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家國兩樣情仇
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宋太宗太平興國三年,七夕之夜,南唐后主李煜四十二歲生日。他命前妓在小樓作樂,含淚歌唱了這首《虞美人》詞。聲聞于外,太宗大怒,遂派人送牽機藥把他毒死了。
《虞美人》是李煜最后的一首感懷故國的名作,作者以形象的比喻,詰問的口吻,悲憤的情懷,激宕的格調,放筆悲號,寫盡亡國君主的哀愁。真乃千古絕唱。
詞寫到李煜的境界,也算自成大家了。難怪挑剔的王國維在《人間詞語》評曰:“詞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變伶工之詞而為士大夫之詞”
至《虞美人》,王國維又說:“尼采謂一切文學余愛以血書者。后主之詞,真可謂以血書者也 。 ”
南唐后主李煜(937-978)“幼而好古,為文有漢魏風。”他的本志大約就是要做一個風流倜儻的文人墨客,或者做一名經綸滿腹的高人隱士。他自號鐘隱,又別稱鐘山隱士、鐘蜂隱者、蓮峰居士,明確表示自己無意朝政。周世宗顯德六年(959),太子弘冀毒殺晉王景遂不久,自己也死了。李煜的其他幾個哥哥也都早卒。煜以次改封吳王,以尚書令知政事居東宮。宋太祖建隆二年(961),立為太子。同年李璟病亡,年僅二十五歲的李煜被歷史推上了政治舞臺,即位于金陵。
此時的南唐政權已經內優外患,日薄西山,風雨飄搖。
李煜在政治上是庸駑無能的皇帝。大廈將傾,他不思振作,浮華奢侈,迷信佛教,不僅沒有拯救危局的魄力和才能,反而即位當年,他就給宋太祖上表對宋稱臣納貢,這以求偏安一方。“外示恭儉,內懷觀望,府藏為之空竭。”
開寶六年(973),宋盧多遜來求《江南圖經》,李煜深知這是宋將南伐的前奏,但他還是令人抄錄一本送去了。宋于是熟知江南十九州屯戍遠近,戶口多寡,為用兵做好準備。同年,南都留守林仁肇,密言后主,勸他乘宋疲于征討之時,出師壽春,以復故境。為了替后主起兵作開脫,林甚至說:“兵起日,請以臣舉兵外叛聞,事成國家饗其利,不成族臣家,明陛下不預謀。”后主膽量畢竟太小了,對此他竟不敢信從,而且聽信讒言把林仁肇殺了。是年,內史舍人潘佑有感于國運衰弱,用事者充位,憤切諫言,連上八疏,詞窮理盡。“陛下既不能強,又不能弱,不如以兵十萬助收河東,因率官朝覲,此亦保國家之良策也。”后主大怒,以為是其友李平所激,殺平,佑自剄。
開寶七年,宋太祖遣李穆為國信使,持詔約煜同閱犧牲,且諭以王師將討,宜早入朝之意,煜以疾辭。既不敢稍事違抗,又不甘心俯首貼耳前去朝覲。他存的是僥幸心理。南唐晚亡一天,似乎他這個嗣主便算盡到了義務,也算對得起列祖列宗了。
宋·楊億《談苑》:“開寶中王師圍金陵,李后主遣徐鉉入朝,對於便殿,述江南事大之禮甚恭,徒以被病,未任朝謁,非敢拒詔。太祖曰:‘不須多言,江南有何罪,但天下一家,臥榻之側,豈可許他人鼾睡。’”
宋太祖開寶九年(976)正月,李煜等一行人被押至汴梁(今河南開封),煜白衣紗帽待罪明德樓下。宋以他屢召不降,又起兵抗拒,封之為違命侯,實已淪為階下囚。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破陣子》是李煜被宋俘虜以后,以階下囚的身份,回首亡國往事,痛心疾首之作。
怒發沖冠,憑闌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岳飛提出“文官不愛錢,武官不惜死,不患天下不太平”,堪稱封建社會官吏的行為典范。他廉潔奉公,全家均穿粗布衣服,妻子李氏終生不著綾羅。高宗曾要在杭州為岳飛建豪宅,岳飛辭謝說:“北虜未滅,臣何以家為?”南宋諸大將無不豪富,張俊為防盜,鑄一千兩一個的大銀球,稱為“沒奈何”,堆滿大屋,退休后尚有每年六十萬擔租米的收入。而岳飛被害抄家時,總家產只有三千貫(約合二千多兩銀)。除了自己儉樸淡泊,刻苦勵志外,岳飛對子女教育很嚴。要求他們每天做完功課后,必須下地勞作。除非節日,不得飲酒。他與士卒同甘共苦。與士卒同住茅屋軍帳,“與士卒最下者同食”。戰時,南宋對軍隊犒賞極厚,岳飛從來不取一文,全部分給將士。他治軍嚴明。令出如山,賞罰分明“凍死不拆屋,餓死不打擄”,是岳家軍的口號,也是真實的寫照。所以岳家軍所到之處,民眾無不歡欣圍觀,“舉手加額,感慕至泣”他戰功卓著,其率領的軍隊被稱為“岳家軍”,金人流傳著“撼山易,撼岳家軍難”的名句,表示對“岳家軍”的最高贊譽。……
岳飛滿腔忠憤,丹心碧血。然而頭未及白,就被煉成“莫須有”奇冤,遺恨千古。
李煜死25年后,岳飛誕生。掩有李煜家國的北宋,危在旦夕。岳飛想救亡圖存,卻被毒死,因為可巧,北宋也有一個象極李煜的皇帝。
李煜與岳飛無論人格還是詩品,都是不能夠比的。在這里,官格和人格完全是相悖的。
李煜與岳飛是屬于兩個不同階層的人。不同的出身和地位決定了他們世界觀的迥異。從他們各自的選擇看,都是為了精忠報國。不過李煜愛的、報的是祖宗遺下的那一己家國、一瓣朝廷、一脈江山。只要能夠保住自己的皇位,哪怕犧牲土地和人民也在所以不辭。他看不到人民的力量,所以即位后對宋稱臣納貢,茍且偷生;生活上則窮奢極欲,浮華奢侈,迷信佛教,終于為宋所滅。
歷史上以“守成”保位為第一要務的后主們,過慣了風花雪月的日子,是不肯放棄浮華奢侈的,他們不可能如開國皇帝那般血性,因此和為上策,對外特別能夠忍辱負重。非獨李后主一人也。
而岳飛正是為天下謀,所以才九死一生,戰斗不息。
兩者的分野,其實是“公”“私”兩個字。一公一私,決定了人性的選擇,也決定了國家的命運。
在這里,我無意貶損李煜。也許站在他的立場,他的選擇是對的。打不過強大的宋,對宋稱臣納貢,以求偏安一方,也是選擇之一。也許可以減少人民的犧牲。但是歷史不重過程,要的是結果。當所有的目的都沒有達到,證明了你選擇的荒繆。
當我讀到“王師將臨,煜大失所望.......于是修葺城堡,教習戰船,開始備戰。宋與吳越會師圍金陵,......李煜遂率百官親屬肉袒出降。”的時候,我只想說;你早干嗎了?
人格決定詩品。
岳飛作為我國歷史上的民族英雄,其精忠報國的精神深受人民的敬佩。其在出師北伐、壯志未酬的悲憤心情下寫的千古絕唱《滿江紅》至今仍是令人士氣振奮的佳作。
岳飛的詩詞雖留傳極少,但這首滿江紅深為人們所喜愛。它真實、充分地表達了岳飛精忠報國的一片赤誠之心,一種浩然正氣、和樂觀主義精神。全詞如江河直瀉,曲折回蕩,激發處鏗然作金石聲。感人至深,具有激奮人心的力量。讀毛澤東的作品,就老有這樣的感覺。
那邊是“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那邊是“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難怪蘇軾曾責怪李煜離開金陵時本應該向其國民謝罪,而不應該“垂淚對宮娥”。
這揭示了是兩種中國人的命運:反抗死。投降亦死。
只是要么死得重于泰山,要么死得輕于鴻毛。
我算不上是個徹底的和平主義者,說實在的,人類的歷史一路讀下來,我真的不喜歡戰爭。歷史上曾經有過的國家何止千萬,留存下來到今天的,不論大小,都值得敬畏。動不動就想滅誰,是不對的。但是一味的低眉順眼、老把頭夾在褲襠,也是不能夠長久的。
李煜的詞確實天下無敵,但那畢竟只是詞,最終也沒有保住江山,反而要了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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