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論述了中國的民族精神主要是中庸之道,而中庸之道精神的正反意義是君子和小人,而君子和小人的首要區別在于學習的精神和態度。
需要注意,中國的歷史文化主要是道德文章,而道德文章的實踐積累和宣傳,都要靠學習和努力修養,孔子說“性相近也,習相遠也”,為什么道德習慣人與人之間有很大差別,不是本性決定的,而是后天不同的學習態度決定的。
“性相近也”,反映了中國文化和民族精神的一種可貴的平等本質,即在道德本性方面每個人生而平等。
舉一反三,這種思想告訴大家,在依據道德精神劃分社會等級的社會,每個人的社會文化命運是由自己決定的,之所以“習相遠也”,是因為各人的道德學習和修養的努力程度不一樣。
因此,沒有天生的君子和小人;因此,每個人的精神世界 都是 君子文化和小人文化的統一,它們相互對立斗爭,此消彼長。
由 于 君子文化和小人文化在每個人身上永遠都是對立統一,相互依存,因此每個人道德修養必須是終身的事業和追求,在前一篇談話中,講了君子的“有恒”精神,就是這個意思。
因此對一個人最終道德精神評價,必須是他去世以后蓋棺論定。
中國的蓋棺論定政治評價文化,在中國的道德文化體系中有一種核心意義和地位。
因為任何一種精神價值觀,都必須賦予永恒的意義,否則就會引起懷疑,就不會有追求的持續動力。
在宗教中這種永恒的道德意義,是寄托于無限的未來世界,而中國道德文化,沒有鬼神世界,那么這種道德的永恒價值,責無旁貸的必須由社會的最高權威,即國家去肯定和弘揚。
這種永恒價值信仰的政治保障,是中國道德文化薪火相傳的重要環節。
在《論語》中孔子說,“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民間諺語,“雁過留聲,人死留名”;文天祥“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等等,這些都代表了中國古代追求道德不朽價值的精神信仰,也是反映了每個中國人要求的一種生活精神支柱。
但是,要維護和弘揚這種信仰文化,必須有相應的制度保證,而確保道德價值權威性和永恒性信仰的一個主要國家行為,就是中國的謚號文化。
中國從有文字記載的德政開始,就與時產生了謚號文化。
文字最早記載,周公和姜子牙有功于西周而獲謚號。謚法的褒貶意義,表明了中國文化形成了核心價值觀,是非觀,社會文化有了愛憎分明的具體內容,百姓有了行為規范和依據,謚法也是以禮治國,即以德治國的一個最高核心。
謚號文化,后來發展為一個博大的社會道德價值評價體系,它對每個皇帝、皇親國戚、大臣、杰出官員等死后,給予一個終身的道德意義上的褒貶評價。
這種評價意義,超出了它自身范圍,實際上它為全社會建立了一個人生意義的價值坐標:要么重于泰山,要么輕于鴻毛。它最終極性的具體明確了人的生命意義。
《白虎通》說,“謚者,別尊卑,彰有德也。”其它歷史記載:謚號是“大行受大名,細行受細名,行出于己,名出于人”。
讓他人、讓社會,客觀的評論每個人一生價值得失,就如同基督教中,每個人要接受上帝的最后審判。
這種道德價值的審判,也相似宗教,不因社會政治等級決定價值判斷。對 于暴虐的 君主或者大人物,可以不忌諱的甚至懲罰性的給予恥辱性的惡謚。
既然中國社會等級有“性相近也,習相遠也”的文化理論,中國文化有蓋棺論定的價值終極裁定,那么這種文化,勢必在根本上是將君主也視為“性相近也”的平常人,而絕不是神。
既然君主是平常人,那么也不排除君主有成為小人的可能。司馬遷敢于在《史記》中批評漢武帝,唐太宗著名的“以人為鏡可以知得失”的故事,都是說明在中國文化中,君子和小人的文化價值觀,是統一在一起衡量每一個人的。
上層統治者 包括 君主都要時常自我反省,以君子和小人作為正反兩面鏡子,經常照照自己,檢查得失。
君子和小人統一于每個人人性的中國文化,實際上包含著人人平等 和輕 君的思想,它是一種很深刻的思想文化,只有深入推敲,才能發現它最光輝的道德思想。比如,陳勝農民起義“伐無道”的政治口號,比如《水滸》中“替天行道”的思想,在《史記》中,以及中國社會文化中博得了廣泛的贊同。
中國歷史不斷改朝換代,但是中國的文化卻是沒有中斷,一個重要因素就是中國文化在理論上解決了如下問題:君主在道德人格意義上和每個人是平等的,君主只是“道”的載體,舊君主王朝被推翻,不代表“道”文化的中斷,而只是說明“道”從一個載體轉移到另一個新君王朝的載體。中國道德文化的存在發展,仍然如日月經天,如江河行地。
“性相近也”,每個人都可以 成為 君子;但是為什么“習相遠也”?為什么有的人 成為 君子,有的人變成小人?這是因為各人不同選擇的結果。
君子價值和小人價值(即相當于善惡)潛伏在每個人思想中,此消彼長,自我克制了,君子價值就占了上風,反之反是。
因此,成為一個君子,是一個不斷堅持努力的過程,即所謂是個有恒者,是死而后已,最后才蓋棺論定。
這個有恒心的過程,就如孔子評價顏淵:“惜乎!吾見其進也,未見其止也”;而反面的事例,《論語》中記載:“冉求曰: 非不說子之道,力不足也。 子曰: 力不足者,中道而廢,今女畫。”
俗話說,“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求道需要克己而不能放縱自我,這就如同逆水行舟,因此顏淵絲毫不敢松懈。而學生 冉求對 老師說,我不是不喜歡你的學說,而是因為我的能力不夠,孔子回答,如果你放棄努力,就會半途而廢,前功盡棄,現在你不是能力不夠,而是自己放棄,不想進步。這一正一反,深刻的說明,君子之道,是有志者,事竟成!
現在很多人,錯誤的理解孔子有 關 君子與小人的言論,給孔子扣上政治帽子,說孔子污蔑勞動人民是小人,這純粹是無中生有,是極端錯誤和片面的認識。
孔子是以道德標準判斷是非價值的。他的很多具體言論,實質性的去理解,是就事不就人。對同一人,在某事上,孔子批評他是小人,在另一事上,孔子又會稱贊他是君子。這種事例在《論語》中屢見不鮮。
簡單的說,孔子矛頭指向的小人,主要是不道德、不求上進的代名詞,而君子則是道德的和積極進取的形象代表。
《論語》作為中國古代政治教科書,最關注的是提高統治者的道德水準,因此在批評不道德的小人時,主要舉例和分析對象也是統治者上層。
比如在《論語》中,孔子批評齊景公:“有馬千駟,死之日,民無德而稱焉。伯夷、叔齊餓于首陽之下,民到于今稱之。其斯之謂與。”孔子批評季氏:“八佾舞全庭,是可忍,孰不可忍也!”這樣的例子,《論語》中很多。
因此君子和小人的稱謂,不是等同于統治者和被統治者,而是就每個人的道德精神層次,區分的上下境界。
孔子是主張國家由道德優秀的人來統治管理,但這絕不表示上層人物就是君子,而下層人物等于小人,它們完全是兩個不同的內容,千萬不能將它們混淆。這好比毛澤東說過,共產黨員不能將自己混同于普通老百姓,但這絕不是共產黨員就是高高在上的意思。
國家由道德優秀的人來統治管理是合理的,但不代表它就是現實,更不能等同現實。孔子的奮斗目標是要將這種合理性不斷的變成現實性。我們發現,毛澤東的干部路線和孔子的做官理論有一脈相承之處,都是離不開中國文化以德治國的這條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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