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8日,俄羅斯與克里米亞及塞瓦斯托波爾的代表簽署合并條約,正式宣布克里米亞并入俄羅斯。進入4月上旬,烏克蘭東部頓涅茨克、哈爾科夫和盧甘斯克的親俄羅斯民眾要求效仿克里米亞,舉行公投,烏克蘭危機不斷升級。烏克蘭是最早發生顏色革命的國家之一,在獨聯體國家當中被西方稱贊為“民主樣板”、“最自由的國度”。烏克蘭人憧憬西方生活和追求西式民主,為何最終卻演變成社會動蕩和國家分裂的悲劇,不能不引人深思。
烏克蘭深陷“民主陷阱”
烏克蘭地處歐亞大陸腹心位置,夾于歐盟與俄羅斯之間。美國著名戰略家布熱津斯基在《大棋局》里稱,烏克蘭是歐亞大陸“重要的地緣政治支軸國家”之一。特殊而重要的地理位置,讓西方國家一直將烏克蘭視為弱化俄羅斯的一枚關鍵棋子,也是西方推動顏色革命的重點地區。
蘇聯解體之后的烏克蘭,幾乎做到了西方“民主化”的所有要求。政治領域實現多黨競爭選舉。在西方憲政民主、多黨制思想滲透下,代表烏克蘭各方利益的政黨大量涌現。從1997年到2004年短短幾年間,烏克蘭出現了近兩百個政黨,帶來國內政治生態迅速變化,自由放任的思潮在烏克蘭國家政治中不斷生長。政治的自由放任推動烏克蘭經濟大步走向私有化、自由化,一些社會投機者借助權勢謀取利益,錢權政治盛行,催生了一大批經濟寡頭。這些經濟寡頭反過來利用多黨選舉制度,操控國家政策為自己的利益服務。在所謂的“民主”政治中,寡頭政治家眼中的“民意”不過是為獲取自身利益的借口,根本不顧國家的長遠發展。
2004年顏色革命當中,親西方的尤先科在總統競選中輸給時任總理的亞努科維奇。然而,在西方的鼓動下,尤先科宣稱選舉不公正,號召支持者上街示威游行,掀起顏色革命。在西方施加強大的政治壓力和暗中支持反對派的情況下,烏克蘭政府不得不妥協,使被世人嘲諷為“美國女婿”的尤先科如愿當選總統。
然而,顏色革命并沒有給烏克蘭帶來真正的自由和幸福。一方面烏克蘭的達官顯貴們貪腐成風。前總理季莫申科通過2009年烏克蘭爆發的大流感,讓背后的醫藥財團賺了個盆滿缽滿。另一方面烏克蘭人民的日子越來越苦。尤先科時期的面包大約3格里一個,比庫奇馬時期的0.5格里漲了5倍。烏克蘭國內企業受腐敗和政局動蕩的拖累,要么倒閉,要么坐等俄羅斯的訂單,因為烏克蘭企業執行的產品標準大都是GOST標準(全蘇國家標準),基本上只有俄羅斯進口這些企業的產品。
國際金融危機的爆發,更是重創了烏克蘭經濟,嚴重的經濟下滑使得烏克蘭債務陡增。根據烏克蘭財政部數據,今明兩年需要約350億美元援助以避免政府債務違約,而烏克蘭的外匯儲備已急遽下降到不足200億美元,國家經濟瀕于破產邊緣。
烏克蘭要從這種矛盾重重困境中走出來,顯然已經沒有多少政策選擇空間。誰能夠及時給烏克蘭輸血,渡過眼前的經濟難關,烏克蘭的對外政策將會倒向哪一方。2013年11月底,烏克蘭政府宣布暫停與歐盟簽署相當于“準成員國”的聯系國協定,轉而尋求俄羅斯的援助和強化對俄關系。這導致部分親歐民眾的強烈不滿,新一輪“革命”再次爆發。西方國家再次暗中支持反對派,運用包括網絡在內的各種手段制造和傳播政治謠言,使得烏克蘭主流輿論一邊倒批評和攻擊政府。西方國家還向烏克蘭反對派提供了大量信息情報,支持反對派顛覆政權。此外,他們還親自上陣,美國共和黨參議員麥凱恩就親臨基輔獨立廣場為反對派打氣,助理國務卿紐蘭甚至早早就通過電話與駐烏大使討論誰當未來烏克蘭的領導,她在接受CNN的采訪時還承認,自蘇聯解體以來美國已撥出50億美元支持烏克蘭“民主”建設。
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為了自身的戰略利益,推動烏克蘭顏色革命,就是要把烏克蘭變成“西方”,從而擠壓俄羅斯的戰略空間。烏克蘭的老百姓則被顏色革命綁架,推翻了一個又一個政府,生活沒有好轉,反而愈加困苦,社會也屢屢陷于動蕩,僅2月份政權更迭騷亂就付出了103個生命和1400多人受傷的慘痛代價。然而,這還遠遠不是烏克蘭悲慘命運的全部!
“顏色革命”催化分裂
烏克蘭現有版圖是二戰后形成的,歷史不足60年。烏克蘭東、西兩部分是先后加入蘇聯的,作為烏克蘭境內唯一一個自治共和國克里米亞1954年從俄羅斯劃歸烏克蘭。
西部地區是烏通向歐洲的走廊,這里的居民主要是烏克蘭族,大多信仰天主教,說烏克蘭語,甚至有人根本不會說俄語,或者以說俄語為恥。東烏克蘭與俄羅斯接壤,是烏重工業區,與俄經濟聯系最密切,大多數人說俄語,文化傳統與俄羅斯也最相近。烏克蘭的這種地區間的強烈差異,在西方推動顏色革命的背景下,沖突不斷被挑動起來。
烏克蘭的語言在競爭性選舉中成為一個重要議題。總統競選人常常通過許諾支持或是壓制俄語以爭取不同族群的支持,直接加劇了地區和族群之間的矛盾。上一輪顏色革命之后,烏克蘭“去俄羅斯化”達到前所未有的規模,禁止在烏克蘭使用俄語的法令就達80多項,還不包括那些總統和政府機構發布的指令和命令。目前烏克蘭的議會選舉實施的是簡單多數和比例代表制混合的選舉制度。這種以選區為基礎的選舉制度在西方一些民族成分比較單純、政治秩序比較穩定的國家或許能行得通,但是在烏克蘭這種地域沖突、民族矛盾都很尖銳的國家進行選舉,這種體制無異于火上澆油。在2012年烏克蘭議會選舉中,公開聲稱自己代表東部俄語區的地區黨在東部地區幾乎全部取勝,一下子獲得半數以上的選區議席。這種按地區或者族群劃分的選舉競爭必然會激化民族和地區矛盾,削弱國家認同。面對這種復雜的政治環境,任何一個負責任的政黨和政治家理應將維護國家的團結統一作為首要任務,然而在“民主化”的烏克蘭顯然做不到。
與周邊國家的收入差距拉大,加速烏克蘭內部分離傾向。烏克蘭原本是前蘇聯和東歐最富裕的地區之一,但是到了2012年,烏克蘭人均國內生產總值僅為3685美元,而東部鄰國的俄羅斯為1.45萬美元,西部相鄰的歐盟成員國波蘭、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均超過1.2萬美元。對于本國經濟發展的失望,轉化為烏克蘭中西部的居民極為渴望加入歐盟,特別是年輕人幻想加入歐盟能直接過上好日子,他們成為新一輪顏色革命的示威人群主力;而東部地區居民希望加強與俄羅斯的聯系。他們都希望借助外力迅速擺脫經濟困境,大幅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不同地區不同的政策傾向,再與外力結合,就成為分裂烏克蘭的導火索。
“民主化”運動加劇了烏克蘭的民族矛盾、地區差異和貧富差距,導致了新一輪的動蕩,國家分裂成為“偶然中的必然”。2014年2月22日,烏克蘭議會宣布受東部地區支持的總統亞努科維奇“自動失去權力”。但是烏克蘭反對派還來不及歡呼和慶祝勝利,烏克蘭南部和東部地區就掀起示威集會,提出用公投的方式,脫離烏克蘭加入俄羅斯。3月16日烏南部的克里米亞地區公投決定加入俄羅斯。4月上旬,東部的頓涅茨克等三州出現了“脫烏入俄”的苗頭,親俄羅斯的民眾走上街頭示威游行,并與烏克蘭安全部隊發生了流血沖突。5月11日,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兩州舉行全民公投,并隨后宣布成為獨立“主權國家”。
盡管烏克蘭議會發表聲明:“克里米亞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將是烏克蘭的一部分,烏克蘭人民在任何情況下都不會停止解放克里米亞的斗爭,不管這個過程是怎樣的困難和漫長”,烏克蘭政府也拒絕承認任何地區性公投結果,但烏克蘭的領土主權隨著克里米亞半島并入俄羅斯和東部三州的分離運動,已受到嚴重削弱。未來的烏克蘭新政府能否有效維護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并使整個國家穩定下來,使國民經濟免于崩潰并有效恢復,仍然需要經歷嚴峻的考驗。
烏克蘭亂局的幾點啟示
蘇聯解體后,烏克蘭受西方民主的影響最深,后果也最令世人震驚。從烏克蘭的亂局,我們可以得出以下幾點啟示:
一是不顧本國國情盲目搞西方民主,容易引發政治內亂乃至國家分裂。烏克蘭被西方譽為“民主的樣板”,這個樣板的標準就是親西方,那些所謂“民主斗士”無一例外都是西方所歡迎的。然而,在像烏克蘭這樣民族矛盾復雜、東西地區差異巨大的國家,應該在經濟外交政策方面特別注意東西方平衡,但是在競爭性選舉條件下,烏克蘭政府做不到平衡,常常顧此失彼。當分裂出現的時候,弱勢的政府無力控制局面。
二是千萬不要把國家命運寄托于別人身上。烏克蘭激進反對派打著民主的旗號攻擊俄羅斯,以為有西方在背后撐腰,俄羅斯不會把它怎么樣。當克里米亞進行公投,宣布從烏克蘭獨立,西方雖然也高調宣示制裁俄羅斯并支持烏克蘭維護領土主權,但烏克蘭并沒有等到實質性的支持。西方只是從各自利益出發,采取象征性的行動,這時烏克蘭人心中的懊悔可能只有他們自己才最清楚。國家命運如果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就會成為大國政治博弈的犧牲品。
三是打著什么樣旗號搞民主都不能破壞民族團結的底線。烏克蘭的政客們為了贏得選舉,競相迎合選民,甚至不惜提出限制俄語使用這樣極端的口號,大搞去俄羅斯化運動,公然挑動地區矛盾,嚴重傷害俄羅斯族的感情,最終釀成克里米亞獨立公投脫烏入俄以及東部三州要求分離的結果。無論在東方還是西方,搞什么樣的民主,都要遵循維護民族團結這個底線,民族矛盾一旦被挑起,輕則動蕩持續經年,重則國家四分五裂,甚至戰火連綿、國無寧日。
(作者:外交學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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