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色·戒》反映了人性的復雜性,所以是一部好片子,因而不能用意識形態的眼光去進行批判。且不說意識形態無處不在,只不過是主張不同罷了;單說這‘人性的復雜性’,我們不妨來認真分析分析,看看影片的所謂人性復雜性究竟是什么貨色。
我們老祖宗倒是說過,‘食色,性也’,不過這個‘性也’并不是我們通常所說的‘人性’,而是人的‘本性’或者更明確地說,是人的動物性。所謂抽象的人性是不存在的,如果把人性的社會內容全都抽去,還能剩下什么呢?大概就只剩下人的生存本能,也就是動物性了。餓了要吃食物、渴了要喝水,冷了要穿衣御寒,欲望來了要性交,這是所有動物的本性,人也如此;但人之所以是人,從而區別于動物界,根本就在于人不僅僅只有這些動物性,因此通常所說的人性不是來源于動物界,而只能是來源于人類社會,即人的社會性。如果只是反映人的動物性,那大可不必興師動眾拍什么大片,只要多拍些‘動物世界’就可以了,而且那要比什么 ‘大片’更精彩多姿。
人性復雜嗎?如果僅僅談到人的動物性,恐怕并不復雜。狼是要吃羊的,羊是只能吃草的,我們不會因此而感慨‘狼和羊的復雜性’;老虎是稱霸山林的,我們不會為老虎吃掉了一頭牛而研究‘虎性的復雜性’,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我們認為很正常,不會費心去思考‘魚類的復雜性’。我們會認為餓了吃飯冷了穿衣能反映出人性的復雜性嗎?所以,人性的復雜性根源就在于人類社會的復雜性,是人類社會的復雜性導致了人性的復雜性,或者說,正是人性中包含的社會內容才導致了人性的復雜性。如果沒有人的社會性,作家們還能寫什么呢?無非是動物世界而已,那還會有什么深刻的‘人性的復雜性’呢!其實,就是動物界也是一樣的,比如猴群組成的猴子社會與老虎的家庭比就比較復雜,因此我們就可以研究其中復雜的‘猴性’。
這樣來看,談人性是決不能離開人的社會性的,人性的復雜性更不能離開人的社會性。而人類社會復雜性突出地表現在人類社會的分層性和階級性,人類的民族性、階級性導致人類社會發生激烈沖突,在激烈的沖突中每個人時刻都面臨著抉擇,人性也就在這激烈的沖突中顯示出復雜性來。因此,要說人性復雜,人的階級性,也就是人的屁股性,是其來源之一;不同社會地位的人有著不同的心思,對事務的看法也不會完全一樣,在人類社會的沖突中就會反映出不同的人性,就像我們中國人的俗語所說,‘一闊臉就變’。這正如猴子社會中,猴子頭領和猴子下屬必然反映出不同的‘猴性’。
另一方面,我們對人性復雜性的認識,更多地來源于文藝作品。提倡反對什么樣的人性,歌頌和批判什么樣的人性,怎樣歌頌怎樣批判,等等,也和創作者的屁股性有關,作家不可能是‘超人類’,我們怎么會相信文藝工作者就可以在人類社會激烈的沖突中獨善其身呢?因此,作家所處的社會地位,也就是他的屁股所坐的位置,和他對人類社會沖突的認識水平,決定著他如何描寫人性的復雜性。于是,作家本身的社會復雜性使得人性復雜性的文藝表述更加復雜,或者說,一部文藝作品的人性復雜性描寫從一個側面反映出創作者本身在社會沖突中的人性復雜性。
用這樣的人性復雜性來看《色·戒》,可以明顯看出,在反映人性上,影片過多地強調了人的動物性,而模糊、淡化了在人性沖突背后的社會沖突;這可以從兩部日本影片(《砂器》、《人性的證明》,崔永元的電影傳奇節目中有介紹)的對比中看出來,在那兩部電影中,我們不僅看到了人性的復雜,還看到了背后復雜的社會沖突。如果說《色·戒》的創作者不知道故事背后的社會沖突,那就是我們白癡;而創作者有意識地進行虛化處理,顯然是有著自己的意圖。看不到這一點而為之喝彩,只能說明我們自己對人性復雜性缺乏認識,這或者是我們只喜歡人的動物性,討厭人的社會性,或者是我們根本不知道人的社會性,不知道人類社會存在著激烈沖突。
為什么會是這樣呢?恐怕這還得到我們這個激烈沖突的現實社會中去尋找答案,這,就不是本文的內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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