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來，中國的都市報，作為報紙中的一支新軍，其迅猛崛起之勢，在傳媒產業市場一石激起千層浪，對中國新聞傳播的基本理念和操作方法，產生了強大的沖擊波，帶來了劃時代的影響。有的記者說，所謂都市報的高級化過程主要是指“讓思想引領媒介”，對中國的國情和新聞產業的生長環境有準確的認識，辦報的理念先進，操作手法圓熟，供應的新聞內容全面細致深刻。
我看這是皮相之談。都市報的崛起，只不過代表了都市，即新資產階級的崛起。現行體制下哪里有思想的容身之地？最多不過是講講家長里短，娛樂八卦而已。我看都市報倒是要注意一種傾向，要抗衡新資產階級力量控制話語權。當前都市報完全由行政力量控制話語權的局面已經出現變化，但是有必要抗衡商業力量對其話語權的控制。都市報在雙重控制下將被迫進行兩難選擇。
南都能夠實現你們所謂的理想嗎？不要這么天真。在現在小黨報得不到的東西，在南都一樣得不到。天下烏鴉一般黑，這里有的潛規則，在南都也一樣少不了--要不它的流動性就不會那么高了。
其實當記者真的有這么偉大嗎？報紙上有多少事實，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很多時候，媒體公布的事實并不是民眾想知道的，而是媒體想讓民眾知道的。南都的傾向就不說了（我記得南都的招聘啟事上明寫著：首先要認同他們的思想。哪里還有半分兼容并包）。而且，記者最多不過是說出事實而已，但問題在于指出方向。這不是他們所能勝任的。
像南方電視臺的今日一線，其實就是走了都市報的路子。但時間一長，已經顯得瑣碎，不見新意。在新聞的深度和廣度上，還不如珠江臺的今日關注，更不如廣州臺的陳SIR，可惜陳已經走了，體制容他不下。
網絡比都市報更有新意。諸如銅須事件，合生事件，都是由網絡發端。傳統媒體相比之下，失去了公信力。廣州日報為合生做整版廣告，已經盡失民心。
報紙不像網站這樣靈活。網站大可以說是網友自行發貼，與網站立場無關。最多是追究編輯失察之罪。但是網站也有一個問題，就是如何做大做強。現在仍是重視不夠，例如網絡編輯工資過低，班主甚至沒有報酬，這樣怎么做得起來？新浪等門戶網站過于短視，已經失去了做大的機會。
相對門戶網站，互動性網站反而能夠有可能做到這一點。當然即使是天涯也還沒有做到，水太淺。在炒作社會事件上游刃有余，說到引領思想，資源還不足。
如果能夠選擇的話，我更愿意像陳獨秀、梁啟超那樣，靠一枝筆快意恩仇。當然我沒這本事，只是希望有新的媒體出現，好追隨其后而已。其實這類報紙并不需要多少分站和記者，只需要良心、思想和一枝筆。
對于網絡新媒體而言，以目前的人員、技術和全國業務網絡，拼新聞，拼不過新浪等；拼服務，拼不過淘寶；拼娛樂，拼不比游戲網站。這并不是說，我們要放棄這些功能，而是不能以此為突破口。因為突破硬件的限制并非一朝之功。那么，我們應該如何選擇突破口呢？
在歷史上看，中國承平已近三十年。往后的十多年，極有可能進入大變化、大改組的年代。時代的變化，往往以思想的變革為先聲。而媒體又為思想藝術變革的載體。能夠摸準時代脈絡的媒體，就能夠以較低的成本，實現較大的目標。
掀起思想革命的，往往不是大媒體，而是新生力量。梁啟超的《時務報》、陳獨秀的《新青年》不過廖廖數人，李敖也是以一枝筆快意江湖。烏有之鄉也只有兩間很小的辦公室。南都、羊晚、新浪、搜狐盤子雖然大，但并非沒有弱點。一，思想容易保守，積重難返。很多時候不過是說出事實而已，但現在的問題在于指出方向。二，利益集團影響過深。很多時候，媒體公布的事實并不是民眾想知道的，而是媒體想讓民眾知道的。例如廣州日報上天天都有地產商的大廣告。
這是新生媒體能夠以四兩撥千斤的外部條件，就是：拼思想。我甚至可以這樣提網站口號：思想力創造生產力（或：思想力是第一生產力）。從市場營銷的角度來說，主流媒體已經占據了主要市場份額，最省力的辦法是“農村包圍城市”，即選擇邊緣地區進攻。具體來說，一，選擇的人才是邊緣的、有思想的年輕學者；二，內容是前衛的、反叛的、代表發展方向的；三，形式也必須是創新的。當然，也必須把握尺度。
太平時期講學術，動蕩年代講思想。隨著危機的深入，人們會越來越困惑，越來越需要在網上尋找答案。這就是為什么很多人對季老并不感冒的原因。這時候不但沒心思聽印度語，也沒心思戲說了。現在已經不是九十年代初“學術先行，思想靠后”的形勢了。同時也要注意，沒有學術含量，思想就會變成空想、空談。
對新生的媒體來說，唯一的出路就是創新。別人談學術，我們就談思想。別人搞一言堂（天涯也是如此），我們就搞兼容并包，百花齊放。
兼容并包，即不要辦成左派或者右派論壇，也不要辦成小眾論壇。在兼容并包的前提下，進行內容設計時，一要求真，講真話做真人；二要務實，現在的網站，無論左右，往往都是用概念去代替現實，往往攻擊政府。我們要反其道而行之。并不是一定要站在政府立場，而是要考慮現實可行性，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地爭到生存空間與發展前景。在這方面可以參考民國時的《大公報》）
耶穌布道時，拜拉特總督質問他道：“真理是什么東西？”對真理的蔑視一至于斯！在當代，這種習氣更加流行，有時間性的偶然的東西卻被當成了永恒。在我看來，真理至少是值得追求的。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精神提高了它的尊嚴，而生活的浮泛無根，興趣的淺薄無聊，因而就被徹底摧毀。同樣地，我們也不愿自夸真理在自己手里。說到底，真理、光明或黑暗、愚昧，都是人類的一部分。真理是在黑暗中閃爍的光。
201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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