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是有感而發。讓我們先來看一則報道：2011年8月23 日人民網報道，23日上午9點55分左右，在南昌市第一醫院門口發生一起惡性持械斗毆事件。據悉，事件是由于醫患糾紛引起。
記者于9點55分在現場看到，近百名患者家屬和鄰里在醫院門前將聚集。其中，部分人員手持魚叉和鐵棍準備沖入醫院內部，還有一部分人手持玻璃瓶在醫院大門外準備。此時，一名患者家屬從醫院沖出，并大喊有人被襲擊。
隨即，近百名家屬一齊從醫院機動車入口處沖入醫院，但在前進了150米左右后，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群不明身份的打手，并向家屬噴射白色煙霧狀物體。頓時，沖入的患者家屬都被煙霧包圍，而從醫院里沖出來的打手，趁機對家屬人群進行毆打。
記者注意到，從醫院沖出來的打手，人數也有百余人，并且統一在手腕上佩戴了紅色的布條作為標示，有的還佩戴了保安防爆頭盔和警用背心，手持的武器有鐵棍和木棍。
此時，剛沖入醫院的近百名患者家屬，被打手襲擊后，都退回到醫院門診大樓前。但身份不明的打手，仍四處追擊家屬人群，并開始打砸患者家屬的車輛，其中有四輛面包被砸毀。雙方都有人員在斗毆中受傷。在患者家屬被打散之后，打手還繼續醫院內搜捕“漏網之魚”，隨即便有好幾名沒有來得及逃脫的患者家屬被追，并當場被圍毆。
10點半左右，隨著公安和特警抵達現場，從醫院沖出的打手開始退回醫院內。記者在醫院的電梯、樓道等地都發現了大量的血跡。在斗毆結束之后，患者家屬又繼續聚集，并聚集在醫院門口的象山北路上，造成了交通輕微阻塞。據知情人稱，此事件起因是一名農村患者在南昌市第一醫院進行手術時，不幸死在了手術臺上。http://news.163.com/11/0823/18/7C5NFV0M00014JB6.html
醫患糾紛已經不稀奇，有因搶救不及時引起的，有因收費不合理引起的，原因有多種，但像南昌第一醫院發生這么大規模的械斗卻比較罕見。特別是約有一百余名不明身份的打手參與，令人有“哪里像是社會主義國家”的疑問。因而產生“懷念白衣天使”的感慨。
過去把醫生和護士稱為“白衣天使”。我認識一位醫生，姑且稱她為B醫生。B醫生是某單位醫務室的醫生，全單位的職工和家屬都認識她。這位B醫生的醫德和醫術都受人稱贊，她最被人稱道的有兩件事。一件事是某職工的母親因病解不出小便，B醫生就用嘴含住吸管給這位老人導尿，在場的人無不感動。病人家屬當時就流淚了。另一件事發生在文革中，單位上一個“反動學術權威”被批斗，有人違反要文斗不要武斗的原則，動手打這個“反動學術權威”，被打的老頭子頓時鮮血滿面。這時候B醫生在全場人注視之下、在震耳欲聾的“打倒反動學術權威×××，×××不投降就叫他滅亡”的口號聲中，拿著急救包上前給“反動學術權威”包扎。有些“革命造反派”雖然不高興，卻不好說什么，因為B醫生是學習毛著積極份子，是單位上革命領導小組中的群眾代表。這件事之后，很多人都佩服B醫生有膽識，有正義感，而且懂政策，是真正的革命派。
另一位白衣天使是一個護士。《成都晚報》曾報道過《職業恥辱感逼走護士長》的消息。消息說，一位深受患者愛戴的護士長，卻對醫護這個職業產生了“職業恥辱感”，千方百計地要離開這個充滿恥辱的行業。消息說，成都兒童醫院血液科護士長張德麗高雅美麗、溫柔善良，而且深受患病兒童和家長的熱愛，卻因受不了職業壓力而毅然決定辭職。家長們以16封情真意切的公開信極力挽留，但張德麗去意已決。因為“周遭一切都在暗示我們，這個職業是可恥的，我們每個醫務人員都被逼迫著對這個職業感到恥辱！”醫護人員不受患者信任，在“病人帶著攝像機、錄音筆來醫院看病”、“有人提醒說，千萬不要說自己是醫生，恐怕要遭打”的情節中達于極致。http://www.cqwb.com.cn/webnews/htm/2006/9/8/212385.shtml
張德麗護士長說了這么一段話：“如果我們這里真的能成為一家純粹的慈善病房，醫務人員有相對穩定的收入，不再與病房收益直接掛鉤，我愿意一直在這個崗位上干到動不了的那一天！但是，現在所有的醫院，考核醫務人員尤其護士長能力的指標，都離不開最關鍵的經濟指標。每個月發工資、發獎金那些天，都是我最痛苦的日子。我們科室的護士那么累，但每個月總收入最高的不到2000元，最低的只有900元。每次我給這些靠捐款治病的孩子登記費用時，凡是能免的都免了，最后的結果常常是我們科室在倒貼。雖然手下的十多個護士都很理解，也從不抱怨，但我經常看到她們在嘆氣，覺得無可奈何。也許她們會想，我的家境比較好，吃穿不愁，但她們不一樣，要養家糊口。在這種壓力下，我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去掙這些貧困白血病娃娃的錢啊”。
從中我們可以體會到張德麗護士長備受煎熬的心境。血液科收治的患兒，很多人得的是白血病。白血病是花費昂貴的病，百姓看病貴，看病難，在白血病、尿毒癥等疾病中表現得尤為顯著。富有同情心的張德麗，她給這些靠捐款治病的孩子登記費用時，“凡是能免的都免了，最后的結果常常是我們科室在倒貼”。其結果就是導致血液科的護士們收入低下，生活拮據。因為一切都是按照“創收”的金額進行分配的。看到護士們工作那么累，那么辛苦，一個月下來只有那么微薄的收入，最低的才900元。張德麗又覺得于心不忍。一方面，她不忍心去賺“貧困白血病娃娃的錢"，另一方面，她又不忍心看著護士們的嘆息和黯然神傷。所以，每個月發工資、發獎金的時候，就是張德麗遭受感情折磨最嚴重的時候。這是一個富有良知的護士長，也是富有同情心的美麗的女性，然而，制度和體制卻迫使她難以保住那份良知和同情心。要么，同流合污，要么，“狠起心來”向“貧困白血病娃娃”及家長們宰去。她無力改變現狀，也不忍心同流合污，既不愿意傷害患兒，也不愿意損害辛苦操勞的護士。因此，張德麗只能選擇逃避。
B醫生和成都兒童醫院血液科護士長張德麗都是我心目中的白衣天使。我相信很多普通中國百姓都會懷念這樣的白衣天使。據說，已有官方人士否認“醫改不成功”。但是，現實情況是，現行的以“創收”做激勵的體制，既嚴重傷害了患者的基本權益，也侵蝕了醫療體系的肌體，又扭曲了醫護人員的心靈。一個要求醫護人員必須在保持道德或放棄道德之間做出選擇的醫療體制，決不是理性正義的體制。事實證明，當個體喪失了職業道德，也許可得一時之利，但往往是在毀掉公眾利益的同時，又使自己成為受害者。“職業恥辱感”在“白衣天使”心中產生，應該給醫療管理高層人士敲響警鐘了。
具體到每次醫患糾紛，肯定有其特定的原因，但是如此之多的醫患糾紛，如此仇恨深重的醫患糾紛，從根本上講，讓醫生護士與患者都成為受害者的醫療體制是難逃其咎的。
還是那句話：在好的制度之下，壞人也難干壞事；在不好的制度之下，好人也可能要干壞事。我們懷念白衣天使，也懷念造就千百萬白衣天使的醫療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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