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羽生:不可無俠
作者:湖南科技大學董永亮
上帝死了,俠士死了,
東方和西方好象都有依戀。
于是有人說武俠小說是荒謬的分類劇,
正派俠士只是理想的夢幻。
但我相信那是真實的存在,
因為我在現代年輕人的身上看到了俠士的襟懷。
他們善于用自己的幻想而不是別人的腦袋,
如俠士之敢于傲視世界。
——梁羽生新詩
“試看書林隱處,幾多俊逸儒流。”宋朝朱熹有詩云: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漫步武林、泛舟江湖近三十春秋的中國人,終于在不經意中發現:山水渲染了文化便顯得有了氣韻;文化傍依了山水,則升華為一種超脫。田園隱士們崇尚的“詩中有畫,畫中有詩”、“一切景語皆情語”的雕蟲小技被一個叫梁羽生的人發揮運用的游刃有余,淋漓盡致,易如反掌,如日中天。破譯“舊夢塵封休再起,我心似水只東流”的人生感悟,,點擊“浪跡江湖十年游,空負少年頭”之(以上皆梁羽生詩句)滄桑歲月隨想,在這個物欲橫流、紙醉金迷的文明年代,我們才有了反樸歸真的欣賞意念及善待大師的點點自覺。2009年1月22日,當一顆流光溢彩的叫做梁羽生的星星劃過夜空并隕落為不變永遠時,我們沉寂許久的心靈再起家國波瀾,久違的俠義激情被重新點燃。這個人曾經說過:“寧可無武,不可無俠。”半個世紀前,由于他一不小心步入文學園地一個“風光不與四時同”的別樣洞天中,才有了今天新派武俠欣欣向榮的奪目景觀。作為開山之祖,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梁羽生痛并快樂著。曾以“書生自有平成量,地脈何曾獨效靈”的豪放雄邁折服群英,也因“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之凄切婉約博得萬千人芳心,單他打造的武林視野天地就讓我們浮想聯翩:無論“淡妝濃抹總相宜”,或者“荊釵裙布惹人憐”,還是“粗頭亂服亦傾城”,和而不同已經成為縱橫天下、穿古越今的璣珠真諦。1月31日,在為梁羽生大俠舉行的追悼會上,金庸的挽聯最為別具一格:
同年同行同事大先輩,
亦文亦狂亦俠好朋友。
自愧不如者:金庸
時至今天,作為一種匠心獨運、卓爾不群的奇花異葩,武俠小說承載了“不見年年遼海上,文章何處哭秋風”的傷時喟嘆,表達了“為國為民,俠之大者”的匡危扶弱理念,描繪了千年來中國文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愛情觀,折射了中國傳統文化的深沉,博大,質樸,精深。在國人已經認可新派武俠屬于文藝流派這一無可爭議的事實面前,接受梁羽聲的文化成就是一種必然。正是“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的冥頑酷烈,廟堂官場傾軋角逐的昏暗丑惡,飄泊江湖流離游蕩的痛楚悲涼,才得以使悲天憫人、超度眾生的情愫蕩氣回腸,兩肋插刀、行俠仗義的血液浩浩蕩蕩,再被大師點綴上蓋世無雙、出神入化的武功,賦予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的浪漫情懷和笑傲胸襟,于是武俠客棧在中國文壇綻放出璀璨光芒。梁羽生說:“俠是靈魂和目的,武是軀殼和手段。”在老人謝幕乘鶴西行的日子里,《七劍下天山》正在央視重播。他給我們留下了三十五部小說,七十多萬字的聯語,一些文史小品,也有對家人,朋友以及營養和滋補他的這個國家的深厚感情和無限的愛。我們再次嘗試打破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界限分野,品位大師開辟“前無古人,后無來者”新派武俠基業時的膽略雄心,解讀大作散發出的醉人書香和昭示的文化分量意義。
梁羽生,原名陳文統,1924年3月22日出生于山青水秀的廣西蒙山一個詩書之家,與金庸同庚。早年受詩詞、小說、對聯等潛移默化,經新文化運動耳濡目染,積淀了敦厚儒雅的傳統文化底蘊,萌發“鐵肩擔道義,妙手著文章”之恢弘抱負。成長于外敵入侵、山河破碎的苦難境遇,沉思在家恨國仇、振興中華織成的泱泱愁情苦緒里。抗戰勝利后,梁羽生如愿以償,考入魂牽夢縈的嶺南大學,初學化學,轉攻經濟,卻不能改變才華橫溢的他對文史知識的情有獨鐘。吟詩作賦,才思奔涌,靈性勃發,談笑鴻儒,是那段時光的寫照。懷揣“且看今夜星星,明天必有太陽”的夢想,踏入香江。1954年,太極派和白鶴派在澳門打擂比武,引起轟動。與金庸同在《新晚報》擔任編輯的梁羽生推出了其處女作《龍虎斗京華》,這標志他從此義無反顧地走上飽受爭議的武俠小說創作之路,到《萍蹤俠影》奠定了他武林盟主的地位。人們稱贊:新派武俠開風氣者梁羽生,發揚光大者金庸。著名數學家華羅庚評價武俠小說是“成年人的童話”。1980年以來,梁羽生的作品開始風靡中國大陸,擁有了大批讀者。人們欣喜地領略到他的優雅文才,和從他那熾熱血液中迸發出的中國心、江湖情。就是這位慣于沉湎于自己營造的文字世界來暫時忘卻塵世煩惱的開山祖師,1983年宣布封筆掛刀,選擇平淡歸隱。他的經典被不斷改編成電影、電視劇、京劇等文體形式。1995年,他和金庸同獲“金劍獎”。梁羽生終其一生,正像他作品中無數名士風流才子一樣,溢滿“身無半畝,心憂天下;讀破萬卷,神交古人”的人性至善光輝,寫滿傳奇。
梁羽生的筆下,流淌著中國的王朝興衰、政權更替,階級矛盾、民族沖突、個人恩怨、門派對立構成了一幅立體歷史畫卷。可當國難當頭時,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要讓位于國家利益。這與他想借古代榮辱治亂存亡來澆鑄心中塊壘的動機有關,愛國主義提升了作品內涵。力透紙背,揮灑自如,并使我們在不露痕跡中反觀的,卻是影響他一生并根深蒂固于心靈的中國傳統文化。他在引領讀者飽覽奇山異水的同時,也在講述著黎民蒼生憂樂,闡述“各民族一律平等”的進步歷史觀,勸人行善,倡導和諧,勇于承擔歷史責任。他試圖超出兇殺打斗的套路,堅信“杜鵑半夜猶啼血,不信東風喚不回”,用蘸滿詩情畫意的妙筆,描摹了一個大大的“俠”字,用俠來改造國民性,重鑄中華魂,探索強國之路。相對于“洋才子”金庸,梁羽生版情愛故事在呼喚自由、個性解放的同時,常常以一種缺憾之美作為不圓滿的結局。《白發魔女傳》中玉羅剎和卓一航惺惺相惜,互相愛戀,但因為觸犯了很多世俗禁忌,最終落了個據說“比日夜廝守更加美好的美好回憶”;《萍蹤俠影》里張丹楓癡迷云蕾,卻最終服從了民眾心目中英雄應該遵循的理想模式。這樣處理,更加具有強烈的現實特質,這是人之所以成為人的東西。梁羽生把中國傳統義利觀、忠奸觀推而廣之,成為海外人士推研中國傳統文化的范本。
百年一羽生,正義永不倒。梁羽生講求中庸之道,憧憬平和恬淡的生活方式,遠離大紅大紫,大起大落。他的俠義精神正從書林深處走來,轉化成現實存在的一種財富力量。不可無俠,民族的歸宿和不朽正在于俠的弘揚和發展。梁先生,江湖路上走好。您不是說過“每個人的臉面上都刻畫著春天的腳步”嗎?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深深懷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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