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太效應”加劇了貧富分化
趙胤钘
中國正大力構建和諧社會,《中國財富》正熱烈進行“貧富到底能不能和諧”的大討論,并力圖要做一份“為貧富和諧鼓與呼”的主題雜志。
貧富到底能不能和諧呢?一個人在無意識中作出了強有力的回答,他就是國家審計署審計長李金華先生,前不久在為國家廣電總局作審計工作專題報告時,這位個性鮮明的高級官員表示,目前中國在一定程度上存在著“馬太效應”,窮人愈窮,富人愈富。顯而易見,貧富和諧的清夢被其回答無情擊碎,富人與窮人越來越遠,一者飛升天堂,一者滑落地獄,怎么和諧?
在總體的欣欣向榮中,中國的貧富差距“馬太效應”確實十分鮮明。2003年中,財政部科研所課題組曾發表一份關于收入差距的專題報告,各方面的數據不約而地表明“馬太效應”的嚴重存在:
一是以基尼系數反映的居民收入總體性差距逐年拉大,已經超過國際公認的承受線。1991年為0.282,1998年為0.456,1999年為0.457,2000年為0.458,10年上升1.62倍。
二是城鄉居民收入差距不斷擴大。1990年城鄉居民收入之比為1:2.2,1995年為1:2.71,2000年為1:2.79,2001年擴大到1:2.9。
三是地區間差距擴大。2000年,東部地區人均收入是西部的2.26倍,最高的省與最低的省差距超過3倍。
四是行業間的收入差距進一步擴大。80年代中期,行業間收入差距開始顯現,到90年代中期最高行業人均收入與最低行業之比為2.23:1,2000年又上升到2.63:1。
五是不同經濟性質的單位職工收入差距越來越大。國有經濟性質單位職工工資與集體經濟性質單位職工工資相比,1985年的平均工資差距為1.25:1,2001年擴大到1.63:1,其他經濟性質單位職工工資與集體經濟性質單位職工工資相比,1985年的差距為1.49:1,2001年發展到1.77:1。
六是城鎮內部各階層之間的收入差距擴大速度明顯加快。高收入戶的收入增長大大超過低收入戶的收入增長,2002年第一季度的統計表明,20%的高收入者的收入占總收入的46.2%,20%的低收入者的收入占總收入的6%,高低收入差距為7.66倍。
該主題報告還披露:調查統計顯示,10%的富裕家庭占城市居民全部財產的45%。最低收入10%的家庭其財產總額占全部居民財產的1.4%,另外80%的家庭占有財產總額的53.6%。
不是貧富差距的“馬太效應”已經嚴重存在,更嚴重的是,“馬太效應”具有疊加遞乘性,會愈演愈烈。眾所周知,“馬太效應”出自《新約.馬太福音》,強調的就是疊加遞乘或贏者通吃,最初的根源是這樣一句話:“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余;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焙髞肀幻绹茖W史研究者羅伯特.默頓總結為“馬太效應”。
如果說其他方面的“馬太效應”還有所收斂的話,比方說能力,一個能力強的人其能力會愈來愈強,但也會存在一定的限度,不可能無限增強,特別是與能力弱的人之間的差距不可能無限拉大,能力弱的人能力增強應該會更大些。
但貧富差距上的“馬太效應”就更具有一發不可收拾的性質,因為一旦產生貧富差距,特別是在現代社會,差距往往會越來越大。比方說張三能力差,月薪5000元;李四能力強,月薪50000元,不說他們之間的能力因素會繼續推動貧富差距加大,單是這45000元的差距,就會自動產生越來越大的差距,原因就在錢能生錢,利能滾利,資本差距會產生更大的資本差距。馬克思曾指出,資本的積累會導致兩極:一極是財富的積累,一極是貧困的積累。的確,在資本主導的社會,這是必然的。
張三和李四能力上的差距,當然應該考慮進去,“馬太效應”無疑變本加厲。如果考慮其他一些因素,貧富差距上的“馬太效應”更可能長出翅膀。拜讀“貧富到底能不能和諧”前幾期的討論文章,多有在人性的角度談論貧富和諧的。事實上,貧富差距上的“馬太效應”就有著一對來自人性的翅膀,人性的弱點支持“馬太效應”的騰飛。
簡單地說,這就是平常要說到的“錦上添花”與“雪中送炭”?!案辉谏钌接羞h親,貧居鬧市無人問”,人性的弱點決定了人更喜歡去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媒體在錦上添花,多為富人說話;專家在錦上添花,多為富人發言;政客在錦上添花,多為富人插刀。如果再考慮到有意識的利益收買,對媒體、專家、政客乃至其他種種社會資源的收買,貧富差距上的“馬太效應”就更會騰云駕霧了。
舉目四顧,誰在雪中送炭?誰會雪中送炭?拿貸款來說,應該說,貸款也是一種經濟人權,人人享有,特別是貧困地區和窮人,更需要貸款??晌覀兊慕鹑跈C構都在干什么呢?1998年以來,由于市場化改革,國有銀行為了利潤的追逐,大規模撤并網點。據某國有商業銀行省分行的統計,近3年撤并的基層網點數占原有機構數的25%,其中撤并的鄉鎮網點占撤并機構的60%。
不但從鄉村城鎮撤出,而且也從一些縣域城市撤出;不僅其他銀行大撤并,而且大名就叫“中國農業銀行”的也進行大撤并,直到2006年7月叫停。據銀監會主席劉明康透露,西部地區的金融機構空白率高達10%,這意味著四川這樣的地方有10%的鄉鎮沒有任何一家金融機構,青海更高達30%。與此相反,在一些大城市的街道,各大商業銀行網點肩并肩、背靠背,人稱“銀行比公廁多”。沒有誰愿意為窮人和貧困地區提供金融服務,他們的貸款權力何在?他們的富裕權力何有?
在2007年博鰲亞洲論壇上,2006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孟加拉鄉村銀行創始人、執行總裁穆罕默德•尤努斯一番話說得非常好:全世界總人口60%的人僅只有全世界總收入的6%,這是極端不平衡的。事情的出現并非偶然,這60%的人不是沒有主動性,沒有努力,錯誤不在他們,而在于整個體系和機制;貧窮并不是由窮人造成的,貧窮是由體制的失靈造成。
尤努斯大力倡導“非贏利的商業”,可在一切都已經用利益來衡量的現代商業社會,誰來干非商業化的道德事情呢?當然,我們也高興地看到,世界各地都有像尤努斯這樣的“社會企業家”和孟加拉鄉村銀行這樣的“社會商業”在崛起,但總體上,貧富差距上的“馬太效應”正一發不可收拾,愈演愈烈,特別是在當前的中國。
“馬太效應”不但打破了貧富和諧的清夢,也在一定程度上對“共同富裕”的設想提出了挑戰,因為“馬太效應”明顯就是支持富的更富而窮的愈窮的客觀規律。
怎么辦?請允許筆者把這一問題拋給由國務院扶貧主管、中國扶貧基金會主辦并且志在“為貧富和諧鼓與呼”的《中國財富》吧!
(《環球視野》摘自2007年第7期《中國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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