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財務大臣藤井裕久上周宣布,政府將通過增發國債來應對稅收減少,日本2009財年新發行國債有可能首次突破50萬億日元(約合5500億美元),創歷史最高紀錄。日本1946以來首次出現年度公債發行量超過稅收收入,令人憂心其公共財政情況的惡化?!都~約時報》分析說,對緊張不安的投資者而言,日本政府大規模增發國債可能是一場噩夢的開始——日本可能最終因無力償還而陷入一場國家債務危機。英國《金融時報》表示,當英美兩國擔心其公共債務可能達到國內生產總值(GDP)的100%時,日本的債務卻正逐漸接近GDP的 200%,很難想象日本政府如何實現收支平衡。高企的國家債務令日本在今年5月喪失了AAA級國家信用評級。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預測,在發達國家中日本的債務最高,其政府債務余額對GDP的比率將從2007年的188%上升到2014年的246%。截至目前,美國飛漲的預算赤字令政府債務占GDP的比重高達98%;與之相比,日本債務赤字對總體經濟的影響范圍無疑更大。幾年來,用于修建大壩和公路的長期巨額投資使得日本總債務膨脹至9萬億美元,要知道光償還這些債務利息就幾乎花掉了2008年日本預算的1/5,同期美國債務利息僅占預算總額的1/10。
日本面臨著國家破產的財政危機。這與經濟的長期滯脹和日本人口的減少并列為日本的三大社會經濟問題。而財政危機則對現代日本經濟有著更加深刻的影響。不根治這個問題,就無法使日本經濟重新邁向健康發展的道路,所以在兩年前的日本國會參議院選舉時,民主黨旗幟鮮明地提出了解決國家財政赤字的具體目標。然而,隨著執政的可能性越來越大,民主黨卻悄悄地降低了調門。在今年公布的民主黨政策匯編《INDEX2009》中,雖然保留了根治日本政府財政問題的政策,但已經模糊了具體的內容。而到7月底公布政權公約時,更是以只字不提的方式回避了這一問題。難道民主黨不想根治日本的國家財政危機問題嗎?顯然也不是。民主黨之所以在此次大選前回避這樣重大的經濟政策,是因為日本的財政赤字早已尾大不掉。
日本的國家財政赤字是從長期累計起來的。廣場協議之后,日元大幅度地升值,對日本以出口為主導的產業產生相當大的影響。從1986年起,日本的基準利率大幅下降,這使得國內剩余資金大量投入股市及房地產等非生產工具上,從而形成了 1990年代著名的日本泡沫經濟。1990年4月,大藏省頒布《土地融資限令》,對房地產市場進行干預,隨之引發泡沫經濟崩潰。經濟泡沫在1991年破滅之后,日本經濟便陷入戰后最大的不景氣狀態,金融機構的不良債權持續增加,出口不斷惡化,失業率連續上升,嚴重動搖了日本國民的信心。執政黨為了將日本經濟從通貨緊縮的惡性循環中解救出來,不斷地進行減稅,而1990年代以后日本經濟的持續惡化,更使國家財政收入的增長遠遠比不上財政支出的增長。為了維持國家財政的正常運營,日本政府不得不大規模發行國債,借貸度日。比如2009年的財政預算中財政收入部分的稅收只有46萬億日元,而財政支出部分則達到了 102萬億日元之巨。這種收支比例,以企業來說,恐怕要破產,對個人生活來說,也將難以為續。日本政府靠新發44萬億日元的國債,并再一次從特別會計中撥出10多萬億日元,才滿足了財政支出的需求。
這種靠東借西挪來維持國家財政正常運營的狀況已經積重難返,現在日本的國家債務總額已經超過889萬億日元,是 GDP的1.7倍。而同一比例,英國只有0.5倍,美國和德國是0.6倍,法國也不過是0.7倍。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預測,到2014年日本這一比例還有可能超過2.3倍。到那時還想維持國家財政正常運營的話,就必須實施外科手術般的政策。日本的經濟評論家認為這些政策可能有3條:把消費稅從現行的5% 提高到60%;減少年金的支付,或者廢除各種特殊的法人機構從而使財政支出削減30%;宣布放棄債務履行,觸發高通貨膨脹,從而實質性削減債務。
顯然這3條道路沒有一條好走。稅率上調會觸發社會支出下滑以及公共投資下降陷入長期滯脹深淵,所以民主黨已經明確表示,在未來4年內不會提高消費稅稅率。日本嬰兒潮一代將于2010年年初達到65歲,需要向大量新退休人員支付養老金,隨著日本老年人口的增加,能夠維持現在的年金支付狀況已屬不易,企圖通過削減年金的支付來達到削減財政支出的目的無疑是天方夜譚。如果什么措施都不采取的話,那么結果只能是第3條道路。日本的一些有識之士已經對日本經濟敲響了警鐘:如果現行政策持續推行下去,不去考慮真正的內需振興和徹底的財政重建的話,日本的GDP增長率就不會超過1%。伴隨著這樣的經濟低迷,日本將不得不宣布放棄債務履行,從而觸發高通貨膨脹,陷入國家破產的境地。
對此,社會輿論呼吁政府要把日本經濟的現狀如實地告訴國民,并且向國民提示今后切實可行的發展藍圖,努力帶領日本走出國家破產的危險境地。但是,朝野各黨的政策顯然沒有滿足國民這方面的要求。自民黨在小泉執政時曾經制定過到2011年消除財政赤字的規劃。但是,小泉本身就毫無顧忌地違反了政權公約,國債發行突破了30萬億日元的底線??梢娤斦嘧值碾y度之大,最后這一規劃也就不了了之。這次大選中獲勝的民主黨在政權公約對國家財政危機不聞不問,其育兒補助、農業補助等政策需要更多的財政預算,而取消部分高速公路收費等政策又會使國家財政收入減少。加上民主黨已經宣布4年之內不增加消費稅稅率。如果找不到其他財源,那么就只能增加國債的發行,使國家的財政危機更加加劇。這樣,從中長期來看,民主黨不僅不能消減政府的財政赤字,而且還有可能加速財政赤字的增加。根據民主黨的競選宣言,新政府將在始于2010年4月份的 2010財年中實施總額約為7.1萬億日元的消費刺激政策,2013財年更是將擴增至16.8萬億日元。經濟學家認為,在目前日本公共債務已經接近該國國內生產總值(GDP)2倍,特別是不景氣的經濟環境導致稅收縮減情況下,新政府的承諾將進一步惡化該國債務狀況。這都顯現出日本朝野對國家財政危機問題的無奈。這也可以說明,這次大選帶來政權更迭,日本經濟的主要問題依然看不到何時解決的兆頭。
不管是美國還是日本,債務赤字必將回頭報復經濟。沉重的債務負擔遲早會引發債務危機,這意味著國家可能無法支付債權人持有的債券,彼時日元將成為受害者。如果日本大量印發日元,借助通脹以減輕債務負擔,那么日元的流通量將迅速躥升,幣值也將快速下挫。日本第一生命研究所首席經濟學家Kumano認為,日元對美元最近的強勁走勢并不是日本經濟的“ 擔保書”,而是日元“最后的一次雄起”。隨著日本國家債務的逐漸失控,日元會走上惡性通貨膨脹的道路,最終引起經濟全面崩潰,使日本變成一個在國際經濟版圖上無足輕重的邊緣國家。巴克萊駐東京分析師Fumiyuki Takahashi表示,民主黨傾向于進一步花錢來刺激經濟增長,這將推動該國債務率上升。福布斯的Nouriel Roubini表示,日本國債同GDP之比將在2010年時飆升至近200%,日本公共財政的持續性已經遭受質疑?!叭毡竟差I域的金融正在迅速失去控制,”美國高頻經濟信息社首席經濟師卡爾·溫伯格(Carl B. Weinberg)說,“我們相信,一場財政危機即將來臨?!睖夭癖硎?,日本新政府采取的措施可能造成政府債務擴大,導致日本公共財政崩盤。日本公共財政崩盤將是當代對世界經濟沖擊最大的事件,令此次金融危機也相形見絀。一個發達國家在經濟徹底崩潰前到底能背負多少債務?答案或許是:該國國內生產總值(GDP)的246%。將在2014年深陷此黑洞的,并非一直因債務問題而備受詬病的美國,而是剛剛決定在本財年增發50萬億日元國債的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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