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發生在2005年的事情,看過我前面文章的人都已經知道:那時,我在廣東的H縣開了一個自行車店。與在內地所不同的是,在廣東做生意,是與來自全國各地的顧客們打交道的,和在內地做生意的感受是大為不同的。
由于房價太高,在淡季,幾家做自行車生意的人都是在微利和虧本狀態,大家對每個顧客的態度都是非常的熱情和殷勤。我由于是外地人,對他們廣東人的本地話是一句也聽不懂的,所以做生意的對象也主要是外地人,少做了本地人的生意,效益也就更是大打折扣。所以我更是虧本,對于每個顧客的到來都是處于一種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心理狀態。
白天,我認真的對待生意和顧客,晚上就沒有什么事情了。我本人的愛好除了看書以外,就基本上沒有別的了,因為我覺得做別的事情都是在浪費生命,至今我還是這樣認為的。所以我被那些喜歡打麻將的廣東鄰居稱為“怪人”。那時候,我創作了一個電影劇本《良心》,是根據報紙上的一件真實的事情創作的。那個悲慘的故事深深的感動了我,我馬上就意識到這是一個極好的生活題材,無論環境條件過么惡劣,我一定要把它改變成一個電影劇本。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電腦為何物,只是在稿紙上演繹和撰寫著這個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的命運是悲慘的,我所創作的過程也是在一種悲傷的情緒中進行的,是流著眼淚寫的。有時候還不僅僅是流眼淚,而且是在為主人公的命運嚎啕大哭。幸虧我住的房間是和別的住戶隔離的,否則,他們一定會認為自己的隔壁住著一個神經病患者。在這種非常的情緒下,五萬字的劇本讓我寫了整整一個月,其中一個原因是我是用手寫的,改一遍就要重新來一回。反復改了五次自己才算滿意。
然而,在那里我卻找不到一個閱讀和評論的讀者。那時,我到一個打印部讓他們給我變成了鉛字,由于我對用電腦打字的崇敬,五萬字用了三百塊錢我還覺得便宜呢!我覺得把手寫體變成鉛字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那個態度還算和氣的打印部廣東老板告訴我:“寫的很好,很感動人。”
可我對于他的話我是不大相信的,原因是他們那些廣東人除了對錢感興趣以外對別的都不感興趣,對于文學方面的東西沒有什么鑒賞能力。他只所以夸獎我的作品,是因為他在兩天之內就掙了三百塊錢的緣故。我必須找一個懂得文學的人來評判一下我的作品,光把自己給感動是算不了什么的,把別人感動才算是真本事。
廣東人的業余時間除了打麻將之外就是去泡妹崽,他們一點也不懂文學。我就是找也得找懂文學的內地人,而且還必須從我的顧客里面去找,從那些看起來比較斯文的顧客里面去找。
可是又談何容易?因為來買自行車的人大部分都是在工廠打工的人,他們的文化水平都比較低,每天為生計而忙碌,沒有什么欣賞能力不說,對文學這個人們都已經快要忘記的東西也是不屑一顧的。在他們的眼里:文學有什么用呢?不頂吃也不頂喝的。有些穿的比較體面的文化人也不行,他們也信奉實用主義,把掙錢當成自己的第一要義。當我向他們提出這個事情時,他們笑笑說:“現在這個社會,誰還搞什么文學呢?我早就沒有看過文學方面的書了,沒有興趣。”
然而,“天無絕人之路”,這一天,我終于遇到了一個知音。
她也是一個顧客,是二十多歲的女大學生,她人長得很清秀、單純,善良。不象有的顧客那樣討價還價,只是隨便的還了一下價就把自行車買了下來。在安裝自行車車鎖的過程中,我向她述說了自己的心事,她馬上就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原來,她是湖北人,是去年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在這個縣城的中醫院來上班不久。
她高興得告訴我,自己很想看一下,除了她也是比較愛好文學以外,她感覺到一個外地做生意的人竟然還在堅持寫作,實在是非常難得的事情。我比她更高興,因為我在很長的等待中,終于找到一個對文學感興趣的人,而且還是一個大學生。于是,她走的時候帶走了我的稿子。
終于有人看我的稿子了,使我感到很非常高興。
夜里,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夢,除了激動以外,還有些許憂慮:她會不會否定我的稿子呢?那個時候,她的評價對我是很重要的。我估計她能在三天之內能看完就不錯了,因為她在醫院里擔任護士,工作是比較繁忙的。
沒想到第二天上午的九點多鐘,我還正在忙碌著打掃衛生的時候她就過來了,這完全出乎了我的預料。于是我斷定她肯定是看不下去,就給我送過來了。我問她:“怎么這么快?”
她笑笑說:“看完了。”
我認為她可能是在應付我,但是起碼她也看了一小部分,會有一點兒感受。就又問:“感覺怎么樣?”
她又笑笑說:“還可以。”
這句話使我的心里涼了半截,因為這句話是怎么解釋都行的。此時,這句話肯定就代表不怎么樣的意思。
但我的臉上也不能露出沮喪的表情,我還是非常客氣的說:“謝謝了啊!”
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抬頭看了看她的臉,卻驚異的發現:她的秀美的兩只眼睛竟然是又紅又腫,跟昨天的模樣又很大的差別,我就問:“你的眼睛是怎么回事?”
她又笑笑說:“看了你的作品,哭的。”
我一點兒也不相信她的話,以為她在開玩笑:“不會吧?”
她仍然笑著說:“真的。我看書很快的。昨天晚上看了半夜哭了半夜。”
這時候,我才相信她剛才的話是真的了,我開始激動了。我們在凳子上坐了下來,兩個人談起我的作品和她的人生經歷來。
她叫蕭也君,家鄉在湖北黃岡,是農村人。在她三歲的時候,她的母親就不幸因病去世了,留下她七歲的哥哥和她。是她的爸爸在艱難的環境中把他們養大的,還供養他們兄妹倆上了大學。她的父親沒有文化,全靠出苦力供養他們兄妹倆的。也是加上這個原因,她一看我劇本中主人公那樣悲慘的遭遇,就想起了他的父親在過去所遭受的苦難,就痛哭了起來。
說著,她又開始淚水汪汪起來,她說她將來掙到了錢以后首先要報答她的父親,讓她的父親度過一個幸福的晚年。
她個人的故事也令我很感動。
從那時起,每當她休班的時候,就到我的店里去坐坐,我們談到文學、談到現實、談到未來,聊得非常投機。在聊天時我還知道:她的哥哥就在深圳工作,自己開了一個公司;她的男朋友也在深圳,和她是同班同學,兩個人感情很好。我祝福她一定會有一個幸福美好的未來的。
幾個月后,由于房租太高,我不得不搬到另外一個房價比較低的地方去了,從此以后就再也沒有見到她了。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么樣?
也就是從那時起,在她“看了半夜哭了半夜”那句話的鼓勵下,我更加堅定了走文學創作的信心,我更加堅持不懈的進文學創作。我認為,只要我始終堅持對偉大真理的熱愛、對中國共產黨的熱愛、保持對社會生活的關注、對底層人民群眾的關注、我以后一定會寫出一個震撼社會的優秀藝術作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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