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前,教育部公布了2010年年度工作要點,表示“今年要促進全國財政性教育經費占GDP比例4%目標的實現”。
教育經費占GDP4%,其實并不是一條高標準,世界上多數國家的教育投入早就在4%以上。美國、日本、韓國、印度,教育占GDP的比例是4.7%~7.4%,中國比美國、日本低可以理解,而低于印度(7.1%)就說不過去。
就這么低的一個指標,說了16年,也僅僅是說說而已。
1993年國務院首次提出并表示“本世紀末達到”這一目標。結果,2000年落空。
2004年教育部長當著眾人面,宣稱用3年時間“一定達到”。結果,“真的沒達到”。
2006年,這一目標被寫進全國人大審議通過的十一五規劃。《教育法》也以法律的形式,規定了教育經費增長要求。可數據就是這樣地冰冷:2006年有1/3省份沒有達到《教育法》規定的教育經費增長的要求。
2008年財政性教育經費占GDP比例的歷史最高水平,也只是3.48%。今年教育部也不好意思再寫保票,這個4%也不是“一定達到”,而是“要促進”的目標了。何時兌現?天曉得。
幾十年來,嘴上說“再窮不能窮教育”,但事實上,中國的教育開支僅是聯合國規定標準的三分之一,列全世界倒數第四,比非洲窮國烏干達還低!看來,我們的確“不差錢”,差的是對教育的重視。
不錯,對教育投入多,并不意味著一定能辦好教育,但是,如果教育經費投入不足,則振興教育、提高全民素質將是句空話,完全沒有可能。
國家投入是沒指望了,那么,誰是中國教育的脊梁呢?不可思議的是,這一重任竟然要一個八十幾歲的老人來扛。
在天津有一位蹬三輪車的老人,現已八十五六歲了,十幾年來靠自己蹬三輪車賺來的血汗錢,資助了近200個大學生的學費與生活費,曾受到多位國家領導的贊譽和接見。他就是白芳禮老人,人稱當代武訓。
初聽這事,我覺得讓一個八十幾歲的老人而且還是蹬三輪車的老人,用自己那么一腳一蹬踩出來的血汗錢,去供那么多青春年少的大學生吃飯、穿衣和上學,實在太有點殘酷了,也太……總之我心里有種說不清的滋味。
媒體如此熱衷,也是意味深長的一件事。王朔講過一個故事,有個父親教育孩子說,你不要相信書上叫人學好,那都是寫書的人想別人做好事,好讓自個兒做壞事。我也有點小人之心:這樣可著勁兒宣傳武訓白禮芳,是不是這個道理呢?
自從那個大眼睛的小姑娘上了希望工程的海報,中國的農村教育就交給現代的武訓們,多少人在感動之余紛紛慷慨解囊,救助一個兩個三個貧困的讀不起書的農村小孩。多少躊躇滿志的老板,懷著憐憫的心情,看著眼前身體單薄的小孩接過某人捐贈的一個書包、幾本筆記,眼淚汪汪地叫聲感謝老板,感謝黨和政府!
希望是美好的,數字是無情的:希望工程運作十數年到上一世紀末,也不過區區幾個億或者是十幾個億了,不過是區區廣州一個區區BRT工程的錢,更不用說傾舉國之力的世博或者奧運會了。說真的,作為泱泱大國,辦教育居然要靠這么一點點“希望”,這本身就是笑話。我真不知道那些宣傳希望工程的官員們為什么不臉紅。
有,總勝于無,這筆錢確實可以解決不少窮人的燃眉之急,也算是雪中送炭功德無量了。然而,希望工程,長期以來竟一直是黑箱運作。那些飽含愛心的捐款,在其最高主事人 徐永光的把持下,在無人監督的情況下,進行了多項無效投資。應該扶助失學兒童的資金,被大量地流失和浪費。據《南方周末》最保守的統計,徐永光至少動用了“希望工程”1.6億元的捐款進行了不被 政策允許的投資。
希望工程最惡劣的地方還不在貪腐和未有效利用捐款,最惡劣的地方在于,它是愚民的手段,它轉移了民眾的視線。
人們在感動之余,似乎忘記了,八八年以前大學是免費的,后來收費也不很高。開始搞教育產業化以后,中國的大學學費猛增,西部一個壯勞力需要不吃不喝工作三十五年才能供養一個大學生(《南方周末》)。高中的收費也在不斷增加。靠希望工程,靠愛心人士捐助,永遠填不干凈收費的無底洞。
世界上一百七十多個國家是免費義務教育。很多窮國大學免費或收費很低。我國則直到本屆政府才真正開始在農村實施九年義務教育。制度一變,初中小學的貧困生數量大減。國家現在不是沒有錢,一年公款吃喝兩千億,是希望工程年捐款的一千多倍。其余加上公車、公費出國旅游等一年消耗九千億。前不久一次性免除非洲國家一百億美元的債務。一個貪污大案動輒幾十億上百億。是國家沒錢嗎?鬼都不信。
希望工程也是當代的武訓工程。今天有緣再讀毛的《應當重視電影<武訓傳>的討論》,我終于明白了當年毛批評的武訓狂熱宣傳的封建文化是什么!
武訓將把教育“交給社會”,一方面大力加強慈善辦學體系,辦法是給捐款和慈善者立牌坊和功德碑什么的,刺激慈善力量投入辦學,取得辦學投入的增長;一方面,武訓將把所有校長、老師和學生通過集中培訓,讓他們學會討錢的本領。古代武訓,如果給他一個機會,他能珍惜,那么他一定推行他辦學的成功經驗,建立起全國、以至全世界范圍內的“希望工程”——說白了,不過是慈善捐款和乞討辦學制度!
新中國以來教育事業所取得的成就,靠的是誰?難道是武訓們及其“希望工程”嗎?不,是靠黨進行的推廣全民識字率的推進。新中國的廢除土地地主所有制,就是要廢除封建貴族教育的經濟基礎,使所有農民的孩子可以受到現代教育。
后來窮人上不起學,又是為了什么?不就是走了武訓的路嗎?說到底,這還不是一個重視不重視的問題,而是“依靠誰、為了誰”的問題。不足4%的教育經費,雖然不足以滿足社會各階層的普遍需求,但是,滿足少數“官二代”、“富二代”,可是綽綽有余的呀!試舉一例,2009年廣州市各部門的財政預算中,廣州市9家機關幼兒園每年的財政補貼就高達6000萬元。6000萬啊!窮孩子們一世乞討也拿不到吧。所以說,我們教育部的官員心里明白著呢。
2000多年前,孔夫子就實行“有教無類”。直到武訓時代,教育畢竟還是公學。但現在在江蘇的一些地方,在“改革深化”中竟將中小學全部賣掉,進一步將教育的產權“明晰化”為私有,教育終于徹底地產業化了。這樣一來,在受教育的權利方面,也終于可以實現“金錢面前人人平等”了。前教育部發言人還揚言:沒錢上什么北大?這一徹底的“轉型”,實在是“武訓精神”的發揚光大——而今之后,弱勢窮人要想接受好一點或高一點的教育,好好學習武訓,寄希望于“希望”吧。
2010-2-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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