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巴馬候任總統
趙景倫
美國選民創造了歷史。他們突破了黑白種族的最后界限,選出了美國建國二百三十二年歷史上第一位非洲裔總統。千千萬萬白人基督徒投票選出一名黑人(注一),一位穆斯林的兒子,而且有個奇怪的名字。這樣的奇跡大概只有在美國才會發生。民主的包容性是個非常崇高的價值。這將在一定程度上改變世界對美國的看法。
四十七歲的巴拉克.侯賽因.奧巴馬將成為美國第四十四任總統。他是非洲裔。但是他的父親是肯尼亞人,不是被販賣到美洲大陸的非洲奴隸的后裔。他的母親是堪薩斯州白人。他在外祖父母(都是白人)家里長大。所以不是典型的美國黑人。
奧巴馬以決定性的優勢(三百四十九張選舉人票。有兩個州尚未決出勝負)當選總統。因為布什極其不得人心;美國經濟處于嚴重危機之中,對共和黨十分不利;奧巴馬本人具有非凡的才能;他主張變革;他給了美國選民新的希望;他打了一場非常漂亮的選戰。他是黑白混血。但是他的競選不包含種族的議程。他號召團結,并且以新的思維方式鼓舞了廣大的選民。他在哈佛法律學院被選為《哈佛法律評論》的主編,說明他的才能非比尋常。但是我們還不想歡呼慶祝他的當選。因為奧巴馬不會改變美國的干涉主義,不會從根本上改變美利堅帝國。他一再強調美國要領導世界。他跟布什一樣,要保持美國作為地球上最強大的國家。
我們對于今年的大選著墨不多。主要是抨擊麥凱恩的主張和做法。關于奧巴馬,只寫過一篇,七個月前,三月十日見報的“奧巴馬的干涉主義”。基本上說明了我們不放心的根本原因。
奧巴馬的外交政策將是甚么樣子?他在第二部自傳里說,外國人對于美國不遺余力推廣美國式資本主義,并且容忍,乃至鼓勵暴政,腐敗和環境惡化,甚為不滿。他的競選班子還把他描繪成主張耐心的外交,懂得建立伙伴關系而不傷害美國利益。
這種出發點無可厚非。但是遇到現實,往往要大打折扣。
美國面臨嚴峻的挑戰。正如奧巴馬在選戰勝利的演說中所說的:“明天將帶來我們一生中最大的挑戰:兩場戰爭,地球處于危殆之中,百年來最嚴重的金融危機”。他有驚人的喚起民眾的能力。但是他只是第一任聯邦參議員,缺乏行政經驗。他的外交顧問班子基本上繼承了克林頓政府的原班人馬(注二)。而克林頓政府嚴厲制裁伊拉克,發動巴爾干(科索沃)戰爭,進犯海地,依靠軍事力量反恐,效果不彰。
奧巴馬從一開始就反對伊拉克戰爭。這是他競選的重要優勢。但是他說他只反對愚蠢的戰爭,并不反對一切戰爭。他主張增加已經龐大到了超過其他國家總和的軍事預算,擴軍九萬二千人。建立國際情報與執法“基礎結構”以便摧毀恐怖網絡。他起初反對未經法院授權,竊聽電話電郵,后來又投了贊成票。他還投票重新確認違憲的“愛國法”,聲稱“監聽和追蹤想要襲擊美國的個人的能力是極其重要的反恐手段”。總之,以反恐的名義不惜侵犯個人隱私,踐踏憲法,當過憲法教授的奧巴馬跟布什并沒有本質的區別。
奧巴馬在競選的漫長電視廣告中,沒有提到他將如何把美軍撤出伊拉克。卻聲稱他要“抑制俄羅斯的侵略”。他要同俄國和伊朗對抗,聲稱絕不允許伊朗發展核武器。為此,軍事選項絕不能拿下桌面。他還說,在作出是否打擊伊朗核設施決策的問題上,不會給聯合國“否決權”。他雖然曾經說過愿意無條件坐下來跟美國的對手伊朗的內賈德和委內瑞拉的查韋斯談判。但是被麥凱恩譏為“天真幼稚”之后,又打了退堂鼓。
既然不讓伊朗發展核武器,那末采取甚么手段以達到這個目的呢?奧巴馬說可以考慮切斷伊朗所需汽油的供應。那么搞封鎖豈不是采取戰爭行動嗎?另一方面,有可能出任國防部長的理查.丹奇格(曾任克林頓政府海軍部長)說,奧巴馬也愿意提出更加正面的議程,引誘伊朗就范。
他說,只要有可以付諸行動的情報,美軍就可以未經巴基斯坦同意,越境追擊“基地”分子。這個主張同布什不謀而合。跛鴨總統今夏七月下達秘密命令,授權美軍特種部隊越境巴基斯坦打擊“基地”和塔利班分子,引起巴方的強烈反對。巴軍總參謀長阿什法克.巴維茲.卡亞尼聲稱巴軍將保衛巴國領土和主權。在這個問題上,奧巴馬的主張甚至比麥凱恩更具冒險性。
奧巴馬寫道,他愿意動用軍事力量“支持朋友,參加穩定和重建行動,或者制止大規模殘暴行動。”這是典型的干涉主義。
奧巴馬尚未組成他的正式外交班子。但是盛傳在克林頓政府中發動巴爾干戰爭的重要人物霍爾布魯克(Richard Holbrooke)有可能出任國務卿。此人在奧巴馬勝選后答記者問稱,奧巴馬的外交政策一是領導世界;二是改善盟國關系;三是強化國家安全。
更加令人擔心的是奧巴馬的中東政策顧問丹尼斯.羅斯(Dennis Ross). 此人極端親以色列。評論家說,如果他主持中東政策,美國的具體政策未經以色列首肯,不會拿上桌面。以色列的利益將壓倒同巴勒斯坦達成有生命力的協議。他曾強烈抨擊前總統卡特的公正著作《巴勒斯坦:要和平不要種族隔離》。
羅斯最近參加了華府“兩黨政策中心”的特別工作組。這個工作組的成員還有史蒂夫.拉德梅克。此人是新保守主義大本營“美國企業研究所”(AEI)重要成員丹尼艾勒.普列特卡的丈夫。另一名成員麥克.魯賓也是AEI分子。另外還有兩名陸軍將軍,一名海軍將軍。羅斯還是右翼“福斯新聞”的評論員,猶太游說團“美以公共事務理事會”(AIPAC)創辦的“華盛頓近東政策研究所”(WINEP)重要成員。羅斯在奧巴馬政府起重要作用表明猶太游說團將繼續左右美國政策。奧巴馬本人的親以言論也是人們所熟知的。
我是懷著沉重的心情,寫出了美國許多反戰人士的憂慮。盡管奧巴馬也許有超人的智慧,也難以在改變高度制度化的美國傳統外交政策方面有所作為。
(注一) 多數白人(55%)仍然把票投給了麥凱恩。
(注二) 有人說,奧巴馬政府也許會成為克林頓的第三任政府。曾任克林頓政府國務院政策計劃負責人的格列格里.克雷格可能出任奧巴馬政府的國安顧問。
奧巴馬的干涉主義
趙景倫
民主黨總統侯選人提名初選形成拉鋸。喜萊莉為了打擊對手奧巴馬,選擇了共和黨打擊民主黨的題目:國家安全。她說,凌晨三點電話鈴響,作為總司令,有必要當機立斷,作出處理有關國家安全國際突發事件的決策。似乎她有足夠的經驗和果斷,作出正確決策。但是她在伊拉克和伊朗問題上有關國家安全的投票全都大錯特錯。這我們已經多次說明過,并且指出:她深知不強硬或者不假裝強硬,當不了美利堅帝國的頭頭。
這次參選總統侯選人提名者當中,只有兩人真正反戰:民主黨的庫辛尼契和共和黨的朗保羅。但是他們得不到支持,只好退選。美國人,特別在九。一一以后,要求自己絕對安全,不考慮因此而造成別人的絕對不安全。所以我們說,別指望下屆總統不搞干涉主義。
政壇新星,標榜變革的奧巴馬也不例外。他于去年四月在芝加哥全球事務理事會上發表演說,聲稱美國有必要“從吉布提到坎大哈保持攻勢”,領導全世界“不讓世界最致命的武器落入世界最危險的(國家,集團或者個人)手里。”有必要建立更加強固的聯盟,領導“更強的推動,在全世界以希望的議程挫敗恐怖主義仇恨的信息”。他引用羅斯福的話,美國要“領導全世界打擊當前的邪惡,促進終極的善良。”原沒來富宗教味道的“消滅邪惡”并非喬治W。布什的創造。
奧巴馬說,“我們必須領導,建立二十一世紀的軍隊以保證我國人民的安全,促進所有(各國)人民的安全。”所以他支持美國擴軍,增加六萬五千名陸軍士兵和兩萬七千名海軍陸戰隊員。他說,“阿富汗戰爭和不對頭的入侵伊拉克,清楚地表明,要打兩場戰爭,保衛我國本土,低估所需兵員的后果。”雖然他以從一開始就反對伊拉克戰爭自豪,但是他明白表示并不反對一切戰爭,只反對“愚蠢”戰爭。其實他跟布什一樣愿意到海外使用武力。正是因此,他的高度能動外交政策受到新保分子羅伯特.凱根的贊揚,并稱他為“干涉主義者奧巴馬”。
在使用武力問題上,奧巴馬作了如下的說明:“當我們遭到攻擊或立即的威脅時,沒有哪個總統在使用武力方面,可以表現猶豫—必要時采取單邊行動—以保護我們自己和我們的重大利益。但是當并非自衛而使用武力時,我們應盡一切努力,爭取別國的明確支持和參與。”
“當我們派我國的男男女女去冒生命危險時,我們必須明確界定使命,說明具體的政治和軍事目標,征求軍事指揮官的意見,對情報進行評估,作出相應的計劃—并且保證我們的部隊擁有他們所需要的資源,支持和裝備,以保護自己,完成使命。”
這個意見可以說并無新意。不過是重復美國的傳統“現實主義”政策。
奧巴馬的主要外交政策顧問薩曼莎.鮑爾(Samantha Power)說過,要恢復“美國特殊(例外)論”,需要一代人的努力。她哀嘆美國人在世界問題上,“不僅不是光輝的榜樣,甚至不是稱職的管閑事的人。”她要輔佐的是稱職的管閑事者。
薩曼莎.鮑爾何許人也?她是哈佛大學“全球領導實踐與公共政策講座教授”,前哈佛卡爾人權政策中心主任。她的著作《來自地獄的問題:美國與種族絕滅時代》曾獲得2003年普利策獎。她為了全職擔任奧巴馬顧問,暫時離開了她在哈佛的職位。(注)
在談到奧巴馬跟喜萊莉外交政策的差別時,鮑爾強調奧巴馬如實看待當今世界的現實。她說,近十年來,許多板塊都移動了。不能僅僅把上個世紀九十年代(指克林頓時代)的政策拿出來撣撣灰塵。不能僅僅換個司機,把現在開車的布什換掉。有必要改變導致伊戰的思維方式。
她為奧巴馬主張擴軍辯解,她說奧巴馬花了許多時間訪問軍人家屬,深切感到軍力緊繃的后果。她還說,穩住阿富汗局勢,維和等等類似任務在在都需要軍人。她承認在目前情況下,在海外部署軍隊產生負面影響。但是在美國關閉了關塔那摩監獄,不再搞酷刑,并且“負責任地”撤出伊拉克(奧巴馬主張在十六到十八個月內,從伊拉克撤軍,每個月撤出一兩個旅)以后,應該參與達爾富爾的維和行動。袖手旁觀會成為問題。
鮑爾是典型的“人道主義干涉論”者。我對這種人歷來抱懷疑態度。大國,特別是美國,以人道主義的名義,到處實行武裝干涉,實現霸權目的,例子實在太多了。科索沃戰爭就是明顯的例子。貨真價實的大屠殺如盧旺達,因為無關她的地緣政治利益,她就袖手旁觀。
奧巴馬說過,他當選總統后,愿意無條件同對手如伊朗的內賈德和委內瑞拉的查維斯會談。這話遭到麥凱恩和喜萊莉的抨擊,說他“天真”。鮑爾解釋說,奧巴馬不認為會見美國總統是對良好行為的獎勵。他想,跟對手共處一室,有可能找到達成協議的源泉。
正是因為奧巴馬表示愿意無條件會見內賈德,遭到了猶太游說團的猜疑。奧巴馬曾于去年到猶太游說團AIPAC 年會發表親以演說,并且談起他訪問以色列的經歷,說到他乘坐以色列國防軍直升機,親眼目睹真主黨火箭造成的“慘景”。他還說伊朗對美以都是重大威脅,以色列是美國在中東的“最強盟友”。他還表示他不會把以色列“拉”到談判桌旁,也不會強使以色列為了國家安全作某種最佳選擇。
但是他仍然難以解除猶太游說團的疑慮。因為他不但要同內賈德談,而且曾經批評喜萊莉投票支持把伊朗庫茲部隊定性為恐怖組織。網上還有人造謠他是“暗藏的穆斯林”。“美國猶太委員會”內部備忘錄稱奧巴馬的觀點“有問題”,1998年,他曾參加晚宴,由現已故哥倫比亞大學教授巴勒斯坦人賽義德主講。他的顧問當中,布熱津斯基,鮑爾和羅伯特.麥雷等都不是親以分子。如此等等。所以人們估計,如果奧巴馬贏得提名。大選中,以巴問題會成為話題,共和黨人攻擊奧巴馬的重要論點。不過以色列游說團在美國的影響力已經有所削弱。恐嚇和威脅拒絕資助都難不倒奧巴馬。只是目前選情仍然撲簌迷離。究竟鹿死誰手,還得等著瞧。
(注)本文完稿后,鮑爾因失言而被迫辭去奧巴馬顧問職務。她對《蘇格蘭人》報說喜萊莉是個為勝選不擇手段的“惡魔”(mons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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