時期,漢族和各族人民反抗清貴族統治的斗爭非常激烈,這是階級矛盾在民族問題上的反映。清王朝統治時期,廣大人民反抗清貴族統治的斗爭,實質上仍然是農民階級反抗地主階級的斗爭。從明清之際到鴉片戰爭前夕,中國的封建經濟處于緩慢解體的過程中。一方面,封建社會的自然經濟仍占統治地位;另一方面,資本主義經濟的因素逐漸發展。工商業的重要性,市民階級的愿望,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在哲學思想中。清朝繼元、明之后,把程朱理學作為官方正統思想。因此,在哲學戰線上,仍然是唯物主義反對唯心主義理學的斗爭。在這一斗爭中,王夫之和戴震的唯物主義哲學起了歷史的積極作用。
王夫之(公元1619年生)是中國17世紀的唯物主義者。他總結和發展了古代唯物主義的傳統,對程朱、陸王學派的唯心主義體系進行了總的批判,把我國古代的樸素唯物主義提到了一個更高的水平。王夫之出身于中小地主階級,他基本上是地主階級革新派。 他的階級立場,在他對于當時會各階級所持的態度上明顯表現出來。他反對豪強大地主的特權,經多次指斥豪強大地主對于農民的慘酷迫害。但他的活動和理論研究,目的也還是尋找鞏固封建統治的辦法。這些正表現了中小地主階層的態度。他在接受了傳統的重農抑商的思想之余,也指出了商人的作用,也可以說是反映了明代后期經濟發展的情況,與市民階層的興起有一定的聯系。貫穿于王夫之思想中的最顯著的特點是反對民族壓迫(曾組織過抗清武裝)和對于各派唯心主義的嚴肅批判精神。他對于歷史上禍國殃民的暴君污吏,對于古代老莊的唯心主義,對于古代法家申韓學說中敵視人民的方面,對于漢代的天人感應論的宗教迷信,對于佛教的一切唯心的荒謬理論,對于程朱學派及陸王學派道學唯心主義體系,都進行了比較深刻的解剖和尖銳的駁斥。王夫之是明清之際的重要的思想家,他的哲學思想可以說達到了中國古代樸素唯物主義的高峰。
在自然觀方面,王夫之繼承和發展了張載的“元氣”一元論的基本觀點,認為“氣”是宇宙萬物的本體,整個宇宙間都充滿著物質性的“氣”。在王夫之看來,充滿宇宙的氣形成萬物,而萬物“生非創有,死非消滅”。(《周易外傳》)這種物質性的氣是不生不滅的,也是無始無終的。王夫之認為作為宇宙本體的“氣”是客觀存在的,是“實有”的,這種實有,是本來如此的,否定了神創造世界的唯心主義。根據這種唯物主義思想,王夫之對佛學、老莊(即道家)的唯心主義,對儒家正統的宋明“理學”和“心學”,都進行了批判。
在認識論方面,王夫之同樣堅持了唯物主義路線。他首先把人的認識分成主觀和客觀兩個方面。即人的認識,不僅要有主觀方面,還必須有客觀的物;必須是客觀的物作用于主觀,主觀才能反映客觀,才能有認識。在王夫之看來,產生人的認識,需要有三個條件:第一是感官;第二是思維;第三是客觀事物。王夫之說:“形也、神也、物也,三相遇合而知覺乃發”。(《正蒙注》)如使這三者不相遇合,就是圣人也不能產生認識。王夫之不僅認為宇宙是客觀的,是物質的,而且認為客觀的物質世界處于永遠運動變化的過程中。他說,世界“本動者也”。(《周易外傳》)同時進一步指出,運動是絕對的,靜止是相對的,“靜”是“動之靜”。否認有絕對的靜止,即“廢然之靜”。(《思問錄》)如果有絕對靜止,那就意味著事物的消滅。事物變化的原因在哪里呢?王夫之認為,事物變化的根源在于事物的內部的矛盾斗爭,即他所說的事物內部的“相反相仇”的結果。他認為事物內部都是存在著自己的對立的方面,而這對立的方面相互斗爭是必然的,不可避免的。他說:“以氣言之,陰陽各成其象,則相為對;剛柔、寒溫、生殺,必相反而相為仇”。(《正蒙注》) 但是王夫之并沒有把他的辯證法思想貫徹到底,他把矛盾斗爭的結局,看成是“和而解”,從而陷入了調和論。
在人性問題上,王夫之仍然講抽象的人性論,以為人類有共同的超階級的本性。但他運用變化日新的觀點于人性問題,提出了別開生面的“性日生日成”論,對于唯心主義者的人性不變的形而上學觀點進行了批判。他肯定古語“習與性成”是正確的,習慣與本性相互作用、相互結合,習慣變了,本性也隨而變化。他說,人類生活于自然界中,人的身體取給于自然界二氣五行的材料,“二氣之運,五行之實,始以為胎孕。后以為長養”。人的感覺和思想反映自然界的現象與規律,“口得之成味,目得之成色,耳得之成聲,心得之成理”。自然界是變化日新的,人的身心各方面也都“日非其故”,所以人的性也是日日新生的,是“日生而日成”的。(《尚書引義》)王夫之還提出了對于程朱、陸王學派的理欲之辨的批判。在他看來,所謂天理人欲并不是絕對對立的,而是相互統一的,天理即在人欲之中,離開人欲也就無所謂天理。他說:“禮雖純為天理之節文,而必寓于人欲以見。......故終不離人而別有天,終不離欲而別有理也”(《大全說》)。他強調了生活欲望的重要性,反對道學唯心主義的禁欲主義,這在當時是具有啟蒙意義的思想。他有時也強調天理,認為天理雖然不能脫離人欲,而人欲還應受天理的約束。在這個問題上他沒有完全擺脫理欲之辨的影響。有時他又認為,人人的共同的欲望即是天理之所在。“人欲之大公即天理之至正”。“人欲之各得,即天理之大同”(《大全說》)。而這共同的欲望主要就是飲食男女之欲,“飲食男女之欲,人之大共也”(《詩廣傳》)。這種以為人人有共同的欲望的觀點還是抽象人性論。王夫之不可能認識到不同的階級有不同的要求,所謂欲望都是具體的,隨階級地位的不同而不同。
在歷史觀方面,王夫之闡發了歷史進化的觀點,他指出歷史是發展的過程,后來勝于往古。上古時代井不是理想的境界,秦漢以后的情況事實上比夏商周三代更好些。他進一步肯定,在歷史的前進的發展過程中有其必然的發展趨勢,而這發展趨勢中有其內在的客觀規律。他討論了“理” 與“勢”的問題,提出理勢統一的觀點。他認為歷史的固有規律與歷史的必然趨勢是相互統一的。他說:“勢者事之所因,事者勢之所就,故離事無理,離理無勢。勢之難易,理之順逆為之也。理順斯勢順矣,理逆斯勢逆矣”(《尚書引義》)。歷史的發展過程,每一時期有它的必然趨勢,這趨勢就是理的表現。歷史事件是由于必然趨勢形成的,而趨勢表現了事情中固有的規律。沒有脫離勢的理,也沒有不表現理的勢。王夫之更指出,歷史的發展趨勢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向前發展常常是通過一些皇帝大臣的活動,這些皇帝大臣圖謀自己的私利,卻不一定實現自己的愿望,然而卻促進了歷史的向前發展,使歷史前進一大步。王夫之闡明了歷史進化的觀點,并且認為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有客觀規律,而這規律即在于歷史發展的必然趨勢之中。這些都是深刻的見解。但是,王夫之沒有擺脫歷史循環論,認為“天下之勢,一離一合,一治一亂而已”;并且認為歷史進化的根源,不過是“帝王之功德”。(《讀通鑒論》)仍然停留在英雄豪杰創造歷史的唯心史觀上,說明他的歷史觀還是唯心論的。王夫之哲學中的唯心論雜質,雖有其認識論的根源,但主要的還是他的剝削階級本性決定的。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