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寒又暖亂翻書
作者:孔慶東
我有時候可看不起老天爺了,本來是寒雪連江夜入京,打個噴嚏頓成冰,一副冬天駕到的氣勢,要冷你就冷吧,誰怕你誰是孫子。可是忽然又暖和起來。大概這丫的害死了一個錢學森,外搭一個陳琳,已經夠本了,暫時決定偽善幾天吧。
今天下午竄到朝陽區教師進修學校,為200名語文教師做了場素質報告。去年姚詠梅老師就邀請我,因為實在分不開身,一延再延,一直從鼠年拖到了牛年。非常遺憾的是,前幾天夜里因在風雪中從事不合時宜的學雷鋒活動,不幸身罹感冒,所以這兩天競技狀態很低迷。今天含著金嗓子喉寶,發揮得不是很精彩。但聽眾仍給了我很好的評價,還是老師這一行里善人多啊。
昨天傍晚的課上,給學生放了兩段《老舍詞典》的視頻,然后我來評講。重點講了老舍的滿族身份和窮人身份,指出老舍能夠超越革命和反革命的二元對立,在于他真誠地謀生,樸素地看待政治、歷史、人性。課后一位同學塞給我兩盒感冒藥,令俺深受感動。
玉體欠安,無法做狗日的學問,就看看戲曲頻道,“越女爭鋒”搞得不錯,白燕升等評點得也到位。此外就是東兩點西三點地隨意亂看,所以今天的讀書札記也寫得亂七八糟,誰要能看出個頭緒來,別怪我罵你妖言惑眾啊。
《世界文化論壇》09年第3期刊載孔慶東《養生六訣》,很有品位。《文匯讀書周報》9月18日刊載孔慶東《“雙璧”之書》,節選自我的博文《思想自由最可貴》。《愛你》雜志09年9期刊載《孔慶東講段子》,其實就是從《膾炙英雄》里摘了幾段幽默而有深意的文字。《軍事文摘》09年10月上刊載孔慶東寫的羅榮桓元帥情緣《德高才茂自圣賢》。同期寫蔣介石武漢會戰失利的文章和湯姆遜沖鋒槍的文章都很有價值。
朱棟霖主編的2009《蘇州文藝評論》,厚重而充滿特色,里面的“蘇州十大才子”等欄目,超越了文學研究的藩籬,全面展現了地域文化研究的風采。
《徐州師大學報》09年5期楊茂慶以河北定縣為例的《民國時期留學生與鄉村教育實驗》材料很清晰,概括得也有啟發。
收到北大經院辦的《中國經濟》09年9期,感覺頗有幾分人文色彩。仔細一看編輯陣容,原來里邊有中文系畢業的高手。
厲以寧先生說:“回顧新中國成立以來的60年,作為一個經濟學研究者,我感到我們經歷了三次大的轉折。第一次大轉折開始于1949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這是一次制度的更替,即中國從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轉入了社會主義社會。社會主義社會的特征就是人民翻身了,當家作主了,壓在中國人民頭上的帝國主義、封建主義和官僚資本主義三座大山被推翻了。這是一場翻天覆地的大變革。沒有無數先烈為解放事業而獻身,制度的更替是無法實現的。沒有中國共產黨的正確領導和廣大人民群眾的積極參與,在這塊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不可能建立社會主義新中國。……”有人說厲以寧先生是右派,其實左派右派無所謂,能說出這樣有良心的話,就是一個好學者。
有人轉來鴿子樹先生的一段話,可以作為厲以寧之言的注腳:“我老家在蘇北的一個小縣城,前30年修建的蘇北灌溉總渠一直惠及著這里的人民。記得小時候,縣城里有一座的雄偉的大水閘,每當上百噸的巨大閘門在機器的轟鳴中隆隆打開,人們的贊嘆便情不自禁地從心中迸發出來。那個水閘上刻著‘建于1958年’的紅色大字,現在回想起來,也依然驚訝在那個年代里居然能建起如此巨大的現代化水利工程。在大水閘的兩邊,一座座工廠在那偉大的年代里拔地而起——葡萄酒廠、農具廠、糖果糕點廠、水泥制品廠、糧油加工廠、造船廠、制藥廠、電訊電機廠、棉織廠、化工廠、化肥廠、重型化工廠、磚瓦廠、醬醋食品廠、機械廠、化工機械廠、服裝廠、無線電廠……我們的父輩們用勤勞的雙手和和汗水,在及其艱難困苦的自然環境中建起了這些現代化的工廠;我們的父輩們以崇高的主人翁精神在這些工廠里忘我地勞動;我們的父輩們創造的財富源源不斷地奉獻給我們的祖國。令人萬分痛心的是,我們的父輩們建設起來的這些工廠,幾乎都因眾所周知的原因而在近十幾年中消失了。”
薛涌近日撰文《警惕右翼專制主義的崛起》:“最近的中國,有一股右翼專制主義的思潮正在崛起。這種思潮的危險在于,它的倡導者常常是過去的自由派人士,對抱有自由主義價值的人有相當的迷惑性。我們如果對之喪失警惕,使之占領我們的體制,中國現代化的轉型就又添一番曲折。”薛涌此言,一針見血,而且頗有北大風采。
善者文化傳播基金主辦的《善者》09年9月號刊載了孔和尚的《十八歲,我不懂愛情》。現在有不少富豪權貴開始加入慈善事業,雖然本質上是把血淋淋弄來的錢財拿出千百分之一去充充門面,但畢竟說明他們也有那么點良心,這些人是最懂得革命的天然正義性的。
《語文建設》09年9期有錢理群解讀《藤野先生》的《魯迅如何寫老師》。錢老師分析得逐步深入,最后實際上指出一個問題,當我們與老師的思想觀點有所不同的時候,或者當我們自認為已經在某個方面超越了老師的時候,如何正確地對待恩師的問題。魯迅和錢理群,都是做得很好的。
收到《打工詩人》報22期至24期。這份沉甸甸的報紙越辦越好,寫民工的、寫北漂的、寫棒棒軍的、寫按摩女的、寫思鄉的、寫親情的,寫苦難的、寫奮斗的,中國的無產階級,正在又一次生發出自己的意識形態和階級情感。孔和尚很想開設一門“無產階級文學研究”課,然而在社會主義的中國,這是不允許的呀。雖然北大已經是言論最自由的大學,但倘若因為開設這門課,引來幾十萬聽課的階級兄弟,那北大必然吃不消。北大吃不消,中央就吃不消,中央吃不消,白宮就吃不消。孔和尚還是給美國老爺及其戰略伙伴留點臉面吧。
《國外理論動態》09年10期荷蘭科克羅夫特的《古巴社會主義50年的變遷》寫得要言不煩。古巴在堅持社會主義憲政的基礎上精兵簡政,革除官僚主義,捍衛國家主權。奧巴馬上臺后,繼續對古巴實施恐怖主義封鎖和打擊,08年財政預算中,竟有4700萬美元專門用來顛覆古巴。而生活在美國的若干中國傻瓜,竟然吃了人家幾口剩飯,就高唱“我熱愛我民主自由的偉大祖國——美利堅合眾國”。前兩天,又有一位紐約傻叉給俺寄來厚厚的一封信,內附法輪功資料若干,告訴俺中國的歷史都是被毛澤東篡改過的,到了美國才知道,原來在中國學的,都是謠言,是美國爺爺給了他真正的獨立思考的大腦。
陳漢平吳玲瑤伉儷,從美國寄來漢平的雜文集《在矽谷喝Java咖啡》,臺北九歌出版社09年6月版。作者我不熟,看文筆是指天說地,通透灑脫。吳玲瑤女士則印象深刻,在香港開會時,她可以連續講半個小時的笑話段子,這在男性中也是超一流水平的。作為海外著名女作家,吳玲瑤不矜持,不裝假,具有一種美國式的本色,同時不失中國式的細膩,這在當今是很難得的。吳玲瑤寄給我的大作是《生活麻辣燙》,臺北米樂文化國際有限公司06年9月版。讀了此書,就會明白為什么吳玲瑤曾名列美國中文書籍排行榜第一了。不知道她的文字翻譯成英文的話,是否還那么情趣盎然。
軍機處轉來一位北大旁聽生的信。
孔和尚:安好,一直以來都很喜歡聽您的課,因為在您的課堂上我們可以有心靈的震撼和思想的啟迪,您一直以來引領著北大學生的思想自由和學術自由,因為您總是在吊兒郎當中讓人對人生有所思考。記得您說過:“我們應該說自己的話,不要總說別人說過的話,有些人一輩子都沒說過一句自己原創的話”,可以說這對我們每一個學生都是受用的。今天的社會在很大程度給我們了過多的壓力,但同時更給了我們空前的動力。說實話,以前我連個話都說不利索,可是今天卻能夠站在北京大學萬柳校區的講臺上給學生們講課,……在北大呆久了,不學習就覺得很對不起這片土地和這土地上曾經為之發奮的前輩們。……上您的課最大的好處就是讓人成為人而不要變成木頭,工具,您的風格是在每節課上有自己的心得體會和新的思想。……
《綠葉》09年第9期有不少好文章,高粱的《重提“大慶精神”》,田力為的《從“工業學大慶”看中國的工業化道路》,阿成的《綠色的哈爾濱》,都既有思想性,又具可讀性。
又收到甘肅農民自印刊物《金鐘》,是09年第3期。有思想的農民都能看出帝國主義摧毀中國文化的關鍵就在于丑化毛澤東,看出挑撥和破壞中朝關系就是占領中國的第一步,真不知某些學者的書都讀到什么地方去了。純樸的農民作者也對我提出了嚴厲的批評,因為他們徹底否定武俠文學,認為張愛玲是漢奸作家。該期一篇隨感錄說:“我無法釋懷的是,就連孔慶東這樣的好作家也給武俠文學張目,把冢中枯骨金庸說成了活蹦亂跳的大活人!維護垃圾,誤導國民,我深深為這樣的好人說錯話惋惜。”我非常敬佩這樣的人,他批評我,不是出于嫉妒,不是出于私利,更不是出于不可告人的文化漢奸心態,而是出于為國為民的一片丹心。假如將來某一天證明我確實錯了,金庸是大國賊,張愛玲是大漢奸,那這些純樸的農民作家也不會對我落井下石橫加迫害,因為他們判定我是“好人說錯話”。什么叫馬克思主義?馬克思主義不一定非從歐洲弄過來,腳踏祖國的大地,真誠地看取人生,農民也一樣能夠掌握馬克思主義。
收到朱復融詩集《給天堂一個高度》,花城出版社08年9月版。是唯美風格又帶著校園氣息的,很適合青少年閱讀。
《社會科學論壇》09年9期上最后一篇文章是唐少杰對《毛澤東最后十年》一書的幾點批評,特別是關于紅衛兵五大領袖的記載有不實之處。剛剛過去的歷史就記憶得一片混亂,這不僅是政治家的責任,更是我們學者的責任。
澳門《九鼎》09年9月號上的文章,跟以前比,比較平庸,特別是談漢字的欄目,文字沒有深入,跟新聞報道差不多了。
《文藝爭鳴》09年10期有國慶60周年特輯,談“國刊”《人民文學》的一組文章很不錯。李敬澤的訪談很大氣,也很韜略。程光煒的《當代文學60年通說》,可以當成授課提綱。前幾天剛在一起吃飯的梁鴻所寫的《王小波之死》,是近年來對王小波現象解剖最深刻的文章。王小波在90年代被當作自由主義的一面招牌,用來壓迫王朔和金庸所分別代表的對資產階級精英不屑一顧的大眾。但當王小波被過分神化后,人們發現王小波的思想不過是80年代校園思想的延續,代表的是一種正常的人性宣泄,而不是可以用來當作政治武器的自由主義狼牙棒。王小波的粉絲,已經有很多成長為革命青年。即使王小波在世,他自己也會痛罵那些高舉著他的頭像招搖撞騙的家伙說:“誰說我不講道德?你們這群浩浩蕩蕩人云亦云的畜生,也配號稱自己是特立獨行的豬嗎?”
《戰略與管理》內部版三四期合編本,刊載了于建嶸、陳志武、吳稼祥、干春松、秦暉等人的重頭文章。但對我最有啟發的是劉燕舞的調查報告《三贖基督教在鄉村的傳播》。我們的政府對法輪功問題就解決得很不利,真正的壞分子逍遙法外,禍國殃民,而普通愚昧的信眾卻很不理解為什么不讓他們“真善忍”。但法輪功的理論粗糙得一塌糊涂,并非真正大患。基督教才是最后顛覆中國的核武器,倘不未雨綢繆,則中華民族的大災難,還在后頭呢。
雖然是乍寒又暖,但嚴冬總是很快就要來了。李清照獨自守著窗兒嘆道:“唉,我怎么生得這么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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