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幾篇談了孔子和老子的師生關(guān)系,和彼此思想重大一致的地方,正是有這種要緊的共識,孔子才傾心贊譽老子,也是因為有這種共識,儒道兩種思想在中國歷代政治思想以及很多政治人物身上,都表現(xiàn)出自然統(tǒng)一,在實現(xiàn)國家的長治久安,以及達到個人的修身養(yǎng)性,儒家和道家能夠各司其責(zé)、殊途同歸,都是有效的道德政治思想教化工具。
儒道兩種思想是中國政治文化的自然產(chǎn)物,它們各司其責(zé),也最終表現(xiàn)出中國人的兩種人生文化的選擇,以及中國社會的兩種政治結(jié)果。
中國文化人的兩種人生選擇,即“邦有道”時以及仕途得意時入世,“邦無道”以及仕途失意時出世。
中國社會的兩種政治結(jié)果,即中國政治在以德治國的基礎(chǔ)上實現(xiàn)強權(quán)統(tǒng)一(最近的例子是文革,但它太激進,過猶不及),或者中國政治喪失了道德文化的權(quán)威,社會變成一盤散沙,分崩離析,這種教訓(xùn)中國歷史上是非常之多。
這不同的兩種社會政治結(jié)果,在孔子那個時代便是典型,社會喪失了道德文化的價值取向,孔子說:“德之不修,學(xué)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當(dāng)時中國政治文化的混亂和墮落,使孔子痛心疾首。
面對傳統(tǒng)文化的分崩離析,面對社會人心的一盤散沙,統(tǒng)治階級內(nèi)部,每個人也面臨著不同的人生道路選擇,大概有三種道路。
第一種選擇,即所謂主流或者潮流。
他們普遍是巧言令色、與世沉浮,欲壑難填,對此《論語》這樣記錄了當(dāng)時社會的墮落,以及孔子的憤怒和恥辱之心:
“居上不寬,為禮不敬,臨喪不哀。吾何以觀之哉!”
孔子抨擊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第二種是像孔子特立獨行和反潮流,以仁為己任,知行合一的去堅守和弘揚中國優(yōu)秀的傳統(tǒng)文化。
像孔子“克己復(fù)禮為仁”,選擇恢復(fù)周禮文化、扭轉(zhuǎn)乾坤的人,在當(dāng)時是鳳毛麟角,社會輿論譏笑他是“喪家之犬”,勸告他不要一意孤行,知其不可為而為之,連他的學(xué)生大多數(shù)都不能理解他,子路是跟得孔子最近的弟子,有一次他竟然脫口用粗話批判孔子很迂腐,孔子聽了很吃驚,一下子語塞,于是也用粗話罵子路:“野哉,由也!君子于其所不知,蓋闕如也。”
但孔子是抱著天命觀的信仰,孔子十分自信的說“人不知而不慍”,“不怨天,不尤人,下學(xué)而上達,知我者其天乎!”
正如孔子自己篤信的: “歲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孔子言行一致的做到了“不降其志,不辱其身”,“ 見利思義,見危授命”,在中國文化危難之際,孔子挺身而但當(dāng)起中國文化的脊梁!
第三種人,選擇了出世即隱世。這種人比起跟隨潮流追逐功利的人要少得多,但是比起孔子“守死善道”的又要多得多。
《論語》中很多處記載了這些隱者的言行。孔子在思想上是靠近他們的,但在行動上和他們保持距離,對這些隱者孔子表現(xiàn)出復(fù)雜的思想感情,這在《論語·微子》中集中的有著多種描述。
《論語·微子》第一章:“微子去之,箕子為之奴,比干諫而死。孔子曰:‘殷有三仁焉。’”
這篇一開始,孔子將隱逸的微子,和為積極反抗無道而作出重大犧牲的箕子、比干相提并論,按理,從各自付出的犧牲差別來看,后者的評價應(yīng)該高一些,但是孔子可能從實際效果出發(fā),以及從他們都是堅決與無道作斗爭的主觀精神的角度去分析(隱逸是不合作形式的斗爭),孔子對他們一視同仁,不分上下。
后面有一連四章談?wù)撾[士。
“楚狂接輿歌而過孔子曰:‘鳳兮鳳兮,何德之衰。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已而已而,今之從政者殆而。’孔子下,欲與之言,趨而避之,不得與之言。”
這樣的隱者,警告孔子現(xiàn)在談?wù)摵蛷氖抡螛O度危險,但是他極端的自我,不愿意與孔子等人接觸,徹底的逃避社會。
接下來是子路問津的故事。這個故事中,隱者批評和勸告孔子他們:“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
世道混亂的像洪水滔天災(zāi)難,非人力能所改變,與其離開無道的人君,還不如避開無道的亂世。孔子聽了感慨良多:“夫子憮然曰 :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孔子表示自己不能像隱士一樣與鳥獸同群,若不與社會上的人在一起還會與誰在一起呢?天下有道,我會遵守,不需要去改變它,言下之意,天下無道時,難道不是相同的道理,需要我奮不顧身的去撥亂反正嗎?
接著又講下面的故事:“子路從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問曰:‘子見夫子乎?’丈人曰:‘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孰為夫子?’植其杖而蕓。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殺雞為黍而食之。見其二子焉。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隱者也。’使子路反見之。至,則行矣。子路曰:‘不仕無義。長幼之節(jié),不可廢也;君臣之義,如之何其廢之?欲潔其身,而亂大倫。君子之仕也,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這一段話很有意思,有豐富的含義。隱者批評孔子“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稱不上是“夫子”,因為,在《論語》中孔子也有贊揚禹稷親自參加農(nóng)耕的觀點(“禹稷躬稼而有天下”),老子也是主張小國寡民,人們自食其力,因此,那個時代的“夫子”應(yīng)該是以躬稼勞動為榮的,反之則為恥,《詩經(jīng)》中對那些不勞而獲的“碩鼠”,也進行了無情的辛辣諷刺。但是,隱者殺雞留宿招待了子路,接待的規(guī)格不低,從側(cè)面來說,隱者雖然批評了孔子,但又是對他尊重的,因為隱者知道子路是孔子的學(xué)生,招待好子路如同使孔子在弟子面前很有面子。孔子知道后,馬上又讓子路返身去見隱者,可能一方面是答謝,但更重要的是,孔子要對隱者的批評作出解釋,讓子路轉(zhuǎn)告隱者:孔子所以不避亂世,自食其力,潔身自好,是因為如若沒有人去奉行君臣之義和長幼之節(jié),那么社會就會亂大倫,現(xiàn)在,大家都感到天下無道是無可奈何的事情,而孔子奔波于仕途,目的正是為了讓天下行義,將天下無道改變?yōu)樘煜掠械馈! ?/p>
這段話是否還有以下意思:孔子知道這些隱者都具有和自己一樣的文化價值觀,想通過自己有所作為的思想言行來影響他們,一道出來努力。可以想象,孔子有可能希望通過思想政治工作,動員這些隱者加入到自己神圣的事業(yè)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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