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拆遷的政治經濟學分析

暴力拆遷的政治經濟學分析　　

張文富　　

因為自己的房屋被強行拆遷而艱難上訪、以自焚相抗爭、因抗拒而被黑社會殺害……近幾年來不斷發生的暴力拆遷悲劇被人們稱之為“新圈地運動”，這是有道理的。中國目前的城市化、工業化路線與英國16世紀——19世紀為資本原始積累而進行的野蠻的圈地運動有很多雷同之處：都是政府推動的、都是為資本積累服務的、都以暴力為特征，結果都是民眾利益遭到嚴重損害，資本貴族獲得了巨大利益。略有不同的是，英國當年的圈地運動號稱是“羊吃人”運動，廣大農民被土地貴族和農業資本家血腥盤剝和迫害；而中國的“圈地運動”則表現為“房地產吃人”、“開發商吃人”，被圈走的土地多是被房產開發商和私人企業主拿去搞商業運作。兩種圈地運動的實質是一樣的：都是資本在吃人，都是資本的邏輯在起作用。　　

為什么處于“現代化”進程中的中國會再現歐洲幾百年前的血腥一幕呢？這與中國目前在國際上的經濟地位密不可分。改革開放之后，我國逐漸被納入資本全球化的軌道，我們加入了WTO之后并未真正利用國際市場和世界資源實現自己經濟的強大，反而使自己的市場大部分被外資占領（28個重要經濟部門中大部分被外資控制），所謂的“世界工廠”實際上是一個虛名而已，中國本質上已經成為西方壟斷資本攫取巨額利潤的經濟殖民地！據報道，由于不掌握主要商品的核心技術，我國廣大勞工創造的利潤有95﹪被外商拿走！而僅剩的5%利潤中有相當一部分又變成了美元外匯儲備，實際上成了美國免費使用的財富。所剩無多的那些錢又怎能滿足國內那些嗜血成性的資本家的貪欲呢？所以，運用超經濟手段——一本萬利的暴力掠奪就成為國內剝削者的一項選擇了。從官方層面，改開以來“發展是硬道理”、“白貓黑貓論”這些實用主義理論、流氓理論（張宏良語）盛行，全國上下唯GDP論英雄，瘋狂追求經濟增長而不顧發展成本、不管群眾死活的發展模式成為許多地方政府的行動指針。官員們清楚：有了GDP就有了政績，有了政績就有了官位，有了官位就有了發財機會。因此在中國，黑社會猖獗很正常；敲骨吸髓式的超低工資也很正常；現代包身工、黑磚窯等新奴隸制現象同樣正常；老百姓幾輩子積攢的財富被房產商勾結地方政府拿走也在那些人的“情理之中”，這些做法都能夠創造GDP,都能創造政績，都能給官員們帶來好處，他們何樂而不為呢？從此說開了去，每年近20萬人的工傷死亡事故、每年至少10萬人的交通死亡事故、每年20萬兒童神秘失蹤、每年近30萬人自殺身亡、每年超過300萬人非正常死亡（這些數字在網絡上都可以查到）……都在反映一個事實：私人資本和官僚資本為了掠奪財富，他們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得出來的，暴力拆遷只是他們的滅絕人性的財富計劃之中的一個方面而已。　　

在暴力拆遷這一過程中存在這樣一個邏輯：拆遷——高價賣地——房產開發——賣高價房——官商獲取利潤。在這個邏輯里面，官員和商人是一個緊密的利益聯合體，他們互相依賴。今年3月份有全國政協委員在北京開會時大批地方政府搞“土地財政”，最近新華社也在連續發文批判地方政府腐敗和依賴賣地推高房價的做法，他們說到問題的根本了嗎？沒有！因為他們的矛頭僅僅指向地方政府是很片面的。目前我國整個財政制度尤其是分稅制改革的嚴重不合理性、全方位政治腐敗、區域經濟發展的嚴重失衡、“三農”問題、大批國企破產致使政府財源銳減、嚴重依賴外資等等情況是造成地方政府目前靠賣地度日的主要原因，而解決這些問題能靠地方政府嗎？

暴力拆遷分為民間暴力拆遷和政府暴力拆遷兩種，前者是一些地方政府為了掩蓋自己的利益屬性而采取的隱蔽手段，而后者則是一些地方政府的專政人員不避嫌疑、赤膊上陣，直接介入商人的利益場。資本要想順利進行商業運作離不開專政部門的有力配合，政府又要靠賣地生財，所以二者便狼狽為奸，魚肉人民。2001年國務院頒布的《城市房屋拆遷管理條例》是近幾年在城市進行新圈地運動的合法外衣，因為連續出現悲劇引來輿論壓力最近國務院被迫修改該條例，搞了變戲法，《拆遷條例》變成了《搬遷條例》，換了包裝能解決暴力問題嗎？恐怕難說。因為只要有“流氓理論”當道，有資本利益存在，私有化的政策不變、中國的經濟殖民地地位不變，任何法律都可以被“靈活掌握”的，《物權法》在暴力拆遷運動中遭遇的尷尬就很能說明問題。在廣大農村，由于有了新的“土地流轉”法律法規，大規模的圈地運動已經如火如荼地進行著。村民集體雖然在法律上是土地的主人，可是面對外邊來的開發商在地方政府的支持下要圈地，他們又奈人何？　

暴力拆遷有止境嗎？回答是無止境。這是由目前中國政治經濟制度環境所決定的。為什么悲劇不能被制止？回答是因為人民無權。人民無權抗議——他們沒有游行示威罷工罷課的自由；人民無權告狀——因為政府規定不許越級上訪、無序上訪、纏訪；人民喪失了生產資料所有權，成了“弱勢群體”，而保護自己利益不被損害是需要成本的，他們拿什么保護自己？　　

總之，暴力拆遷這種超經濟現象已經達到了令人難以容忍的地步，其傷天害理之行為令神人共誅之。難道中國老百姓能永遠容忍這種暴行嗎？雖然，中國老百姓忍耐力是世界上最強的，他們往往不被逼上絕路是不會爆發的，但是畢竟人的忍耐力不是無窮大的，對于那種野蠻的、反動的、法西斯式的資本主義暴行，一旦超過了人們的忍耐程度，他們必然會如火山噴發一樣爆發出自己的不滿，最近昆明老百姓與城管和警察的沖突事件、2009年通鋼事件、2008年貴州甕安事件，都說明了群眾心中怒火之強烈。他們只需要一個小小的火花就可以被引燃。只是由于群眾運動的盲目性必然導致其失敗的命運，這種抗議還不能驚醒當政者。中國的悲慘現狀之改變需要左翼勢力的奮起。然而遺憾的是，中國左翼勢力目前仍然處于分化無力狀態，那么，情況何時能夠好轉？我們只能拭目以待。　　

2010.0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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