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七一,是中國共產黨建黨102周年紀念日,就多讀了幾首毛主席的詩,毛主席生前曾自詡。自己的寫詞水平高于寫詩,所以,雖然在他漫長的革命生涯里,寫過相當大量的詩作,但被他自己記錄,并最后流傳下來的詩作遠少于詞作;但是,可能也正因如此,他的詩作,現在可見的,是一首比一首精彩,一首比一首水平高,那些他自己不滿意的都自己淘汰掉了。
我昨天重點讀了他的兩首七律,一首是《七律·長征》,一首是《七律·冬云》,《長征》名氣極大,寫于1935年10月,長征即將完成,他用革命浪漫主義筆法回顧長征一年的艱難困苦,滿懷喜悅的戰斗豪情。
紅軍不怕遠征難,萬水千山只等閑。五嶺逶迤騰細浪,烏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軍過后盡開顏。
所以,《七律·長征》就不多說了,說也說不完。我想說說另一首《七律·冬云》:
雪壓冬云白絮飛,萬花紛謝一時稀。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梅花歡喜漫天雪,凍死蒼蠅未足奇。
《冬云》創作于1962年12月26日,是老人家69歲的生日,比《長征》晚27年,從文學功力上說,自然是要高于后者,從純粹的文學性上說,《冬云》比《長征》用詞更講究、更美妙,意像層次更豐富;有意思的是,我突然發現,這兩首詩都有一組類似的對仗句,《長征》是“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而《冬云》是“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前兩句是“云崖暖”對“鐵索寒”,“暖”對“寒”,后兩句是“寒流急”對“暖氣吹”,“寒”對“暖”。
對這兩句對仗,早就有各自的解釋,“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寫的是長征路上分別發生在金沙江和大渡河上的兩場大戰的艱苦和犧牲,而“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則多被解釋為“高遠的天空上,滾滾的寒流急急地流動,大地上卻輕輕地有暖氣在吹”,這首《冬云》之前已經記不清讀過多少遍了,我也一直是如上的理解,這種理解“寒”與“暖”,與“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里的“暖”與“寒”是相似的,兩句都是一種時空并列關系,這也是中國古體詩里意像呈現的常態,是一種靜態的意像并列。
但這次我忽然發現,用靜態的意像并列來理解《冬云》里“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其實有問題,甚至可以說是錯誤的,老人家生前,跟歷史上的那些大詩人、大詞人們一樣,很少主動解讀自己作品的具體意思,都是文學評論家和時政評論家們引經據典進行解讀,這才有了這種“高遠的天空上,滾滾的寒流急急地流,大地上卻輕輕地有暖氣在吹”的解讀,然而,我現在看,這種解讀,其實暴露了大部分當代文學評論家們,相比毛澤東,都缺少足夠的科學涵養,所以他們無法準確理解毛澤東詩句里的那種哲學、科學的情懷,這兩句“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其實與27年前創作的“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橋橫鐵索寒”的句意完全不同,它們不是一種靜態的并列意像,而是用形象的詩句,精準刻劃了一場天地之間巨大風暴的形成原因,在高天之上寒流滾滾,而大地之上卻是暖氣涌動,這樣,天上的冷氣下降,而地面的熱氣上升,自然會形成劇烈的風暴,什么臺風、颶風都是這種天地之間的強對流。
中國的古體詩,從先秦詩經,到后來的唐、宋新詩,絕大多都是文學性的,莊子的作品可能哲學性更強一些,但像《冬云》里“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這兩句,用完美的詩句描述了一種準確的科學原理,這太少見了,也讓人開了眼了,他用詩性的語言,簡單直接表現了精準的科學原理,這種做詩的方法,似乎是中國傳統詩歌從來不具備的。
這首《七律·冬云》創作之前一個月,對印自衛反擊戰剛結束,這場戰爭從1962年10月20日發起,至11月21日結束,是解放軍軍史上打的最輕松的一場對外戰爭,大獲全勝,史無前例,但是從詩中看得出來,老人家的心情很沉重,因為當時是中蘇交惡,中蘇論戰開始,整個的1960年代,中蘇都處于劍拔弩張中,所以,《冬云》全詩更被認為是毛澤東對當時國際社會主義陣營的壓抑局勢的抒寫。
不過,當你聽了我前面對“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的解讀后,大家應該明白,老人家在詩里是在預言,一場世界政治大風暴的到來,這兩句既可以是關于風暴這種自然現象形成原因的科學描述,也是對當時整個資本主義世界由貧富懸殊、社會對立造成的另一場政治強對流即將到來的預言,其實,世界上任何一場政治風暴,無論大小,無論是世界性的,還是區域性的,形成原因都不外乎貧富懸殊、社會對立,社會上層寒流滾滾,黑云壓城,社會下層是怨氣沖天,就像地底的暖氣即將爆發,所以,毛主席詩里的這兩句,又有一種精準的社會哲學性描述。
而說到1960年代的世界政治風暴,還可以多說幾句,當年毛澤東思想的對外輸出已經達到真正的世界性,在非洲和拉丁美洲引發的第三世界民族獨立解放運動,是風起云涌,最著名的就是格瓦拉式革命運動,但其實,當年的毛澤東思想的輸出所引發的政治風暴,在法國、西德這樣的資本主義國家其實尤其劇烈,1966年中國的文革發生之后,1968年法、德兩國都發生了五月風暴,足球皇帝貝肯鮑爾在自傳里就寫過,當年的一些德國球員把毛像章的別在前胸皮膚里,都戴著毛像章上場踢球,包括貝肯鮑爾本人,可見那個時代毛澤東思想對歐洲輸出的革命風暴之劇烈,法國人還曾經用荒誕手法拍過一部電影,叫《中國人民解放軍占領巴黎》,也是這場政治風暴的寫照,大家可以找到電影看看。
其實,就在當下,現在的法國、比利時、英國、荷蘭等歐洲國家又開始了新一輪充滿了暴力的街頭運動后,我一下子就想到這兩句“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當然,現在的中國已經不再向西方輸出思想運動和社會革命了,我們現在是要建設“一帶一路”,和成就人類命運共同體,但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從貧富懸殊、社會對立上“寒”與“暖”的對流上說,今天的歐洲和今天的美國,已經嚴酷超過1960年代,中國現在最應該做的恰恰就是對其進行新的革命和運動的輸出,不輸出反倒是錯誤的,是崇洋迷外,和自我閹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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