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的歷史唯物主義回答,就是作為“現代唯物主義”的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這是通過探析恩格斯關于“已經不再是哲學”的“世界觀”的論斷所形成的總體判斷。在馬克思的《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以下簡稱《提綱》)中,“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的著名論斷,闡釋出的結論往往被人們理解為:“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只是“解釋世界”的“哲學家們”的“基本問題”,而不是“改變世界”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問題”。這樣的結論,不僅構成了馬克思與恩格斯在“哲學基本問題”上的對立,也構成了關于什么是馬克思主義世界觀的原則分歧。這就需要以《提綱》為“文本”對象,認真地探析馬克思的“改變世界”的“世界觀”。
訴諸“文本”,我們可以看到,馬克思提出:“從前的一切唯物主義(包括費爾巴哈的唯物主義)的主要缺點是:對對象、現實、感性,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而不是把它們當做感性的人的活動,當做實踐去理解,不是從主體方面去理解。因此,和唯物主義相反,唯心主義卻把能動的方面抽象地發展了,當然,唯心主義是不知道現實的、感性的活動本身的。”在這里,馬克思正是從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出發,簡潔而明確地批判了舊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這兩種“哲學”:一、舊唯物主義“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看待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從而把思維對存在的關系看成是直觀的反映關系,而這正是恩格斯所指認的舊唯物主義只是從“內容”方面去看待思維對存在的關系;二、唯心主義只是“抽象地發展了”“能動的方面”,把思維對存在的關系歸結為思維的能動作用,而這又正是恩格斯所指認的唯心主義只是從“形式”方面去看待思維對存在的關系;三、馬克思明確地指出,舊唯物主義之所以只是從客體的或者直觀的形式去理解思維與存在的關系,唯心主義之所以只能是抽象地發展了能動的方面,根源就在于離開“感性的人的活動”去看待思維與存在的關系,而這又正是恩格斯所指認的離開“歷史中行動的人”去解決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由此我們可以看到,馬克思并不是否定了恩格斯所概括的哲學的重大的基本問題,而恰恰是從其所說的“感性的人的活動”或恩格斯所說的“歷史中行動的人”出發,去回答“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由此可以看到:哲學的基本問題,正是在《提綱》中被“保存”下來的“世界觀”的根本問題;對哲學基本問題的歷史唯物主義回答,則構成馬克思主義的世界觀。
訴諸《提綱》全文,我們可以看到,正是以揭示和批判舊唯物主義和唯心主義這兩種以“哲學”方式所構成的世界觀為“綱”,馬克思才在《提綱》中逐段深入地闡述了“現代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具體言之,在《提綱》第二段,馬克思明確地提出了必須以實踐的觀點看待“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問題。在緊接其后的第三段中,馬克思針對舊唯物主義所探討的“關于環境和教育起改變作用”的問題,又提出“環境的改變和人的活動或自我改變的一致,只能被看做是并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在之后的第四段中,馬克思又針對費爾巴哈不能從“世俗基礎的自我分裂和自我矛盾”來說明“世界被二重化為宗教世界和世俗世界”,提出“對于這個世俗基礎本身應當在自身中、從它的矛盾中去理解,并且在實踐中使之發生革命”。由此,在《提綱》的第五段,馬克思揭示了費爾巴哈哲學的本質:“費爾巴哈不滿意抽象的思維而喜歡直觀;但是他把感性不是看做實踐的、人的感性的活動。”正是基于此洞見,馬克思在《提綱》的第六段提出,“人的本質不是單個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又在《提綱》的第七段提出,費爾巴哈“所分析的抽象的個人,是屬于一定的社會形式的”?;谝陨险摂啵R克思作出了“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凡是把理論引向神秘主義的神秘東西,都能在人的實踐中以及對這種實踐的理解中得到合理的解決”的論斷。由此所引發的為什么“從前的一切唯物主義”不能“在人的實踐中以及對這個實踐的理解中”去解決“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反而是“把理論引向神秘主義”的問題。在《提綱》的第九、十段,馬克思作出了回答:“直觀的唯物主義,即不是把感性理解為實踐活動的唯物主義,至多也只能達到對單個人和市民社會的直觀”;“舊唯物主義的立腳點是市民社會,新唯物主義的立腳點則是人類社會或社會的人類”。這就是說,新唯物主義之所以在理論上超越了舊唯物主義,是因為新唯物主義在其現實基礎上超越了舊唯物主義。正是基于上述論斷,馬克思在《提綱》的最后一段,作出了人們經常引證的基本結論:“哲學家們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問題在于改變世界。”
從理論內容上看,馬克思恩格斯的“現代唯物主義”的“世界觀”對“哲學”的揚棄,既“克服了”“哲學家們”把哲學當作關于“總聯系”的“科學的科學”的幻想,又“保存”了作為“理論思維的本能的和無條件的前提”,即“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的“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從根本理念上看,“現代唯物主義”與“哲學家們”的根本區別在于,“哲學家們”不是“在人的實踐中以及對這個實踐的理解中”去解決“思維和存在的關系問題”,而是以“直觀”的方式或抽象的“能動”原則去回答這個“重大的基本問題”,因而他們的“哲學”只能是“解釋世界”的哲學,并且只能是“把理論引向神秘主義的神秘東西”。與此相反,馬克思恩格斯的現代唯物主義則是從“全部社會生活在本質上是實踐的”這一根本理念出發,“在實踐中證明自己思維的真理性”。
從現實基礎上看,“哲學家們”之所以不能“在實踐中以及對這個實踐的理解中”提出和回答“人的思維是否具有客觀的真理性”問題,根源在于“舊唯物主義的立腳點是市民社會”,因而“至多也只能達到對單個人和市民社會的直觀”,只有立足于“人類社會或社會的人類”的現代唯物主義,才能超越“只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釋世界”,而形成“不再是哲學”的“世界觀”——“改變世界”的“世界觀”。這種以“人類社會或社會的人類”為“立腳點”、“在實踐中以及對這個實踐的理解中”所構成的世界觀,就是馬克思恩格斯所創建的“現代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世界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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