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他會寫一首新的詠雪詩”
作者：暫時無派
忘了是在本人哪個貼子后面，有一位網友跟貼說“寫那些國外的事情可能更吸引人一些”。這個小貼子，寫的就是我最近在國外遇見的一件小事，能不能吸引這位網友我就不知道了。
幾天前，我們這里下了一場大雪。站在七樓的電梯口，我一邊等電梯一邊望著窗外那三百萬飛舞的“玉龍”。談不上是欣賞還是憂慮，只是靜靜地望著。突然，我聽到一句很是讓我驚訝的話：“What a snow! Even Chairman Mao cannot do anything about it（好大雪啊，就是毛主席也拿它沒辦法）”。順著聲音看過去，我發現那句話來自窗前的一位老者。他不高，但他身上雪白的襯衫和外面的兩根腥紅的吊帶倒挺引人注目。我走到他身后，輕輕地問了一句：“Do you know anything about Chairman Mao? （你知道毛主席？）”他轉過來，我這才看清了他的臉。看樣子，他大概有七十多歲，臉膛和頭皮都是紅紅的，頭頂幾乎完全禿了，只剩下一圈稀疏的白發。白襯衫、白頭發；紅吊帶，紅臉膛，要是在別的場合看到他，我說不定會在心里笑一聲：一個很別致的小老頭。但因為他的那句感嘆，我沒有笑，倒是感到了幾分親切。也許是猜到我是個中國人？也許是我的不太禮貌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他的聲音突然高了一些：“What do you mean by ANYTHING? I know a lot about him! （知道？我知道得多著呢！)”于是，我們站在那里聊了起來。他向我談起了長征、談起了“紙老虎”、談起了朝鮮戰爭、談起了文化大革命，也談起了中國的計劃生育。說到他高興的地方，他會插上一句“Lucky Chinese people （幸運的中國人）”，說到他不高興的地方，他也會插上一句“Poor Chinese people（可憐的中國人）”。我對他說，我很驚奇，在他離開三十多年后，你還能記得他。他很認真地說：“No, he stays. I’m sure he will stay much longer than you expect（不，他還在。我相信他存在的時間會比人們想象得還長）”。
聽了他的話，我想起了兒時和伙伴們發誓時常用的一句話：“向毛主席保證”。我突然覺得，也許真象這個老人說的，那位偉人其實根本就沒有走。不是嗎？有人因為愛他，把他記在心里；也有人因為恨他，對他終生難忘。他的思想，對許多的人是一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他的思想，對另一部分人卻是終生不能擺脫的詛咒。有人愿意一遍又一遍地提起他，我猜想，每次提起他都會讓他們增加某種勇氣和信心；有人總是一次又一次地試圖淡化他，我猜想，每一次在記憶中掠過他都會使他們心驚肉跳。我也突然覺得，那位偉人其實真的已經走了。他離開了中國，走向了世界；他離開了昨天，走向了未來。
我們一起進了電梯。到二樓時，我向他道別。走出電梯后，突然聽到他在背后喊我：“You know what? If he were here today he might write a new snow poem（我說， 要是他今天在這里，也許他會寫一首新的詠雪詩）”。
我沒能轉回身再看他一眼，那一刻，我淚如泉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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