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資本邏輯”研究是學界一大熱點,馬克思本人并未提出這個概念,但他對資本邏輯作出了最為翔實的表述,為超越它提供了很重要的線索。《資本論》本身的歷史境遇,導致了學界對其研究效果的誤解,認為馬克思批判資本邏輯的理論與方法是“過時的”,這是因為他們對馬克思批判本質的忽視,即馬克思批判資本邏輯始終貫穿著一條“紅線”:資本邏輯的哲學性質就是異化勞動,其本質就是人類的感性實踐;在此基礎上,馬克思還研究了資本邏輯的歷史性與可替代性。
關鍵詞:資本邏輯;哲學性質;異化勞動;歷史限度
當前,“資本邏輯”問題是國內外研究的一個重大課題。由于缺乏對其哲學性質的確認,存在著兩種研究傾向:“廣義經濟決定論”與“狹義歷史決定論”。前者認為歷史發展是一個經濟發展史過程,經濟的發展決定著資本邏輯的自動消亡;后者僅限于資本主義社會,資本的發展史就已經決定了資本邏輯的天然性。同時,資本邏輯的現實批判遇到了巨大的挫折:理論上,蘇聯教科書體系遭致普遍質疑,其狹義決定論的觀點受到科學哲學的挑戰;實踐上,集權式的社會主義實踐遭受了打擊,因而馬克思資本邏輯的批判理論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質疑——因為資本邏輯越是被批判,其生命力越是長久,特別是19世紀的“邊際革命”與20世紀的凱恩斯革命之后,一方面出現了很多優化“資本邏輯”的經濟學派,如奧地利學派、芝加哥學派、調節學派等;另一方面,由于資本主義出現了新的發展特征,如后工業社會、晚期資本主義等,資本邏輯的陳述形式逐漸“去政治化”、“去哲學化”。因此,以福山為代表為資本邏輯大唱贊歌,他在《歷史的終結及最后的人》中,嘲諷式地回味著東歐劇變與蘇聯解體的“紅色文化蛻變”,陳述出“自由、民主”下的資本主義制度的天然優越性與永恒性。總之,他們共同指認的是,馬克思的資本邏輯批判是無法滲透當代社會的,顯然是“過時”的。
一、問題的出場:質疑馬克思批判效應的原因
為什么會出現“過時論”這個指認呢?這是由于《資本論》的“過時論的誤判”所引發的。馬克思在“資本論”(《資本論》及其手稿)時期以及后來的《歷史學筆記》中,他并未提供出一個翔實有效的取代資本邏輯的方案①,這不可避免地引發兩個理論后果。一個是《資本論》的“過時論”定位。很多國外學者雖聚焦于《資本論》研究,但只停留于經濟學著作意義上研讀,僅限于對某些具體的經濟學細節付諸批判,如價值與價格的關系問題。俄國學者拉迪斯·馮·鮑特凱維茲的《論〈資本論〉第三卷中馬克思的基本理論結構的改正問題》片面指責馬克思關于價值到生產價格轉換過程中的計算錯誤,英國學者本·法因和勞倫斯·哈里斯的《重讀〈資本論〉》也得出同樣判斷;雇傭勞動與資本主義的關系問題,如英國學者I.梅扎羅斯的《超越資本》認為,馬克思研究的對象只是資本,而不是雇傭勞動本身,從而無法改變社會制度等。另一個是《資本論》的“工具化傾向”。許多學者僅僅將《資本論》作為一次哲學事件,任意詮釋它的當代價值,喪失了馬克思資本批判的歷史效應。如西方學者求助于人道主義批判、社會批判、文化批判、政治批判、符號批判等來理解、詮釋《資本論》,如法國的阿爾都塞、巴利巴爾等的《讀〈資本論〉》、詹姆遜的《重讀〈資本論〉》、哈維的《資本之謎》、鮑德里亞的《生產之鏡》等,把它作為一種學術工具或者學術平臺利用。這種《資本論》的“工具性傾向”本質上還是認同“過時論”的。
我們可以從馬克思思想中回應這種質疑——馬克思思想始終蘊含著對人的關注,即對人的實踐圖景的把握,因此他對資本邏輯的診斷同樣也是如此,可以分為:早期的哲學-經濟學思考賦予了資本邏輯的哲學性質,可稱為資本邏輯Ⅰ;“資本論”時期展現出資本邏輯的經濟學-哲學內容,可稱為資本邏輯Ⅱ。前者是顯現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德意志意識形態》等文本之中,確立的是資本邏輯的哲學性質;后者公示于“資本論”(《資本論》及手稿)之中,是這種哲學性質的經濟學論證。因此,只有理解資本邏輯Ⅰ的哲學性質,才能過渡到資本邏輯Ⅱ的政治經濟學批判內容,否則就會引發批判的“過時論”的誤解。
二、資本邏輯Ⅰ哲學性質的界定
1.資本邏輯Ⅰ的起源:物質利益難事之哲學追問
資本邏輯Ⅰ起源于馬克思首次遭遇《萊茵報》時期的“物質利益之難事”。國家精神與市民社會之間的關系在現實照應中出現了扭曲,私有財產的保護成為現實難事,困擾著青年馬克思。當他在1843年進入古典經濟學研究時,就一直在思考:私有財產的背后是否隱藏著古典經濟學所規避的內容?這一直到《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時期,馬克思才明確指出:“(1)從私有財產對真正人的和社會的財產的關系來規定作為異化勞動的結果的私有財產的普遍本質。(2)我們已經承認勞動的異化、勞動的外化這個事實,并對這一事實進行了分析。現在要問,人是怎樣使自己的勞動外化、異化的?這種異化又是怎么樣由人的發展的本質引起的?我們把私有財產的起源問題變為外化勞動對人類發展進程的關系問題,就已經為解決這一任務得到了許多東西。”[1]第一個是揭示了私有財產關系是異化勞動的結果,那么后者如何使私有財產成為一種普遍的本質?第二個是人自身是如何異化?此時馬克思準確地點明,古典經濟學的錯誤——“勞動價值論”的勞動是“異化勞動”②,由此推斷出私有財產的本質來歷,“國民經濟學沒有向我們說明勞動和資本分離以及資本和土地分離的原因”[2],進而要闡發勞動如何異化勞動,并提前預設“資本運行”的內容:勞動產品的異化(產品成為商品、貨幣、資本)、勞動生產過程的異化(資本剝削內容)、勞動的“類本質”異化(經濟拜物教)以及人與人的異化(資本主義社會矛盾);同時“我們表述了這一事實的概念:異化的、外化的勞動。我們分析了這一概念,因而我們只是分析了一個國民經濟事實”,但更為關鍵的是,“應該怎樣在現實中去說明和表述異化的、外化的勞動這一概念”[3]。馬克思詳細地探討了私有財產來源——勞動的私有財產關系和資本的私有財產關系以及兩者相互關系:勞動是被吸收入異化程序的過程,主體以工人(雇傭工人)存在得以自持,異化勞動保證了私有財產的合法性存在;私有財產的現代表達為資本,變成不斷將自然、工人吸附至自己生產系統中的決定性力量。馬克思此時已經意識到勞動的某種特殊存在狀態導致了資本邏輯的生成,“只有把勞動理解為私有財產的本質,才能同時弄清楚國民經濟學的運動本身的真正規定性”[4]。
2.資本邏輯Ⅰ的哲學性質:從異化勞動到感性實踐的確認
由此,馬克思確定了資本邏輯Ⅰ的雙重向度:異化勞動向度與私有財產向度。一方面,此時馬克思站立在批判古典經濟學的立場之上,因為古典經濟學視野中的勞動內容是異化勞動,這從哲學維度上穿透資本社會的秘密:異化勞動創造出異化的社會關系,它表達為私有財產關系,其具體表達就是資本邏輯關系,所以古典經濟學已經提示出資本邏輯Ⅰ的具體內容——異化勞動。另一方面,從資本邏輯Ⅰ雙重向度的內容來講:異化勞動是從主體出發,直接詮釋出資本邏輯統治下的主體生產狀態與生存性質;私有財產是從客體出發,間接地闡述為社會財富的積聚狀態與社會性質。馬克思認為,只有在兩者統一化之上才能理解資本邏輯的哲學性質,即異化勞動,因此資本邏輯Ⅰ的哲學性質與具體內容高度統一于異化勞動。
這也是之前思考者失誤的原因:古典經濟學提示的是資本邏輯的內容,其研究視閾內的勞動卻以異化勞動為合法性前提;英法社會主義雖也從勞動出發,試圖通過平均化私有勞動,化解社會危機;恩格斯的《國民經濟學批判大綱》雖準確指認了資本邏輯的來源——私有制,而對于私有制的本質來歷卻無法涉及,故糾纏于競爭的實證化理解;赫斯從經驗層面上論證了私有財產(金錢)異化的具體內容,卻閹割了金錢背后的社會關系。盡管此時馬克思還未準確地標識出資本邏輯的全部內涵,但顯然把握住了問題的關鍵,資本社會是“全部異化和貨幣制度之間的本質關系”[5],馬克思重點標志出貨幣及其制度,是它框定了感性活動的關系與疆界,也就是后來的資本邏輯Ⅱ的內容。由此可見,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已經預設出資本邏輯的雙重向度,梳理出兩者之間的關系:異化勞動(主體向度)決定私有財產(客體向度),并將資本邏輯Ⅰ的來源問題歸結為人的異化問題。那么,這種異化勞動的本質來歷是什么。
假如從主體向度做回答,要么是一種循環解釋,要么則陷入唯我主義與意志主義的深淵,如青年黑格爾派的“自我意識”、施蒂納的“唯一者”,它們則由精神路徑直接通達至生產世界,繞開了主體何以異化的詮釋;如若從客體向度去回應,情況同樣如此,必然會呈現出資本邏輯的永恒性論證,如古典經濟學,私有財產是勿須追問的。馬克思認為,只有從社會向度的統一性來源——感性活動(異化勞動的現象學還原)入手。所以在《關于費爾巴哈的提綱》中,馬克思肯定人的感性活動,昭示出人的本質問題,“在其現實性上,它是一切社會關系的總和”[6],這表明,一方面,在人的現實性上,人的私有財產關系所主導下的異化勞動現實就是人的本真存在,如在資本社會中,它的本質就是資本生產關系的總和;另一方面,在實踐的平臺上,才有可能明確資本邏輯的來源。當古典經濟學論證勞動價值論時,卻有意忽視了勞動的具體內容。進而,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馬克思用唯物史觀內容論證了資本邏輯Ⅰ的哲學性質,即它是人類的實踐活動的特定階段,其本質就是人的資本生產的異化實踐,盡管這個判斷一直到《雇傭勞動與資本》才得以詳細論述:勞動成為商品的問題。③此時馬克思解決了《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異化來源的哲學問題——實踐的特定社會狀態產生出自發分工,自發分工決定了異化勞動。因此,自發分工是異化勞動與私有財產的“共同母體”,一個就自發分工的活動而言,另一個就自發分工的產品而言,這樣解決自發分工問題成為馬克思思考的必然之路。
3.資本邏輯Ⅰ的現實內容:實踐如何異化
馬克思在《形態》中明晰地指認出,自發分工問題來源于現實社會,而現實社會就是資本生產實踐,因而他梳理了包括行會在內的工業時期不同的實踐形式④:行會手工業時期,異化勞動與私有制是緊密聯系在一起,資本的特征還未出現,以等級資本為標志,但它并非現代意義上的資本,其實踐形式是個體實踐為主,并依賴于行會;工場手工業時期,私有制關系是異化勞動的必然結果,資本的特征開始初步呈現,包括商業資本、金融資本等流動資本開始形成,產生出現代資本,而實踐開始走向某種聯合,實踐從個體性生產到集中式雇傭工作;現代大工業生產時期,資本所有制開始全面控制異化勞動,工業資本支配著分工的所有組織形式,雇傭勞動機制確立。[7]此時馬克思還未全面把控資本生產全貌,只是延續《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的任務,即如何消滅自發分工,為消滅私有制提供條件。由此,問題得到了進一步推進,即資本所有制下的分工如何形成與何以呈現,實踐又是如何由于資本邏輯而發生自發分工,進而導致了異化勞動,從而產生出私有財產——現實意義上的資本。⑤由此,馬克思正式進入資本邏輯Ⅱ的批判歷程。
三、資本邏輯Ⅰ向資本邏輯Ⅱ的過渡基礎:
從異化勞動到雇傭勞動的指認
如前面所言,資本邏輯Ⅰ的哲學性質是異化勞動,它實現了對黑格爾唯心主義哲學的精神驅動世界的扭轉,同時也是對舊唯物主義直觀性質的改造,但是馬克思還未解決《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私有財產的現實問題⑥:私有財產如何一步步轉化為資本,并以資本邏輯的形式取得統治地位;雇傭勞動何以在資本主義社會變成增殖手段,并以異化勞動的形式推進著資本邏輯的蔓延。⑦這就是《哲學的貧困》到“資本論”時期,馬克思要對資本邏輯Ⅰ的現實驗證與理論推進。這表現為,一方面資本運行現實驗證了資本邏輯Ⅰ哲學內容;另一方面,學理上推進了資本邏輯Ⅱ的經濟學內容。
1.資本邏輯Ⅰ為資本邏輯Ⅱ提供了三大問題
可以肯定的是,關于資本邏輯的哲學論證,在馬克思政治經濟學科學化之前,只是一種原則與立場的界定。當馬克思在《哲學的貧困》中批判普魯東的經濟學錯誤時,認為他割裂開哲學與經濟學之間的現實聯系,以非歷史的經濟范疇反哺現實關系,顛倒了經濟事實與經濟范疇間的關系,如,“人類的事實是人類觀念的化身;所以,研究社會經濟的規律就是討論理性規律的學說,就是創造哲學”[8],他將資本邏輯的內容僅局限于一種非歷史的框架,即經濟發展史的全部內容就是抽象范疇的自我成長史。這直接引發了一個問題:資本邏輯的歷史性運作被抽象為主觀臆測的意見。故馬克思批判道,“他不是把經濟范疇看做歷史的、與物質生產的一定發展相適應的生產關系的理論表現,而是荒謬地把它看做歷來就存在的、永恒的觀念”,普魯東其實在這個問題上,“他是如何通過這種迂回的道路又回到資產階級經濟學的立場上去”[9]。同樣,只是將資本邏輯看作是一種永恒觀念的話,資本存在的合理性問題就是不證自明的了。馬克思必然要對此做出回應,但須注意的是,此時的異化勞動理論已經推進到資本工業生產,并以雇傭勞動與資本邏輯的組合內容予以顯示。此時他的工作是解決資本邏輯在雇傭勞動關系中如何實現資本擴張,進而帶來全球化效應;資本邏輯的具體內容是什么,它如何使自己獲得某種增殖;資本邏輯是不是永恒的,假如不是,如何消亡。
第一個問題,在《共產黨宣言》與《雇傭勞動與資本》等文本得以解決。盡管他在《宣言》中用了很大篇幅去論述了資本生產方式的歷史性意義,并從哲學高度闡發了資本邏輯的歷史作用,即它使一切堅固的、禮俗的、封閉的、民族的內容都煙消灰滅,最終以新的生產方式統治地球;但“在資產階級社會的胞胎里發展的生產力,同時又創造著解決這種對抗的物質條件”[10],資本邏輯的巨大生產力,發生到一定階段就會變成階級對抗的圖式,資本邏輯貫徹到底就是資產階級對無產階級的剝削,反映出現存的資本生產關系與大工業生產力之間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是有史以來最具有終極意義的全球化效應——形成了消滅資本邏輯的現實圖景:無產階級及其實踐活動。
《雇傭勞動與資本》這個演講集一直沒有得到應有的關注,它是馬克思在哲學思路統攝下的經濟學思路的第一次總爆發,即它將19世紀40年代的馬克思關于哲學的思考內容在經濟學平臺上做了高度概括,提出了政治經濟學的批判路向:批判資本邏輯。所以,假如我們將資本邏輯Ⅱ的內容(即雇傭勞動和資本)與資本邏輯Ⅰ的內容(即異化勞動和私有財產)內在勾連起來,就會理解后來的“資本論”時期所展現的資本邏輯的哲學性質,這也驗證了,政治經濟學科學化之時,也就是哲學成熟之日。
第二個與第三個問題,主要集中在《資本論》及三大手稿之中。它們回應的是整個資本社會的增殖秘密,其實就是勞動力的巨大增殖能力。我們看到,“資本論”其實框定的是三大主題:勞動過程中價值如何形成、增殖與實現⑧,或者表述為價值形成、轉移和創造。這三大問題的考察,必然引導著資本邏輯作為資本社會的根本方式如何走向滅亡。所以,兩個問題明確了剩余價值來源于資本邏輯對勞動力的控制,其現象學還原為資本獲取無酬勞動的過程,這就是勞動力創造剩余價值的過程。[11]
2.資本邏輯Ⅱ的現實考察:勞動力是資本增殖的唯一源泉
盡管在《雇傭勞動與資本》中馬克思確定了資本社會的兩大部件,但有一個根本性的問題沒有得到詮釋:勞動本來是感性活動,如何在資本社會中卻成了雇傭勞動,被資本吸入到生產系統中,成為一種增殖的工具性存在。⑨因此,感性活動必然在資本生產的某個環節改變了自己的存在狀態,這就是“資本論”要解決的首要問題。在此,馬克思首要批判的是古典經濟學的理論基礎——“勞動創造價值”理論,它實際上是剩余勞動創造剩余價值理論。
首先,資本主義社會的基礎是雇傭勞動。雇傭勞動是工人能自由出賣勞動力,資本家能自由購買工人的勞動力,而資本是組織工人生產的具體方式。表現為,雇傭勞動生產出超過勞動力價值的價值;而價值則通過貨幣轉化為購買工人的資本,通過占有無酬勞動,達到資本增殖。這就揭示了資本邏輯存在的歷史限度:以雇傭勞動與資本為基礎的生產是資本主義社會特有的。其次,雇傭勞動生產是勞動力生產出超出自身價值的增殖額。古典經濟學論證的是勞動創造價值,卻無法揭示出剩余價值的來源問題,從而糾纏于“斯密教條”等問題。在《資本論》中,馬克思詳細區分了生產過程中增殖活動、資本形態中職能扮演以及資本周轉過程中流通狀態,這樣的劃分在于澄清了斯密與李嘉圖等古典經濟學家掩蓋勞動力剝削的實情,直接將問題引向勞動力就是剩余價值的來源。總而言之,資本生產關系是建立在勞動力商品的交換原則,資本作為對象化勞動占有活勞動,將勞動作為酵母,使資本增殖。再次,資本邏輯的目的在于價值增殖。勞動本身是對象性的勞動,但由于對象化勞動的物質方面:勞動條件都掌握在資本家手中,故勞動過程以及產品關系是受制于資本的,“資本自行增殖的秘密歸結為資本對別人的一定數量的無酬勞動的支配權”[12]。所以,資本是一次消費勞動力的過程,生成的是超過勞動力價值的無酬勞動產品。因而資本生產具有雙重規定性:從具體物質方面來說,它是生產過程,以商品為目的;從形式規定性上來講,是再生產過程,以價值增殖為要求。最后,勞動力生產是價值增殖的最終實現。勞動力進入生產過程中,才與資本把控下的生產條件相結合,才能生產出商品,并帶來價值增殖。這里馬克思特意對比了資本主義生產以前的各種形式,如,古典的、古代的與日耳曼的公社制度,由于剩余勞動是歸屬于共同體所有,個體化的資本形態無法表達出歷史性的力量,因為人身依附關系還處于“人的依賴關系”階段,各種資源形態是僵死的、固定的;而只有現代的勞資關系才能將自然資源、勞動力等要素流通運轉,特別是勞動力為資本提供無限增殖的可能性。[14]總之,馬克思對資本邏輯Ⅱ做了詳細的現實考察,其目的在于清洗出資本邏輯Ⅱ的哲學性質。
3.資本邏輯Ⅱ的哲學性質:雇傭勞動就是異化勞動
資本邏輯Ⅱ的哲學內容是雇傭勞動機制,它是對資本社會的一種哲學性的抽象提煉,從經驗層面上去把握私有財產(資本)來源問題,即資本的生產制度。馬克思看到了資本制度下生產模式的異化性質,并追溯這種異化性質的根源,盡管在《資本論》中他將自發分工范疇限定在機器大工業生產之內⑩,不可否認的是,正是自發分工問題,才有可能引導著馬克思還原出資本邏輯的現象學實情,即雇傭勞動其實就是其的本質來歷。?
問題轉向為雇傭勞動異化性質的分析:雇傭勞動怎么樣生成出剩余價值的問題,這涉及到主體、價值、意識形態等要素的哲學理解。首先,馬克思確立了“雙重主體說”。在雇傭勞動過程中,體現為資本與勞動之間的關系,資本是一種生產關系,勞動是生產關系中能保證資本生產出增殖的唯一力量,馬克思確立了雙重“主體說”——資本主體與勞動主體。勞動主體是非對象化勞動,處于時間上欲被轉換為對象化的勞動的勞動力工人,是活勞動;資本主體是對象化勞動,不斷吮吸著活勞動的資本存在。兩個主體間的關系是“與資本對立的勞動是他人的勞動,與勞動對立的資本是他人的資本”[15],這意味著,資本主體是社會增殖的保證,是剩余勞動的組織模式與實現路徑,沒有資本就不會有資本社會中的財富的積聚,同時勞動主體,是剩余價值的根本來源,它保障了剩余勞動的生產,為資本主體的擴張與征服提供了“增肥劑”,由此雇傭勞動是資本不斷發展的基礎。資本社會的雙重主體來源于價值關系的確認,價值其實就是資本生產關系的最本質的表達。
其次,價值分裂的結果。自《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展現“勞動與資本關系”問題以來,馬克思只是明確“同資本這個已設定的交換價值相對立的使用價值,就是勞動”[16],他對價值問題一直未能把握,相當程度上,停留于斯密與李嘉圖的理解程度。故在《資本論》之前的很多地方,他只是將價值與交換價值等同使用。但是到了《資本論》時期,馬克思從商品的社會結構出發,準確地提出商品成為社會內容時,價值體現為社會內在的特定交往關系,即資本生產關系的內容。此時價值是人與物的異化分裂過程,人的個別勞動必須經過社會交往才能成為社會勞動。當勞動力成為商品時,這尤為明顯,勞動力只有經過交換才能獲取自己的生存價值;資本家同樣只有購買勞動力才能將死的物質資料轉變為商品,由此勞動力在轉換價值過程中出現了分裂:勞動的價值與勞動力的價值。對于資本家來說,交換是獲得活勞動的使用價值,而對于工人而言,交換是獲得自我保存以及家庭生存可能的交換價值,這里就出現了資本的交換價值與勞動力的使用價值間的矛盾。同時,勞動作為使用價值存在于工人身體,作為一種潛在的價值增殖能力,進入到資本生產過程之中,才能確證自己的存在;同時這也是資本的自我保存與自我增大的一個基本要素,否則就是僵死之物。
最后,雇傭勞動的哲學陳述:經濟拜物教。雇傭勞動的成果就是商品、貨幣與資本,故《資本論》從資本主義社會細胞——商品出發,在此,商品成為一種多元化的社會關系的物質承載體,當它進入資本循環過程中,其物質性內容被拜物教性質所取代,商品本身成為社會關系的串連的紐結,并成為人類交往話語溝通的工具,而獨立于生產過程,成為人類生存的理性指向物,這就是拜物模式。馬克思由此探討了資本邏輯的理論表達——拜物教問題。商品、貨幣及資本所構成的經濟拜物教是資本邏輯的理性表達,它們掩蓋了資本邏輯的剝削機制,用物的關系形式表達出現實的社會關系,“商品形式在人們面前把人們本身勞動的社會性質反映成勞動產品本身的物的性質,反映成這些物的天然的社會屬性,從而把生產者同總勞動的社會關系反映成存在于生產者之外的物與物的社會關系”[16],從而創造出資本邏輯構建出的新的自然主義:人用物的內容與外界發生對象性關系,人的內容全部表述為物的內容,即人的思想行為同步化為資本邏輯的內容。
由于馬克思已經指認出,勞動力商品已經成為資本增殖的根本性來源,圍繞勞動力的歷史學出場在《資本論》中被打開:由于勞動的“二重性”,勞動力成為商品的根源就在于具體勞動的“自由性”與抽象勞動的“異化性”?之間的矛盾,異化勞動來源于資本生產下的自發分工,自發分工陳述出資本邏輯的內容;資本邏輯的本質來歷就是異化勞動,那么消滅資本邏輯的關鍵就是消滅雇傭勞動,即消滅對勞動力剝削的異化狀態,這是馬克思思考的一條“紅線”。
四、資本邏輯Ⅱ的歷史限度:
雇傭勞動的歷史性
縱觀整個《資本論》的歷史意義,就在于馬克思尋求人類的解放,即對剝削勞動力的現實存在的批判,假如勞動力的解放,自發分工走向自由分工,資本邏輯就會煙消灰滅。
1.資本邏輯Ⅱ的歷史內容:勞動力成為商品的歷史性考察
首先,資本原始積累是資本主義誕生的重要條件。勞動力成為商品不是天然的,而是資本主義發展到一定階段的產物。因此資本的原始積累過程,它為勞動力成為商品提供了歷史性的前提,這包括勞動力的來源與工業資本的形成,前者是非田園詩意式的掠奪過程,對農民不斷地剝奪與驅逐,同時形成瓦解行會手工業的物質力量,由此無地的農民與破產的行會手工業者,共同成為勞動力的基本來源;后者是通過農業的改革,特別是國家權力與農業資本家的結合,在此基礎上,機器為資本主義農業提供了堅實的基礎,徹底地將活勞動與勞動對象割裂開來,使之從屬于對象化勞動,“這樣,它才為工業資本征服了整個國內市場”[17]。因此,原始積累為資本的誕生創造了客觀條件,而斯密卻錯誤地將之理解為資本主義生產方式的結果。[18]所以,殖民地理論的貢獻在于,殖民地為資本的原始積累創造出很好的條件,這是對經濟學的“資本生產過程中的消費與生產等同論”觀點的反駁。而馬克思的討論目的在于,證明了資本邏輯的歷史性,即證明了勞動力成為商品(勞動異化)決定于特殊歷史的階段。
其次,資本生存方式決定了勞動力成為商品的現實。資本生產方式,是建立在無限獲取一個階級的無酬勞動的基礎之上的,這種無酬勞動的獲取依賴于雇傭勞動制度,將勞動階級的剩余勞動通過平等買賣的方式奉獻給資本社會,所以說,“資本主義生產的整個體系,是建立在工人把自己的勞動力當作商品出賣的基礎上的”[19]。勞動力成為商品,首要的是,勞動者失去勞動資料與勞動對象,這是一個勞動去勞動條件的過程;同時資本主義為勞動力自由買賣提供資本市場,這是一個勞動力資本化過程,勞動力買賣表面上是自由的,“這里所說的自由,具有雙重意義:一方面,工人是自由人,能夠把自己的勞動力當作自己的商品來支配,另一方面,他沒有別的商品可以出賣,自由得一無所有,沒有任何實現自己的勞動力所必需的東西”[20]。馬克思顯然抓住了資本邏輯的關鍵,它只有無限獲得勞動力商品,才能不斷地自我增值,而這種勞動力本身只有作為商品進入至資本邏輯之中。可以看出,這兩大前提可以根本性歸結為勞動力成為商品的事實,馬克思做了詳細歸納:貨幣和商品,包括勞動者本身并不能轉化資本或其增殖的手段,這是在一定的情況下才可能發生的,“一方面是貨幣、生產資料和生活資料的所有者,他們要購買他人的勞動力來增殖自己所占有的價值總額;另一面是自由勞動者,自己勞動力的出賣者,也就是勞動的出賣者”[21]。
最后,勞動力成為商品是勞動價值論、剩余價值論等的理論根基。它們的理論基礎就是雇傭勞動過程中勞動力商品的使用,沒有勞動力商品,這些理論就無法建立。如勞動價值論主要提出了商品二重性基礎上的勞動二重性,交代了具體勞動如何通過社會關系轉化為抽象勞動,這是馬克思價值論的基石。剩余價值理論主要體現為通過對剩余勞動的盡可能的剝奪,如絕對延長工作日,勞動力生產出更多的無酬勞動,形成絕對剩余價值;相對延長工作日,改變必要勞動時間與剩余勞動時間的比例,形成相對剩余價值,剩余價值率是標識著勞動力受剝削程度的最直接的證明。資本積累理論,在于資本邏輯對簡單再生產的設計與運算,主要有三大特點:消除了可變資本是由資本家的“工資基金”預付之假象;是工人養活資本家,而非反之;勞動力與勞動對象條件之分離,消除了工人“獨立性”與“自由性”的假象,工人是處于被剝削地位。資本循環理論中貨幣資本循環、生產資本循環與商品資本循環的內在統一,才可能真實呈現出資本循環基礎是勞動力,是無酬勞動之來源。社會總資本再生產和流通理論,批判了“斯密教條”中沒有理解資本商品生產的本質就是通過勞動力的買與賣來生產和占有剩余價值,從而展現出總資本生產不斷增殖的過程。危機理論同樣也是如此,勞動力創造出超過勞動者消費能力的無酬勞動產品,而引發經濟危機,等等。
2.資本邏輯的歷史使命與未來命運:發展個人與消滅資本
一方面,資本邏輯創造出勞動力的發展條件。馬克思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對人類發展做了總的劃分,即“三形態”理論[22]。然后馬克思在《資本論》中詳細談論了,第二階段向人的全面自由發展轉化時,資本邏輯發揮了重要的作用。首先,資本邏輯提供了人類發展的平臺。在以人為依賴關系的社會中,人的發展是受制于自然與家族關系,人的存在是處于生存階段,人只能在他人的統治中獲得自我認同。進入以物的依賴關系的社會時,人的自我行為可以通過商品、貨幣與資本關系展現出來,人不僅屈從于機器,而且通過教育來驅動機器,同時獲得機器原則的本質內容——它是人的對象化手段與物化目的。其次,資本邏輯確證著人的現實方向,即獲得人的最大化自由,而資本邏輯推進的是人的生存自由,他對世界的統治方式取得了絕對性優勢,并將自己的邏輯思維方式通過科學技術等手段強加于自然,以此得到一種確定性的勝利。由理性主義支撐的資本邏輯在征服過程中的非理性手段驗證著資本邏輯的本性:擴張,在此過程中,人類通過資本擴張驅動著自我發展,這是無可非議的。最后,資本邏輯也造就著自己的“掘墓人”。資本邏輯以物的形式表達出增殖的動力制度,為人類創造出極大的物質財富;同時資本邏輯中物的關系背后是人的社會關系的表達,當資本家運用資本邏輯來入侵人類社會時,無意識地引發出階級對抗,如早期對機器的反抗到后來對資本的抵制,再發展成自覺的工人運動等。因此,資本邏輯不僅塑造出資本主義的物質內容,還教育出具有革命使命的無產階級。
另一方面,消滅資本邏輯,建立自由勞動者的聯合體。如前面所言,雇傭勞動的主體是勞動者,主體本身是異化存在,而資本增殖背后隱藏著資本主體,資本邏輯的內在矛盾就是兩者的對峙:資本主體與勞動主體之間的對立。要解決這個矛盾,必然要引向對資本邏輯的批判。資本邏輯的歷史作用是建立在對勞動力殘酷剝削的基礎之上。如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全面展現了工作日中的絕對剩余價值、相對剩余價值獲取的不人道內容,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消除資本。至于如何消除之,馬克思雖然在三卷本中未做詳細闡述,但是資本的發生機制與運行機制已經得到清晰論證,這為馬克思及后來者提供了研究基礎。資本邏輯的消滅,與之適應的勞動力商品就會得到解放,這個解放的含義就是勞動力不再作為一種商品,供資本驅使、利用與增殖,而勞動力能夠自由全面發展,社會形成一個自由勞動者的聯合體。
3.資本邏輯批判的現實意義
馬克思資本邏輯批判的現實意義在于,首先,從哲學高度上鏈接與對話,而不是一種空想性的批判。馬克思曾經批判過普魯東以及空想社會主義者,一個重要的方面就在于他們無法理解資本邏輯的運行機制,只是用非歷史的視角構建封閉式“理論”,呈現的是非批判性的“幻象”,如普魯東的“工資平等”幻想、《哥達綱領》的“勞動平等”誤讀。如今,中國社會同樣也在借用資本邏輯,這就要求共產黨人要首先從哲學高度上去理解資本邏輯,鄧小平經濟思想就是明證,他將社會動力機制從感性通達信仰轉向為理性運用資本,為中國合理利用資本邏輯提供了先河,并將資本邏輯固化為經濟實踐的一個重大維度,同時注重賦予勞動者更好的價值。其次,從經濟學視角去運用資本邏輯,而非一種放任自由式的縱容。經濟學的最大優勢在于實證與推演,這為經濟學的發展提供了很好的預期,也為資本邏輯的運行提供廣闊的疆界;同時資本邏輯是服務于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建設,不能顛倒這兩者之間的關系,所以資本邏輯的運行必須在一種可控的范圍之內,經濟學顯然要對此進行詳細論證與引導,但是僅僅依靠經濟學卻是無法控制資本邏輯的,特別是無法解決資本邏輯帶來的勞動異化問題,這需要從哲學高度去剖析。因此,最后,要從經濟哲學的平臺去辯證地解讀資本邏輯。資本邏輯的歷史性作用在當前經濟建設中已經有所借鑒,但是更要注重的是資本邏輯帶來的“異化”內容,在社會主義制度下要解決好勞動異化問題,為勞動者謀求最大化福利,同時要在經濟進一步發展過程中逐漸批判資本邏輯,將其積極要素內化于社會主義的內核之中。
總之,盡管隨著現代經濟學的發展,資本邏輯的具體呈現有了新的表述方式,但資本邏輯的哲學性質是無法改變的,即它的本質內容就是異化勞動內容。馬克思一生的研究,都存有一根理論中軸,就是感性活動或實踐,所以他不斷地批判資本邏輯導致的“異化勞動”的內容,最終目的在于形成自由勞動的共同體。因而,馬克思不是僅從經濟學的視角嘗試,而是在政治經濟學批判的基礎上,從哲學的維度加以審視,如從物質利益中看到了黑格爾哲學解釋世界的困難,同時也從古典經濟學發掘出“勞動價值論”的異化視野,這必然要求他深入至資本大工業生產中,去研究勞動現實,“整個資本主義生產體系的中心問題,就是用延長工作日,或者提高生產率,增強勞動力的緊張程度等等辦法,來增加這個無償勞動”[23]。所以我們看到,現代的經濟學家、哲學家只是從“勞動創造價值”這一入手,只是從物入手,看不到背后的社會關系,我們在此有必要回顧一下恩格斯的話,“經濟學研究的不是物,而是人和人之間的關系,歸根到底是階級和階級之間的關系;可是這些關系總是同物結合著,并且作為物出現”[24],否則就無法深入到資本邏輯的哲學視野之內,而得出了很多的誤判,就不足為怪了。
注釋:
①盡管《哥達綱領批判》給出了共產主義社會形態以及發展步驟的初步判斷,但由于時代限制,對于共產主義社會的運行規律與發展狀態,馬克思是無法給出具體答案的。
②因受限于有限的經濟學知識,此時這個準確的判斷并沒有給馬克思帶來經濟學上的沖擊,僅僅是一次哲學上的定位。
③盡管馬克思在這個文本中用了一次“勞動力”概念,但是由于哲學理解的連貫性,一直到《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的前半部分都是用勞動這個概念。參見孫樂強:《〈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與馬克思經濟哲學問題的新突破》,載《南京政治學院學報》2013年第5期。
④馬克思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將工業的最初形式定位為工場手工業,而行會手工業可以被理解為工業的萌芽狀態,具體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3卷第236頁。
⑤這里有個循環解釋的誤解:資本邏輯Ⅰ的來源是異化勞動,異化勞動的來源又是資本邏輯。其實這分兩個層次,從經驗層面上講,資本邏輯產生出自發分工,然后自發分工引發異化勞動,這是在資本制度確立后的現實表述;而從邏輯層面上講,是異化勞動(即雇傭勞動)產生出資本邏輯,這是站立在人類歷史發生學的角度提煉這個話題。所以在理解本文時,應該區分里面的兩個層面,以免引起誤解。
⑥馬克思在《德意志意識形態》中解決了《手稿》中遺留的哲學話題:異化勞動之來源,但是卻限于經濟學知識,無法回答私有財產的現實問題,這就成為馬克思的經濟學研究的必由之路。
⑦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資本關系下的雇傭勞動與其他社會形態的雇傭勞動做了一個原則性的區別,其根本原因在于雇傭勞動的主體及其經濟功能的開發,即能帶來資本本身的增殖可能;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馬克思對雇傭勞動的涵義作了準確的界定,具體見《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30卷第545頁,本文所談論的雇傭勞動就是這個意義上的。
⑧有學者界定資本邏輯的含義時,從《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中提煉出它是資本主義的“勞動過程”與“價值增殖”的內在統一,這是很準確的,參見郗戈:《資本邏輯的當代批判與反思》,載《南京社會科學》2013年第6期。
⑨在《資本論》(第1卷)《所謂原始積累》中,馬克思就明確了雇傭勞動在資本社會中的特殊性質,“自由勞動者有雙重意義:他們本身既不是像奴隸、農奴等等那樣,直接屬于生產資料之列”,雇傭工人是資本社會消費的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假如沒有工人,生產就無法進行,這在《1857-1858年經濟學手稿導言》中就已經討論過,同時他們“也不像自耕農等等那樣,有生產資料屬于他們,相反地,他們脫離生產資料而自由了,同生產資料分離了,失去了生產資料”,(具體參見《資本論》第1卷,人民出版社2004年版第821頁)工人的自由是能夠一無所有去出賣自己的勞動的自由。這些都只能在資本社會中才可能出現這種雇傭勞動,它是建立在一種“資本關系以勞動者和勞動實現條件的所有權之間的分離為前提”基礎上的(同上)。
⑩在《資本論》第1卷中,馬克思區分了工場手工業內部分工與機器大工業的分工,前者產生的是局部工人的分工,而機器大工業生成的是總體工人的分工,機器的生產方式已經取代了分工內容,成為馬克思思考的新起點。盡管如此,解決自發分工問題一直引導著馬克思的研究。
?早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馬克思就明確了異化勞動與私有財產之間的關系,是異化勞動從邏輯層面上決定私有財產,這樣到了“資本論”時期,問題推進為是雇傭勞動決定資本,雇傭勞動成為馬克思要解決的首要問題。資產階級經濟學家試圖通過財產(資本)公正、平等來調和階級矛盾,是一次無意義的經濟學實證過程。
?這種“自由性”就是工人成為商品的原因:一個是一無所有,另一個是自由出賣自己的勞動力;而“異化性”則是表達出抽象勞動并不是體現出勞動創造財富,而是勞動成為一種異化力量。
文章來源:《馬克思主義與現實》2015年第2期
作者單位:周露平,上海財經大學人文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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