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黨國英同志急火攻心的土地改革觀
憂而言
中國社會科學院的研究員黨國英同志,好像有些心急火燎的樣子,他援引新華社等媒體的報道,說,農民土地權益尚未得到有效保護,低價征收征用農民土地、補償不到位等問題較突出,征地糾紛頻繁發生,安徽一對農民夫妻因土地利益受侵害相約上吊差點走上絕路。于是,在這個媒體報道的背景下,黨國英同志寫了一篇只爭朝夕的文章,叫做《“永包制”:深化農村土地改革不宜拖延》。
不言而喻,媒體上的那些關于農民利益被侵害的報道,誰讀了都會很揪心,也都希望這些問題能夠得到“不宜拖延”的解決。比如,農民的土地權益被侵犯了怎么辦?我們就希望物權法立即來對侵犯者作出嚴厲的懲罰;農民的土地被地方政府低價征收征用了怎么辦?我們就希望中央政府立刻來摘了地方政府官員的烏紗帽并還農民一個合理的價格。
具體拿黨國英同志來說,一提到農民的土地權益被侵犯,他的頭腦中第一個聯想到的東西就是物權法。只是,他并不像我們一樣急于讓物權法出來維護農民的權益,而是挖空心思找些不相干的理由來避開物權法對農村集體土地這種共有產權的保護。他在文章中說,現在實行的農村集體土地所有制,類似于“物權法”中講的“共有產權”,這種產權制度效率不高,而維護成本很高。為防止這種產權被強勢人物掌控后變為寡頭產權,一般需要一種民主制度來加以鉗制,即使如此,低效率的弊端還是難以克服。
那么,請讓我先嘆息一聲,唉,中國有這樣的學者,你要不嘆息都難。學者們關于集體產權下實行承包后的高效率的歡呼聲曾經是那么的遮天蔽日,現在黨氏卻又來說什么這種產權制度效率不高了。農民的土地權益被侵犯了,這種火燒眉毛的事情,你避開物權法的適用不提,倒去扯什么用民主鉗制集體產權制度的淡,農民還能不上吊嗎?這究竟要安什么心啊,合著這物權法只在赦免富人們的“原罪”時才管用?
惡劣的,是黨國英同志已經料到人們會有這樣的質疑,但他卻企圖以攪渾水的辦法來進行搪塞。他在文章中說,農民土地維權難啊,道理很簡單,在農村目前這樣一個環境下,只要講土地是集體的,那么集體的“代表”即村干部就可能會行使自己的控制權。再如果土地很值錢(如城郊),掌控土地有很多油水可撈,有些干部們就可能侵害農民的土地權益。農民的土地承包權面對依靠組織資源而成立的集體所有權,顯得十分脆弱。
可是在我看來,有人侵犯農民土地權益時,我們可以拿出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來;有人侵犯農民土地承包權時,我們可以拿出中華人民共和國農村土地承包法來。有人逼迫農民上吊時,我們還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農民的權益在違法行為面前顯得十分脆弱,并不是因為農民的任何權益形式有問題,而是因為權勢凌駕到了法律之上,是因為同一部法律在保護“原罪”時可以雷厲風行而到了保護農民權益的時候就扯民主的淡去了。
換一個說法,就算土地已經私有化了,當地方政府與開發商算計著農民個人土地的征用時,當村鎮干部或者由于各種原因先期成為大地主的惡霸要撈弱勢農民土地的油水時,如果依然是有法不依,農民的維權難道就不會顯得十分脆弱了嗎?難道法律不正是因為要阻止強者搶占弱者的利益才存在的嗎?
我覺得,黨國英同志完全可以從各個方面來探討現有農村土地所有權形式的問題,黨氏在他只爭朝夕的文章中建議國家“宣布農民土地承包權永遠不變了,承包權可以轉讓”,那也完全可以是他自己的一個充滿心機的學術論題,但他不應該把有法不依造成農民權益受損、造成農民上吊的惡果轉嫁到農村集體土地所有權的頭上。防微杜漸,如果中國社會科學研究院的研究員們都染上了嫁禍于人的滑頭習氣,那么中國社會科學研究領域里就很難出溫家寶同志所期待的那種誠實研究的大師級人才了。
在黨國英同志這篇文章的最后部分,對于“如果土地占有兩極分化,產生了大量失地農民怎么辦”這個問題,黨氏說,“這種憂慮反映了某些人不懂土地歷史,應該去學習思考”。
遠的就算了,從舊民主主義革命和新民主主義革命所推動的土地革命的起因來看,由于土地占有的兩極分化,大量失地農民要么成為地主家吃豬狗飯的赤貧雇工,要么成為給地主交租交息受牛馬累的佃農;流向城市的,兒童進絲廠浸泡靈巧稚嫩的小手,婦女到拿摩瘟的皮鞭下享受煎熬,男人們,或者到碼頭為洋人扛貨,或者吃軍餉被軍閥用來充當炮灰。沒有辦法,只好起來革命將土地占有兩極分化的舊制度給推翻了。
這些,我想不是黨氏要我們去學習思考土地歷史的目的。黨氏說,“一些農民喪失了土地,進城又找不到工作怎么辦?有這種擔憂的人,可能沒有‘新農村’的起碼概念。如果一戶農民靠幾畝地來維持生活,還談得上建設社會主義新農村么?事實上,中國城市容納勞動力的前景被大大低估了。如果調整勞資關系,實行積極的城市化政策,農民轉業的速度遠會比現在快得多”。
問題是,姑且認為黨氏所說的勞資關系不是我們今天看到的那種礦主和農民工的關系,我們可以先把城市勞資關系設想得更為美好一些,可“被大大低估了”的中國城市容納勞動力的“前景”到底還有多遙遠呢?改革開放運動也搞了三十來年了,億萬農民工中又有幾個轉化成城市人口了?農民工一旦缺力少氣了不是還得回到家鄉去與土地相依為命么?
萬一按照黨氏“深化農村土地改革不宜拖延”的要求,致使土地占有兩極分化,產生了大量失地農民,而那個遠大“前景” 一時半會兒又實現不了時,農民工缺力少氣后是不是就只好留在城市里吃霸王餐了?這時候就算你再三動員他們去學習和思考土地的歷史,他們的肚子也會回答你還是吃霸王餐來得更實在、更及時。
顯然,黨國英同志的土地改革觀,有些急火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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