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的思維方式》（49）舊約新約古蘭經的救贖之勸善為己（上）

《孔子的思維方式》　　

——研覽儒、釋、道、耶、穆、蘇、第五項修煉……的共性、差異及其適用邊界

第十二章　舊約新約古蘭經的救贖　　

今日關鍵詞：篤信經典，蛇即惡魔，不覺悟，真主如何對待錯上加錯、自我援助　　

第三節　勸善為己（上）

《古蘭經》中，第一章《開端》是以七節頌詞的形式出現的，并沒有像《舊約》那樣一開始就講述萬事萬物的產生場景。第二章《黃牛》除頌詞過渡外，開篇即提出：　　

“（2:3）他們確信幽玄，謹守拜功，并分舍我所給與他們的。　　

（2:4）他們確信降示你的經典，和在你以前降示的經典，并且篤信後世。　　

（2:5）這等人，是遵守他們的主的正道的；這等人，確是成功的。　　

（2:6）不信道者，你對他們加以警告與否，這在他們是一樣的，他們畢竟不信道。　　

……（2:41）你們當信我所降示的，這能證實你們所有的經典，你們不要做首先不信的人，不要以廉價出賣我的跡象，你們應當只敬畏我。　　

……（2:91）有人對他們說：‘你們應當信真主所降示的經典。’他們就說：‘我們信我們所受的啟示。’他們不信此後的經典，其實，這部經典是真實的，能證實他們所有的經典。你說：‘如果你們是信道的人，以前你們為甚麼殺害眾先知呢？’……”　　

《開端》雖說是頌詞，但其所表達的要義精髓實際上是承接《舊約》《新約》的一個核心理念，就是信耶和華神（真主/安拉）、信“神”、信“心”、“確信幽玄”，也即后世所說的“因信得義”。畢竟穆罕默德面對的阿拉伯半島及其四周，依然是多神崇拜的重災區。這三者之間是一脈相承的，即便后世因時間空間不同、因稱謂不一致、因血統習慣歷史不一樣……而吵吵嚷嚷究竟耶和華與真主是不是同一位，也改變不了這種事實。　　

只不過，伊斯蘭信眾因在那個時代新取得的相對優勢可能慣性地對過往的多少有些不屑，而猶太教徒和基督信徒尚流連不舍于過往輝煌且痛苦的記憶中，加之后世的種種糾葛，在接受彼此上心里有那么一點點的芥蒂，也實屬正常。解決這個問題，幾方之間必須拿出相逢一笑泯恩仇的心胸，更何況，彼此本也不缺少這種心量。試想想，耶和華（真主）、摩西、耶穌、穆罕默德，哪一個不是終極型的全知全能、至仁至慈？沒有不侍奉耶和華神的信徒，也沒有不受真主佑助的信眾，更沒有不信使者的人群。在這層面，實在看不出有啥區別。

這里，穆罕默德的進步在于，不像《舊約》中“運行在水面上”的“上帝/神的靈”之提法，而是以“幽玄”來代替。一定程度上，在可接近性和可認知程度層面“幽玄”相對“上帝的靈”而言無論如何也不是那么虛無縹緲了，事實上拉近了至少一部分人群能夠對所謂“神”有所了解和正確認知的距離。盡管變化如此細微甚或似乎有些不經意，但其對后續“人”的主體性或自主性的樹立起著決定性的作用。造成了《古蘭經》的敘述方式基本上是以一個通用性原理陳述加后續典型領域示例的特點非常突出，直接進入了對人們日常生活中言行舉止等的規范引導層面，區別于《舊約》《新約》大量的神通展示或寓意于歷史及其故事等特色。因此，即便很多內容看似在重復《舊約》《新約》，但其人文成分更為濃郁。這是《古蘭經》在如何體現繼承、發揚并超越前世經典上，最為值得引起注意的一點。本節后續內容多引述那些通用性原理。需要提示一點，那些示例，多數是為解決當期亟待解決的核心問題而提出的針對性具體解決辦法。時過境遷，一般性的規范需要作為人文進步的成果保留下來，其他需要與時偕行，并在通用性原理之下進行豐富甚至突破。　　

（2:113）猶太教徒和基督教徒，都是誦讀天經的，猶太教徒卻說：“基督教徒毫無憑據。”基督教徒也說：“猶太教徒毫無憑據。”無知識的人，他們也說這種話。……　　

因此，在《黃牛》中，穆罕默德實際上已經非常明確并反反復復強調了這一點：　　

“他們確信降示你的經典，和在你以前降示的經典，并且篤信後世。”　　

“我所降示的，這能證實你們所有的經典。”……進一步表明了都是“經典”，他是承前啟后的，必須要擔當起繼承和發展的重任，不僅如此，“后世”也必須“篤信”這一點，“應當只敬畏我”。　　

總之，在對以往各種文化的包容和繼承上，在穆圣這里得到了很好的體現和貫徹。但穆圣并沒有單純地站在巨人肩膀上去駐足幻想，而是有所突破和擔當：　　

1、在《舊約·創世紀》中，耶和華神對為什么造“蛇”也一直沒有交代，只是說“蛇”有一個特點是“更狡猾”，而其狡猾的唯一體現就是——“神豈是真說”。　　

就這么簡單的五個字，把“只是分別善惡樹上的果子，你不可吃，因為你吃的日子必定死”這句上帝講的話賦予了多種闡釋，把原本非常中肯、誠摯、真實、直白的上帝諄諄教誨給弄得歧義百出，就能使夏娃產生懷疑、動搖以至妄信（這里蛇為何選夏娃作為誘惑對象，請參見佛說女人八十四態，這大概是“蛇”能起誘惑作用的根本原因）。　　

從這個意義上講，佛說五毒“貪嗔癡慢疑”之“疑”，其初始的作用確實不是太明顯，開始的時候感覺還不錯甚至還有很大的好處，比如“于是女人見那棵樹的果子好作食物，也悅人的眼目，且是可喜愛的，能使人有智慧，就摘下果子來吃了。又給她丈夫，她丈夫也吃了。”但對它惡劣的長期影響絕不能掉以輕心。　　

就像現在的科學探索研究一樣，對未知存疑本來也沒什么不好，但很多人打著所謂科學的旗號懷疑一切，甚至否定一切，這就早已遠離科學的初衷，更妄談科學精神。因此，針對五毒，特別是“疑”，要徹底清除，“信”這理念，不管是耶和華神、摩西、基督耶穌還是穆罕默德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調，有時候甚至采用暴力、顯示神通以達到讓人們“信”的效果，特別是在他們那個時代背景下，“信”，尤為重要。　　

子曰：“狂而不直，侗而不愿，倥倥而不信，吾不知之矣。”　　

至于現代很多人在攻擊謾罵宗教如何如何愚昧落后時，有關“信”這一條，是其常常揪住不放的關鍵點。當然，一般意義上的“迷”“信”之“信”，由于已經是迷失在其中了，確實是“迷信”，不在此列。　　

在《古蘭經·黃牛》中，根本也沒有提及“蛇”這種非常狡猾的動物，而是在敘述“樂園”之前，真主用了大量的篇幅在闡述“惡魔”是如何出現的，實際上就是在闡述蛇是什么：　　

（2:6）不信道者，你對他們加以警告與否，這在他們是一樣的，他們畢竟不信道。　　

（2:7）真主已封閉他們的心和耳，他們的眼上有翳膜；他們將受重大的刑罰。　　

——“不信道”，當然這類人的疑心是非常重的，即便“警告”也收效甚微，無濟于事。對于這類人，未知的世界對其而言永遠是未知的，只能是井底之蛙、鼠目寸光、管窺蠡測。“耶和華的話又臨到我說：‘人子啊，你住在悖逆的家中，他們有眼睛看不見，有耳朵聽不見，因為他們是悖逆之家。……’”　　

難道是真主封閉了他們的心和耳么？實在是他們自己封閉了自己。如此行事，等待他們的只能是“重大的刑罰”。所以，諸如“不信道、疑心重、閉塞自己的視野、坐井觀天……”統統都是“惡魔”，為不覺悟。　　

（2:8）有些人說：“我們已信真主和末日了。”其實，他們絕不是信士。　　

（2:9）他們想欺瞞真主和信士，其實，他們只是自欺，卻不覺悟。　　

（2:10）他們的心里有病，故真主增加他們的心病；他們將為說謊而遭受重大的刑罰。　　

——口是心非，自欺欺人，欺上瞞下，說謊甚至成了習慣。“所謂誠其意者，毋自欺也。如惡惡臭，如好好色，此之謂自謙。故君子必慎其獨也。”“約書亞召了他們（基遍人）來，對他們說，為什么欺哄我們說我們離你們甚遠呢。其實你們是住在我們中間。現在你們是被咒詛的。你們中間的人必斷不了作奴仆，為我上帝的殿作劈柴挑水的人。他們回答約書亞說，因為有人實在告訴你的仆人，耶和華你的上帝曾吩咐他的仆人摩西，把這全地賜給你們，并在你們面前滅絕這地的一切居民，所以我們為你們的緣故甚怕喪命，就行了這事。”　　

“有人實在告訴你的仆人”，本來就是在哄騙，還招來道聽涂說的言論去掩飾，惡意篡改，造謠抹黑，誹謗詆毀。結果當然“必斷不了作奴仆，為我上帝的殿作劈柴挑水的人。”這就是等待他們的“重大的刑罰”。　　

這里之所以說“他們的心里有病，故真主增加他們的心病”，就如很多人在說謊后不是立即停止改正，而是以謊遮謊，欲掩蓋真相的心理使其以更大的謊去掩蓋之前的小謊，也即謊言要用更大的謊言去掩蓋，這樣的結果反而使得掩蓋真相的成本陡然變得越來越大，因為撒完一個謊，總需要更多更大的謊言不斷地往里投入來自圓其說。更為極端的是，一個謊言被戳穿之后怎么辦？編一個更大的謊言去掩蓋。是“真主增加”的么？實是他們自己堅硬的心不斷的在自欺欺人并最后自取其辱。　　

所以，諸如“欺瞞、自欺、說謊……”統統都是“惡魔”，為不覺悟。　　

（2:11）有人對他們說：“你們不要在地方上作惡。”他們就說：“我們只是調解的人。”　　

（2:12）真的，他們確是作惡者，但他們不覺悟。　　

——子曰:“‘見善如見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吾見其人矣，吾聞其語矣。”與孔子的規勸恰好相反，作惡的人，聽到警告和規勸，非但不是“見不善如探湯”，更是辯解詭辯，掩過飾非，欲蓋彌彰，想方設法地往滾燙的湯鑊中跳。　　

這類人的不覺悟，使得他們根本不曉得、也沒意識到自己是在作惡。即便是“調解的人”，也是越調解制造的矛盾越多，貌似公正、看似中立實則偏狹的幫腔者或假仲裁，其目的動機實是曲意遮掩、混淆關鍵，先把水攪渾了，趁機混水摸魚。沒有這類人的存在，矛盾、沖突反而會少很多，因為他們的所謂調解就像伊甸園里的那條蛇一樣，會說，“神豈是真說”。　　

所以，諸如“狡辯、挑撥離間、搬弄是非……”統統都是“惡魔”，為不覺悟。　　

（2:13）有人對他們說：“你們應當象眾人那樣信道。”他們就說：“我們能象愚人那樣輕信嗎？”真的，他們確是愚人，但他們不知道。　　

——好像眾人皆醉唯其獨醒似的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高自大，以自我為中心考慮問題，其實是最最愚蠢的人，是最容易“輕信”上當的一類，這類人的疑心絕不是一般的重。這類人，往往自己被賣了，還樂滋滋的幫人數錢；走進了死胡同，還以為那就是全世界；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到，自己原來就是那個最最愚蠢的。　　

所以，諸如“自以為是、自作聰明、自我中心、自鳴得意……”統統都是“惡魔”，這還不是不覺悟的問題，而是“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徹底被自以為高明的思想遮住了。　　

（2:14）他們遇見信士們就說：“我們已信道了。”他們回去見了自己的惡魔，就說：“我們確是你們的同黨，我們不過是愚弄他們罷了。”　　

（2:15）真主將用他們的愚弄還報他們，將任隨他們彷徨於悖逆之中。　　

（2:16）這等人，以正道換取迷誤，所以他們的交易并未獲利，他們不是遵循正道的。　　

（2:17）他們譬如燃火的人，當火光照亮了他們的四周的時候，真主把他們的火光拿去，讓他們在重重的黑暗中，甚麼也看不見。　　

（2:18）（他們）是聾的，是啞的，是瞎的，所以他們執迷不悟。　　

（2:19）或者如遭遇傾盆大雨者，雨里有重重黑暗，又有雷和電，他們恐怕震死，故用手指塞住耳朵，以避疾雷。真主是周知不信道的人們的。　　

（2:20）電光幾乎奪了他們的視覺，每逢電光為他們而照耀的時候，他們在電光中前進；黑暗的時候，他們就站住。假如真主意欲，他必褫奪他們的聽覺和視覺。真主對於萬事確是全能的。　　

——“回去見了自己的惡魔”居然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如此的偏執成見、固執己見、“執迷不悟”到了極致，“毋意、毋必、毋固、毋我”的勸誡在他們那里統統失效。難道是真主“任隨他們彷徨於悖逆之中”么？難道是真主“把他們的火光拿去”么？難道是真主“褫奪他們的聽覺和視覺”么？……實在不是真主的作為，因為他們確實“遇見（了）信士”、他們本身就是“燃火的人”、他們也曾“在電光中前進”……可他們偏偏聾了，啞了，瞎了，故意用手指塞住耳朵，故意站在黑暗里。對于這類人，他們執意要和“惡魔”為伴，幾乎就是明知故犯，真主要不趁勢“拿去、還報、褫奪”，還真是對不住他們，也實在是他們自作自受。否則，就是讓他們失去了一次次“覺悟”的機會和歷練。　　

這幾段經文所講的“他們”，幾乎把“貪、嗔、癡、慢、疑”的毒性發揮到了極致，彌漫到全身內外上下。如果說，井底之蛙還能看到一片天空，瞎子摸象還能摸到點大象的某個部位，那么，這類人根本就沒有天空、大象為何物的概念，估計他們也不想去知道，既可憐又可恨。就像瞎人騎瞎馬，在他們那里不是危不危險的問題了，簡直就是自殺行徑，關鍵是可憐了那匹瞎馬。后續有關執著于“貪、嗔、癡、慢、疑”的經文到處可見：　　

（2:27）他們與真主締約之後，并斷絕真主命人聯絡的，且在地方上作惡；這等人，確是虧折的。　　

（2:42）你們不要明知故犯地以偽亂真，隱諱真理。　　

（2:55）當時，你們說：“穆薩（注：摩西）啊！我們絕不信你，直到我們親眼看見真主。”故疾雷襲擊了你們，這是你們看著的。　　

（2:60）……你們可以吃飲真主的給養，你們不要在地方上為非作歹，撥弄是非。　　

（2:71）……他們說：“現在你揭示真相了。”他們就宰了那頭牛，但非出于自愿。　　

（2:72）當時，你們殺了一個人，你們互相抵賴。而真主是要揭穿你們所隱諱的事實的。　　

（2:78）他們中有些文盲，不知經典，只知妄言，他們專事猜測。　　

（2:92）穆薩確已昭示你們許多明證，他離開你們之後你們卻認犢為神，你們是不義的。　　

……　　

通觀真主所講的“惡魔”，分成了兩大類：一類是不覺悟；另一類是根本就不知道覺悟為何物。相較之下，實是孔子講的“克己”部分內容，是那個需要戰勝的自己；而提煉“他們”的那些種種思想和行為的背后，就是世尊所講的五毒——“貪、嗔、癡、慢、疑”引起的，這五毒可是造成“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愛別離苦、怨僧會苦、求不得苦、五陰熾盛苦”之八苦的最根本原因呢。《雜阿含·三八·閻浮車集》：“涅槃是滅除貪，滅除嗔，滅除癡。”至于滅除了“慢疑”，直達涅槃那更是不在話下。　　

從（2:6～20）的敘述方式中，“他們”招致“惡魔”源于不覺悟，“惡魔”不除，真主會繼續“封閉他們的心和耳”、“增加他們的心病”、“還報他們，將任隨他們彷徨於悖逆之中”、“把他們的火光拿去，讓他們在重重的黑暗中”、“必褫奪他們的聽覺和視覺”……顯然，上帝欲使人滅亡，必先使其（心）瘋狂！在這里“他們”是錯上加錯，漸行漸遠直至愚昧無知，真主起的作用就是加深加重懲處直至其幡然醒悟。而覺悟或不覺悟的主體從頭到尾，都是“他們”本身。在佛說正法那里，“念、擇法、精進、喜、猗、定、舍”為七覺支，是實現覺悟的因素，循此七覺支，成就覺悟。成就后的覺悟，按照對責任范圍大小的擔當進行劃分，有三種，各自內部又分若干層級和類別：　　

一者，羅漢——自己覺悟；　　

二者，菩薩——除了自己能覺悟之外，還可引導別人覺悟；　　

三者，佛——自己能覺悟，又可以引導眾生覺悟，而且他的覺悟是最圓滿。　　

《相應部》五：“正如一所尖頂的房子，所有的椽都朝著房子的頂尖；指向房子的頂尖，連接房子的頂尖。其中，房子的頂尖的被視為最首要之處。比丘們啊！若比丘培育七覺支，令其增長，他就會朝著涅槃；傾向涅槃；趣入涅槃。”“無有佛（是不）涅槃（的），亦無（不）涅槃（的）佛。”總之，由覺悟，走向涅槃。　　

（2:48）你們當防備將來有這樣的一日：任何人不能替任何人幫一點忙，任何人的說情，都不蒙接受，任何人的贖金，都不蒙采納，他們也不獲援助。　　

走出不覺悟要靠自己，靠了自己，真主就在你身邊，失去自己，真主就會給你補上一腳。　　

真主是誰？真主就在你心中。就是你的神，你的心，你的覺悟的神，你的覺悟的心。覺悟圓滿了，你就是真主。為仁由己，自我援助，大仁大義即賢，至仁至義即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