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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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刷手機，看到一段“低配版三國‘諸葛亮罵死王朗’”，煞是有趣。
這段視頻，應該是一群頗有功力的業余愛好者拍的，體現出一種后現代混搭的風格——諸葛亮開著農用拖拉機，左右大將推著自行車，扛著鐵鍬，王朗則赫然戴著手表。最好玩的是，孔明頭上那著名的“（羽扇）綸巾”，竟是廢棄的化肥袋縫制的。
有人批評說，這是惡搞名著。
我倒不這么認為。
我覺得，這不妨被視為當代一些有才氣卻被邊緣化的文藝青年對名著的一種重新闡釋吧？他們把名著請下了神壇，自己在這個過程中獲得一種狂歡的體驗，觀眾（比如我）則可以從中獲得某種頓悟：名著并不神秘超驗，史詩其實也內在于日常生活。
這個不提了，如果要深入討論，改天另開一個話題。
諸葛亮罵死王朗的原文很長，不全文引用了，最膾炙人口的是這樣幾句——
“皓首匹夫，蒼髯老賊！汝即日將歸于九泉之下，何面目見二十四帝乎！”
其中，皓首、蒼髯，說的是王朗的外在形象，即年邁，年邁而無德，就是“匹夫”、“老賊”了，這還屬于一般罵人的話。“二十四帝”（兩漢所有皇帝的總和）這段話，才算切中要害。
這里，諸葛亮用的是封建正統觀念，在這種觀念體系中，最令人不齒的行為就是“事兩姓”，王朗本是漢臣，事劉姓，如今又成了魏臣，事曹姓——王朗被罵中心病，羞慚無地，倒栽馬下，立時氣絕。
這一橋段是如此有魅力，以至于在民國時期，還曾被馮玉祥再次激活。
話說1929年，蔣馮閻中原大戰蓄勢待發，本來與馮玉祥有相當私交的國民黨元老吳稚暉，為了討好蔣介石，竟公開大罵馮玉祥為“軍閥”，馮玉祥回敬了一封通電，略謂，
“革命六十年的老少年吳稚暉先生，不言黨了，又不言革命了，亦不言真理是非了，蒼髯老賊，皓首匹夫，變節為一人（指蔣介石）之走狗，立志不問民間之痛苦，如此行為，死后有何面目見先總理于地下乎！”
吳稚暉在國民黨內，一向老氣橫秋，相當渾不吝，逮誰罵誰，人見人怕。但馮玉祥“變節為一人之走狗，立志不問民間之痛苦”一語，等于一膝蓋頂上了他的襠部，吳稚暉就此收聲。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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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葛亮罵死王朗的橋段，由于在94版電視劇《三國演義》中被唐國強精彩演繹，并被制成“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的表情包而非常有名。
反過來想一想，這種表情包廣為流行，說明大家還是希望人人都有羞恥心，有羞恥心，就有改善的希望。
然而，現如今，在精英階層，最缺乏的似乎正是羞恥之心。
王朗被罵死，說明他尚知羞恥，而臣妾主義旗手、諾貝爾文學獎得主之流，并不知羞恥二字，雖遭億萬人笑罵，仍面無慚色，甘之如飴，嬉笑自若，令王朗、吳稚暉等望塵莫及。
至于貪官、公知之類，就更不必多說了。
精英們心理上的依憑，大約可以概括為既是“good cat”，何懼人言？或雖有人言，但我仍是“good cat”——如此而已。
精英整體上喪失了羞恥感，實際上也就喪失了改善的希望。確實應該七八年再來一次，蕩滌一下污泥濁水，何況已經過了好多個七八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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