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什么要哭
——兼談《血戰長津湖》
十月懷胎,一朝落地。當我們脫離溫潤的母體,來到這個精彩而無奈的世界。每個人都用一聲啼哭,喧示著人生的開始。生之初始,我們為什么要哭?有的人說:是因為人生充滿了變數,我們來到這個風云莫測的世間,不知道在這個世界里到底能走多遠,能活多久。也不知道要經歷幾多艱苦,要感受幾多悲歡。來到一個不乏精彩卻又充滿無奈的世界,人生就是一條布滿荊棘的曲折小路。這路上有饑餓,有貧寒,有病苦,有困惑,有掠奪,有壓迫,有掙扎,有期翼。正因此,人生即無謂有完美的人生,在一條陰暗與無助的人生道路上艱難跋涉,又能有幾個人可以堅強到滴淚全無?
2008年11月24日,汕頭市9歲的少先隊員小海(化名),連日發燒,眼看著貧窮無助的父母實在拿不出為自己求醫治病的十元錢,年幼的小海在次日早晨解下脖子上的紅領巾,懸在床架上試圖結束這凄慘的人生,截至12月6日依舊昏迷不醒,至今生死未卜。既拿不出十元錢以供看病,自然也就無法掏錢買一條供以上吊的繩索。于是,將烈士鮮血染紅的紅領巾作為致命的絞索,只能成為一種最無奈的選擇。不要忘記公元2008年11月25日,有一個少先隊員用鮮艷的紅領巾拷問著我們的制度和道德。他用決死的心表達著對人生與社會的絕望。既拿不出十元以供看病,也無法籌錢備一條以供結束生命的絞索,但每次700元的輸氧費用還是要出的。生命是無價的,用有價的高額醫藥費來換取無價的生命,這確實很值得。諸如這種撥得嘩啦啦響的算盤,我們想說它不鐵都不行。
用鮮艷艷的紅領巾,作為自殺的繩索;用鮮艷艷的紅領巾,結束年幼的生命,這是對社會的莫大諷刺。人生落地,為什么總要以一聲啼哭來喧告生命的開始?的確,如果人生即有知,知道生的艱難,知道活的困苦,知道世界時時都充滿著無助與絕望,知道將來可能要用鮮艷艷的紅領巾來結束自己的人生之旅,有誰還可以不哭呢?如此人生,生的窩囊莫若死的干脆?! ?/p>
小海的紅領巾幾乎勒得人喘不過氣來。然而,我可以做些什么呢?前日,收到了大蟲已經做完《血戰長津湖》動漫的信息,頗覺意外。我與大蟲相交三年有余,早在我們初相識的時候,大蟲就對我說:一定要做一個抗美援朝的動畫作品,用以紀念長眠在朝鮮白山黑水間的志愿軍烈士。此后便是長時間的沉寂。大約一年半以后,大蟲終于拿出了《血戰長津湖》的上集?! ?/p>
此后便又是長時間的沉寂。我有時想他可能是放棄了,大蟲不過是一個教書先生,應該沒有,也不必要花費巨大的精力來制作這樣的一個作品。有些歷史注定要被塵封,更何況是在這樣一個顛覆傳統,誨蔑先烈的時代。就連崇尚道義和民主的政府似乎也在有意無意地淡化著抗美援朝的偉大意義。而對于抗美援朝的歷史意義,早就有許多四六不通,唯美是崇的學者專家們出來翻案了,便很有一些“漠視生命”,“人海戰術”之類的不屑言論流行開來?! ?/p>
此后依舊還是長時間的沉寂,我想他可能是真的放棄了。然而沒有,前幾日,大蟲便拿出了《血戰長津湖》的下集。我翻看大蟲的作品后記,他的文字簡單而明了,但我依然在他簡約的語句中讀出此許沉重,些許凄涼。的確,在一個信仰缺失,功利喧囂的塵世里,要堅守一份信念,要擁有一種強烈的歷史使命感,這需要何等的執著與勇氣,又需要何等的斗爭與犧牲。于是我想起了那個用紅領巾上吊的小海,想起了那條結成了絞索式樣的,鮮鮮艷艷的紅領巾?! ?/p>
我們為什么要哭?是對這個未知世界滿懷恐懼?還是對世態炎涼的反感與無奈?人類個體的生存是如此的艱難,民族與國家的生存也同樣不易。1950年6月25日,朝鮮戰爭爆發,隨后借機參與戰爭的美國軍隊開始轟炸中國東北邊境,公然入侵臺灣。為了保證中國的生存安全,中國政府開始抽調軍隊入朝參戰,是為抗美援朝?! ?/p>
我個人對于抗美援朝并不陌生。十多年前,就有一本《朝鮮之冬》的書,帶我走進了五十年前的朝鮮的冰天雪地,讓我感受了朝鮮戰場的殘酷與朝鮮雪原的蒼涼。長津湖是志愿軍入朝二次戰役的東線主戰場,美軍精銳陸戰1師與中國志愿軍第九兵團,在此展開了一場殊死的較量。在開戰后的幾天里,美軍遭到有史以來的慘敗,開始了有史以來最長時間的敗退。曾經橫掃歐洲戰場的山姆大叔,在朝鮮戰場被打得灰頭土臉滿地找牙,“虎頭狗”將軍斃命了,“北極熊”番號撤消了。志愿軍在朝鮮戰場上打出了大國天威,幾十年后我們的對手這樣評價這場戰役:“中國從他們的勝利中一躍成為一個不能再被人輕視的世界大國。如果中國人沒有于1950年11月在清長戰場穩執牛耳,此后的世界歷史進程就一定不一樣。”可是,如果不走進朝鮮的冰天雪地,如果不走進長津湖寒氣蕭殺的莽莽雪原,我們就無法想象這勝利背后的慘烈與悲壯。零下四十度的氣溫、來不及換冬裝的志愿軍、作為重型武器的手榴彈,撼人心魄的軍號,寒氣襲人的雪花,還有武裝到了牙齒的美軍,大蟲的動漫《血戰長津湖》真實地再現了當時的戰斗情景,帶領我們走進了殺聲震天的長津湖,走進一個激情悲壯的歷史時段。人的個體生命力量確是弱小,可是當這些弱小的生命融入到民族群體的時候,便有了堅強不屈的信念,便可以燃起激情的生命之火。這些弱小的生命往往可以將自己的血肉之軀,決然赴死,為民族與后人拓展開一個廣闊的生存空間?! ?/p>
人生而即哭,可是我們為什么要哭?是哀生之多難,還是悲世之詭譎?當朝鮮戰場的硝煙散盡,冰天雪地的長津湖一樣是春暖花開。暖風熏得游人醉,這銷魂蝕骨的暖風便消磨了意志,消融了冰雪。長津湖畔那一個個保持著戰斗姿勢的冰雪雕塑,就悄然倒塌。復辟的暗流洶涌,那些曾經激情燃燒的生命就成了腐尸敗骨,那曾經慷慨赴死的先烈就成了歷史時空里的孤魂野鬼。我們早已習慣于權貴的貪腐與掠奪,早已習慣于精英的混淆與搬弄,更是早已習慣于燈紅酒綠的虛榮,與紙醉金迷的淪落。見怪不怪,即謂之麻木。也許,只有當我們眼看著一個個鮮活的小生命,用紅領巾結成絞索,才會猛然想起曾經有那么一群人,為了民族與國家的長遠利益,為了讓后人能更好的生存,他們將年輕的生命獻給了炮火紛飛的戰場;才會想起曾經有那么一群人,為了祖國與民族的未來,他們血灑疆場,馬革裹尸?! ?/p>
我們為什么要哭?當我們面對著沉渣泛濫的世道,看看那些掙扎在貧困生死線上的饑民,目睹著個體生命的生存艱難。當我們想想那些為拓展民族生存空間,而抗擊外敵,在長津湖的冰天雪地里浴血沖殺的民族將士,想想他們的付出,看看他們的所得,我們又如何能不為他們,為自己,為民族的未來掬一把清淚。
小海還好么?在一個唯錢是舉的國度里,他弱小的生命還能存活多久?他貧窮無助的家與麻木不仁的制度,還能不能作為他生存的依托?小海究竟還能走多遠?我并不知道。
我們為什么要哭?不知道,我們原本該閃爍著人性光輝的眸子,會不會因為流干了淚水,而變得麻木。不知道,我們原來該閃動著善良靈慧的眼睛,會不會因為看多了世界的丑惡,而透露出一種功利貪婪的眼神?! ?/p>
倘若此,我要用最后的一滴淚水來祭奠將死的人性。
華丹
于2008-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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