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編者按:馬克思主義整體性問題很重要,但迄今的討論進展不盡如人意,根本原因在于本真意義上的科學世界觀缺場。需要重新認識馬克思主義科學世界觀的性質及其理論定位,需要在把握自然界、人類社會和精神現象的世界統一性,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歷史統一性,以及現象、本質和本體的存在統一性基礎上厘清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的研究思路。只有從科學世界觀出發才能把握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整體性的一般特征和核心要義。
關于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的討論,已經初步形成了以下共識:它關系到對于馬克思主義的完整準確把握,關系到對于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的堅持和發展,很有必要。但這一討論最為關鍵的問題,即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如何概括,則仍然見仁見智,莫衷一是。列寧概括了馬克思主義的三個組成部分,我們的研究者們似乎都想把整體性置于自己的學問基礎上。客觀地看,把馬克思主義整體性奠基哲學、政治經濟學或科學社會主義都有一定的道理。比如,歸結為哲學是因為馬克思主義哲學是其全部理論的世界觀依據;歸結為政治經濟學是因為揭示資本主義的奧秘和超越資本主義的根據只能依靠政治經濟學;歸結為科學社會主義是因為馬克思主義的主題是以工人階級解放為政治形式的人類解放,且常常被表述為科學社會主義或共產主義。但是,從現在的討論思路看,歸結到無論哪一個學科支點上也都有難以克服的軟肋:哲學作為遠離社會經濟基礎的最為抽象的意識形態形式,能夠整體性表現馬克思主義的理論特質嗎?政治經濟學如果失去科學世界觀的引領就會成為庸俗經濟學,而且必然向實證的經濟學傾斜,從而丟失了靈魂;科學社會主義如果不突出馬克思唯物史觀和剩余價值學說“兩大發現”,還能成為“科學”嗎?正如恩格斯指出的,以往的社會主義學說與唯物主義并不相容,而科學社會主義則是唯物史觀和剩余價值學說的產物。[1](P739-740)由此看來,馬克思主義整體性問題的討論現在還未能真正達到把“三個組成部分”融為一體的高度。出路何在?
一、哲學世界觀是解密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的鑰匙
我想我們似乎應當改變一下討論的思路。原來討論的前提是馬克思主義有“三個組成部分”,因而整體性就是這三個組成部分的統一。根據是恩格斯在《反杜林論》、列寧在《馬克思主義的三個來源和三個組成部分》中都把馬克思主義學說概括成哲學、政治經濟學和科學社會主義三個部分,因而關注點就在這三個部分的統一上。但是,恩格斯、列寧對三個組成部分的概括在很大程度上是為了便于馬克思主義的通俗化宣傳,并不是他們對于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解讀模式。實際上,他們都強調馬克思主義是一個完備的思想體系,必須對于馬克思主義有一個整體性的理解。從哲學世界觀上把握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是我們不難從經典作家著述中發現的思想脈絡。
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出版后不久,就制訂了寫作“辯證法”的計劃。他在致約瑟夫·狄茨根的信中寫道:“一旦我卸下經濟負擔,我就要寫《辯證法》。辯證法的真正規律在黑格爾那里已經有了,當然是具有神秘的形式。必須去除這種形式”。[2](P288)這個計劃雖然未能實現,但正如列寧指出的:“雖說馬克思沒有遺留下‘邏輯’(大寫字母的),但他遺留下《資本論》的邏輯,應當充分地利用這種邏輯來解決這一問題。”[3](P290)在列寧看來,《資本論》決不是一般意義上的經濟學著作,而是經濟學形式的唯物辯證法,本質上是新世界觀。
列寧最為明確地把馬克思主義歸結為一種新世界觀。他在談論《共產黨宣言》這部標志著馬克思主義問世的著作時指出:“這部著作以天才的透徹而鮮明的語言描述了新的世界觀,即把社會生活領域也包括在內的徹底的唯物主義、作為最全面最深刻的發展學說的辯證法、以及關于階級斗爭和共產主義新社會創造者無產階級肩負的世界歷史性的革命使命的理論。”[4](P416)我們所熟知的列寧關于馬克思主義是“一整塊鋼”“它完備而嚴密”的判斷,實際上都是他從哲學世界觀角度作出的概括。“馬克思學說具有無限力量,就是因為它正確。它完備而嚴密,它給人們提供了決不同任何迷信、任何反動勢力、任何為資產階級壓迫所作的辯護相妥協的完整的世界觀。”[4](P309)“在這個由一整塊鋼鑄成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中,決不可去掉任何一個基本前提、任何一個重要部分,不然就會離開客觀真理,就會落入資產階級反動謬論的懷抱。”[4](P221-222)毫無疑義,列寧認為馬克思主義的科學性、整體性、完備性,皆源自其哲學世界觀。
毛澤東完全繼承了列寧對于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分析,他反復強調:“馬克思主義有幾門學問:馬克思主義的哲學,馬克思主義的經濟學,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階級斗爭學說,但基礎的東西是馬克思主義哲學。這個東西沒有學通,我們就沒有共同的語言,沒有共同的方法,扯了許多皮,還扯不清楚。有了辯證唯物論的思想,就省得許多事,也少犯許多錯誤。”[5](P396)毛澤東始終高度重視哲學世界觀在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中的基礎作用,將其作為黨的政治建設、思想建設和作風建設的靈魂。我們黨始終堅持的思想建黨、理論強黨的建黨原則,其前提就是世界觀優先。
需要指出的是,我們這里引證的經典作家關于馬克思主義本質上是新型哲學世界觀的論斷,強調應該從這一角度探討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時所講的哲學世界觀,與時下許多人對哲學的相關認知并不相同。不能把馬克思主義哲學混同于傳統的、其他類型的哲學。馬克思主義哲學世界觀不是一般的人類精神現象,更不是五花八門的玄學或自由個性的展現,而是人類歷史活動的主動性和創造性的科學闡發,是理論和實際相統一的思想路線的科學依據。鄧小平曾作出一個很值得玩味的論斷,他指出:“列寧之所以是一個真正的偉大的馬克思主義者,就在于他不是從書本里,而是從實際、邏輯、哲學思想、共產主義理想上找到革命道路,在一個落后的國家干成了十月社會主義革命。”[6](P292)請注意,鄧小平在這里,與我們關于哲學和共產主義理想的“常識”很不相同,他把共產主義理想以及馬克思主義哲學思想放在與“實際”同一序列,而與還沒有成為現實的“書本”相區別。這表明,在他看來,科學世界觀,體現歷史規律的邏輯和科學的理想信念,不是高懸于實際之上的空想,也不是單純的思想觀念,而是不斷變動發展現實的有機構成,是“革命實際”的組成部分。因此,他認為哲學世界觀與黨的思想路線和行動綱領之間不存在鴻溝,因而也不存在馬克思主義哲學和科學社會主義的嚴格界限。“馬克思、恩格斯創立了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的思想路線,毛澤東同志用中國語言概括為‘實事求是’四個大字。”[7](P278)“搞社會主義一定要遵循馬克思主義的辯證唯物主義和歷史唯物主義,也就是毛澤東同志概括的實事求是,或者說一切從實際出發。” [6](P118)鄧小平在這里以明白無誤的敘述,打通了世界觀和思想路線、行動指南,哲學和革命實踐的隔閡,為完整準確把握馬克思主義提供了新的思路。
可見,回歸馬克思主義經典作家關于哲學世界觀的認知,是解決馬克思主義整體性問題的前提。應當看到,一些年來由于受西方哲學思潮的誤導,把馬克思主義哲學去世界觀化的傾向十分嚴重。現代西方哲學從一個錯誤的哲學判斷出發,即斷言康德為代表的近代“認識論哲學”,顛覆了傳統哲學的“形而上學”,宣告整體性把握世界是“人類自然本能的幻想”。此后推動所謂的“后形而上轉向”,使哲學轉向主觀唯心主義的“個人主義哲學”,多元、相對、去中心、現象化、碎片化,成為西方哲學的主流。這樣,不僅西方主流哲學拒斥了世界觀,而且深受這一轉向影響的“西方馬克思主義”也經由“實踐哲學轉向”拋棄了一元論世界觀。與馬克思哲學變革的初衷相悖,秉承當代西方哲學“轉向”的“實踐哲學”,日益遠離了工人階級及其政黨世界觀方法論的使命,自滿自足于校園、書齋和個人心靈的撫慰上徘徊。以這樣的哲學站位,要解決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問題,無異于緣木求魚。因此,要以馬克思主義哲學世界觀為核心解密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首先要恢復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世界觀本性。
二、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源自世界的物質統一性
馬克思主義始終強調,時代是思想之母,實踐是理論之源。之所以能夠整體性地把握馬克思主義,歸根到底在于它依托了世界的物質統一性,依托了“世界歷史”這一顯示人類歷史統一性的必然趨勢;之所以需要從整體性上把握馬克思主義,最為根本的就因為只有整體性的世界觀才能認識、把握整體性的世界和人類歷史,這是馬克思主義真理性、科學性的本源。
對于世界的整體性把握,必須解決三大難題:一是自然界、人類社會和精神現象的世界統一性;二是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歷史統一性;三是現象、本質和本體的存在統一性。在馬克思的偉大哲學變革之前,唯心論在這一領域占據了統治地位。雖然哲學也在不斷進步,但直到19世紀初,在三大難題面前還是一籌莫展。正如恩格斯指出的,“18世紀沒有解決巨大的對立,即實體和主體、自然和精神、必然性和自由的對立,這種對立是歷史從一開始就具有的,而且這種對立的發展貫穿于整個歷史之中”。[8](P88)雖然德國古典哲學集大成的黑格爾哲學有所突破,達到了唯心主義哲學立場可能的最高點,但畢竟沒有真正破解這三大難題。歷史表明,解決這三大難題,除了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別無它途。這也從根本上證明,離開科學世界觀去探討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的努力,注定要失敗。
1.關于自然界、人類社會和精神現象的世界統一性問題
毫無疑問,自然界、人類社會和精神現象是不同領域的事物。自然界的自發自在,人類社會的自主自為,精神現象的自我自覺,都是顯而易見的界域上的異質性。因此,世界的統一性并非簡單地把三大領域同質化,而是要深入揭示三者在異質性分布下的同源性,即同一本源及其相互轉化、有機統一的可能性。
唯心主義哲學家總是以精神為本源說明世界的統一性,但由于其根本顛倒了世界的真實存在,故而無論多么精致,也必然漏洞百出并最終破產。黑格爾可以說是以精神本源闡釋世界統一性的絕對高手。他通過唯心論的辯證邏輯,“第一次把自然界、社會和思維的發展的一個一般規律在其普遍適用的形式上表述出來,這畢竟是一項具有世界歷史意義的勛業”。[9](P316)黑格爾的高明之處在于把握住了事物“自己運動”這一本質,他以“絕對精神”這一把現實人類思辨化的概念主體的自我運動,構建了一個包括自然界、人類社會和精神現象的大一統概念辯證法體系。思辨的敘述方式包裹著豐富的現實世界運動變化的內容,盡管是本末倒置、頭足倒立,然而“假作真時真亦假”,其影響力不言而喻。“黑格爾常常在思辨的敘述中作出把握住事物本身的、現實的敘述。這種在思辨的闡述之中所作的現實的闡述會誘使讀者把思辨的闡述看成是現實的,而把現實的闡述看成是思辨的。”“這種辦法,用思辨的話來說,就是把實體了解為主體,了解為內在的過程,了解為絕對的人格。這種了解方式就是黑格爾方法的基本特征。”[9](P280)可以說,黑格爾的世界統一性邏輯,僅在思想的基地上是無法根本打破的,青年黑格爾派雖然也不同地抓住了它的一些破綻,但總體上還在黑格爾的邏輯框架上踏步。只有費爾巴哈由于“直截了當地使唯物主義重新登上王座”[9](P218)而至少向前走了一步,雖然未能完成超越,但也預示了只有唯物主義才是解決這一問題的真正出路。
說到底,客觀邏輯決定了主觀邏輯,如果顛倒了,就不可能真正做到邏輯嚴密。唯心論的世界觀立場,決定了黑格爾哲學不可能是真正嚴密的邏輯學。唯心主義概念辯證法把現象歸結為某種概念本質是容易的,因為這種思維的抽象能力不難理解。但是,要解決豐富多樣的現實事物是概念自我發展的“內在環節”就勉為其難了。說梨、蘋果、扁桃、葡萄都屬于“水果”沒錯,因為它們都有水果的共同屬性。但要說明上述水果都是“水果”的自我發展“設定的”環節就困難了。環節的先后如何銜接?怎樣從一個環節“必然”轉化為另一個環節?如果再出現新的水果品種又該如何排序?再有想象力的哲學家也不可能自圓其說。簡單的自然現象尚且如此,更別說無比復雜的世界體系了。自然、歷史、人的活動總是要“溢出”黑格爾的邏輯體系,其唯心主義辯證法體系被不斷變化的實際撕裂在所難免。
傳統唯物主義也解決不了世界的物質統一性問題:第一,它解決不了人類社會歷史的唯物論基礎問題,因此歷史領域始終是唯心主義的一統天下;第二,它解決不了用唯物論反映論闡明人類思想認識成果,尤其是普遍范疇和絕對真理問題,因而往往被懷疑論、折衷主義鉆空子;第三,它解決不了唯物論和人的精神能動性關系,尤其是崇高的理想信念和獻身精神的唯物論根據問題,因而往往被物欲主義、享樂主義等污名化。說到底,傳統唯物論由于不懂得辯證法,因而在作為其哲學大廈基礎的物質概念上,具有直觀性、消極性和靜止性,單一的原子化實體物質概念,無法解決世界的物質統一性問題。
以唯物論和辯證法有機結合而形成的新唯物主義,即辯證唯物主義成功地解決了上述難題:第一,把對立統一規律即矛盾作為事物“自己運動”的客觀源泉,不但解決了物質的能動性難題,從而奠定了三大領域統一性的物質基礎和內在根據,而且解決了世界不同質事物的統一性,以內在的矛盾方式避免了外在的碎片化;第二,把物質的存在形態從單一的、靜止的實體形式擴大到普遍聯系、運動變化的“關系”形態,解決了社會歷史領域的物質存在方式,即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經濟基礎與上層建筑的矛盾運動,創立了徹底的唯物主義;第三,把自然界、人類社會和精神現象作為物質運動的不同形式,確立了主觀辯證法(范疇辯證法)是客觀辯證法的反映,解決了物質運動存在形式的多樣性及其相互轉化的可能性問題,以及精神能動性的客觀來源問題,使“歷史的自然”和“自然的歷史”相貫通,創立了完備全面的辯證法。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第一次向我們展示了一個普遍聯系、相互依存和相互轉化、不斷發展的完整的世界。
2.關于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歷史統一性問題
過去、現在和未來的歷史統一性似乎不是問題。青年黑格爾派的契希考夫斯基就曾論證,“過去”也曾經是“現在”和“未來”,“現在”也曾經是“未來”并正在成為“過去”,而“未來”正在成為“現在”并必然成為“過去”。但是,問題絕非如此簡單。實際上,過去、現在和未來在現實的歷史過程中差異極大。成為歷史的“過去”一般是“單數”,但對于“現在”而言,“未來”無疑是“復數”。如何選擇“未來”,則決定了“現在”的得失成敗。作為多種可能性的未來,如果沒有歷史客觀必然性的支撐,則將是不可知的,或不可靠的“歷史預言”,其與現在和過去的歷史聯系也就不具有整體性。正因為如此,黑格爾哲學才以歷史的“終點”為起點,只是反思歷史的邏輯而回避面向未來的“復數”難題。而一些所謂面向未來的“實踐哲學”,雄心勃勃地要開創歷史,卻無一例外地掉進了“主觀意志論”的泥淖。
馬克思主義哲學為解決歷史未來的客觀必然性問題提供了基本方法論:第一,“從批判舊世界中發現新世界”。就是要通過科學的分析批判,找準舊世界的不治之癥,既作為舊世界必然滅亡的客觀依據,也作為新世界建設方向的行動指南。“兩極分化”和“人的物化”就是馬克思揭露的資本主義社會的兩大痼疾,而“共同富裕”和“人的全面發展”也就成為社會主義社會建設方向。第二,客觀分析的基礎是“把握事實的總和”,反對片面的“玩弄實例”。列寧認為把握“事實總和”即把握“自在之物”本身,因而它不是全部現象的堆積(實際上也不可能有這樣的堆積),而只能是揭示生活本質、決定歷史方向的基本關系。馬克思把資本主義社會的基本關系概括為“基礎性關系”(商品關系)、“反常性關系”(物化關系)和“變革性關系”(雇傭勞動與資本),從而奠定了資本主義社會的客觀走向。第三,確立破壞舊世界、建設新世界的主導性力量,即社會化大生產及其代表現代無產階級。馬克思關于工人階級世界歷史使命的論斷,并非如西方意識形態反復貶損的那樣,是一種類似宗教“選民說”的救世主義,而是由它在資本主義經濟體系中的客觀地位所決定的歷史必然性。現代無產階級既是社會化大生產的產物和代表,又是被資本主義自發經濟規律肆意擺布的被動力量。社會化生產力進一步發展所要求的自覺性,必然表現為工人階級在社會化生產體系中的自主性。這樣,工人階級的解放要求與社會化生產力的解放、因而與人類的解放就具有根本的一致性。正如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1888年英文版序言中指出的:“被剝削被壓迫的階級(無產階級),如果不同時使整個社會一勞永逸地擺脫一切剝削、壓迫以及階級差別和階級斗爭,就不能使自己從進行剝削和統治的那個階級(資產階級)的奴役下解放出來。”[10](P257)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客觀必然性。
3.關于現象、本質和本體的存在統一性問題
去唯物論,否定唯物論唯心論哲學的對立,本質上就是否定“自在之物”,否定唯物論的本體論。“自在之物”是世界物質統一性的基石,唯心主義都必欲除之而后快。它們否定“自在之物”的全部根據,就在于斷言“自在之物”是無法認知和論證的,而談論人類之外的“存在”純粹是“形而上”問題。列寧曾引用唯物主義哲學家狄德羅的話:“那些只承認自身的存在和自身中交替出現的感覺的存在,而不承認其他任何東西的哲學家,叫作唯心主義者。”唯心主義“這種體系雖然荒謬之至,可是最難駁倒,說起來真是人類智慧的恥辱、哲學的恥辱。”[4](P30)
論證“自在之物”的存在,確立外部自然界的優先地位,才能科學地解決人類歷史活動的能動性、自由等問題,打破唯心主義哲學在本體論問題上的根本顛倒。以唯物論和辯證法有機結合形成的新唯物主義,徹底改造了以意志論為基礎的唯心主義實踐觀,形成了唯物主義的科學實踐觀,充分論證了以下三大命題:第一,實踐的兩重性,即受動性和能動性的統一。實踐的受動性切切實實地證明了外部自然界并非主體的“自我設定”,而是客觀存在,違背自然規律必然會受到懲罰;實踐的能動性不僅證明人的歷史活動的能動性要以物質制約性為基礎,而且表明歷史活動能動性的基礎是物質生產活動,它決定了人在歷史活動中的自由是一個不斷地從必然向自由轉化的過程。第二,歷史的無限性,即人類的歷史只有階段,沒有終點。唯物主義實踐觀證明,實踐本質上是“自在之物轉化為為我之物”的過程。實踐永無止境,表明了人類歷史不是一個封閉的圓圈,而是不斷開創未來的無限螺旋,同時也雄辯地證明了外部世界的客觀存在,不能人為地加以設定。第三,世界的可知性,即從根本上說,我們面對的所有“不解之謎”都只是未知世界,而不是不可知世界。世界并沒有給人類的理智設下了不可跨越的界限。世界的可知性證明了不存在本體論意義上的多元世界,千差萬別、豐富多樣的只是“現象界”。它們都是物質存在的不同表現形式,而不是世界的“碎片化”存在。
三、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與馬克思主義的思想體系
科學世界觀是對世界作整體性把握的唯一可能,因此,只有從科學世界觀出發才能解決馬克思主義的整體性問題。這意味著馬克思主義是一個完備的科學思想體系,本質上是一個嶄新的世界觀。它的學科分類、知識界限和專用術語是相對的,而在理論主題、思維方式、基本理論和核心概念上則根本一致。
1.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的一般要義:作為完備的科學思想體系的本質特征
從科學世界觀出發決定了,整體性把握馬克思主義首先要把握時代潮流、歷史規律。路有千萬條,通達成方向,而方向就是路的唯一。這就是道路和規律的關系。人類歷史的發展,不同文明有不同的進化路徑,但人類文明的進化卻有一個大方向,這就是馬克思主義指出的人類解放,表現為“每一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資本主義之所以已經不是今天世界的進步方向,就因為它以少數人的財富壟斷,剝奪了大多數人的生存發展;以少數人的任性自由,剝奪了大多數人的自由發展。正因為如此,西方國家今天的確不敢真正面向未來,總是力圖“維持現狀”,因而整體上必然逆歷史潮流而動。
“馬克思主義,另一個詞叫共產主義”。[6](P173)因此,揭示和不斷深化共產主義必然取代資本主義歷史規律的認識,為共產主義理想信念奠定科學基礎,就是馬克思主義的整體理論追求。哲學、政治經濟學、科學社會主義不過是從不同的理論和學術視野對此加以研究:哲學著眼于人類歷史發展的一般規律,政治經濟學著眼于資本主義經濟運行規律,科學社會主義著眼于工人運動和社會主義的發展規律。這些不同的規律研究視角,不斷揭示和豐富了共產主義作為人類歷史和文明進步大趨勢的科學根據。因此,政治經濟學本質上不屬于實證經濟學,而是關于資本主義的經濟邏輯學;科學社會主義本質上不屬于經驗社會學,而是現代文明進步的社會邏輯學。研究歷史規律,這就是馬克思所說的整體性:“我們僅僅知道一門唯一的科學,即歷史科學。”[8](P516)如果根本偏離這一理論方向,不著眼于客觀規律的研究,不研究甚至不承認共產主義必然取代資本主義的歷史規律,那就不叫做馬克思主義了。
從世界觀出發還決定了,整體性把握馬克思主義,必須把這一理論體系的概念范疇看作現實運動的反映,它們必然隨著現實的變化而變化,因此,必須廢止靜止的、孤立的馬克思主義的研究方法。馬克思主義真正遵循一切從實際出發,但真正的實際,不是一成不變的“現存”,而是不斷變化發展的“過程”。從過程上把握實際,對思想范疇提出了更高的要求。毫無疑問,作為科學的思想體系和知識體系,范疇體系必須具有相對的穩定性和自洽性,但這不能說概念范疇只能自成體系。從根本上說,馬克思主義概念范疇體系是辯證邏輯,是矛盾的概念,這是理解這一思想體系能夠跟蹤歷史規律性的關鍵。所謂矛盾的概念,就是具有兩重性,能夠轉化、發展:它的基本范疇,都既具有經驗的基礎,同時又超越了一般的經驗概括,都是科學世界觀的具體運用。下面,我們將以現代無產階級、人民、現實個人這一組相互聯系、又各有側重的概念做點具體分析。
現代無產階級是馬克思主義的核心概念,對其界定也是運用科學世界觀的典范。恩格斯認為,作為現代社會化大生產標志的近代產業革命,“最重要的產物是英國無產階級”。[11](P296)列寧認為:“馬克思學說中的主要的一點,就是闡明了無產階級作為社會主義社會創造者的世界歷史作用。”[12](P61)毫無疑問,現代無產階級與產業工人這一社會群體不可分割,這是它的經驗基礎。但是,現代無產階級并不是一個職業群體,也不是某個社會階層生活狀況的描述,而是一個揭示了資本主義社會必然解體的科學概念。馬克思反復論證,這不是主觀臆斷,而是客觀判斷,因為“無產階級宣告迄今為止的世界制度的解體,只不過是揭示自己本身的存在的秘密,因為它就是這個世界制度的實際解體”。[8](P17)這說明,無產階級的客觀歷史使命和現存的相關社會群體的主觀狀態不是一回事。無產階級要達到對于自己歷史使命的自覺擔當,需要一個用馬克思主義武裝的過程,需要一個能夠集中體現階級意志的政黨組織。至于無產者個人,能否成為本階級的先進分子,全憑自己的主觀努力,工人出身并不能幫上多少忙。可見,列舉現實工人群體中的各種落后案例,試圖證明馬克思“神化了無產階級”是極端無知;用“無產階級掌握了國家權力就不再無產”的所謂“悖論”,否定無產階級的領導作用是極其淺薄。“無產階級”本質上不是一個實證的范疇,這是西方社會學所不愿也不能理解的。
馬克思主義講的人民,就是唯物史觀認定的歷史主體,即“現實的人類”。就一般意義而言,是先進階級引領的推動歷史前進的廣大社會力量;從特殊意義上說,則是無產階級領導的人類解放力量,即新唯物主義借以立腳的“人類社會或社會化的人類”。可見,人民和先進階級雖不能等同,但也不可分割,這是黨性和人民性統一的基礎。如果說,我們曾經有過偏重階級性忽視人民性的傾向,那么今天的主要偏向是去階級性的人民性。喜歡繞開中國工人階級的階級性談論人民性或以人民為中心的人應該想一個問題,中華民族富有愛國主義傳統,愛國的志士仁人從來沒有斷絕過,但是為什么鴉片戰爭以后會逐步淪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而愛國志士只能發出“有心殺賊,無力回天”的悲嘆?為什么以往歷史的愛國志士都是形單影孤,而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事業卻是英雄輩出、呈燎原之勢?我們常說“只有社會主義能夠救中國”,其實質就是馬克思主義指導、工人階級領導。千萬不要忘記,堅持中國共產黨的領導就是堅持中國工人階級的領導,中國共產黨的過人之處首先在于體現了中國工人階級的階級意志。
馬克思主義不忽視個人,但將其科學界定為“現實的個人”。和西方個人主義不同,馬克思不把個人視為獨立的本體,強調其總是通過具體的社會關系而以階級、民族(部落、部族、家族)、社團(經濟、政治、宗教、社會)等主體形式進行歷史活動,因而人的本質“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但是,和黑格爾主義也不同,馬克思并不認為個人的全部價值都是由社會關系決定的,相反,每個人都有自身獨特的、內在的、不可替代的價值。因此,問題在于人的社會本質和獨特個性如何統一。馬克思主義認為個人主義之所以不可取,就因為個人的獨特價值離開了社會本性是不能真正實現的。按現在的流行說法,個人獨有的“終極問題”,包括死亡、孤獨、自由、無意義等。事實證明,這些問題如果試圖限于個人范圍內解決,就只能在浪漫主義、虛無主義和享樂主義、物欲主義的兩極徘徊,并沒有真正的“終極解答”。個人只有投身現實的人類解放事業,才能超越孤獨和死亡,獲得生命的不朽價值,獲得自由全面的發展。因此,馬克思斷言,共產主義“是歷史之謎的解答,而且知道自己就是這種解答。”[8](P185-186)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不僅是崇高的精神境界,也是真實的自由境界,是對“終極問題”的圓滿回應。
從世界觀出發也決定了,整體性把握馬克思主義必須正確解決每一門學問的客觀前提問題,不能有任何獨斷論的價值預設。西方現代哲學社會科學之所以在整體上不可取,就因為它把主觀的人性假設作為各學科學術話語無需論證的當然前提。這一前提之所以站不住,在于它把為資本主義所用的人的動物性,視為不變的科學原則,而把對人性的一切美好設想,都作為道德理想放到了現實的彼岸。這也是對它鼓吹的所謂人性“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野獸”的最好注解。馬克思主義從根本上論證了這種人性論的謬誤。人性既不是本善或本惡,也不是獸性和神性的混雜,而是一個不斷脫離動物性、向自由全面狀態前進的過程。原因就在于人類通過生產活動在改造外部自然界以滿足自身生存的同時,也必須改造人自身(包括人性)以適應人和自然界的和諧共生。事實證明,沒有辯證唯物主義世界觀,就沒有科學的人性論。
必須指出,資產階級在其上升時期,對于人的理解基調是積極的,向善的。把人性尊崇為神性,區分時下經驗的人性和真正的人性是主流,強調人性的“復歸”是追求,表達了對未來的信心。但是今天,把人性還原為動物性,尊崇“叢林法則”,把資本主義社會的人性視為亙古不變的真實人性是主要傾向。打著事實與價值二分的“科學”幌子,把動物化人性劃入“事實”這一工具理性領域,就可以無所顧忌地讓自利最大化及其衍生的種種社會歧視大行其道了。不僅表明其放棄了對美好人性的追求,對于人的前景悲觀失望,而且打開了族群沖突、種族歧視、等級鴻溝、特權霸凌的柵欄,表現了理論和人性的墮落。所以,西方哲學社會科學的獨斷論人性前提,整體上表現出對于現存資本主義制度的專斷辯護,與人類文明進步格格不入而不足為據。
馬克思主義認為科學研究的前提是對象的客觀性,獨斷論的價值預設脫離了客觀對象,違背了科學本性。馬克思因此批評唯心主義歷史觀“沒有前提”,它作為出發點的“人”不是歷史中真實存在的人,而是主觀想象的人。而唯物史觀則相反,“它從現實的前提出發,它一刻也不離開這種前提。它的前提是人,但不是處在某種虛幻的離群索居和固定不變狀態中的人,而是處在現實的、可以通過經驗觀察到的、在一定條件下進行的發展過程中的人”。[10](P73)只有從以生產關系為基礎的社會關系總和中,從社會歷史的矛盾運動中,才能確立作為認識的客觀對象的人。所以,問題從來不是如西方主流觀點所說的,它們重視人和個人,而馬克思主義忽視人,尤其是個人。問題在于怎樣的人才能作為科學認識的客觀對象,否則,以人為出發點就是一句空話。西方學界正是由于摒棄了辯證唯物主義一元論世界觀,因而喪失了把人整體地作為科學認識對象的可能性,而只能認識局部的人。但是,卡爾·波普爾等西方自由主義不承認這是其自身的局限性,反而以反對“宏大敘事”的謬論,把碎片化視為人和世界的真實存在,把科學認識限定在“局部工程”“細小敘事”上。貫徹整體性把握馬克思主義的原則,就必須突破對于人的研究實證化的局限。
2.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的核心要義:以工人階級解放為政治形式的人類解放主題
馬克思主義整體性的核心,在于它具有一以貫之的主題,形成了一脈相承的理論傳統。這個主題就是要解決人類進入階級社會以來,始終存在的一部分人壓迫、剝削另一部分人的社會對抗問題,使人類得以真正的解放。
人的解放這一主題是資產階級革命提出來的。資產階級隨著大工業的發展而興起,它創造了令人難以想象的前所未有的巨大社會生產力,展示了人類的強大創造力。“它第一個證明了,人的活動能夠取得什么樣的成就。它創造了完全不同于埃及金字塔、羅馬水道和哥特式教堂的奇跡;它完成了完全不同于民族大遷徙和十字軍征討的遠征。” [10](P275)這種為人類創造和支配的強大生產力,為人類解放奠定了物質基礎。
不僅如此,資產階級作為人類歷史上第一個世界歷史性的存在,真正開創了人類的世界歷史進程。“過去那種地方的和民族的自給自足和閉關自守狀態,被各民族的各方面的互相往來和各方面的互相依賴所代替了。物質的生產是如此,精神的生產也是如此。各民族的精神產品成了公共的財產。民族的片面性和局限性日益成為不可能,于是由許多種民族的和地方的文學形成了一種世界的文學。”[13](P34-35)世界歷史的開創,使得全人類第一次處于一個社會共同體,確立了人類解放的主體意義。
與此相應,人類對于解放的認識,也達到了一個新高度,即所有的解放活動,歸根到底是人自身的解放。如果說解放是現代的“斯芬克斯之謎”的話,那么體現資產階級古典思想高度的德國古典哲學則作出了這樣的回答:“歷來總是提出這樣的問題:神是什么?德國哲學這樣回答問題:神就是人。人只須要了解自己本身,使自己成為衡量一切生活關系的尺度,按照自己的本質去估價這些關系,真正依照人的方式,根據自己本性的需要,來安排世界,這樣的話,他就會猜中現代的謎了。”[14](P651)對解放之謎的破解,為人類解放奠定了思想基礎。高舉人的解放的旗幟,為建立“理性的千年王國”奮斗,成就了生機勃勃的資產階級革命。
但是,歷史的發展不斷打破了資產階級的美夢。新的階級對抗在資產階級社會中無情而至,而且達到了空前廣泛而尖銳的程度。事實證明,資產階級并沒有破解人類解放之謎。究其原因,從根本上說,就是有資本支配的社會化大生產,體現的不是人類的力量,而是物化的資本的力量。因此,資本主義社會的魂不是人的覺醒和自由個性,而是人的物化和商品拜物教。所以,資本主義的基本問題就是把生產力這種“人的本質力量”歸還給人。
馬克思主義不是從道德意義上揭示社會化生產力的屬人本性,而是通過對資本的矛盾性和顛倒性的科學分析,論證了社會化大生產的發展方向。資本的矛盾本性就在于,它永無止境的創新和發展勢頭,與其自身設置的發展極限不可調和。一方面,“資產階級除非對生產工具,從而對生產關系,從而對全部社會關系不斷地進行革命,否則就不能生存下去。”[10](P275)而另一方面,資本追逐超額利潤的生存之道必然導致的工人階級貧困化,以及相應的市場萎縮和人才摧殘,使得無限的創新發展成為泡影。馬克思因此斷言:“資本不可遏止地追求的普遍性,在資本本身的性質上遇到了限制,這些限制在資本發展到一定階段時,會使人們認識到資本本身就是這種趨勢的最大限制,因而驅使人們利用資本本身來消滅資本。”[15](P390-391)資本的顛倒性就在于商品價值和使用價值的顛倒,以及商品生產活勞動和死勞動的顛倒。價值成為社會化商品生產的目的,物化的死勞動成為社會化大生產的支配力量,這雙重顛倒決定了資本主義社會本質上是個物化的顛倒社會。它雖然是一種世界歷史的存在,但卻是以撕裂社會、撕裂世界的野蠻方式譜寫世界歷史的,不存在人類解放的實際可能。
馬克思主義關于人類解放主題的重構,立足于必須打破資本主導的社會化大生產的兩個瓶頸,即“兩極分化”和人的物化;關鍵是發現人類解放必須“通過工人解放這種政治形式來表現”,“因為工人的解放還包含普遍的人的解放”。[8](P167)從人類解放角度看,馬克思論證了工人階級的三大特征,是當之無愧的領導力量:其一,現代無產階級是資本主義社會和資本鍛造出的與資本相對立的又一個世界歷史力量,意味著它與生產力的全球化以及世界一體化的發展方向完全一致。人類進入世界歷史,表明各民族隔閡、封閉式發展的歷史終結。只有站在全人類發展的高度,才能破解人類解放之謎;只有作為世界歷史性的力量,才能擔當人類解放的大任。資本主義雖然從客觀上也是世界歷史性存在,但其發展的立腳點還是一國、一己私利,因而終究要被世界歷史所拋棄。而“無產階級只有在世界歷史意義上才能存在,就像共產主義——它的事業——只有作為‘世界歷史性的’存在才有可能實現一樣”。[10](P87)現代無產階級是社會化大生產的真正代表,是“社會化的人類”的現實基礎,因而是人類解放的政治形式。
其二,現代無產階級的解放和人類解放高度一致:它只有解放人類,才能真正解放自己;反之,它只有從自身出發,才能真正解放人類。消滅階級、消滅私有制,是無產階級的根本要求,也是人類解放的現實出路。但是,這一要求既是客觀必然性,又是深刻的自我意識。就客觀必然性而言,無產階級的解放斗爭可以說是“最后的斗爭”:“這個斗爭現在已經達到這樣一個階段,即被剝削被壓迫的階級(無產階級),如果不同時使整個社會永遠擺脫剝削、壓迫和階級斗爭,就不再能使自己從剝削它壓迫它的那個階級(資產階級)下解放出來。” [13](P9)就自我意識而言,無產階級的要求是把資本主義社會加在自己身上的原則——剝奪個人對于生產資料的直接占有,實現由“聯合起來的個人共同占有”生產資料:“無產階級要求否定私有財產,只不過是把社會已經提升為無產階級的原則的東西,把未經無產階級的協助就已作為社會的否定結果而體現在它身上的東西提升為社會的原則。”[8](P17)就是說,公有制并不是工人階級的主觀想象,而是對于超越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思想自覺。
其三,現代無產階級能夠成為實現人類解放的領導力量。必須回應西方輿論所謂處在“異化勞動”的無產者,不可能形成自我意識。簡單地說,馬克思主義一方面論證了無產階級是異化勞動的否定方面,它對于異化勞動的反抗是徹底的;另一方面,對現代資本主義作了最透徹分析的馬克思主義主要是面向工人階級的,“它把偉大的認識工具給了人類,特別是給了工人階級”。[12](P68)列寧認為,最簡單概括馬克思、恩格斯的功績,就是“他們教會了工人階級自我認識和自我意識,用科學代替了幻想”。[12](P53)
以工人階級解放為政治形式的人類解放主題,不僅使馬克思主義思想體系成為一以貫之的統一整體,而且使馬克思主義創始人和他們的繼承者們一脈相承。這不僅是理解馬克思主義基本原理沒有過時、在今天仍然適用的關鍵,更是把握當代中國馬克思主義、21世紀馬克思主義的基本脈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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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
[14]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57.
[15]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0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作者: 侯惠勤,中國社科院國家文化安全與意識形態建設研究中心主任、中國歷史唯物主義學會會長;來源:《思想理論教育導刊》2021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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