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臨近高考一個月,學校通知我去教育局參加教育系統入黨積極分子學習班,為期2周,培訓結束后轉為預備黨員,進入大學后可以很快轉為正式黨員。
本人成績還不錯,歷史、政治、數學是強項,都考過年級第一甚至全市第一,對于歷史及政治問題常發獨立見解(現在想來很幼稚),對于社會主義公有制度無比推崇。學校為了平衡學習成績好的同學在高考時同報一所重點大學的沖突,每個人分配了一個目標,本人被分配為中國人民大學。
十年前的 七月一日 ,我結束了入黨積極分子學習班的學習,成為預備黨員。接下來就是迎戰高考。一周后,我面對政治高考試題,一道我研究了很多次的問題,擺在我面前——論述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當然,我的老師很多次告訴我,必須全面肯定大包干,只有這樣才會得到高分,如果持否定態度,不但得不到分,還會影響全部大題的分數。
我拿著筆,盯著這道題,思緒回到了我農村老家和南街村。我想起了我的祖父,一個土改干部,人民公社時期他帶領本村人修建了一條近三華里的引水渠,大馬力的水泵,堅固的水渠,一頭扎進河里的機關站,在水泵的嗡嗡聲里被抽進渠里的清澈的河水,悠閑地聊著天看著河水流入田地的叔叔伯伯嬸子們。然后我想到了祖父在1990年代初,悲傷地坐在機關站旁邊,看著死寂的機關站,雜草覆蓋的水渠,無助地嘆息、詛咒。想起了涇渭分明的田地,在烈日暴曬下各自拉水車澆地的人們,想到了機關站里的大水泵被當成廢鐵變賣,最后想到了多年不曾下地干活的駝背的二爺在講麥子時的嘆息:我是個殘疾人,毛主席活著時,我沒下過地,照樣畝產快800斤,現在我這個殘疾人都下地干活畝產才600多斤,越活越倒出了。
老師善意的勸戒,我無福消受了。在高考的人生答卷上,我必須證明起一個預備黨員的理想和追求。于是我寫上了我的答案,我清楚地記得最后一句話——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必然阻礙生產力的發展(現在想來,阻礙的何止是生產力,是四個現代化,是社會主義的道路,是一個政黨的壽命,是人類解放的探索)。
果然,高考成績下來,我的政治只有60多分,而平時我可以考110多分。老師的告誡變成了現實,我的大題基本沒有得分,只得了選擇題的分數。面對分數,老師在嘆息,父母在哀怨,同學在詫異,我在驕傲——我完成了一個中國共產黨預備黨員的責任。被判了政治低分,無所謂;誰也不能戰勝我的信仰。
幾天后,我決定放棄一個大部分黨員喪失了信仰的政黨的預備黨員資格,我的黨員之路就此夭折。然后我感覺到無比的清醒。匆匆十年過去,當一個號稱擁有7000多萬黨員的政黨為自己龐大的組織而慶祝,而不是為自己31年前所信奉的理想和宗旨而慶祝。雖然這個黨內還有很多我真正的同志。
沒有人能戰勝我們的信仰,讓我們為這個政黨的信仰回歸而斗爭。“大領導”為我們準備的大屠殺將是我們使這個政黨這個國家涅磐的最好導火索,“大領導”手下的漢奸和買辦貪官們將是火上澆油的不二人選。
人民所追求的科學社會主義和大眾民主政治制度的大門,將由“大領導”和他的奴仆們徹底瘋狂而緩緩打開。
(酒醒后于南海之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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