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防暴演習與“建設和諧社會”
一
日前,廣州爆出一條新聞十分引人矚目:
2008年9月28日 《東區公安分局組織防暴演習,保安扮“工人”游行,鍛煉警察整體協作能力》。東區公安分局有關負責人表示,這次演練,主要是為了鍛煉處置群體性事件的反應和整體協作能力。昨日上午10時50分左右,“工人”開始沖出工廠,堵在工業區內一條道路上,還打出了“無良老板、還我血汗錢”、“我們要生存,我們要吃飯”一類的大幅標語。“工人”情緒激動,堵塞了道路,還沒解決問題。隨后,他們又打著標語向“市政府”聚集,并堵著“市政府”大門,要求市長親自接待,為他們解決問題。
事由:討要血汗錢;主角:保安和警察;劇情:勸解加抓捕;真相:鍛煉協作能力 。
不由想起毛澤東主席1963年5月9日的一段著名的話:“轉發浙江省七個關于干部參加勞動的好材料的批語”:
階級斗爭、生產斗爭和科學實驗,是建設社會主義強大國家的三項偉大革命運動,是使共產黨人免除官僚主義、避免修正主義和教條主義,永遠立于不敗之地的確實保證,是使無產階級能夠和廣大勞動群眾聯合起來,實行民主專政的可靠保證。不然的話,讓地、富、反、壞、牛鬼蛇神一齊跑了出來,而我們的干部則不聞不問,有許多人甚至敵我不分,互相勾結,被敵人腐蝕侵襲,分化瓦解,拉出去,打進來,許多工人、農民和知識分子也被敵人軟硬兼施,照此辦理,那就不要很多時間,少則幾年、十幾年,多則幾十年,就不可避免地要出現全國性的反革命復辟,馬列主義的黨就一定會變成修正主義的黨,變成法西斯黨,整個中國就要改變顏色了。請同志們想一想,這是一種多么危險的情景啊?
毛澤東主席這段話,當年讀時還感到有點聳人聽聞,今天與廣州“防暴”新聞對讀感受就“與時俱進”了。
廣州的“防暴演習”等于毫不含糊地宣示:軍警作為典型專政工具,它已毫不含糊地由“姓社”轉型為“姓資”,淪為資本對勞工專政的暴力保障了。它所“保駕護航”的,不僅是“普世”的雇傭勞動制度,而且還是野蠻的血汗勞動。“步子再大一點”,它“與時俱進”到了18世紀,連工人階級通過一個多世紀斗爭所爭得的起碼權利——為維護勞動力再生產而罷工的權利,都作為“防暴”的經常性目標——即使“不爭論”,也使人有點毛骨悚然。
不愧是“改革開放”前沿地區,就是某大人的“殺開一條血路”,“指鹿為鹿”!
難道,就這樣“建設和諧社會”?
二
不免使人想起“好政府主義”。
“好政府主義”是1920年代初由胡適大師提出的的“政治主張”,他標榜“憲政”,主張“好人政府”,因為人們厭惡北洋軍閥貪污腐敗的“壞政府”,提出后一時間形成一股聲勢。半年不到時來運至,“好政府主義”的骨干王寵惠、湯爾和、羅文干等人得以組閣,由王出任總理。遺憾的是,這個“好政府”上臺后急于與帝國主義列強“金融全球化接軌”,以便為軍閥籌措軍費,又因分配不均引起狗咬狗,很快弄得聲名狼藉。這個執政僅僅73天的王式“好政府”,就在國人的一片唾罵聲中壽終正寢了。
隨之,“好政府主義”也漸被人們忘卻——它反不如“三民主義”“指鹿為鹿”鮮明點,因為“民主”早已成為資本的“普世”專利也。
近些年隨著新買辦的得勢,胡適又“走上了神壇”,而且仰之彌高。《為“好政府主義”徹底平反》的呼聲又起。為“自由”對等起見,這里介紹一下不同意見:1930年魯迅與梁實秋的一次論戰的一篇短文,題目就叫《好政府主義》。
先生說:
“不過我以為梁先生所謙遜地放在末尾的“好政府主義”,卻還得更謙遜地放在例外的,因為自三民主義以至無政府主義,無論它性質的寒溫如何,所開的究竟還是藥名,如石膏,肉桂之類,——至于服后的利弊,那是另一個問題。獨有“好政府主義”這“一副藥”,他在藥方上所開的卻不是藥名,而是“好藥料”三個大字,以及一些嘮嘮叨叨的名醫架子的“主張”。不錯,誰也不能說醫病應該用壞藥料,但這張藥方,是不必醫生才配搖頭,誰也會將他“褒貶得一文不值”(“褒”是“稱贊”之意,用在這里,不但“不通”,也證明了不識“褒”字,但這是梁先生的原文,所以姑仍其舊)的。”
“倘這醫生羞惱成怒,喝道“你嘲笑我的好藥料主義,就開出你的藥方來!”那就更是大可笑的“現狀”之一,即使并不根據什么主義,也會生出雜感來的。雜感之無窮無盡,正因為這樣的“現狀”太多的緣故。”
魯迅先生68年前說的話,即使與時俱進到今日,也不算過時。
馬克思主義顛覆了以往的歷史,共產黨人旗幟鮮明地舉起階級斗爭的旗幟,主張通過消滅私有制和建立無產階級專政,最終達到消滅階級。紅旗上寫的不是“和諧”,但毛澤東時代黃賭毒絕跡,孩子上學不要送,接近路不拾遺夜不閉戶,社會 的“和諧”與現在不能同日而語。
在精英的話語里,毛澤東時代卻是“封建專制”。
“階級斗爭”乃是他們最刺眼且誅心的字眼,回避“階級”乃是主流精英所有理論建樹所遵循的一個“基本點”。“和諧社會”回避了經濟基礎和階級屬性的實質。
三
強調“和諧”,是因為有“不和諧”存在。
“和諧社會”并非始于今日,實乃自古而然——歷史上的任何政權居于統治地位的階級,無不希望自己的統治長治久安,也即“和諧”。
階級的存在和對立,是社會不和諧的根源。 “所謂階級,就是這樣一些集團,由于他們在一定社會經濟結構中所處的地位不同,其中一個集團能夠占有另一個集團的勞動。”老板與打工仔、貪官與良民、美國與第三世界,你窮我富互為因果,能和諧嗎?
但是,破壞和諧的總是統治階級自己。
魯迅將中國的歷史分為兩個時代:做穩了奴隸的時代,欲做奴隸而不得的時代。犯上作亂十惡不赦,防暴加上綱常說教,中國老百姓向來“良民大大的”, 能“做穩奴隸”也就“安定團結”了。直到“赤地千里,餓殍載道”,實在活不下去時,他們才揭竿而起——倒不是毛澤東“造反有理”蠱惑的結果。
剝削階級就不然。為了階級的根本和長遠的利益,統治階級總是要制定一個壓迫剝削的界線,規范個“游戲規則”,比如 “仁政”“清官”“法制”之類。然而,這一階級的具體成員總不以此為滿足,總是要突破這一界線,就是精英們說的追求“利益最大化”,過去的如黃世仁,今天的如山西的黑心窯主礦主,也包虧珠三角的多數老板,都不例外,這樣他們就搞得被壓迫階級活不下去——破壞了和諧。
統治階級維護“和諧”有兩手:槍桿子和筆桿子。 “三綱五常”、“主流經濟學”、“普世價值”,“犯上作亂十惡不赦”、 “防暴”等等,皆是也。
歷史證明,光靠這還不行。秦始皇銷毀兵器老百姓可以揭竿而起。于是,就有了“讓步政策”。漢武帝“抑制兼并”,明太祖比我們嚴厲得多的懲治貪官,唐太宗的“水能覆舟”論,都創造過和諧——封建時代的和諧。
這都是短暫的,但這比 “蔣委員張”“寧可錯殺千人,不可使一人漏網”式的和諧高明。
四
馬克思和毛澤東的階級斗爭學說且置勿論。借用精英語言,如果從“普世” 的意義上談論“和諧”——歷史經驗證明:“建設和諧社會”,著眼點要放在強勢階級身上。
孔夫子有句話,不知智囊主流袞袞諸公知否?
“季康子患盜,子曰:‘茍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是的,壟斷著一切資源的強勢階級,只要你們自己不貪得無厭,還用著苦心積慮“防暴”嗎?
和諧與否,癥結在此。
然而,知易行難。國家政權必須忠實地代表統治階級的利益,這才是“和諧”的基礎和根本。
所以,一個地痞無賴如高俅,只要他不觸動統治階級的利益就可以有滋有味地做他的“殿帥府太尉”;而政治奇才如王安石,即使得到皇帝的全力支持,他的變法還是阻力重重,無法“和諧”,以失敗而告終。康梁變法和毛澤東的文革的結局,都是如此。
“天之道損有余以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補有余。”回首30年,社會不和諧的根源,正是因為 “損不足以補有余”。
“有余”“不足”云云,就是今天常說的“強勢”“弱勢”。
對強勢,方針有兩條:一個是堅持“國退民進,公退私進,中退外進” “產權明晰”不動搖;再一個是從北京到天津”的策略一以貫之。
“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結果,是貧富迅速分化,是尼基系數早過警戒線,超過世界絕大部分國家——中國權勢裙帶資本的發家,足以令蔣宋孔陳們望洋興嘆。
在另一極,弱勢階層迅速被剝奪,下崗,包身工,黑窯奴工,二奶三陪與“雞”遍地,上不起學、買不起房、看不起病……十億農民不外出打工,則無以生存。
對他們,有三條:
一個是“從北京到天津”漸變策略一以貫之,以免急則生變。工廠由“包”到MBO一步步“買斷”了。剩下個土地,要啟動“流轉”了。
一個是搞“扶貧工程”,治標不動本。教育產業化之“希望工程”和“助學貸款”;鐵三角“房地產開發”中約束“野蠻拆遷”;黑窯奴工中“解救工程”,等等都是。
再一個是親民姿態。希望工程小平帶頭捐款一千元;礦難死人后到現場撒點眼淚;憑吊紅色勝跡,等等皆是也。
“建設和諧社會”說:保駕護航不動搖,但強勢諸公不要過分;弱勢大眾們,一定要“安定團結”。
貪污腐敗愈演愈烈,礦難頻發有增無已,“群體事件”此起彼伏,這樣“建設”下去能夠“和諧”嗎?
記得幾年前朝西柏坡時,富豪權貴們投以冷眼,勞動大眾心里熱撲撲的。如今朝紀念碑則相反,前者心知肚明竊喜贊賞,而后者倒冷眼旁觀了。——這種“和諧”辦法不用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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