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 章
否極泰來 舊時代塵埃落地
今非昔比 新中國光焰沖天
越過高山,越過平原。
跨過奔騰的黃河長江。
寬廣美麗的土地,
最我們親愛的家鄉。
英雄的人民站起來了,
我們團結友愛堅強如鋼!
我們勤勞,我們勇敢。
獨立自由是我們的理想。
我們戰勝了多少苦難,
才得到今天的解放。
我們愛和平,我們愛家鄉。
誰敢侵犯我們就叫它死亡。
東方太陽,正在升起,
人民共和國正在成長,
……
——王莘:《歌唱祖國》
朝鮮戰爭中的幾位重要人物在半個世紀中相繼故去。
美利堅合眾國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在戰爭爆發前6年去世。
在完成雅爾塔交易后不到兩個月的1945年4月12日,這位連任三屆的合眾國總統死于美國佐治亞洲溫泉,終年63歲。
他沒有看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勝利和戰后分贓計劃的實現。
蘇聯大元帥約·維·斯大林于死于朝鮮戰爭期間。
他于1953年3月5日在莫斯科逝世,終年74歲。
他比羅斯福幸運,他看到了雅爾塔那場交易的結果——這個結果與他和羅斯福的交易清單大相徑庭。
戰后的新中國出乎意料地崛起,沖破了雅爾塔的既定格局。
這是一個出乎斯大林原來預料的結果。
雖然他與中國共產黨人在意識形態上是盟友——就象與南斯拉夫鐵托們一樣,但在相當程度上傳承了帝俄傳統的他也明白:他也再不可能以對蔣介石的那種傲慢來對待中國人了。
這一點,他從那個愛吃辣椒的毛澤東身上已經有所領教。
雖然美國軍隊在亞洲的朝鮮半島被牽制有利于蘇聯的全球戰略利益,使他遠離戰火就能削弱美國這個頭號對手,從而確保他在歐洲的戰略利益,但在戰火中崛起的新中國已絕非當年那個仰人鼻息之邦這一點,又未必是他原來期望的結果。
你能說他走的時候沒有一絲惆悵之情?
兩位始作俑者——也就是設局者,都沒有看見戰爭的結局。
參與設局者哈里·杜魯門看見了結局,帶著一腔悲涼之氣。
他把美國帶入了一場不該進入的戰爭,而且連收拾殘局的機會都沒有掙到,所有的過錯都是自己的,所有的功勞都是別人的。
他死于1972年,時年88歲。
中途入局者德懷特·艾森豪威爾比較幸運,撿了一個很難撿的爛攤子,所有的過錯都是別人的,所有的功勞都是自己的。
他死于1969年,時年79歲。
冷戰時期美國外交政策的主要制定者約翰·杜勒斯以后仍然不斷地惹事生非,給美利堅合眾國擺攤子,擺完攤子后撒手就走,不管身后收攤子的主兒是多么地辛苦,多么地麻煩。
他死于1959年,時年71歲。
金日成是朝鮮戰爭幾方領袖人物中最年經的一位。
也是最后去世的一位。
他卒于1994年7月8日,享年82歲。
著有回憶錄《與世紀同行》。
身后是一個在憂患中奮爭的國家。
美國人最終還是沒有容下李承晚這個不識時務的老頭子。
1960年,他被美國人策劃的一場政變推翻。
美國人不想要他的命,還讓他在美國居留。
1965年,他死于夏威夷,時年90歲。
未入局的蔣介石撿了個天大的便宜。
要沒這場戰爭,常勝將軍粟裕的戰船早就開進了基隆港,紅旗也早就插上了阿里山,按蔣先生那脾氣,是絕不會去給共產黨當階下囚的,剩下的路,要么是一槍了結自己——估計蔣先生沒這勇氣,要么是遠走他鄉當寓公——估計蔣先生會走這條道。
哪還有蔣公子經國后來那番讓臺灣經濟起飛的功業喲!
不過早也好遲也好,都是中國人自己家的事兒。
大家還是再在一個鍋里攪勺子的好!
1975年,蔣介石死于臺北,享年88歲。
倉促間被卷入這場戰爭的毛澤東是個大贏家。
他的軍隊中途入局,戰線在鴨綠江邊;戰罷議和,戰線在三八線上。他讓鄰邦已成死局的國家頃刻得救,讓對手已成定局的勝利瞬間移位。一戰揚威,震懾對手數十年;百年雪恥,穩定邦國半世紀。
真正是,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所以說,即使朝鮮戰爭是個平局,抗美援朝戰爭也是個勝局。
其實最最了不起的,是他沖破了雅爾塔強權政治家們設計的戰后政治格局,打碎了強加給中國人民的種種枷鎖和羈絆,使病弱古國幾乎在一夜之間,以一個真正團結統一的完整國家形象,挺立于世界的東方。
毛澤東——這個響亮的名字,響徹五洲三大洋!
毛澤東于1976年9月9日——也就是他軍事生涯的起點秋收暴動日,在北京去世,享年82歲。
留下波瀾壯闊的一生,任人評說!
朝鮮戰爭雙方的戰場統帥也都不在人世了。
中國軍隊戰場主帥彭德懷后來命運多舛。
回國后,彭德懷就任中央軍委副主席,主持軍委工作,并任國務院副總理兼國防部長,1955年被授予中華人民共和國元帥軍銜。
1959年在廬山會議上,這位剛直不阿功勛卓著的元帥犯顏上書,直陳“大躍進”之貽害種種,被罷官削職,坐了冷板凳。后來,又在史無前例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中逢遭劫難,身陷冤獄,于1974年11月29日在北京含冤去世,享年76歲。
十多年前,筆者讀完他冤獄中寫就《彭德懷自述》后,感慨萬端,愴然涕下,曾賦就《六州歌頭》一首以為憑吊:
一篇讀罷,悲憤氣填膺。
魂兮去,遺文在,慟山河,撼人心。
剛烈一生貫,起平江,上井岡。
舉長征,奮鐵騎,蕩倭平。
關陜擎天,半壁江山定,萬眾歡欣。
提雄師百萬,踏破綠江冰,痛擊強梁,凱歌興。
話當年事,憂民疾,瀝肝膽,諫直言,竟獲罪!
懟天日,誰鑒臨,此冤情?
囹圄書衷曲,身已陷,意猶堅。
非耶是?重與論,天有情。
春色又臨華夏,雄雞啼、歌舞升平。
含千秋遺痛,猶喚故將軍,淚雨如傾!
壯哉,一代民族英雄,生為民族,死為民族!
悲乎,一代中華英杰,生于憂患,死于憂患!
這種悲劇,千萬千萬不要重演!
在朝鮮戰爭中,“聯合國軍”曾三易主帥。
“聯合國軍”第一任主帥道格拉斯·麥克阿瑟五星上將下崗后一直牢騷不斷,寫過回憶錄,做過買賣,再也沒有掀起過什么大浪頭。美國軍事歷史學家拉塞爾·韋格爾先生曾在《美國陸軍史》中很冷峻很客觀地道出了個中緣由:
……雖然國會就此進行了長時間的聽證,麥克阿瑟的形象還是在人們心目中很快消退了,淡漠了。公眾高興歡迎一位表達了他們對于有限戰爭感到失望的戰斗英雄,但要公眾接受麥克阿瑟不惜冒全面戰爭的風險去挽救挫折的做法則是另外一回事了。
1964年,麥克阿瑟死于華盛頓,時年85歲。
“聯合國軍”第二任主帥馬修·李奇微上將在雙方戰場統帥中享年最高,他于1993年去世,時年98歲。
在“聯合國軍”幾位主帥中,他是最有作為的一位。
朝鮮戰爭后,他曾就任美陸軍參謀長,1955年退役。
“聯合國軍”第三任主帥馬克·克拉克上將很不幸運。
他在戰場上沒有什么作為,幾乎是出手一次,敗北一次,最后還得扮演一個“不值得羨慕的”簽字畫押的角色。
戰爭一結束,這位陸軍上將即退出了現役。
著有回憶錄《從多瑙河到鴨綠江》。
1984年,時年88歲的克拉克去世。
讓我們再一次站在歷史經緯線上來考察一下抗美援朝戰爭吧!
1840年,英國人只動用了15 000余名陸、海軍官兵和48艘戰艦,就陷定海、取吳淞,直趨南京,將滿清軍隊打了個落花流水,一敗涂地,最后以簽訂喪權辱國的《南京條約》為代價,才讓人家住了手。
1894年,小鬼子上了岸,甭提了。
1900年,那就更是不能提了。
數萬八國聯軍打上門來,奸淫虜掠無惡不作,最后老佛爺仍然簽訂了一張賠銀子讓土地的賣身契——《辛丑條約》,才算暫時了了賬。
1905年,日俄兩國為爭奪遠東的控制權在中國東北的土地上大打出手,給中國人民造成了巨大的災難。
中國的土地,竟然成了別國軍隊建立功勛的戰場。
再后來改了朝換了代,反而一代不如一代。
1918年,第一次世界大戰勝利,作為戰勝國的北洋政府竟然要去簽那個喪權辱國的21條。
1931年九一八,不到兩萬的鬼子關東軍,竟然就能從少帥20多萬東北軍手中輕取東三省8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跟共產黨誓不兩立不共戴天殺氣騰騰的蔣先生卻一點脾氣也沒有,還發出“絕對不抵抗”的命令,眼巴巴地看著日本鬼子弄出個不明不白的“滿洲國”來。
后來有人以蔣介石尚未完成抗戰準備而為其開脫。
可毛澤東們又完成了出國作戰與頭號強國交手的準備嗎?
扯淡!
1937年七七事變后,蔣先生總算爺們兒了一把,抗戰啦。
八一三還主動在上海向日軍出擊,先后開動了70萬國軍精銳在淞滬戰場跟鬼子們打得山搖地動。國軍弟兄們也挺給中國人長臉,打得很是英勇很是頑強很有些中國爺們兒氣。
那就好好打唄!
不!
卻一邊打一邊三心二意地盼著英美來當和事佬,開出的價碼連那個傀儡“滿洲國”都不敢讓挪窩,只是“恢復到七七事變以前的狀態”,還用這種心態去制約戰場指揮官,以致于最后一敗再敗,讓20多萬日本鬼子攆著70萬國軍的腳后跟進了南京,弄出個國人至今一提起就傷心落淚的“南京大屠殺”來。
你再看看毛澤東們的“談的只管談,打的只管打!”
好歹慘勝了吧?好歹成“四強”了吧?卻還是割蒙古,棄疏球,不爭香港,不管唐魯烏梁海。
連派點駐日占領軍這樣天大的好事兒都不敢慨然應承。
皇上爺也好,蔣總統也好,都是馬尾穿豆腐——提不起來!
再看1950年。
那時候,新中國剛剛成立,國內還有國軍殘余部隊和大量土匪,整個一個廢墟一片滿目瘡痍的家底,毛澤東們就敢和頭號強國糾集的16國聯軍較勁,而且還讓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受敗績,最后不得不在有利于新中國的情況下結束戰爭。
站在這個歷史橫斷面上的中國人民可以很方便地進行比較。
曾幾何時,數萬侵略軍就可以在中國橫行無忌,而今呢?為數上百萬的16國聯軍卻在鄰邦的土地就被遏制。飽受帝國主義列強侵略和欺凌的億萬同胞,能不煥發出空前的愛國熱情和民族自尊心自信心來嗎?能不在切切實實地享受“站起來”的感覺時,由衷地喊出“共產黨萬歲”、“毛主席萬歲!”嗎?
自此以后,中國,再沒有喪權辱國割地賠款的歷史了。
自此以后,中國,再沒有外敵深入國土肆虐橫行的歷史了。
美國軍事歷史學家沃爾特·赫爾姆斯在《朝鮮戰爭中的美國陸軍》中,從對手的角度一語道出了抗美援朝戰爭對于新中國的意義:
從中國人在整個朝鮮戰爭期間所顯示出來的強大攻勢和防御能力中,美國及其盟國已經清楚地看出,共產黨中國已成為一個可怕的對手。它再也不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那個軟弱無能的國家了。
對于中國人來說,這個聲音雖然來自對手,卻極為悅耳。
海外華人也臉上有光。
新加坡前總理李光耀先生回憶說,朝鮮戰爭前他在歐洲旅行,人們常對華人持歧視態度,可是新中國出兵朝鮮并連獲勝利后,西歐海關人員一見華人都肅然起敬。
李光耀先生從此開始認真學習自己祖先的語言。
在戰犯管理所的日本戰犯、偽滿戰犯和國民黨軍戰犯們,也大都是在抗美援朝戰爭取得勝利后,才轉變了態度,誠心誠意接受改造的。
流落海外的前中華民國代總統李宗仁先生,也是在新中國取得抗美援朝戰爭勝利之后,經過痛苦的反身自省,從自已的失敗中看到了為自己所熱愛的祖國的新生和崛起,從而毅然否定了舊我,回到了祖國的懷抱,和他昔日的對手們握手言歡。
還有那聽到了伍修權將軍在聯大發言后歸來的大批海外學子。
一個當時在中國經歷過那個年月的外國人說:
“中國人在朝鮮戰爭中認識了自己?!?/p>
自抗美援朝戰爭后,新中國軍隊多次與外國軍隊交手。
美國軍隊、印度軍隊、蘇聯軍隊、越南軍隊。
他們之中沒有一個,能通過戰爭手段從新中國軍隊手中獲取哪怕是一分一厘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土。
從此,中國人民有了一個已保持了50年的外部安全環境。
如今,我們都在這個安全環境中休養生息。
換句話說,我們都在享受這個安全環境。
可是不是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個環境是怎么得來的?
抗美援朝戰爭使中國人民煥發出空前的愛國熱情。
這種空前的愛國熱情又鼓舞人民傾盡全力支援了這場戰爭。
成千上萬的土改翻身農民披紅掛彩,斗志昂揚地奔赴朝鮮。
當時人口只有2 000余萬人的漸江省,先后竟有100余萬人報名參加志愿軍——那當然能如愿的只能是少數人,沒有選上只能發牢騷說“參軍比選秀才挑女婿還難”;人口稀少的西北地區,僅1951年一年內即有24 000余名各族愛國青年走進了出國出作戰的志愿軍隊伍;內蒙古自治區扎賁特旗一個行政村60多個蒙族青年牽著自己的馬彈著馬頭琴來到征兵工作站……
“母親教兒打東洋,妻子送郎上戰場!”
那首激勵著萬千太行兒女的戰歌,在新中國第一次對外戰爭中,又激勵著百萬中華優秀兒女慷慨高歌奔向異國他鄉的浴血戰場,父母送兒子,妻子送丈夫,兄弟爭相入伍,還有老太太帶著全部子女走進征兵站……
經歷過抓壯丁那個年代的人們一定知道這一切意味著什么!
除了參軍,祖國人民還組織了大量的支前隊伍參戰。
整個戰爭期間,東北地區農民參加過擔架隊、運輸隊、民工隊等戰地勤務工作的就有60多萬人;全國鐵路系統有80%以上的員工報名參加抗美援朝;中華全國抗美援朝總會和紅十字會共組織了6 000余名醫務人員赴朝服務……
他們跨過了鴨綠江,是沒有志愿軍名義的“志愿軍”。
青年知識分子們也積極參軍參干。
年屆古稀的民族資本家吳蘊初的獨生女兒吳志運決心參加軍干校,曾在封建買辦和官僚資本的夾縫中艱難生存下來的吳蘊初老人復信予以熱情贊許:
“吾垂暮之年,只有你一個女兒,自不愿與你分離。但是你為祖國為人民愿意獻身祖國,并預備流盡最后一滴血,這行動和精神是偉大的,吾豈能以舐犢之愛忘卻了保家衛國之義?!?BR> 戰爭期間,報名參加軍干校的知識青年達到58萬多人。
最讓人動情的是這個貧弱國家人民的捐款運動。
戰爭進行到關鍵時期的1951年6月1日,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總會向全國各族各界人民發出了開展捐獻武器運動的號召:
我們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的戰斗力,在一切方面都能完全壓倒敵人,困難的只是我們的飛機大炮等武器還不夠多。為了使我們英勇善戰的志愿軍,能夠以更小的犧牲,消滅更多的敵人,早日取得戰爭的最后勝利,我們必須迅速以更多的飛機、大炮、坦克、高射炮、反坦克炮等武器供給前線。我們建議全國各界愛國同胞們,不分男女老少,都開展愛國的增加生產、增加收入的運動,用新增加的收入的一部或全部,購置飛機、大炮等武器,捐獻給志愿軍和解放軍,來加強他們的威力,鞏固我們的國防。
為各界人民認捐的方便,抗美援朝總會對各項武器的折價作了具體規定:
一架戰斗機折合人民幣15萬元;
一輛坦克折合人民幣20萬元;
一門大炮折合人民幣9萬元。
這個運動立刻得到了全國人民熱烈擁護。
北京石景山鋼鐵廠的職工們,通過增加產量,義務加班承包本廠施工工程,揀廢鋼鐵、捐獎金等辦法,捐獻了“石景山鋼鐵廠號”戰斗機一架;甘肅玉門油礦的職工在8天內用增產所得捐獻“石油工人號”戰斗機一架……
還有常香玉和她的“香玉劇社”,這些在舊社會受盡欺凌被人瞧不起的“戲子”,從新中國的誕生中重新找到了做人的尊嚴。她們從1951年8月起半年內,在陜西、河南、湖北、湖南、廣東、江西等6個省為30多萬觀眾巡回義演170多場,自己省吃儉用,用義演的收入捐獻了“香玉劇社號”戰斗機一架。
筆者從不喜愛地方戲劇,連自己家鄉的川劇都不愛看。
然而因為在少年時聽老師講過“香玉劇社號”飛機的故事后,竟愛屋及烏,喜愛上了這個河南地方戲,至今仍保留著這個讓許多朋友奇怪的嗜好。
筆者從戎時穿的是藍軍褲,因而對常香玉老人有著特殊的情感。
并且保持著永遠的尊敬。
當然,筆者家鄉的老一輩人也沒讓筆者在寫作這本書的時候感覺沒臉——簡陽縣的棉農們發起了“一斤棉捐獻運動”,兩個月內就完成了兩架“棉農號”戰斗機的繳款。
個人捐款也很踴躍。
新疆烏魯木齊103歲的維吾爾族老人吾古尼沙汗,堅持拾麥穗、紡線賣錢捐獻武器,被譽為“志愿軍的老媽媽”;重慶市63歲的勞動婦女彭淑貞,臨終前將其一生洗衣所得的積蓄3個金戒指、5枚銀元和一間房屋,全部捐獻了出來;湖南湘潭縣一位76歲的勤雜工譚楚云每月只有8元的收入,從抗美援朝總會發出捐獻號召之日起,就做了一個竹筒,上面鉆一個小孔,每天工余挑三、五擔水,把賣水的錢裝進去,竹筒上寫著“抗美援朝捐獻·譚楚云記”的字樣。
“我是毛主席的家鄉人,不能給毛主席丟臉!”
老人這樣說。
孩子們也捐。
遼寧彰武縣一個小學的1 200余名小學生,利用放學后和假期中的閑暇時間,揀糧食、打柴禾、打柳條子,積累了1 200多元,全部捐獻給了抗美援朝。
……
截至1952年5月底,僅一年時間,全國人民共捐獻人民幣5.565億元,相當于當時3 710架戰斗機的價款。
也就是說,可以全部裝備一支新中國當時的空軍。
現在的人們可能要說這有什么了不起?1998年長江洪災期間,中央電視臺一個賑災晚會下來就能募來同等數目的捐款。
可想過沒有,那年頭中國人的腰包有如今這么鼓嗎?
再者說啦,那年頭的鈔票有現在這么“毛”嗎?
那一張一張都是人民的血,人民的汗。
也是人民的意志!
中國人民還陸續派出慰問團到前線慰問自己的子弟兵。
1951年1月,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總會決定組織中國人民慰問團前往朝鮮,慰問在朝鮮前線英勇作戰的中國人民志愿軍和朝鮮人民軍。
1951年4月,第一屆中國人民慰問團由總團長廖承志、副總團長陳沂、田漢率領,由8個分團575名各界代表和文藝工作者組成,直接把全國人民捐獻的1 093面錦旗、420余萬元慰問金、2 000余箱慰問品及15 000多封充滿深情的慰問信,送到子弟兵的手中。
為給前線的戰士們演出,慰問團曲藝服務大隊副大隊長、天津市著名相聲演員常寶坤,隊員、天律市著名琴師程樹棠遭遇敵機轟炸,光榮殉職。
慰問團回到祖國,分別奔赴全國2 050個縣進行匯報演講,把前線將士們的故事廣為傳揚,激勵著后方人民更加努力地恢復生產,支援前線。
第二屆慰問團由劉景范為總團長,陳沂、李明灝、胡厥文、周欽岳為副總團長,規模比第一屆大了一倍,有9個分團1 097人,代表性也更為廣泛,還包括了宗教界、海外華僑及少數民族代表。
他們到達朝鮮時,上甘嶺戰役正在激烈進行。
慰問團第二分團來到五圣山前線,他們一定要到前沿去看自己的子弟兵是怎么打仗的,而秦基偉軍長出于安全考慮把他們攔住了。
雙方爭執不下。
最后達成協議,讓兩位代表——工業勞動模范牛汝森和作家陸柱國在前沿觀察所用望遠鏡看前邊打仗。
兩人一看就落淚了。
邊看邊哭,最后索性嚎啕起來。
陸柱國說我不走了,我要留在這里,把上甘嶺的英雄們寫成小說,讓全國人民全世界人民都知道他們是些什么樣的人,是為什么在打仗,是在怎樣的條件下打仗,是怎樣打贏的這些仗。
這位青年作家走遍了參戰的每一個連隊,噙著眼淚聽取了那些戰爭的勝利者和幸存者們訴說的每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故事,在熬過許多個不眠之夜后捧出了一疊疊浸著淚水的稿紙?! ?BR> 那就是撼世之作《上甘嶺》。
這部作品被新中國電影工作者搬上了銀幕。
至今,“一條大河波浪寬”還在神州大地到處傳唱。
另一位作家巴金用前線的素材寫下了另一個動人故事《團圓》。
這就是電影《英雄兒女》的故事藍本。這部影片當年在香港打破了所有好萊塢大片的票房,創造了當時香港電影票房歷史之最。
影片的技術水平當然趕不上好萊塢大片,藝術水平也有可評可議之處,但她卻是中國人自己的故事,中國人自己的感情,中國人自己的業績,中國人自己的驕傲。
身處殖民地狀態的香港人也是黑頭發黃皮膚的中國人。
血濃于水,全世界炎黃子孫,愛國情結是共同的。
偉大的戰略家毛澤東一手“攘外”,一手“安內”。
在對外戰爭取得勝利的同時,國內的中國軍隊也完成了歷時4年的大規模剿匪斗爭,殲滅國民黨軍殘余部隊和政治匪特268萬余人,徹底粉碎了國民黨當局在大陸建立“游擊根據地”、同共產黨進行長期對抗和伺機反攻大陸的企圖,消除了顛覆破壞新生人民民主專政政權的巨大威脅,保衛了人民革命的勝利成果,徹底消除了中國人民長期以來深惡痛絕的匪患,安定了社會秩序,保護了人民群眾生命財產的安全。
在剿匪作戰的同時,人民解放軍還粉碎了臺灣國民黨軍在東南沿海和西南邊疆對大陸的陸上、海上和空中的多次竄擾,鞏固了一百多年來形同虛設的邊防。
在新中國百萬優秀兒女在國門外與敵人浴血奮戰的同時,國內人民還開展了轟轟烈烈的土地改革、鎮壓反革命和抗美援朝運動,清除了農村封建勢力,到抗美援朝戰爭勝利結束時,全國除新疆、西藏和臺灣外,基本完成了土地改革。
這一切,都為盡快醫治戰爭創傷,恢復國民經濟,進行生產建設,提供了必要條件。
在抗美援朝戰爭打響的前夜,中國人民解放軍第十八軍在西北軍區部隊配合下,取得了昌都戰役的勝利。在抗美援朝戰爭期間,中央人民政府與西藏地方政府友好協商,排除了帝國主義勢力和西藏分裂主義勢力的重重干擾,簽訂了《中央人民政府和西藏地方政府關于和平解放西藏辦法的協議》,并于1951年12月20日,完成了進軍西藏的偉大壯舉。
中國,從此開始真正成為一個各民族團結統一的國家。
在一個瘡痍滿目的土地上,出現了百年未有的嶄新氣象。
想想那個敵寇已深入國土還說“攘外必先安內”的蔣介石。
有什么感覺?
轟轟烈烈的抗美援朝運動還大大促進了國民經濟的恢復。
這個恢復,是在抗美援朝戰爭期間完成的。
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極大地提高了中國共產黨在中國人民中的威望,對于中國國內的政治安定和經濟建設也起到了重要的促進作用。雖然戰爭耗費了62億元人民幣的戰費,但并未對國民經濟的恢復產生重大的不利影響。這固然是人民群眾空前高漲的愛國熱情所帶來的巨大的生產動力所致,但出兵及時,初戰獲勝,將敵軍從鴨綠江邊逐回到三八線附近,避免了在漫長的中朝邊境長期設防而可能付出的更大代價,使原訂的南滿工業搬遷計劃得已取消,東北地區在第一個五年計劃中又成為了建設的重點,起到了擔綱的作用,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原因。
由于中國軍隊取得了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蘇聯也改變了過去援華態度不甚積極的態度,在第一個五年計劃期間援助中國建設了156個大型工業企業,從而為新中國奠定了工業化的基礎。
整個抗美援朝戰爭期間,蘇聯共向中國提供了64個陸軍師和22個空軍師的的裝備,其中大部分是有償的,除飛機外,大部分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使用過的過時貨,價值為人民幣30億元,按當時比價,折合成為美元為13億。
這些裝備,大都是在抗美援朝戰爭運動戰末期到達并裝備部隊的,那時戰場的大格局已經底定。但這批裝備在中朝軍隊戰略防御階段的作戰中仍然發揮了巨大作用,因而對于中朝軍隊最后奪得戰場主動權,仍然具有非常重要的意義。同時,擁有核力量的蘇聯對于美國核威懾所形成的制衡,也是中朝軍隊贏得戰場主動權的有力后盾。朝鮮戰爭最終得以局部化有限化,這也是一個重要因素。
1955年,蘇軍從旅大、丹東撤退時,又有償移交了記賬款10億人民幣的裝備。
整個50年代,中國欠下蘇聯貸款59億人民幣。
截至1965年止,中國全部還清這筆款項。
還是那句話,站得直有本事的人最好交朋友。
抗美援朝戰爭的偉大勝利,使毛澤東很有底氣地對世界說:
“帝國主義侵略者應當懂得:現在中國人民已經組織起來了,是惹不得的。如果惹翻了,是不好辦的?!?BR> “中國人民有這么一條,和平是贊成的,戰爭也不怕,兩樣都可以干?!?/p>
“毛澤東要是剛一建國不去打仗而搞改革開放多好!”
“當時就和美國人和和氣氣談判多好?!?BR> ……
如今許多深受改革開放之益的中國人如是評說。
他們忘記了,搞改革開放也好,搞經濟建設也好,都需要具備一個很重要的大前提——一個相對穩定的外部安全環境。如果沒有這樣一個外部安全環境,連休養生息過安生日子都不能保障,哪里還談得上什么改革開放。我們完全有理由這樣說:沒有新中國第一代領導人毅然決定出兵投入并贏得的這場國際局部戰爭,就絕不會有新中國第二代領導人的這場改革開放盤活中國的的豐功偉績。
改革開放不是空中樓閣,它要有一個堅實可靠的基礎。
剛一建國就能和人家和和氣氣地談當然好,可這是一廂情愿單相思能想來的么,人家整個國策就是敵視你歧視你封鎖你壓迫你,你拿什么底牌去跟人家談?坦率地說,低三下四地去求著人家談未必就談不出個結果來,可那會是什么樣的一個結果?
毛澤東說得很形象:“讓中國人把腰弓起來當座橋,讓美國人踩著到蘇聯,讓蘇聯人踩著到美國。”
中國人,愿意去扮演這等角色么?
可以想見,如果當初毛澤東們忍氣吞聲讓美國一而再再而三地違背諾言壓到鴨綠江邊來,把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懸在中國人頭上,就算是人家真是菩薩心腸不蹬鼻子上臉殺將進來再踩你一腳,那后來的新中國,還有那個份量嗎?以后跟美國人談也好,跟英國人談也好,還會是那樣一種理直氣壯胸有成竹不卑不亢落落大方的談法么?
那時候,人家那言來語去就算客氣到了家,你也沒底氣!
筆者在互聯網上遨游時,??匆姾M饷襁\分子謾罵共產黨。
謾罵的內容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共產黨胡作非為慘無人道把國家搞得一團糟,光一個“大躍進”餓死的人數就是中國歷代餓死人的總和真是混帳透頂該被推翻,云云。
是不是“歷代餓死人的總和”姑且不論,以百米沖刺速度跑馬拉松的“大躍進”造成的災難性惡果讓成千上萬的中國人死于饑荒這的確是一個不爭的事實——而這是我們民族本來可以避免的一場災難。勿庸置疑與諱言,這是新中國生命之樹上一道痛苦和恥辱的年輪。
更讓人深感痛苦的是,釀成這場災難的始作俑者,恰恰是剛剛以生命和鮮血栽植、澆灌和培育了新中國這棵幼樹的人們——他們企圖在盡可能短的時間內將全國人民帶入共產主義理想世界的美好愿望同樣是不容置疑的。
然而,歷史對效果的重視遠勝于對動機的關注,這是鐵律。
的確讓人痛心疾首,值得認真總結和深刻反思者實在多多。
不過,如果不帶有色眼鏡的話,我們同樣可以看到從舊中國這棵枯樹上生長起來的新中國的另外一組年輪,這組年輪上鐫刻著這樣一個鮮明的歷史參照系。
1835年,據滿清政府統計,中國人口突破4億。
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成立時,中國人口為5.4億。
1974年,據中華人民共和國政府統計,中國人口突破9億。
也就是說,在1835年~1949年長達114年間,中國人口凈增長僅為1.4億,而在1949年~1974年26年間——中間還包括那個成千上萬人死于饑餓的“大躍進”,中國人口凈增長達3.6億之多,人均壽命也大大提高。
應該指出的是,建國以來這種人口的急劇膨脹恰恰是新中國第一代領導人的一個重大失誤,造成的巨大惡果以致于后來不得不靠強行推行弊端甚多隱憂已現的“獨生子女”政策來補救。
然而這種增長同時也說明了另外一個事實。
自新中國建立以來,中國人民基本上是生活在一個休養生息,安居樂業的環境中,人們的平均生活水平和平均壽命大大提高,新中國以不足世界7%的耕地,解決了占世界22%人口的吃飯問題——這也是長期困擾這個國家的一個世紀難題。而人民能夠得已休養生息安居樂業的根本原因,是因為新中國有了一個相對穩定和強有力的國家安全體系,以及在這個體系保障下的安全環境。
更不要說還建立了一個獨立的比較完整的工業體系。
這是實行改革開放的物質基礎——一個強有力的彈跳板,試問,如果沒有這個物質基礎,你拿什么本錢去和人家談改革談開放?
而在1949年以前的114年間——特別是自鴉片戰爭以來的109年間,中國大部分時間處在列強入侵,群雄割據的混亂狀態,人民在天災、人禍和戰火的蹂躪之中掙扎,田園荒蕪、白骨遍野,每年死于戰亂和饑荒者即達數百萬之巨——這已經在駁斥“歷年總和”說了,哪里還談得上什么休養生息安居樂業。
那時候的中國人,盼的就是一個安全環境。
而這對于我們這樣一個曾經一盤散沙的國度,是多么的重要!
如果沒有這個安全環境,那死于戰亂饑荒的,該有多少人?
這個安全環境,滿清政府沒有掙來,北洋政府沒有掙來,國民政府也沒有掙來。
而共產黨領導這個曾是一盤散沙的國家,掙來了!
在這一點上,任何一個有骨氣有真正政治信仰的共產黨人,都應該理直氣壯地對任何一個謾罵、污蔑而不是真心誠意地為中國人民總結經驗教訓、尋求治國之道的發難者拍案而起:
“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
也沒有改革開放!
也極有可能沒有你這個胡說八道的混帳東西!”
第一代新中國領導人,為新中國掙來了一個安全環境!
第二代新中國領導人,為新中國掙來了一個發展環境!
這一代共產黨人,當為新中國掙什么?
朝鮮戰爭中,崛起了一個新的國家。
朝鮮戰爭后,出現了一個新的時代。
——現代局部戰爭的時代。
“朝鮮戰爭使我們懂得,今后一切戰爭必定是有限戰爭。”
馬修·李奇微上將在回憶錄《朝鮮戰爭》中如是斷言。
的確如此,朝鮮戰爭打出了一個新的戰爭形式。這種戰爭形式,美國人稱之為“有限戰爭”,中國人稱之為“現代局部戰爭”,至今仍是我們這個星球上最主要的沖突形式。
這種戰爭形式最主要的特點,就是戰爭目的之有限性。
在這種戰爭形式中,軍事行動為之服務的政治目標已不再是徹底消滅敵人軍隊摧毀敵國的國家機器,也不是完全降服對手使之對已俯首稱臣。
而是在盡可能有利于自己的條件下求得戰爭的“凍結”。
戰略家毛澤東有句名言:
“小國能夠打敗大國,弱國能夠打敗強國?!?BR> 這句話產生的背景,就是朝鮮戰爭打出來的現代局部戰爭。
小國、弱國能夠打敗大國、強國,并不是說小國、弱國在沒有從根本上改變國家綜合實力之前,就有能力徹底消滅大國、強國的軍隊,摧毀大國、強國的國家機器。
這即或不是沒有可能,至少也是可能性極小。
這里所謂的“打敗”,是指小國、弱國的人民只要能夠有勇氣把握自己的命運,通過主動積極的頑強斗爭,讓企圖欺凌、征服自己的大國、強國在付出力所不能及的代價并正視了再打下去的那種得不償失的后果后,知難而退,罷手休戰。
這是小國、弱國打敗大國、強國的思想武器。
毛澤東軍事思想,從來就是弱者戰勝強者的思想武器。
朝鮮戰爭以后,世界上爆發過多次局部戰爭。
越南人民的抗法戰爭,以法國知難而退,罷手休戰,撤出越南,劃定北緯十七度線南北分治而告結束。
踩著法國人的腳后跟,美國再次介入越南內戰。
這是杜勒斯那個遏制共產主義的“多米諾骨牌”理論的導向。
這次,美國汲取了朝鮮戰爭的教訓,美軍地面部隊始終不再越過北緯十七度線以免觸怒中國——即或是在中國處于十年動亂之時,而只保持對越南北部的空中轟炸,在越南南部對越共游擊隊進行圍剿。
其參戰兵力最高時也達到過50多萬。
然而,這一次,美國卻陷入了一場非正規戰爭的泥潭。
與朝鮮戰爭刀對刀槍對槍的堂堂之陣不同,亞熱帶叢林中的游擊隊員們東一鎯頭、西一棒子的游擊戰術讓美國大兵們飽受驚嚇與磨難,那些在西點所有操典中都找不到的戰法更是讓五角大樓的將軍們傷透了腦筋。
要命的是這還不是最讓人傷腦筋的問題。
最讓人傷腦筋的是即使離開了叢林仍然不得安生。
美國兵上街看電影,座椅下面會有炸彈爆炸;
美國兵上街買菜,菜籃子里會有炸彈爆炸;
美國兵喝加啡,咖啡館會飛上天;
美國兵嫖妓解決性饑渴,照樣吃炸彈或匕首。
躲進大使館也不行,游擊隊不受外交規則約束,照炸不誤。
在這個充滿了敵意的國土上,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老人還是孩子,都可能成為美國大兵的催命鬼。
“幾十萬訓練有素的軍隊,竟然對付不了幾萬穿黑長褲的游擊隊員?!?BR> 美國人如是哀嘆。
即或是頭號強國,這樣下去也耗不起呀!
14年后,當美國人最后知難而退罷手撤軍時,已有數萬美國青年送了命,數十萬美國青年傷殘回家。就是完完整整回了家的美國青年,10年之內,也有10多萬人陸續死于毒品、精神分裂或其它莫名其妙的怪毛病。
花的銀子更是海了去啦!
光開支戰費即達2 000多億美元,是朝鮮戰爭的10倍。
在阿富汗,蘇聯人也重蹈了美國在越南的覆轍。
這下算是長了見識開了竅。
美利堅合眾國的有識之士們,開始琢磨起局部戰爭的路數來。
象美國這樣的頭號強國,要實現對于越南這樣一類弱小國家的軍事占領,應該說,不是一件太讓五角大樓的將軍們為難的事情。
然而最關鍵的問題在于實現占領之后。
實現軍事占領,并不意味著戰爭的結束,而只是意味著一場新的戰爭的開始。美國大兵們會在充滿敵意而又有嚴密組織的敵國居民中飽受越南戰爭那樣的煎熬,會在不明不白之中死于各種不明不白的非正規戰爭的戰斗手段。
而得到的利益卻微乎其微。
這種戰爭,中國人叫人民戰爭,或曰民族解放戰爭。
所以,實現軍事占領,與實現征服統治,是兩個概念。
要是面對的是中國這類連軍事占領都勉為其難的國家呢?
講效益講效率的美國人開始考慮起“戰爭價值”問題來。
以色列和阿拉伯國家之間的局部戰爭也很有典型意義。
從戰役戰術上來說,以色列軍隊從來都是勝利者,除了1973年十月中東戰爭前期讓埃及人占了些便宜外,幾乎是無役不勝,無戰不取,作戰效益更稱得上是世界之最,而且每一次都要亮出些讓世人瞠目結舌的絕活兒來。
阿拉伯世界的軍隊面對面地與以軍交手基本上不是對手。
然而在戰略態勢上,以色列人何曾真正松過心有過安穩日子?
數百萬人口的彈丸之國,必須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處于戰爭準備狀態,隨時準備和從任何一個方向撲來的阿拉伯世界的軍隊打個頭破血流你死我活。國民們出外旅行還得隨時提防阿拉伯極端分子的恐怖主義行動,占領區內的巴勒斯坦人沒完沒了地鬧騰也讓國家全無安寧祥和之狀。
而且真要一打起來仗來,那以色列人的作戰效益就算能達到極致,戰損比能達到1:10或者更高,劃不來吃不消的也還是人口基數遠小于阿拉伯世界的猶太人。
長此以往,猶太人何來安居樂業之時?何來真正的家園?
以色列國將何國?
所以以色列人的選擇是:
“以土地換和平”。
這也是一種知難而退。
這一切局部戰爭的理念,全部產生于50年前那場朝鮮戰爭。
那會兒,美國人以“世界領袖”自居,總想把自己那個“自由世界”的秩序強加于別國,結果在中國大陸、朝鮮和越南都遭到了慘重的失敗。而蘇聯呢,也是一廂情愿地向他國輸出革命,幻想通過發動“世界革命”將別國強行納入自己的“社會主義大家庭”,最后也被歷史證明是行不通的。
朝鮮戰爭就是東西方這兩種強權思維大碰撞撞出的惡果。
而新中國軍隊為了國家安全和國際主義義務毅然出兵,保家衛國,拒外來威脅于國門之外,遏侵略兇焰于初臨之時,完成自己的神圣使命后又不向被援國索取任何回報和利益,在幫助被援國進行戰后經濟恢復建設后全部撤軍返回祖國,則是開天辟地頭一遭的真正泱泱大國之舉,也是對損人利已的雅爾塔思維的一次成功的武器批判。
從抗美援朝戰爭開始,新中國軍隊每一次對外有限度地使用武力,都只限于制止他國對我國領土或對我們鄰邦的侵略,而不再象國內戰爭那樣,追求以徹底消滅對手為目標的全面勝利,作戰的直接目標也總是以在有利態勢下求得和平。
所以新中國在每一次對外戰爭中,都立于不敗之地。
新中國的人民軍隊,在建國以來歷次保衛祖國的戰爭中,為當代局部戰爭,總結出了這樣一條歷史經驗:
“打是為了和,打得好才能和,打不好不能和,打過了頭影響和?!?BR> 恰如其分地掌握這個分寸,是謂“戰爭指導藝術”。
事實證明,戰略家毛澤東和他的戰友們,是這種藝術的大師。
然而,時隔50年了,我們是否還應作另一個層面的思考。
戰爭勝利的結局可謂千差萬別,但基本形式只有兩種。一種是不被對手屈服的勝利,一種是完全屈服對手的勝利。我們在用“小國能夠打敗大國,弱國能夠打敗強國”的思想武器和歷史事實激勵我們人民斗志的同時也應該看到,這種小國弱國打敗大國強國的勝利——包括我們所取得的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還屬于那種“不為敵人所屈服”的勝利,客觀地說,這還是一種并不完備的勝利。而對于我們這樣一個有著五千年文明史,產生過眾多兵家大師,有著12億人口的泱泱大國來說,難道就永遠滿足于這種實際上并不完備的勝利嗎?我們除了“絕不被敵人所屈服”外,為什么就不能去追求去創造“壓倒一切敵人”從而完全屈服對手的勝利呢?我們目前的國防戰略是防御性的國防戰略,這種防御性的國防戰略的基點還是在我們的國土或我們近鄰的土地上迎擊來犯的敵人。然而不久前發生的印尼當局迫害我華僑和北約轟炸我國駐南斯拉夫大使館的慘痛事實卻告訴我們,未來的以我為敵的局部戰爭,很可能并不在我們的國土甚至我們的近鄰的國土上發生,經歷過朝鮮戰爭越南戰爭充分汲取了教訓的的對手們也不會隨便就重蹈覆轍,輕易踏上我們的本土甚至我們近鄰的國土,而將以對我們在海外的設施和人員為打擊目標來實施侵略和威懾,以獲取他們的政治、軍事和經濟利益。面對這種類型的局部戰爭,我們在下一個世紀的國防戰略僅僅滿足于“國土防御”就足夠了嗎?我們將何以面對這樣一種以高科技手段實施的、非直接接觸性的侵略和威脅呢?
滿載歷史榮譽的人民解放軍,面臨著新形勢的挑戰。
中央軍委對這支軍隊提出的新的目標是:
——打贏高科技條件下的現代局部戰爭。
他們能打贏嗎?
千千萬萬個中國軍人在思索,在行動,在回答。
1998年11月20日第一稿。
1999年月11月20日改定于成都。
上一章 全書完
參考書目
國內主要參考文獻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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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弧——朝鮮戰爭高層決斗錄》徐一朋著
《上甘嶺大戰》李明天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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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之戰》徐焰著
《北國狂飚》徐焰著
《美軍敗于我手》張永枚著
《板門店談判》柴成文 趙勇田著
此外,還參考了《軍事歷史》、《軍事史林》若干論文,1950年~1954年《人民日報》,《解放軍文藝》社《志愿軍一日》征文若干文章,《百年潮》雜志青石同志關于朝鮮戰爭的研究文章,以及各有關部隊軍史資料,恕不一一列出。
國外主要參考文獻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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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鮮戰爭》[日]陸戰史研究會編
《漫長的戰斗》[美]約翰·托蘭著
《從多瑙河到鴨綠江》[美]馬克·克拉克著
《韓國戰爭史》[韓]韓國國防部戰史編纂委員會編
《朝鮮戰爭中的美國陸軍》[美]沃爾特·赫姆斯等著
《朝鮮戰爭中的美國空軍》[美]勞伯特·富特雷耳等
《空中威力——朝鮮戰爭中的決定性力量》[美]詹姆斯·史蒂華等著
《美國陸軍史》[美] 拉塞爾·韋格爾
《美國軍事史》[美]阿倫·米利特、彼得·馬斯洛特金合著
《蘇聯朝鮮戰爭檔案摘編》有關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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