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家呆了十天,中午回到城里的家。午飯后,本想休息一下,但是,早晨出發時母親手上拿的一沓表格老是鉆進我的大腦,怎么也睡不著,于是,干脆起床,寫點什么。
寫點什么呢?就寫寫母親手里那一沓表格吧。
早晨, 正收拾行裝的時候,村主任來我家,他給母親一沓表格——全村各戶當初分田時的農田面積登記表,并如過去一般姑奶奶長姑奶奶短麻煩姑奶奶的虛以委蛇了一番。
村主任走后,我問母親:“他又叫你干什么?”
母親說:“重新丈量,核實田畝。”
我問:“他們想干什么?土地流轉?讓大伙把土地交出去?”
母親說:“不知道,他只叫核實面積。”
我說:“不會有好事,你還是要提醒大家,地送出去容易討回來難。這是毛主席當初分給貧下中農的紅利,不要一下子送掉,等到城里沒工打了,回來只能幫新地主做長工,活不下去再吃大戶,再造反再革命……”
母親說:“怎么辦啊,再受苦唄,你幾個人也反不了……”
我沒有再和母親說什么,70歲的老人,她不可能成為振臂一呼應者云集的英雄了,她所能做的,就是根據村主任的指示,像過去一樣,繼續公平準確地丈量計算各家的土地,然后重新制一張表格,村主任到時候自然會來拿走。至于以后,那些人將要怎么處置這些土地,母親自然管不了。
說起來,這幫村官是十分狡猾的。每次丈量土地,他們都會讓人民公社的余孽母親去辦。母親14歲初中畢業(母親上學很早),回來做了二十多年小隊會計,分田到戶后就辭了專業會計的職,回家種了三十多年的地,但是,因為母親曾經是有名的鐵算盤,做事不偏私,丈量計算土地又準確,在村里頗受鄉親們信賴,所以,村干部就利用母親這個余孽的威信,幫他們做一些麻煩事。這次回去我發現,村里征訂種子的事也交給母親了,本來想讓母親辭了這差使,后來想想,母親不做,別人做可能更糟糕,至少母親可以告訴我用的什么種子,我可以幫鄉親們查一查是不是轉基因,(這次回去我查了一下,至少單子上列的那些種子網絡上顯示不是轉基因,而是雜交,到底會不會貍貓換太子,也難說。)等到土地流轉給個別大戶后,這種子就任由新地主使用了。
其實,這土地流轉,鄉親們早有心理準備了,因為鄰村兩年前就實施了。兩年前,鄰村1000畝土地以每畝1000元的價格租給了據說是一個黑社會老大,租期10年。這個黑社會老大如今已經賺得盆滿缽滿,因為他哪怕是顆粒無收,也可以每年從政府那里獲得40萬元(每畝400元)的補貼,而那1000畝地,只要每畝收入1000元(給鄉親們的租金),他就凈賺40萬。何況,現在他把農田改成蔬菜田,哪里僅止每畝賺1000元呢。另外,像我姑姑那個村,土地流轉后農田改成了魚塘,人民公社時期三十年改造農田前功盡棄。
這就是土地流轉的先例,不知道本村土地流轉后,結果這樣??梢韵胂蟮氖牵謇锏哪切╅e不住的大媽大嬸們必將成為新地主的長工或短工,而那幾個年輕媳婦們,繼續搓她們的麻將,玩她們的微信。
也許我們的紅利先生會振振有詞地說:“農村只剩下老弱病殘,土地不流轉,農業也沒有出路了,必須像國外那樣,農業要工業化,要現代化。”誠然,農村只剩下老弱病殘了。今年回去,遇到部隊轉業回來在鎮政府工作的堂舅,他說他做了一個統計,像我們村,如今戶籍上60歲以上占總人口的百分之43點幾,80歲以上占28點幾,留在村里的基本都是50歲以上的老人和一些留守兒童。在田里干活的多為70歲上下的人,所謂的男勞力就是那幾個弱智的男人(這幾個50歲左右的弱智,如今成了香餑餑,誰家有重活累活都招呼他們干)。可是,我想問:為什么農村只剩下老弱病殘了呢?是誰逼著那些青壯年離開土地的呢?沒有人種地為什么不采用集體所有制形式讓打工者回到土地上來呢?為什么土地只租賃給那些有關系有能量的黑社會老大呢?
我想:土地流轉,雖然現在是悄悄地干活,但是,總有一天,那些在城里沒有工可打的鄉親們會恍然醒悟的,到時候,火山是不是就爆發了?
此外,我還想提醒廣大的農民兄弟,土地是毛主席和那些犧牲的烈士們分給曾經靠租賃地主土地而生活的你們的爺爺你們的父親的紅利,現在,主人是你們,如果你們不想種地,可以租給那些新地主,但千萬不要只看眼前的利益而出售給新地主們,真不希望你們成為新生的楊白勞啊!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