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發生了農民工討要自己的血汗錢而被欠薪單位員工及其糾集的人砍殺致死的惡性事件。地點是位于廣東省英德市郊的中鐵十五局廣樂高速T22標項目部。
用“憤怒”已不足以概括人們對此事件的反應。也許還有絕望和悲哀。很多人注意到,兇手是項目所在地附近某村人。就是說,和討薪的農民工一樣,他們也處于社會下層。
這不由得讓人想到了去年8月,在“世界工廠”東莞,兩伙外來務工人員,僅僅因為打桌球,一個年輕人一不小心用手肘撞上了另一個年輕人的腰部,立刻就引發激烈的砍殺打斗,隨后他們的老鄉大量涌來,連來維護秩序的警察也遭遇襲擊。事件的結果是1死4傷。
還有,也是去年9月,山東煙臺,在富士康里打工的兩伙打工仔,因為酒后起爭執,便各自糾集老鄉,大打出手。幾百人打著赤膊,拿著鋼管和砍刀毆斗,甚是威武。
按照馬克斯·韋伯的“職業共同體”理論,他們在社會的利益食物鏈上處于大致相同的位置,顯然應該具有階層情感、“共同體意識”才對,而不是相互敵視,動不動就干起來。
在中國的社會變革中,社會底層到底會是怎樣的命運,這是值得探究的話題。
從表象上看,和社會底層的這種表現不同,社會上層,以及中產階層,呈現出另一種面貌。
我們都知道社會上層有一個“精英聯盟”,權力、資本、知識,在利益上是有一伙人的意識的。哪怕僅僅就資本精英來說,他們也相當團結。
比如,傳說在中國的富人群體里,有十大神秘的圈子:華夏同學會、泰山會、中國企業家俱樂部、江南會、正和島、阿拉善SEE生態協會、接力中國、地方商幫、長安俱樂部。這些圈子,不僅讓富人有相互的階層認同,而且誰有什么事,別人還可以幫一把。
對此的解釋是,社會上層能明確地意識到自己的階層利益所在,所以在階層的意義上不會相互傾軋,他們要防御人數比他們多得多的人啊。
但也許還可以給出一個心理學的解釋,就是社會上層一般都自認為是成功人士,是精英,也會這樣去認同對方。一幫成功或自認為成功的人在一起,不會相互厭惡,他們不會從對方身上,看出自己那個討厭的、失敗的自我—因為他們內心里沒有體驗到這樣一個自我。
中產階層稍遜一些。他們刻意要表現出自己的獨立性,存在感,因此,有可能會討厭同階層的對方。但是,這種討厭并不是可以從對方身上看出自己那個失敗的自我—他們同樣也不會認為有這樣的一個自我,而是對對方在人格上、觀點上的討厭,但涉及大的事情,比如階層的利益時,他們還是能夠相互聲援的。
社會底層呢?他們感覺自己混得不好,所以,在內心里傾向于要忘記自己所討厭的、窩囊的自我。但和同階層的人在一起,這樣的自我總是容易被激活,被自己意識到。因此,在心理保護下,一幫自認為失敗的人在一起,只會相互厭惡。而這種厭惡,隱藏著恨。這也是為什么他們在階層情感上非常淡漠的原因。“自相打斗”,可以視為這種相互厭惡的極端表現。
從這里,我們可以觸摸到接下來中國社會變革的一些軌跡。
社會上層在心態上穩重,具有控制感,這正是在社會變革中,主導者的心理特征。未來的社會變革,還是整個社會上層在驅動,并且按照他們的意志在加固某種秩序。
中產階層呢?他們表現出自己的獨立性的背后,其實就是無法擺脫對于體制和市場利益結構的依附性。他們要表現出存在感,背后也是有挫敗。這意味著,他們的心理,并不對既定的秩序構成破壞性的沖擊。對秩序的穩定預期,并不需要優先去考慮中產階層的感受。而他們的博弈能力也并不強。對于穩定的預期,仍然是預設權力對社會的控制。
社會底層從心理上看,既不具備主導性、保守性,也不具備依附性。就此而言,他們的心理處境就是他們的命運。同時,他們也期盼著,一方面,通過未來的社會變革,重構既有的階層結構和利益格局,另一方面,通過自身努力來改善他們的階層處境。城鎮化、戶籍制度改革正是這一點的折射。城鎮化在政治社會上的意義,甚至還是把龐大的社會下層融進市民社會的結構中,并且力圖避免以后在中國出現“貧民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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