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等級制度的顛倒——倒金字塔形的文革
辛若水
(一)對等級制度的顛倒
如果要問文革最大的特點是什么?我想,就是對等級制度的顛倒吧。我們知道,歷來的等級制度都是金字塔形的。最高的等級是國王、皇帝或者國家元首;其次丞相以及大大小小的官吏、軍隊,再其次是士、農、工、商,也就是人民群眾;如果是在奴隸社會,下面還有奴隸、戰俘等。也就是說,等級制度是金字塔形的,國王高高在上,大大小小的官吏、軍隊為人民所供養,也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而下層的群眾呢,則受剝削,受壓迫,整年累月辛苦勞動,卻又食不果腹。等級制度的害處,我們是很清楚的;然而,最為可怕的也許倒不在等級制度對人現實的來縛,而在于等級制度深入到了人們的觀念里、靈魂中。在精神上被等級觀念來縛之后,便以為等級制度是天經地義的,自古皆然的,從來如此的。然而,從來如此,就對么?實際上,等級制度并不是天經地義的,也不是自古皆然的;從它誕生的那一天起,它就遇到了激烈的反抗。在古羅馬,有斯巴達克思起義;在中國古代,也有盜跖的反抗。奴隸的反抗動搖了奴隸制度,農民的起義也動搖了封建制度。在德國,有閔采爾領導的農民起義,在俄羅斯有普加喬夫領導的農民起義,在中國農民起義更是風起云涌,從陳勝、吳廣的大澤鄉起義到洪秀全的太平天國起義,難道這些農民起義都像某些學者所講的,阻礙了歷史的進步?要我說,不但沒有阻礙歷史的進步,反而動搖了等級制度的基礎。封建的帝王將相不是宣稱他們是最為尊貴的嗎?可陳勝、吳廣們偏生喊出了“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口號。有人說,農民起義不是被撲滅,就是成為了改朝換代的工具,所以,他們的歷史意義不是很大。但什么是歷史意義呢?我以為,歷史意義實在根基于一種歷史的精神。真正的歷史精神,必然是反抗強權,反抗等級制度的。既然反抗等級制度,那就必然去追求平等。我們現在已經知道,絕對的是平等,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那就滿足于相對的平等吧。但這相對的平等,相對上一陣子,就不平等了。老子說過:“天之道,損有余以補不足;人之道,損不足以奉有余。”既然“損不足以奉有余”,那結果只有,財富向極少數人那里集中。全世界都是大款、富豪,那是不可能的,大多數人只要吃飽飯就行了,跟人家挨餓、受凍的比,我們已經很幸福了。正所謂“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我們固然可以有這樣的心態,但關鍵的卻是等級制度又回到人間了。經濟上的不平等,必然導致政治上的不平等;而相伴隨的又有文化、教育等等各方面的不平等。那么,對于人神共憤的等級制度,有沒有好的辦法呢?馬克思曾經講過他的宏愿,那就是建立沒有等級的等級;可以說,沒有等級的等級,就是平等。但是,什么時候,平等才能夠真正降臨人間呢?大抵也只在共產主義抑或黃金世界里吧。那么說,這平等,就永無實現之日了?我可沒這么說,即便真的這樣,也要給人們留下一點希望吧。但是,文革對付等級制度,卻是極有手段的。等級制度不是金字塔形的嗎?文革把這金字塔形的等級制度從根基上顛倒過來,原來處在最高等級的,一下子成為了最低等級。也就是說,等級越高,在文革中,他的地位就越低。而原來處于最低等級的人民群眾,則成為了最高等級。誰最有可能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呢?也只有那些統治者。因為統治者掌握著權力,而權力是可以制約別人的。為官作宰的都會說,權力是人民給的,所以要為人民服務;這是一種道德的自覺,非常高尚;但是,普天之下的人,都是這么高尚的嗎?這可說不準。其實,不僅高尚的人是少數,而且還有許多卑劣的人。把為人民服務寄托在道德自覺上,保險系數并不是很大;但若把等級制度從根本上顛倒過來,讓人民群眾高高在上,那掌握權力的人就不敢懈怠,就真正的為人民服務了。因為他們不為人民服務,他們手中的權力就會失效,他們的號令就會失靈。也就是說,文革是從根本上確保人民群眾利益的;它決不容許出現一個新的貴族階層。我覺得,也只有從這個意義上,才可以真正理解毛澤東,真正理解文革。可以說,文革是在真正意義上做到了庶民的勝利,布爾什維克主義的勝利。
(二)群眾至上
對等級制度的顛倒,最核心的問題是什么呢?大抵就是群眾至上吧。如果群眾至上,那誰還敢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呢?所以顛倒等級制度,就是不讓任何人凌架在人民群眾之上。說實在的,在中國古代就有民本、民貴的思想,孟子說:“民為貴,君為輕,社稷次之。”但是,這種民貴的思想,是自上而下的,是那些權貴們俯下身子來看民眾。雖然講民貴,但事實上卻是民賤。賤民養育了權貴,可權貴從來不知感激,甚至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歷史本來是人民群眾的歷史,但實際上,卻搞成了帝王將相的歷史。所以,文革宣稱,以往的歷史都是被顛倒的;既然如此,那就要把顛倒的歷史再顛倒過來。顛倒歷史,顛倒等級制度,最大的成果就是確立了人民至上的原則。人民群眾大抵是最有力量的吧,革命戰爭的歷史已經證明了這一點。毛澤東人民戰爭的思想,確實非常厲害;其實,正是全民皆兵,鍛煉出了一支戰無不勝的力量。陳毅元帥曾經講過,淮海戰役的勝利,是人民群眾用小推車給推出來的。美國人則宣稱,他們不怕中國軍隊的現代化,因為在這方面中國永遠趕不上美國;他們就怕中國軍隊的毛澤東化。在毛澤東的一生中,始終是依靠人民群眾的;他的勝利,他的輝煌,都來源于人民群眾。而在文革中,毛澤東的群眾觀點顯然取得了一個飛躍。也就是說,他把人民群眾凌架在了官僚機構之上。在歷史上,是從來沒有人這樣做過的。因為歷來都是一個王朝腐朽透頂,人民群眾起來推翻它;而從來沒有一個國家為了自己的萬古長存,號召群眾造自己的反。在官員們看來,把人民群眾凌架在官僚之上,那無疑于自殺;哪一個人愿意自己被別人打倒呢?所以真正有骨氣的人,是打而不倒的。而打而不倒本身,就是一種鍛煉,也可以說是:“經風雨,見世面。”在這里我想舉彭德懷的例子。我覺得,彭德懷所以對我們現在還有影響,也許并不是因為他打了多少勝仗,而是因為他留下了一部《彭德懷自述》。他的骨氣,他的忠誠,他的光明磊落,將永遠為我們所折服。他在文革中,大抵也只是挨批挨斗,不過在挨批挨斗的時候,卻也記起了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有一件事很讓人困惑,在挨斗的時候,他喊出了“我是彭德懷”,但周圍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如果是在戰場上,他這樣喊一句,就會有成千成百的人為之沖鋒陷陣。可為什么,在文革中,這話卻失靈了呢?我想,這是和文革的特點分不開的。文革是反權威的,不過,雖是反權威吧,人們心中還是有一個權威的,那就是毛澤東。人們心中只有一個毛澤東,誰又知道彭德懷是何許人也呢?再則群眾革命的浪潮,讓除了毛澤東之外的權威全都倒臺了,所以權威們的號令也就失靈了。把群眾凌架于官僚機構之上,確實是為了從根本上解決官僚主義問題。我們知道,在文革時代,所謂的官僚主義并不怎么嚴重,但是,毛澤東就是要防患于未然,把官僚主義消滅在萌芽狀態。當然,任何領導者,除了毛澤東,都不會喜歡文革。文革是官僚主義的最大災難。領導總要有領導的權威,但文革卻把領導的權威打得蕩然無存。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對領導者,當然是壞事,對革命群眾,恐怕就不是了。那么,把人民群眾凌架在官僚機構之上,會導致什么結果呢?也就是群眾專政。在文革中挨批挨斗的領導者、知識分子,自然對群眾專政痛心疾首了。也許,在他們的觀念里,所謂的群眾,就是暴民吧。法國大革命是暴民的革命,那文革想來也是如此吧。我發現,自己漸漸懂得毛澤東與大多領導者的分歧了。大多領導者,也是講依靠群眾的,但是他們更看重黨的民主集中制,而不主張用暴力革命的方式來解決官僚主義、腐敗問題。但毛澤東則是要從根本上解決官僚主義、腐敗問題,所以便采用了發動群眾,踢開黨委鬧革命的方式。當然,把人民群眾凌架在官僚機構之上,確實有點左;但對人民群眾來說,又左得可愛。群眾至上的觀點,大多人還是接受的,但把人民群眾凌架在官僚機構之上,就很難為領導者所認同了。正是群眾至上的原則,造就了轟轟烈烈的文革。我們現在總愛講文革是大災難、大浩劫;為什么不講講它是官僚主義的大災難、大浩劫呢?
(三)所謂的新貴族階層
文革就是為了防止出現所謂的新貴族階層的。首先,新貴族階層,享有特權,凌架于人民群眾之上;其次,如果真有了新貴族階層,那“紅色江山萬萬年”就是一句空話了。其實,爭論在文革時期,是不是出現了新貴族階層,意義并不是很大。我們甚至可以說,那時候雖然有些人有一些特權,但新的貴族階層并沒有出現,因為在那個時代可以說是共同貧窮。不過,正因為貧窮的緣故,所以大家似乎比較平等,而且社會風氣也非常好。當然,我這里所謂的社會風氣好,主要是指沒有偷的、搶的、坑蒙拐騙的,至于緊張的階級斗爭空氣,那是不在其中的。我們現在都講文革時期的階級斗爭是人為的階級斗爭;但是,那個時候為什么要人為地制造階級斗爭呢?是吃飽了,撐的沒事,還是有著非常崇高的目的?顯然,人為地制造階級斗爭,也是有著崇高目的的。有的人可能非常奇怪,覺得難以理解,你死我活的階級斗爭里面有什么崇高目的呢?而實際上,這也沒有什么難以理解的。人為地制造階級斗爭,就是為了防止現出新的貴族階層。如果我們不從這一點去理解,就很難明白當時為什么講“割資本主義的尾巴”,“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這些顯然荒唐的觀點、做法,實際上是有深刻的歷史根源的。如果看不到這深刻的歷史根源,我們就會覺得那時候人們的智力水平太低下了。而實際上并不是那個樣子。在那個時代,人們幾乎是把富裕等同于腐化墮落的,而清貧才是道德高尚的象征。我們雖然清貧,但比那些花天酒地的敵人高尚多了。西方的媒體不也講嗎,肥肥胖胖的共產黨要比面黃肌瘦的強多了。他們所以希望共產黨肥肥胖胖,那也就是想讓他們腐化墮落,好復辟資本主義吧。在文革的視野里,防止新貴族階層的出現就是為了防止資本主義復辟的。但是,人們也很奇怪啊,都講社會主義好,社會主義好,然而人民為什么總是受窮呢?都把資本主義視為洪水猛獸,可為什么人家總是吃香的,喝辣的呢?不是說資本主義就要滅亡了嗎?可為什么一點敗象也沒有,而且大有“錦上添花,烈火烹油”之勢呢!而這也就孕育著思想的變革或者說解放。當然,我們現在思想解放的水平已經很高了,也就是說意識形態的爭執已經被淡化了,姓資還是姓社,已經不再是根本性的問題。從把資本主義視為洪水猛獸,到現在的投懷送抱,這飛躍確實不小。一句話,我們的觀念變了,我們對社會主義的理解變了。社會主義不是讓人受窮的,社會主義要實現共同富裕。怎樣實現共同富裕呢?共同富裕并不是同步富裕,而是鼓勵一部人先富起來,讓先富帶動后富,最終實現共同富裕。這種想法自然是很好的,但是,貧富分化卻是很難避免的。人們過的是好了,但是貧富差距拉得更大了。如果說新的貴族階層,在文革時期還處于萌芽狀態的話,那到現在,我們就不好這樣講了。那么多的大款、富豪,也只能讓我們疑心;新的貴族階層是不是存在,我們是不知道的,但人們卻在開始認同貴族的精神。當然,在認同貴族精神的時候,要加一個前提,那就是否定貴族的特權。其實,既然認同了貴族的精神,那離認同貴族的特權也不遠了。不過,更大的可能是因為認同了貴族的特權,才去認同的貴族的精神。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毛澤東的文革確實失敗了。因為他所致力的就是防止新貴族階層的出現,盡而維護社會公平、社會正義。毛澤東的文革成為災難,成為浩劫,就是他失敗的明證。但是,在毛澤東的心中,文革又決不是災難與浩劫的,它是前無古人的事業,史無前例的革命。在否定文革的人看來,毛澤東的文革失敗了,這自然是天大的好事,因為在毛澤東是失敗,在另外一些人就是勝利,像有的農民兄弟講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失敗了,但資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卻勝利了。其實,農民兄弟講話,雖然證明了他們的覺悟,但實在是不合時宜的。現在哪些人不夢想著當大老板,或者成為大款富豪呢。季羨林先生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這是就人生來講的,而就大的歷史來說,實在是“三百年河東,三百年河西”啊。我只擔心,三百年后,還是會有人懷念毛澤東的文革。
(四)為階級斗爭所掩蓋的
我們現在看文革中的“以階級斗爭為綱”,大抵非常好笑。就像許多人所講的,世界上根本沒有階級斗爭這回事;階級斗爭是馬克思編出來忽悠人的。然而,真的是這個樣子么?我們也不希望有激烈的階級斗爭,因為我們向往的是消滅階級,沒有剝削,沒有壓迫的理想社會。但是,階級斗爭又是在人類歷史上存在的,否則那風起云涌的奴隸起義、農民起義是怎么來的呢?難道在馬克思未出生以前,他們都受了馬克思的騙嗎?可以說,沒有階級斗爭,就沒有中國革命的。而作為中國革命頂峰的文革,不可能也決不會丟掉階級斗爭這個法寶。所以,那個時候講“階級斗爭一抓就靈”,“階級斗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否定文革的人,自然是用了釜底抽薪的法子,在文革時期,階級斗爭已經不是社會的主要矛盾,所以階級斗爭便成了人為制造的,而且是混淆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把人民內部矛盾當做敵我矛盾來處理。不過,細想想,這樣說也頗有道理,而且這還是用毛澤東自己的理論去否定毛澤東的文革。但我認為,文革時代有沒有階級斗爭的基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為什么要人為地制造階級斗爭。可以說,階級斗爭只不過是工具、手段,它是服務于一個更高的終極的。這個更高的終極又是什么?很顯然,所以要人為地制造階級斗爭,就是為了防止新貴族階層的出現。也許,最大的災難,并不是文革,而是新貴族階層的出現。新貴族階層,也就是特權階層;雖然講人人平等,但如果有了新貴族階層,那這種平等就是沒有保障的。那新貴族階層會出現在哪里呢?出現在街上要飯的人哪里,不太現實吧;出現在無權無勢的平頭百姓哪里,好像也不怎么可能。那也只有出現在掌握權力的人那里。可以說,文革所以要人為地制造階級斗爭,就是在向官僚主義、貪污腐敗宣戰。毛澤東的文革確實有高瞻遠矚的一面。他在開始的時候,就想到結束了。中國革命為什么能夠最終勝利?一方面固然是革命志士、人民群眾的浴血奮戰,另一方面也由了反動派的腐朽透頂。國民黨在北伐的時候何嘗不是一呼百應呢?但短短二十幾年后,在人民解放軍的強大攻勢下,已經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興亡誰人定,盛衰豈無憑?毛澤東的文革也是總結歷代興亡教訓的結果。官僚主義,貪污腐敗,在萌芽狀態的時候,算不了什么,也只不過肌膚之患,但當肌膚之患成為心腹大患的時候,恐怕想治都力不從心了。蔡恒公諱疾忌醫的故事,我們是知道的;難道我們也像他一樣病入骨髓,才能夠覺悟嗎?即便覺悟,又能怎么樣呢?已經太遲了,神仙也救不了了。我們從來沒有講過官僚主義、貪污腐敗是人民內部矛盾吧。沒有人會明著支持官僚主義、貪污腐敗,大家都是要反對官僚主義、貪污腐敗的。但問題的關鍵是怎么反?毛澤東的文革是采用的徹底除根的法子。用群眾革命斗爭的方式,去解決官僚主義、腐敗問題。把人民群眾凌架在官僚機構之上,這確實是一個創舉。不過,這個創舉,對官僚機構來講,確實是災難性的。官僚主義、貪污腐敗,大抵并不是蜻蜓點水的小事,因為它關系到生死存亡。堡壘總是最容易從內部攻破;所以,文革便想用激風暴雨的革命手段,來純潔自己的內部,鍛煉出整整一代堅強的共產主義戰士。當然,我們現在是否定文革的,所以在文革中,被強調的反對官僚主義、貪污腐敗,防止出現一個新的貴族階層,便完全被淡化,甚至忘記了。我們現在只是講“以階級斗爭為綱”,怎樣不好,卻根本不知道這階級斗爭是針對的什么。可以說,文革是在向我們這個民族,這個國家的黑暗因子開戰;革命革到自己頭上,擁護的人,自然就不多了。如果我們看不到這一點,所謂的“靈魂深處爆發革命”,“狠斗私字一閃念”,那就全部成為笑柄了。可以這樣講,文革本身是具備魯迅那種深刻的。雖然魯迅如果活在文革,也要挨批斗,但是,文革確實激蕩著魯迅的精神。當然,文革的歷史,已經在人們的否定中,變得面目全非了。但是,文革又是自有其精神的。如果人們在病入骨髓的時候,才記起文革,那是不是太遲了呢?
(五)依然存在的等級
雖然文革也在致力于消滅等級的事業,以建設一個完全平等的社會。但事實上,文革并沒有消滅等級,它只是實現了對等級制度的顛倒而已。正是因為對等級制度的顛倒,所以才造就了倒金塔形的文革。文革雖然是倒金字塔形的,但是原來的金字塔形的等級,還是存在的;這就造成了等級制度的錯亂。人民群眾上升到了金字塔的頂部,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因為把人民群眾凌架在官僚機構之上,這是難以想象的事情,而在文革,卻是現實。要說文革最大的創舉,我想,也就在這一點吧。人民群眾有力量,這是不爭的事實;古人就說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歷來都是官僚機構在人民群眾之上的;也正因如此,官僚機構到最后往往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而到人民群眾不堪苦楚的時候,就會起來造反或者革命。在人民革命的浪潮中,官僚機構的權力就會失效。而文革也正是用人民革命的方式,來消除官僚機構的弊端。也可以這樣說,毛澤東考慮問題不是站在官僚機構上,而是為了廣大人民群眾。讓人民群眾居于金字塔的頂端,這不僅是真誠,更是創舉。不過,倒字塔形的文革,也確實存在許多問題。人民群眾處在金字塔的頂端,會不會把這個金字塔壓垮呢?要知道,人民群眾的數量是最多的。所謂官僚、統治者畢竟太少。確實很容易壓垮的。但把等級制度的金字塔壓垮又有什么不好呢?等級制度被壓垮了,那豈不是人人平等了。但是,消滅等級制度,又真的太難了,絕對的平等是永遠也實現不了的。我們縱然在一定程度上破除了等級制度,也很難破除人們心中的等級觀念。人在社會上確實有等級,我們是很難超越自己所處的等級的。等級制度的金字塔,是高聳入云的;我們也只能在等級制度下茍延殘喘。至于顛倒等級制度簡直是不可以想象的,也許,只有毛澤東這樣的歷史巨人才可以做到吧。顛倒等級制度,卻不能夠消滅等級制度,這也是很可以悲衰的事情。既然不能消滅等級制度,卻又顛倒等級制度,這是不是徒勞的呢?也就是說倒金字塔形的文革,是不是徒勞的呢?我想,不是的。文革是深刻地影響了歷史的;雖然我們現在極力回避這種影響,要去徹底地否定文革,但這不正從反面證明了文革的影響之大嗎?可以這樣說,正是毛澤東的文革,重塑了我們這個民族的性格;不過正因為這種重塑,在知識分子的精神上、心靈上,留下了永恒的傷痕。知識分子會永遠地記住文革,因為那確實是文化的大災難、大浩劫。在倒金字塔形的文革中,雖然人民群眾處在最高的等級;但知識分子卻處在了最低的等級,甚至連階級敵人的地位都不如,人們所謂的“臭老九”,正是這種地位的明證。也許,正是因為這一點,為后來的用知識分子的血淚去否定由億萬群眾參加的文革,提供了合理性。在那個時代,對知識分子壓倒性的問題是,文藝為工農兵服務。而現在,我們已經在實質上,把這一點給淡化了,我們現在的文藝更注重個性的表達。我想,最為根本的原因也只是知識分子的地位提高了,不必整天對著人民群眾低頭哈腰了。倒金字塔形的文革是“亂”,而撥亂反正呢,就是現場恢復原來的金字塔形。而恢復了原來的金字塔形,那人民群眾就不處于最高的等級了。也就是說,毛澤東的創舉失敗了。把人民群眾凌架在官僚機構之上,會得到哪個領導的贊同呢?所以,毛澤東的文革注定是孤獨的。毛澤東的文革會成為遙遠的絕響,只不知猴年馬月,才會產生歷史的回音。在人民心中,毛澤東是永遠的神圣;而在毛澤東的心中,人民更是永遠的神圣。在毛澤東的天平上,人民是壓倒一切的。我覺得,文革中所謂的“以階級斗爭為綱”“階級斗爭,要年年講,月月講,天天講”,那不過是表面現象罷了;它的根本目的就是防止一個新貴族階層的誕生。在當時并不存在的新貴族階層,自然是被視為洪水猛獸的;但現在呢,多少人想著擠進這個階層啊。毛澤東說過,將來你們怎么辦?只有天知道。這話是再真實不過的了。然而,他既然這樣說,顯然預料到了什么。毛澤東的旗幟,會不會褪色呢?我想,不會吧。那他的旗幟上究竟寫的什么,我們還辨的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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