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樂山上的英魂

歌樂山上的英魂 
 

簫顏

    這些年來，我認為我很獨立很堅強，可能也是很麻木，不管怎樣，我覺得我已不會輕易掉眼淚，亦不會輕易感動或是傷心或是快樂，只是日復一日地活著吧，只是活著吧，吃飯、睡覺，為了讓肌體活著，上班、下班、做著別人安排好的必須要做的事，帶女兒、應答她要求的事情，盡著必須承擔的責任。就這樣活著吧，衣食不愁，活著的日子也似乎過得很快，轉眼我青春的容顏已逝，皺紋開始無法阻擋地主宰，我亦越發地久經考驗刀槍不入了。
    可今日我站在您的面前，許久不曾出現的熱淚卻盈滿眼眶，站在您面前，望著你年輕的容顏，您同樣年輕英俊的夫君，還有您的幼兒稚氣可愛的小臉，您與您的同窗席坐在草地上青春的模樣，你們那樣年輕那樣年輕的面龐，那樣那樣明亮的雙眼，那樣鮮活火熱的生命，我才知道在我少年時就已熟知卻遙遠而又模糊的革命先烈也有著和我們一樣有血有肉的生命，也有傾心相愛的戀人，是一位充滿慈愛的母親，也是一位千般柔情的女人，也有著“叫人窒息得透不過氣來”的慘痛的創傷，也會在深夜里思念遇難的愛人而寸斷肝腸，也會抱著失去父親的幼兒痛苦流涕，可您有著怎樣崇高的理想，有著怎樣堅強不屈的靈魂，您為了別人而不是自己承受了非人的折磨，我多想在您面前痛苦一場，可黑暗的牢房中我的身邊圍滿著面對著您面龐的人，您在明亮的玻璃展窗里向著今世活著的我們微笑，您堅毅的唇腳展示了您的堅強。您忍受了怎樣刺骨椎心的創傷，您傲視那些卑微而又無恥的敵人“你是丹娘的化身，你是蘇非亞的精靈！不，你就是你，你是中華兒女革命的典型。”
   這是今年春天我站在重慶的渣滓洞女牢江竹筠烈士照片前的真實感受。在那黑暗的牢房里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讓心中洶涌的淚溢出眼眶，讓自己漸漸平靜下來，慢慢地離開有著她面容的展窗，走到黑色的牢房盡頭，灰黑色的墻邊是一扇窄窄的牢門，透過牢門那碗口粗黑色的柱子，金黃色的野花在拉著電網的后院圍墻邊燦爛地開放，明亮地春光照耀下歌樂山上鳥兒在清脆的鳴叫，高大的梧桐樹越過電網伸展著嫩綠的枝椏，歌樂山郁郁蒼蒼，山腳下繁華的大道上不時傳來車笛的喧鬧，這些革命先烈為今日的中國的繁榮流了太多的血和淚，甚至獻出最寶貴的生命，而我們現在的生活是怎樣，我們的物質生活是極大豐富了，精神卻空虛得用麻將、酒精來添充。我們現在做了什么，我們為今日的中國做了什么？
    2009年3月，我一個人來到重慶的渣滓洞，起初也只是想了解一下重慶的歷史，了解抗戰時期，國民黨人與共產黨人較量的程度，也想知道小時侯就接受教育卻感到遙遠和模糊的英雄人物真實的模樣。
    我在瓷器口搭了一輛摩的趕向渣滓洞，當那輛完全陌生的摩的把我帶向一片人際稀少的山林時，我的心里打起鼓來這是哪兒，還好不一會兒看見沿路有人也有車來，摩托車在山林里轉了幾個灣后，師傅說到了，我抬頭一看，渣滓洞三個黑色的大字就在我眼前，連圍欄也是灰黑色的。石塊水泥砌成的高高尖頂哨卡，黑色的大門建筑風格讓我的心變得凝重起來。
    依然是陰沉沉的天氣，黑色寬敞的柏油路，路邊是高大的法國梧桐，讓我想起南京中山陵路邊的法國梧桐。有介紹，看了渣滓洞的歷史沿革才知道這兒原來是一小煤窯，因渣多煤少而得名。外院灰藍色的院墻上寫著中國國民黨的十二條黨員守則。重慶解放前夕的1949年11月27日,國民黨軍統局在這里制造了慘絕人寰的大屠殺,300多名革命者壯烈捐軀。
    在內院的牢房玻璃展窗里我見到那一張張年輕的面龐，那一雙雙閃耀著光輝的眼睛，年僅21歲的“紅心詩人”余祖勝，“鐵窗詩人”張學云手捧鮮花穿著白色婚紗的新娘，舍身取義的豪門大小姐楊汗秀，母子英雄王樸和金永華，1949年11月27日大屠殺之夜，在押往松林坡刑場途中，將自己在獄中用竹簽筆寫成《黑牢詩篇》的蔡夢慰，還有很多很多，我如何能用我笨拙的筆寫下在那個時代中為了崇高的理想而獻出寶貴生命的革命先烈偉大而又苦難的靈魂。
    看看他們寫下的詩吧，看看他們有著怎樣的靈魂
    等待吧，我要回來的
    等待吧，我要回來的
    在那風雪交驟的時候
    在那深夜沉沉的當兒
    等待吧，耐心地等待我呀！
    當旁人已等待厭倦了
    當一切人已不愿在等待了
    當人們都熟睡而你獨坐燈前的時候
    我便悄悄地來到你的面前
    扶起你低垂的頭
    細致地吻你
    讓你在驚疑中把我倆的歡愉擁入夢鄉
    等待吧
    你的所有都寄與唯一的等待
    這是鐵窗詩人張學云寫給妻子的詩，張學云烈士，四川越西人，1948年受黨組織派遣打入國民黨軍隊羅廣文部作策反工作，1949年1月因叛徒出賣被捕，關押于渣滓洞。在獄中積極參加對敵斗爭，組織“鐵窗詩社”。1949年11月27日大屠殺時，他試圖奪槍未成即以身體堵敵槍口而壯烈犧牲。想見這一位革命熱血男兒有著怎樣的柔情，在黑暗的牢房里他怎樣思念著他那青春美麗的新娘，可他們面對酷刑，面對利誘不妥協不屈服，“從來壯烈不貪生，許黨為民萬事輕”。
    還有被殘害在歌樂山松林坡的千古功臣楊虎城，“愿以我血獻后土，換得神州永太平”。這些中國的精英，這些熱血男兒，這些風華正茂的女兒，為了祖國的山河，為了人民的幸福，他們付出了怎樣的代價。
    我們是天生的叛逆著
    我們要把這顛倒的乾坤扭轉
    今天我們坐牢了
    坐牢又有什么稀罕
    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難
    我們愿
    愿把這牢底坐穿
    而今日的我們做了什么，各大房地產商利用這些革命先烈用生命換來的全民所有的土地，踩著中國幾億房奴的頭顱榨取著巨額利潤，政府官員也在瓜分這塊世界上最大的蛋糕時，當企業家以打工族的血汗迅速聚集財富時，當我們坐在燈火輝煌的飯店里揮霍一盤又一盤的美餐，灌著一瓶又一瓶美酒，舉著為發展地方經濟的牌子爭取項目爭取資金制造一份又一份虛假材料的時候，我們的氣節我們的真誠我們的信仰在哪里。我們的信仰是經濟利益、是GDP、是增長速度、是領導的交辦單。當整個中國都俯身在經濟利益下，讓被經濟利益腐敗的教學大樓砸倒那些花季的少年，讓各級政府官員被增長速度追得雞飛狗跳，人仰馬翻，企業為避稅挖空心思請客送禮弄虛造假，領導交辦單象圣旨一樣飛滿天、皇上、格格、歌星、影星鋪天蓋地時，只有這些革命先烈的靈魂，只有這些“失敗膏黃土，成功濟蒼生”“為了免除下一代的苦難，我們愿意把這牢底坐穿”的反抗暴力反抗強權的大無畏精神仍堅持在巍峨的歌樂山山谷里。
   我不知道這個社會是怎么啦，還是我自己的腦子出現了問題。不是說我們要向那些革命先烈那樣拋卻個人生命，要向那些先烈那樣拋頭顱，撒熱血，我只是想真實地活著，而現在連最基本的真實都沒有了，整天說著虛偽的話，做著虛假的事，我很難受。今日之中國有多少人拜倒在經濟利益下，當我們都拜倒在經濟利益下，當壯麗的山河都拜倒在經濟利益下,我們面臨的是什么,我們留該子孫后代的又將是什么?
    死，是永生
    死，并不是戰斗之火的熄滅
    讓他永不泯滅的忠魂
    在青翠的歌樂山巔
    仰望黎明
     那一間間黑暗的牢房，那一張張鮮活的面容，那一雙雙閃耀著光輝的眼睛，那一行行沾滿血和淚的詩行，歌樂山那一道道青翠的山崗，整個中國的山川都曾回蕩著這群中華兒女浩然的氣節和堅定的信仰，他們的靈魂永遠在那兒，我們應該向他們俯首致敬，我們應該反思自己的行為，我們為今日之中國做了什么？那些曾經有過的熱烈、堅強和真誠都去了何方。
    在故鄉的小城，在遠離革命先烈拋頭顱、撒熱血的土地上，作為一個一直不愿加入共產黨的黨外人士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60周年在為新中國而壯烈犧牲60周年的之際，我謹向向那些敢于堅持真理敢于對抗一切惡勢力的革命先烈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