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蘇德談判結果也讓希特勒感到一種莫名的痛楚和惴惴不安,因為盡管德蘇8月23日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但斯大林并沒有向希特勒絲毫表露出與其舉行高峰會晤的愿望,更不要說結盟了。1939年9月28日,里賓特洛甫在與斯大林、莫洛托夫會談結束之際,向斯大林當面提出“希望莫洛托夫先生赴柏林交換批準的公文和在近期內安排元首與斯大林的會見”,據蘇聯文件記錄,斯大林則巧妙地回應說:“心誠則靈”,他說他“與元首的會面”是必需的和可能的,“如果他們都活著”。[1]1940年11月,莫洛托夫來到德國與希特勒談判,莫洛托夫回憶說:
當我們分手的時候,他一直送我到前廳,走到掛衣服的地方,出了自己的房間。在我穿大衣時,他對我說:“我相信,歷史會永遠記住斯大林的!”我回答說:“對此我毫不懷疑。”希特勒又說:“但我還希望,歷史也會記住我。”我回答:“對此我也毫不懷疑。”可以感覺到,他不僅有些害怕我們這個大國,而且對斯大林這個人物也懷著恐懼心理。[2]
斯大林曾在戰爭期間說過:“我知道,在我死后會有人向我的墳墓拋垃圾的。但歷史之風會殘酷無情地將它吹掉!”[ 3]
事實如此。事后對斯大林批評最多的是他不該與希特勒于1939年8月簽訂蘇德互不侵犯條約。但設身處地,當時蘇聯不僅沒有一個盟國,相反它面對著的是一群群舉起刀子向蘇聯奔來——20年代是英、法、美、日等協約國的干涉軍,30年代末是日本在張鼓峰和諾門坎的挑釁,最后是希特勒德國在英法慫恿下對蘇聯大規模的全面入侵——的武裝到牙齒的仇視蘇維埃的國家,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自救,在強盜內部出現內爭矛盾時,難道就不能利用這種矛盾而只能束手就擒不成?
莫洛托夫回憶當時蘇聯的處境時說:“我們有的只是五年計劃。當時我們沒有同盟者,那些國家當時有可能同德國聯合起來打我們。美國是反對我們的,英國也是反對我們的,法國也不會落后。”[4]況且,蘇聯與德國簽訂的條約只是和平條約而非結盟條約,1941年7月3日,即在德國入侵蘇聯不久,斯大林為此向蘇聯人民作出說明,他說:
也許有人要問:蘇聯政府怎么會同像希特勒和里賓特洛甫這樣一些背信棄義的人和惡魔締結互不侵犯條約呢?蘇聯政府在這方面是不是犯了錯誤?當然沒有犯錯誤!互不侵犯條約是兩國之間的和平條約。1939年德國向我們提出的正是這樣的條約。蘇聯政府能不能拒絕這樣的建議呢?我想,任何一個愛好和平的國家都不能拒絕同鄰國締結和平協定,即使這個國家是由像希特勒和里賓特洛甫這樣一些吃人的魔鬼領導的。[ 5]
斯大林從戰略的角度賭希特勒不會立即進攻蘇聯,基辛格對斯大林的這次判斷失誤的評論極為精彩,他寫道:
斯大林賭希特勒是個理性的人,但他賭輸了;希特勒賭斯大林很快就會敗北,但他也輸了。只不過斯大林的錯誤可以彌補,希特勒的卻不行。[ 6]
1945年2月4日,在雅爾塔會議上丘吉爾曾問斯大林“對作為戰略家的希特勒有什么評價”,斯大林回答說“希特勒作為一名戰略家已經徒具虛名了”[ 7]。斯大林對希特勒的認種認識轉變時間可能就在1941年6月22日。此前,斯大林高估了希特勒,斯大林從戰略家的視角確實沒有料到希特勒在沒拿下英國的時候會再向蘇聯宣戰,當斯大林看到希特勒入侵蘇聯的事實時,希特勒在斯大林眼中的“戰略家”的地位也就蕩然無存,希特勒的敗局和在斯大林心目中的政治小丑的角色也就由此鑄定。這與自從小布什打下阿富汗之后又馬不停蹄地沖進伊拉克,其大而無當的“趙括”角色也就由此鑄定的道理大體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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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里賓特洛甫與斯大林和莫洛托夫的會談記錄》(1939年9月28日),沈志華主編:《蘇聯歷史檔案選編》第4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535~536頁。
[2][蘇]費·丘耶夫著,王南枝等譯:《同莫洛托夫的140次談話》,新華出版社1992年版,第27頁。
[3]轉引自[蘇]費·丘耶夫著,王南枝等譯:《同莫洛托夫的140次談話》,新華出版社1992年版,第393頁。
[4][蘇]費·丘耶夫著,王南枝等譯:《同莫洛托夫的140次談話》,新華出版社1992年版,第52頁。
[5][蘇]斯大林:《廣播演說》(1941年7月3日),《斯大林文選》,人民出版社1962年版,第263頁。
[6][美]亨利·基辛格著,顧淑馨、林添貴譯:《大外交》,海南出版社1998年版,第324頁。
[7]《斯大林和丘吉爾的談話記錄》(1945年2月4日),沈志華主編:《蘇聯歷史檔案選編》第18卷,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2年版,第387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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