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知青時,歇工坐在地頭上,常聽社員們調侃子,很樂乎。別看都是莊戶人,所說的侃子,有些道理是眼下某些個“專家”“學者”“文豪”“權貴”也想象不到的,深奧的很。至今記得很清楚,又很形象的有這么一句,叫做:“屎殼郎拴在鞭梢上——只知騰云駕霧,不知死在前頭”。說的就是那些令人厭惡、丑陋又不知好歹,作(zuō)到災難臨頭仍洋洋自得不知改悔的人。
屎殼郎,以動物遺矢為食,是個專門“逐臭”的家伙,可它還有一個挺學問的名號,叫做“推車客”,猛的一聽還好像挺雅致的,但在世人眼里它不是一個受人喜歡的東西。它整日混跡在矢物之中,“以土裹糞,弄轉成丸”,又臟又臭,眼光短淺,香臭顛倒,自以為樂地整天和動物的遺矢滾在一起。而且把臭球滾得很自在,以便藏起來養生自己。屎殼郎滾球的時候,本性還是挺明智的,是很有知性和技術含量的。球小的時候,它會前俯身的用前腿正面推,一旦球滾大了,它就會像“拿大頂”一樣,頭朝下用后腿倒退著推。再滾得大一點的時候,一只力不從心了,它會把滾得渾圓的臭球擱置在路上,飛走,滿天上去求救兵。有時候很快,救兵就會跟著飛過來,與那只力不從心的一起滾。兩只滾的時候,一前一后,一只倒退著,一只往前擁著,滾得很協調,就像有一種口令號子在鼓打著節拍。也有三只一齊滾的,在前退后擁的球上,趴著一只,頭朝后,那幾條細小且剛硬,帶著毛刺的爪爪,使勁地往后搓,就像踩球玩雜技的,很協調,很穩,掉不下來。最能顯出知性和技術含量來的是滾下坡,任其臭球順坡滾,屎殼郎會準確及時地飛到需要停止的地方截住滾球的,真是妙不可言。
我曾見過四只滾一個球的,很精彩,配合的那個好,人比不上它們。前邊一只倒退著,只掌握方向,上邊的那只踩著球,就像在球上舞蹈,后邊推的變成了兩只。你說怪不怪,它就知道把最能發揮力量的地方,放在后邊。后邊的兩只一只推著球,而另一只卻是推著推球那只的尾部,步調一致,毫不松懈。到了上坡的時候,最后邊的那只還會變換一下位置,和它前邊的那只并排起來,全都是“拿大頂”的姿勢,用后腿推。待上坡后,它們又會回到先前的位置,一只推球,后邊那只再去用力地推前邊的尾部了。看上去樂呵呵的,同心協力,勤奮、默契得很。屎殼郎滾球,總是那么有秩序,只是沒看出它們崇不崇洋來。因為,筆者也沒見過西洋的屎殼郎是何等模樣、何種德行。可筆者覺得,沒見過不等于不存在,這等逐臭小昆蟲,土洋也差不了許多,洋國的屎殼郎肯定也是滾臭球的,只不過是滾土矢的和滾洋矢的區分罷了。而今在洋風勁刮的方方面面的熏陶里,眼下的屎殼郎肯定也也被洋風刮洋貨了……會不會嫌土矢質量不如洋矢質量高,也跟著某些個萬物之靈的奴才們去學,爭先恐后的只愿意去滾洋矢球呢,也未可知……
而山鄉里放牛、放羊,或是放豬的小倌孩兒,聚在一塊兒的時候,喜歡玩兒甩屎殼郎的游戲,看誰甩得遠、甩得響。他們把屎殼郎纏在放牲畜的鞭梢上,再往前上方猛力一甩,一個抖鞭,嗖的一聲,屎殼郎就像飛出去的子彈,射向又高又遠的地方,大多都弄不清楚上哪去了,反正八九不離十活不成了。在往鞭梢上裹纏的時候,屎殼郎那腿爪舞扎地很興奮,扒叉著那幾條帶毛刺的小腿,狠狠地抓在鞭梢上,生怕滑下來,好像知道就要遠走高飛了。或是它們自覺從來飛不了這么高、這么遠,這下豈不可以逛一下不知憧憬了多久的美好的西洋天堂了么。看著這個歡快的樣子,無論是誰,凡是能猜到結果的,或多或少的都會即生一點憐憫的——唉!這些可憐可悲的逐臭小蟲,即便滾洋矢球也逃脫不了小倌們甩的鞭梢的……
這就是“屎殼郎拴在鞭梢上——只知騰云駕霧,不知死在前頭”的侃子。
(朱樹松·舊文重寫于2024年2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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