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名農民工如今只有四人留在孝義，每天往返信訪局和勞動局成了他們的工作
97名淮陽籍農民工在山西孝義打工后，被拖欠167萬元工資。為討薪，兩年來民工們以“接力”的方式，往返孝義數十次無果。1月14日，淮陽信訪局長帶隊親赴孝義，替老鄉們“要賬”，展開了一場跨省“維權”。
百名民工的討薪“接力賽”
“我這次在孝義待快一個月了，至于這是第幾次為討薪來孝義，我自己都記不清。”29歲的淮陽籍農民工董玉振和其他3名工友，居住在孝義一家廉價的旅館內，每天前往勞動局和信訪辦，成了4人如今的“工作”。
2013年初，97名淮陽籍農民工接到一個“大活兒”，前往山西省孝義市。這里將開建當地規模最大的商貿廣場，上萬平方米的外墻裝飾，每人每天200元至400元的工錢，而工期只有兩個月。
董玉振是97人之一，高中畢業后就外出打工的他，和其他工友欣然從太原市梅蘭朵裝飾工程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梅蘭朵公司”)手里接下了這個工程。
然而因工程原料供應不及時，原本計劃兩個月完工的工程延遲到了2013年10月份才完工。
“2013年10月工程干完，梅蘭朵公司還欠我們167萬的工錢。”董玉振說從那時起，他們便踏上了討薪路。
“公司的負責人就是往后推，后來就聯系不到人，我們就開始去孝義勞動局、信訪局。”農民工孫曉俊說，“信訪局說歸勞動局管，勞動局說歸勞動監察大隊管，勞動監察大隊說歸工程所在的街道辦管。”
董玉振稱從2013年底至今，他們往返孝義和太原的勞動局、信訪辦近百次。“每次都是留二三十個人在孝義討薪，其他人外出繼續打工，過段時間后再換批人，接力的方式，持續到現在”。
蓋了公章的欠條
因多次上訪，2013年農歷臘月二十九，“董玉振們”的討薪之旅出現了一絲轉機。
當天，具有商貿廣場工程行政管理權的孝義中陽樓辦事處，與農民工們一起簽下了一紙欠條。欠條上寫：“山西省太原市梅蘭朵裝飾工程有限公司，欠河南籍民工工資共計1676456元，梅蘭朵公司承諾在2014年5月1日前一次性付完人工費，如果未清理欠款，將由中陽樓辦事處從該公司工程款中支付”，欠條蓋有中陽樓辦事處公章，還有梅蘭朵公司全權負責此工程的何某的簽名。
董玉振沒想到，事情沒有那么樂觀。
“實際上那個章是我私自加蓋的，那天已經是農歷臘月二十九了，我同情、理解民工的心情。”孝義市中陽樓辦事處政協工委主任楊立生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說。對于“辦事處可從欠債公司的工程款中扣除”的執行，楊立生說，工程項目方需要有票據才能出賬，但民工們當時沒簽訂勞動用工合同，也沒有結算清單，所以工程項目方沒法拿出這筆錢。
更意外的是，簽完欠條之后，梅蘭朵公司的副總何某竟然失聯了。
“有簽名和蓋了公章的政府欠條都沒法相信，我們還能相信誰，只能繼續在當地上訪。”27歲的孫曉俊說，兩年來自己在孝義上訪和討薪，已經花了將近7000塊錢。
三部門組隊維權
今年1月6日，董玉振等人的遭遇，經周口新聞網報道后，引起淮陽縣政府部門注意。
“前不久發生在山西的‘農民工討薪致死事件’，當時人也是我們周口的，所以這件事從網上看到后，政府非常重視。”淮陽縣信訪局督察專員郭偉說。
“看到新聞的第二天就給孝義信訪局打電話詢問此事，通過電話對方不信我們的身份，什么也不說。”淮陽縣群眾工作部副部長韋瑞華說。
1月9日，淮陽縣委決定讓縣信訪局、勞動監察大隊和司法局各派一人，帶著介紹信組隊前往孝義了解情況。
1月10日晚上，郭偉等三人到達孝義，先找到在孝義討薪的董玉振等農民工了解情況，并于1月12日和13日分別去了當地信訪局、勞動局和勞動監察大隊。
“當地信訪局和勞動局比較配合，讓我們看了上訪記錄，并向我們介紹了工程的整個情況和農民工討薪的經過。”郭偉說，他們此次的人員配備很專業，有司法局的律師，勞動監察大隊的工作人員，和自己這個信訪局專員，因此對方不敢有半點“隱瞞”。
“我們還得知工程的全權負責人何某，于1月6日以拒不支付勞動報酬罪，被網上通緝，1月9日在武漢被抓住了，現正在孝義被刑事拘留。”郭偉告訴東方今報記者。
信訪局長的跨省“座談會”
1月13日，郭偉三人前往孝義當地的派出所了解情況。“當地公安稱案件正在辦理中，細節不便透漏”。
摸完底，郭偉向淮陽政府匯報了情況。1月14日下午，淮陽縣群眾工作部部長、信訪局長徐克霆和韋瑞華帶領兩名工作人員也趕到了孝義，并約見當地信訪局舉行座談。
“淮陽在外打工的有28萬人，這些外出務工者在外地舉目無親，受了委屈誰管?”徐克霆稱去年年底淮陽成立了“外出務工人員維權中心”。而這件事成了該中心成立以來的第一次“實戰”。
1月15日一大早，徐克霆等7人來到在孝義市政府大樓內的信訪局，等待著與孝義信訪局展開座談。
“當時他們信訪局長去太原接訪了，是一位副局長作為代表，我們先在辦公室等了他們一會兒。”郭偉說整個座談時間有40分鐘左右，加上等的時間有一個多小時。
座談會上，孝義信訪局又一次介紹了整個事件的經過。“我們也提出了希望盡快解決，對方給出的答復是目前犯罪嫌疑人何某已經被刑拘，移交給了司法機關，只能等待司法機關處理。”徐克霆說。
不簽勞動合同成弊端
1月16日，徐克霆帶隊再次找孝義市公安部門了解情況，得到的答復仍然是“案件正在辦理匯總，細節不便透漏”。
徐克霆返回淮陽至今，每天下午都會和孝義中陽樓辦事處的楊立生聯系，詢問進展情況。
“現在只能等公安部門的處理結果。另外，民工們當時接這個工程沒有簽訂勞動合同，只是口頭協議，這對他們不利，日后要走法律程序，我們肯定無償為農民工提供援助，盡所有努力。”淮陽群眾工作部副部長韋瑞華說，務工者自身不知簽合同、單位不給民工簽合同都是弊端，而通過這件事淮陽縣群眾工作部門將向所有淮陽務工者普及相關的知識。
每年接近歲末，農民工討薪都是“年年歲歲花相似”，討薪難也成了歷久彌新的話題。如今，原本留在孝義的幾十名民工在淮陽信訪局的勸說下大多又繼續赴外省打工了，只留下董玉振四人不愿離開。
“家里有老有小，今年光顧著要賬了，就沒怎么干活，如果真的要打官司，要我們農民工去起訴欠薪公司，我們可耗不起。”董玉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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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欠農民工工資關鍵在于政府積極作為
“年年干活年年欠、年年討薪年年難”? 年關將至，多地再現農民工“討薪潮”。
據悉，多地政府在制度安排上已有許多防止欠薪的規章辦法，但因種種原因執行不到位，效果大打折扣。比如工資保證金制度，各地都要求工程單位按照項目總造價向政府繳納一定比例的保證金，但在一些地方，企業找找關系，領導打打招呼，這筆錢就可以不交或少交;有的地方雖然收了錢，但由于勞動、建設等部門各管一段，“收易支難”，造成巨額資金躺在賬戶上“睡大覺”。此外，一些應急救助制度也難以“落地”。
沈陽建筑大學教授劉亞臣認為，現行的建筑業合同將工人工資混雜在工程款中，容易被侵占和挪用，應將工資款單列，在主管部門的監督下設立專門賬戶。劉亞臣認為，解決農民工欠薪問題關鍵還在于各地政府部門積極作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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