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長征的部分紅軍于1959年合影
紅軍長征,是人類歷史上的偉大壯舉,被稱為地球上一條永恒的紅飄帶。這條紅飄帶上的女兵——長征中的女紅軍,憑著對革命的堅定信念和堅忍不拔的鋼鐵意志,承受著比男紅軍更多的艱難困苦,以頑強的毅力和部隊一起行軍作戰,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在雪山、草地里跋涉,與生命的極限進行頑強抗爭,經受了血與火的考驗。
各路紅軍長征中的女紅軍
參加中央紅軍長征的30名女紅軍
1934年10月,中央紅軍被迫進行戰略轉移時,對于女同志參加長征,黨中央和中革軍委當時規定了三個條件:一是共產黨員,政治可靠;二是有獨立工作能力,會做群眾工作;三是要身強體壯,能適應艱苦環境。經過嚴格篩選和把關,最終確定參加長征的女同志共有32人:蔡暢、鄧穎超、康克清、賀子珍、劉英、劉群先、李堅真、李伯釗、錢希均、陳慧清、廖似光、謝飛、周越華、鄧六金、金維映、危秀英、楊厚珍、吳富蓮、鐘月林、甘棠、肖月華、危拱之、李建華、王泉媛、李桂英、謝小梅、曾玉、劉彩香、丘一涵、吳仲廉、彭儒、黃長嬌。出發時,彭儒、黃長嬌因病留在中央蘇區,最后只有30名女紅軍跟隨中央紅軍踏上了長征的征程。30名女紅軍組成婦女隊,由劉群先任隊長、金維映任政治委員。到達貴州黎平后,婦女隊編入干部休養連。其中一部分人因傷病、懷孕或體弱為休養員;一部分為工作組組員,擔任調查土豪、宣傳群眾、尋找民夫等任務;一部分則為政治戰士,主要任務是隨擔架行軍、做好擔架排和運輸班工作、穩定民夫情緒,以及打土豪、籌糧籌款等。中央紅軍離開貴州后,謝小梅、甘棠、李桂英三人被留下參加地方工作。中央紅軍與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會師后,吳富蓮、王泉媛、吳仲廉被派到紅四方面軍工作,并參加了西路軍,經歷了失敗、被俘等種種磨難。康克清、李伯釗等曾一度到紅四、紅二方面軍工作,后輾轉到達陜北。最終,參加中央紅軍長征的30名女紅軍中只有24人勝利到達陜北。
參加紅25軍長征的7名女紅軍
1934年11月16日,紅25軍3000余人打出“中國工農紅軍北上抗日第二先遣隊”的旗號,從河南省羅山縣何家沖出發長征,成為人數最少的一支長征隊伍。其中,周東屏、戴覺敏、曾繼蘭、曹宗凱、田喜蘭、余國清、張秀蘭等7名女紅軍都是隨軍醫院的護士。戰斗中,她們不顧個人安危,轉移傷員,包扎護理,悉心照料。部隊缺少藥品,他們就到荒山野地里采集草藥,為戰士們療傷,被大家親切地稱為“七仙女”。后來,曾繼蘭、曹宗凱犧牲在長征路上,另外5人堅持走到了陜北。
參加紅二方面軍長征的21名女紅軍
1935年11月19日,賀龍、任弼時等率紅二方面軍(紅2、紅6軍團)1.7萬余人由湖南桑植劉家坪等地出發,撤離湘鄂川黔蘇區,實施戰略轉移。出發前,紅2、紅6軍團對部隊中的老弱病殘、婦女兒童及醫院、兵工廠等不便于長途行軍的人員與單位都作了妥善安置。隨隊長征的女紅軍有李貞、戚元德、陳琮英、蹇先任、蹇先佛、周雪林、馬憶湘、陳羅英、石芝、杜玉珍、杜永新、陳瓊英、曾紀林、張士美、胡自強、張金蓮等21位。這些女紅軍沒有單獨編隊,也沒有統一的組織,而是被分散在各個單位中。她們中有干部、機要員、宣傳隊員、護理員、炊事員等,有的是姐妹,有的是母女。她們大多走到了紅二方面軍長征的終點--寧夏隆德將臺堡。其中李貞1955年被授予中國人民解放軍少將軍銜。
參加紅四方面軍長征的女紅軍有2000多人
1935年3月,紅四方面軍近10萬人強渡嘉陵江,撤離川陜蘇區,開始長征。紅四方面軍中有一支成建制的婦女作戰部隊——婦女獨立師。最初,婦女獨立師有2000多人,是長征隊伍中女紅軍人數最多的一支部隊。參加長征的女紅軍包括張琴秋、林月琴、汪榮華、王定國、何蓮芝、王長德、李開芬、王新蘭、張文、張明秀、蘇風、陳真仁、何曼秋、秦儀華、楊磊、蒲文清、李玉蘭等。1936年10月,紅軍三大主力會師后,婦女獨立師縮編為婦女抗日先鋒團,下轄3個營9個連,共1300余人,隨紅四方面軍總部渡過黃河,奉命進行西征。經過半年多的浴血奮戰,婦女團在祁連山全軍覆沒,只有數十人歷經種種磨難后重新回到了革命隊伍中。
曾擔任紅四方面軍婦女獨立團政治委員、團長的張琴秋
下面拮取幾個女紅軍戰士的小故事,以饗讀者:
“七仙女”堅決要求隨軍出征
1934年11月,紅25軍穿越平漢鐵路,進入桐柏山區。這時國民黨軍從四面圍追而來,形勢非常嚴峻,因此部隊決定實行第二次遠距離轉移,北上伏牛山區,創建革命根據地。
周東屏、戴覺敏、余國清、曾紀蘭、張桂香、田喜蘭、曹宗楷是紅25軍的7名女護士,她們也是這支部隊里僅有的7名女紅軍,號稱“七仙女”。軍政治部考慮到前有阻敵,后有追兵,擔心女同志隨部隊行動不方便,在急行軍中掉隊出危險,于是決定發給她們每人8塊銀元作為生活費,讓她們留在根據地,自己尋找生存之路。“七仙女”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呆了,她們無法相信眼前的事實,從冒死跑出來參加紅軍的那天起,她們就已經把自己的一切同中國工農紅軍的命運緊緊地聯系在了一起,從未想過有一天要離開這支立志為窮人的翻身解放而獻身的隊伍。無奈之際,她們坐在路邊哭了起來。當聽說這是軍政治部主任戴季英的命令后,她們氣沖沖地找到戴季英,請求他收回命令。
參加長征部分女紅軍1949年合影
周東屏把銀洋往地上一擲,開口嚷道:“叫我們回去,回到哪里去?我是逃出來參加革命的,難道還讓我重新回去當童養媳不成?主任,你沒有排斥女同志革命的權力”。其他女戰士也跟著大叫大喊。但是,不管她們怎樣軟磨硬泡,戴季英卻擺出一副堅持原則的面孔,不為所動。
恰在此時,軍政委吳煥先和副軍長徐海東并肩走了過來。見到軍首長來了,她們就像見了救星似的,不約而同地圍上來,七嘴八舌地訴說事情的經過,表述自己的決心:
“我們死也要死在紅軍隊伍里!”
“紅軍走到哪兒,我們就跟到哪兒!”
“活著是紅軍的人,死了也要做紅軍的鬼!”
吳煥先和徐海東望著眼前這群大的不過十八九歲,小的僅僅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心中涌起陣陣酸楚。是啊,她們大都是無家可歸的孤兒,離開紅軍,又能到哪里去尋找她們的生存之路呢?于是,他們同意這些女孩子隨隊繼續行進。
“七仙女”們破涕為笑,頓時歡呼雀躍起來。
徐海東轉過身對她們說:“你們先別笑,讓你們留下也是省委和軍領導的意思。這次部隊走到哪里,走多少天都不一定,情況比現在想象的要更復雜、更困難,這可不比喝涼水那么容易,你們思想上要有準備啊!”
“我們早就準備好啦!男同志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到。我們能經受得起任何考驗,決不掉隊!”
“七仙女”終于跟隨紅25軍踏上了長征路。征途是漫長的,也是坎坷艱難的,有勝利也有挫折,有痛苦也有歡樂。她們曾背著捆草作為坐墊,坐滑梯似的溜下滿地泥濘的王母宮塬,也曾抓著騾馬的尾巴,漂浮過山洪猛漲的涇河。在涇河岸邊的鄭家溝,她們淌著眼淚、含著悲痛,為軍政委吳煥先擦拭遺體……她們經受著血與火的洗禮,一步一步地走向陜北,勝利完成了長征。
“三寸金蓮”王澤南走完萬里長征路
“一步三搖,弱不禁風”,是人們對舊社會纏足的小腳婦女留下的印象。紅軍女戰士王澤南正是邁著“三寸金蓮”走完了舉世無雙的萬里長征路。
1935年春,王澤南隨紅四方面軍進入川北陜南邊區,隨后參加長征。此時,王澤南任政委的婦女工兵營一分為二,她改任婦女運輸連連長,到第二兵站負責運輸糧食、布匹、軍衣和槍支彈藥等物資。長征途中運輸物資只能靠肩扛背馱,異常艱難。這對女性尤其是纏足的女性來說,更需要超凡的毅力。運輸連100多人,大的不過30來歲,小的只有10來歲。運輸連的女戰士們并沒有在艱難險阻面前退卻,在王澤南的帶領下,她們一次次出色地完成了上級交給的運輸任務。
有一次,后勤部長鄭義齋召集大家開會說:“部隊的戰士還穿著單衣同敵人打仗,我們必須把這些羊毛做成羊毛衣,讓戰士們穿得暖暖和和好打勝仗。”于是,婦女運輸連接受了紡毛線的任務。女兵們把粘土揉成雞蛋大的泥球,插上樹枝,泥球干了就成了搓羊毛線的工具。但是女兵們從早晨搓到晚上,累得筋疲力盡,每人一天才能搓三四兩毛線。后來,有位木匠師傅制造出手搖紡車,一人搖、五人拉,一天可紡出40多斤毛線。就這樣,她們白天紡毛線,晚上睡在羊毛堆里,吃的是青稞面和野菜。一直干了兩個多月,終于把羊毛全部做成衣服。這種衣服看著像麻袋片,但穿在身上還挺暖和,有不少紅軍戰士就是穿著它翻越了雪山,走過了草地。
在爬雪山、過草地的艱難情況下,女兵連也一直擔任運送和集中糧食的任務。一次,王澤南帶領100多名戰士經過黨嶺山去集中糧食,正走到半山腰,冰雹劈頭蓋臉的從天而降,很多戰士的頭被砸起了大包,臉也被打腫了,身上青一塊、紫一塊。見慣了槍林彈雨的女兵們,對于這種從天上射下來的“子彈”毫不畏懼,誰也沒有后退一步。
后來,婦女工兵營的兩個連又合并在一塊,準備在丹巴渡過大渡河。從來沒有見過鐵索橋的女兵們一踏上橋面,就感到天旋地轉。王澤南看著自己的一雙小腳,凝視著大渡河湍急的流水和晃蕩不停的鐵索橋,暗下決心:不能退卻。她壯著膽子大步走,并發現步子越大、走得越快,反而搖擺得越輕了。她立刻把親身體驗告訴害怕過橋的女兵,最后大家都順利地通過了鐵索橋。
1936年7月,紅二、四方面軍在甘孜地區會合后又一次北上,
煮牛皮充饑。然而常常不是水有毒,就是野菜有毒。王澤南總是親自調查水、野菜、蘑菇有沒有毒。她硬是用一雙小腳率領全連戰士們跟隨大部隊又一次走過了險象環生的草地。
“三寸金蓮”并沒有阻止她對革命的堅定信念,她正是靠這雙小腳走完了舉世無雙的萬里長征路。
“紅軍女司令”廉克清果斷指揮退敵
康克清是紅軍中為數不多的真正指揮過打仗的女同志。在中央蘇區的一次戰斗中,她以出色的指揮,被人稱為“紅軍女司令”。
長征時,康克清擔任紅軍總部直屬隊指導員。途中,中央機關的擔架隊隊長生了病,她臨時負責帶領擔架隊。她帶領擔架隊剛剛平安地走了兩天,第三天就發生了情況。在她帶隊行進時,前面傳來一陣雜亂的槍聲,子彈呼嘯著從他們頭上飛過,不遠處的山上有一股敵人向紅軍射擊。
康克清看著身前的傷病員和身后即將前來的中央領導機關,心頭一沉,她決定打退這股敵人。她立刻命令擔架隊退到安全的地方,自己跑到前面去觀察敵情。她的眼力很好,即使沒有望遠鏡,也清晰地看到前面山頭上露出來的一個個小黑點。敵人正在射擊,至少有幾十個人,是從側面襲擊的,而且似乎要沖下來。如果敵人真的沖下來,后果將不堪設想。
于是,她果斷地命令負責后面掩護的特務排調派兩個班上來支援,同時派人飛速報告前邊的司令部,盡快派部隊擊退這股敵人。布置完任務后,康克清親自帶領步兵班沖向前面山邊,占據了幾個大土包。她向戰友們強調:節省子彈,不瞄準目標不要開槍;打兩槍換一個位置,減少傷亡。
就在這時,約有二三十個敵人向山下沖來,康克清一槍擊斃了跑在最前面的敵人。戰士們也跟著她扣動了扳機。幾個敵人相繼倒下,剩下的敵人見紅軍槍法如神,立即掉頭往回爬。
援兵趕到后,她指揮援兵從右邊向敵人的側后迂回,包圍敵人。山上的敵人發起了第二次猛烈攻勢,康克清沉著冷靜地要求大家暫時不要還擊,注意觀察,等到敵人沖下來之后,瞄準一個打一個。有兩個跑在最前面的敵人,離他們只有幾十米遠了,她對身邊的班長說:“我打左邊的,你打右邊的。”伴隨著兩聲槍響,兩個家伙先后倒地。這時,迂回到后面的紅軍向敵人的側背發起攻擊,終于把敵人擊潰了。
擔架隊和中央機關轉危為安。康克清由此名聲大振。
長征路上結婚的王泉媛與王首道半個世紀后才見面
1935年1月,中央紅軍進占遵義時,干部休養連的王泉媛和當時在國家保衛局工作的王首道一起被借調到地方工作部。工作中,二人漸漸產生了感情。細心的蔡暢、李堅貞和金維映給他們牽了紅線,二人破例在長征途中成婚。
王泉媛后來回憶,新婚之夜王首道送給她一把3號小手槍和8粒子彈,“按照家鄉的風俗,我該送他一雙親手納的千層底布鞋,但在當時,哪有時間和材料做呀。”
新婚第二天,部隊就要撤離遵義。此后,由于連續的行軍和打仗,直到6月26日,王泉媛隨中央衛生部到兩河口時夫妻倆才再次相見。但誰也沒想到,這晚之后,二人再次相見已是近半個世紀之后。
紅一、紅四方面軍在四川懋功勝利會師后,王泉嬡被調到紅四方面軍工作,后被任命為婦女抗日先鋒團團長,隨大軍西征。
1937年3月,西路軍在河西走廊與馬家軍血戰,損失慘重,王泉媛被俘。近3年的時間里,王泉媛飽受敵人的嚴刑凌辱。在歷盡艱險逃出牢籠后,找不到組織,也找不到自己的丈夫,王泉嬡不知所措,絕望之際,只好沿途乞討回到了江西泰和老家。
1982年夏,王泉媛來到北京,請康克清作證為自己恢復黨籍。當她辦完事準備離京時被告知,已擔任全國政協副主席的王首道馬上要來看望她。聽到這個消息,年近古稀的王泉媛忍不住流下眼淚,嘴里不停地念叨著:“總算見到了,總算見到了……”
1994年,王泉媛再次到北京時,見到了病中的王首道。這次,王泉媛為王首道帶來了一雙親手做的千層底黑布鞋。王首道雙手顫抖著接過布鞋,老淚縱橫:“你沒有忘記遵義時的諾言!”王首道挽起了王泉媛的胳膊,由他的女兒為兩位老人拍下了他們有生以來的第一張也是最后一張合影。
女部長李貞帶病走出草地
1935年11月,紅2、6軍團開始長征,李貞擔任紅6軍團組織部長。作為一個參加革命多年而又多次指揮過戰斗的紅軍女干部,她深知擺在兩個軍團面前的是一條比西征更加漫長而艱險的路途,對每個指戰員都是一次更大的考驗,對女同志而言困難就更多,考驗也更嚴峻。此時的李貞已經懷孕3個月,軍團領導動員她留在根據地,并做了一定的安排。然而,她謝絕了領導的關心,堅決表示要隨部隊出發。她含著熱淚向組織表示:絕不給部隊添麻煩,爬也要隨紅軍行動。面對這樣一位堅強的女性,領導只好批準她隨部隊行動。
長征途中,李貞既要和部隊一起行軍打仗,又要做黨團工作、干部工作和收容工作。晚上別人都休息了,她卻還忙著統計部隊傷亡數字上報軍團首長。組織上為了照顧李貞,特意給她配了一名勤務兵、一匹馬和一頂帳篷。但她堅決不肯,將勤務兵派到了戰斗一線,馬匹送給了救護隊的傷病員,一頂帳篷則和干部連的女戰友共用。
在過草地最艱難困苦的征途中,懷孕7個多月的李貞早產了,然而由于缺少充饑之糧,沒等走出草地,這可憐的小生命便夭折了。李貞雖然自己身體不好,但還非常關心其他同志的疾苦。一天,軍團政治部政工排的曾長久發高燒了,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李貞看到后,急忙走上前,一摸他的額頭很燙,趕緊用水壺給他喂了幾口水,然后把他喚醒。之后,李貞和愛人甘泗淇天天照顧曾長久,把食物一口一口地嚼爛來喂他。晚上還把曾長久和其他傷病員安排在自己的帳篷里睡覺。吃飯時,李貞強忍著饑餓,把自己那份口糧全拿出來,分給曾長久和其他傷病員。
快要走出草地的時候,李貞得了傷寒病,昏迷不醒,同志們抬著她走。過渭河的時候,她的病才好一點,就讓同志們把她綁在馬背上過河。身體剛剛恢復,她又出現在行軍的隊伍里。長征路上她始終保持著艱苦奮斗的精神,率先垂范,鼓勵和感染著身邊的同志。李貞的血肉之軀在經歷了長征的困苦洗禮后,留下了終身遺憾,她再沒有生育。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1955年9月,李貞被授予少將軍銜,榮獲二級八一勛章、二級獨立自由勛章、一級解放勛章,成為新中國第一位女將軍。
賀子珍含生忘死救傷員
1935年4月初,紅軍從貴陽向南行。干部休養連的女紅軍們拖著疲憊的身軀,趕到了貴州盤縣附近的五里排。
黃昏時,連長侯政決定帶領大家到山后面休息宿營。突然,從山那邊隱隱傳來敵機的轟鳴聲,其中的一架迅速地俯沖下來。這突如其來的情況使大家有些慌亂,休養連指導員李堅真急忙大喊:“快臥倒!”
但是晚了,敵機已經發現目標,開始了輪番俯沖掃射與轟炸。地面上準備休息的紅軍隊伍一下子就亂了,情況萬分緊急。敵機連續扔炸彈,一部分擔架上的傷病員要想轉移也來不及了。在打遵義時腿部負了傷的團政委鐘赤兵正躺在擔架上動彈不得,他的警衛員已經犧牲在擔架旁了,眼看他的處境非常危險。
正在此時,已經隱蔽起來的賀子珍發現鐘赤兵正暴露在敵機的威脅之下。她奮不顧身地跳出小溝,朝著擔架沖去,用毛巾利索地包扎好傷員的傷口,并扶他在擔架上躺好,向隱蔽處拖去。然而,就在快要靠近隱蔽處的時候,敵機又一次俯沖下來,機槍猛射,并扔下了炸彈。在這危急關頭,賀子珍毫不猶豫地撲在了鐘赤兵的身上。一陣震耳欲聾的爆炸聲過后,賀子珍感到渾身劇烈的疼痛,她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飛來的彈片。鐘赤兵沒有再受傷,而她卻傷痕累累地倒在了血泊中昏迷不醒。炸彈碎片嵌入了她的頭部和背部,殷紅的鮮血不斷地流著,染紅了土地。
警衛員吳吉清迅速跑了過去,顫抖著雙手,弓身背起賀子珍,奔向擔架,接著騎馬去總衛生部請來李芝醫生。李芝先為賀子珍打了一支止血針,然后做了全身檢查,發現在她的頭部、上身、四肢共有17塊大小不一、深淺不同的彈片。當時缺乏麻醉藥,醫生和戰友狠了狠心,咬著牙,幾個人按住她,用夾子把身體淺表的彈片一塊塊地取了出來,而深入體內的彈片卻難以取出,成為戰爭留給她的一份永久的紀念。賀子珍疼得渾身大汗淋漓,眼里噙滿了淚花,卻堅持著一聲不吭。
經過幾天的搶救,賀子珍才從昏迷中醒來。而她醒過來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詢問鐘赤兵的情況。然后,又囑咐大家,千萬不要把她受傷的消息告訴毛澤東,以免他牽掛。
毛澤東聽說賀子珍為了掩護戰友而自己身負重傷,便立即把自己的擔架和警衛員派給了她。賀子珍不同意,一再說不要因為自己而影響大家行軍,主動向組織提出把自己寄放在老百姓家中。可是大家哪里肯丟下她呢,大家輪流抬著她前進,山坡高,擔架上不去,同志們就背著她爬過去。后來等傷勢稍好一點,她就再也不肯讓大家抬了,堅持自己走,最終以頑強的毅力走完了艱苦的漫漫征程。
蔡暢瀘定橋頭高唱《馬賽曲》鼓舞士氣
在長征的隊伍里,曾留學法國、蘇聯的蔡暢是中央紅軍中人人皆知的“紅歌星”,她的歌聲深受廣大紅軍指戰員的喜愛。行軍途中,她經常高唱《國際歌》和《馬賽曲》等歌曲,激勵戰士們的斗志,召喚他們奮起,鼓舞他們前進。
長征中,蔡暢在紅軍總政治部地方工作部工作。雖然她患有嚴重的胃病,但她以驚人的毅力堅持和大家一起步行,很少坐組織上分配給她的坐騎。這坐騎不是讓給傷病員騎,就是馱物資,以減輕其他戰士的負擔。盡管時常受著胃痛的折磨,她卻從未喊過一聲、從未掉過隊,而且鼓足力氣給大家講蘇聯革命戰爭的故事,給沿途群眾宣傳共產黨的政策和宗旨。
參加長征的部分女紅軍。左起陳琮英、蔡暢、夏明、劉英。
1935年5月25日,在劉伯承、聶榮臻的指揮下,紅1團的17勇士一舉從安順場勝利強渡大渡河,打開了第一條渡河通道。接著,紅1師全部過了河。中央決定其他部隊沿大渡河西岸北上,奔襲瀘定橋,從瀘定橋渡過大渡河。蔡暢的愛人、紅軍總政治部副主任李富春要求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宣傳手段,向部隊宣傳敢死隊勇士的英雄事跡,鼓舞士氣。
蔡暢站在瀘定橋頭,望著大渡河兩岸陡峭的山峰,大渡河在狹窄的縫隙中奔騰,濤聲震天、洶涌澎湃,她動情地唱起了《馬賽曲》:
前進,法蘭西勇敢的男兒,
光榮的時刻已經來臨,
我們渴望寶貴的自由,
決心為它而戰斗,
前進、前進,
萬眾一心把敵人消滅光。
雖然歌曲是用法語演唱的,戰士們聽不懂歌詞,但那高昂激越的旋律,那迸發出來的奮進力量,卻深深地感染和激勵著每一個人。這是一種無形的巨大動力,鼓舞著戰士們英勇戰斗、頑強拼搏、奔向勝利。
在艱苦的長途行軍中,蔡暢的歌聲成了大家的精神食糧。翻雪山時,蔡暢不顧自己呼吸困難、劇烈咳嗽,高唱《馬賽曲》;過草地時,蔡暢不顧身體疲憊、腳下危險叢生,高唱《馬賽曲》。她的歌聲如同號角、如同戰鼓,給大家帶來了戰斗的激情和勝利的信心,令人回味無窮、永生難忘。
長征路上的“姊妹花”蹇先任、蹇先佛
1935年11月,紅2、6軍團從湖南桑植出發,實行戰略轉移。出發前20天,紅2軍團的蹇先任,剛生下她和賀龍的小女兒。當時,賀龍和蕭克正率領紅軍主力在前方打了勝仗,接到后方發來的喜報,蕭克高興地說:“這孩子是在捷報頻傳的時候生的,就叫她捷生吧。”孩子尚未滿月,部隊就要出發了,許多人再三動員她留下來或者把孩子寄養在老鄉家中,但崇高的母愛驅使蹇先任毅然背著賀捷生,踏上了漫漫長征路。
懷抱一個未滿月的女嬰邁步長征,所受的艱難困苦令人難以想象。她隨軍出發的第一天,就強渡澧水,而且遇到了敵機的空襲。蹇先任用布條帶子把捷生綁在懷里,隨部隊急行軍120里到了江邊。她剛登上船,敵人的飛機就追過來,朝著江面的船只狂轟亂炸。小船在爆炸聲中劇烈地搖晃著,大家奮力劃槳,終于強行渡過澧水。過江后,蹇先任趕緊給滿身屎尿、全身無一千處的小捷生洗澡、換尿布、喂奶,而兩天一夜沒吃沒喝疲憊的她,等忙完孩子的這些事情時,部隊出發的時間又到了。
在云貴交界的烏蒙山區,敵人前堵后追,有一點聲響就會暴露目標。這可難壞了帶著孩子的蹇先任,有時一晚上轉移七八次,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里翻山越嶺,膝蓋上、胳膊上、身上常常跌撞得青一塊、紫一塊,衣服被荊棘劃得破爛不堪。每當顛簸得厲害,孩子稍有哭聲的時候,她就立即用奶頭堵住孩子的嘴。有一次,因為堵的時間太長,孩子被憋的面色青紫,幾近窒息,她又是搖又是叫,好半天小捷生才喘上那口氣來。那時既怕孩子哭鬧,又怕掉隊,蹇先任累得渾身打哆嗦,但為了沖出敵人的包圍,任何苦她都咬緊牙關忍受著。
蹇先任抱著孩子走在隊伍里,每逢路過集鎮、村寨,常常引來群眾特別是婦女們的目光。每當這個時候,蹇先任就趁機做群眾的宣傳鼓動工作,她說:“鄉親們,我們紅軍北上抗日的目的是救國救民,讓老百姓過上有飯吃、有衣穿、安居樂業的幸福生活。”話音一落,群眾就發出陣陣嘆息,紅軍抗日帶著這么小的孩子,確實很不容易,因而對紅軍更加佩服了。蹇先任帶著女兒以超人的毅力,跋山涉水走到了陜北。賀捷生回憶道:“每天行軍時,母親怕樹枝劃了我,就用布袋子兜著我。她把布袋掛在胸前,這樣她可以時時照看著我。母親行軍時的搖晃,天上飛機的轟鳴,地上的槍炮聲,出生不滿1個月的我,就是在這種奇特的搖籃曲伴奏下活下來的。”
部隊到貴州畢節時,蹇先任見到了同胞妹妹蹇先佛,此時蹇先佛已經是蕭克的妻子。長征一開始,她就在紅6軍團政治部宣傳部當干事。這位剛滿20歲的姑娘生性活潑開朗,寫一手好字,還會畫畫兒。盡管每天行軍十分緊張忙碌,但她卻像只喜鵲似的笑著唱著刷標語、寫傳單、編快板、畫宣傳畫。直到今天,湘鄂川黔邊的許多地方還留有她當年刷寫的標語。最令人佩服的是,在“擴紅”工作中,她那聲情并茂的演說,常常可以動員許多人參加紅軍。有一次,她競一下動員了20多個俘虜參加了紅軍。
在長征路上,蹇先佛勇敢頑強,吃苦耐勞,行軍、工作樣樣都不亞于男同志,而且還付出了更多的艱辛。過松潘草地的時候,蹇先佛生下她和蕭克的兒子,因為這個孩子是降生在一個用草皮壘起來的土堡里,于是,她給孩子起了個意味深長的名字叫堡生。蹇先佛草地生子后,她憑著一個女紅軍戰士堅定的意志和無畏的精神,帶著小堡生走完了長征路上最艱苦的一段路程,終于到達了陜北。
首戰告捷的婦女獨立團
紅四方面軍的婦女獨立團是一支英勇善戰、革命熱情很高的巾幗勁旅,她們在長征途中擔負著各種各樣的戰勤任務。
1935年5月,婦女獨立團隨大部隊進至四川理縣地區后,得知在距理縣城鎮幾里遠的山中,有一座由藏民的喇嘛廟改成的官府衙門,一群國民黨官兵在這里耀武揚威,欺壓百姓。他們向當地的漢藏居民征收苛捐雜稅,而且逼迫“進貢”的人在三里外就要下跪叩頭,膝行至喇嘛寺內。
在灼熱的陽光下,常有人不堪背上鹽巴、糧食等貢品的重負,而累死在路上。群眾紛紛要求紅軍替他們除害。
婦女獨立團到達這里的第二天,外出采購物資的戰士被冷槍打死了。幾天之后,又有幾位戰士失蹤了。百姓的痛苦,戰友的犧牲,激起了她們復仇的怒火,她們向上級請纓出戰,決心消滅這股敵人。上級批準了她們的要求,全團作戰情緒頓時高漲起來,因為這是她們首次單獨執行作戰任務。
為了打好這一仗,團指揮員察看了寺院周圍的地形。因為敵人盤踞的寺院坐落在半山腰,如果從山下正面強攻,敵居高臨下,紅軍肯定要吃虧。所以,她們當即決定:兵分三路,正面分左、右兩翼佯攻,一路從后山迂回至山頂往下壓,造成前后夾擊之勢。
朦朧的夜色下,婦女獨立團出動了,她們在寂靜的樹林里挖壕溝、修工事。第二天,她們進入戰壕,觀察敵人動靜。敵人可能已經知道紅軍兵臨近前,因而緊閉廟門,無聲無息地躲在里面,等待援兵的到來。
雙方相持至夜晚后,婦女獨立團正面的兩路發起佯攻,以掩護另一路部隊的迂回行動。經過一段時間的對峙,敵人見紅軍不敢發起進攻,以為是游擊隊,頓時變得囂張起來,打開廟門沖了出來,撲向紅軍的戰壕。因為怕暴露出自己是女兵的身份,婦女獨立團沒有實施反沖鋒,而是堅守在戰壕內,對沖過來的敵人,遠的用機槍掃射,近的用手榴彈炸,終于把敵人打得退回寺內。不一會兒,敵人又從寺內蜂擁而出,發起更猛烈的沖鋒,正在這時,山頂上響起槍聲,婦女獨立團的迂回部隊從山上猛虎撲食般地壓了下來,正在沖鋒的敵人頓時亂了陣腳,抱頭逃回廟里。
三路紅軍合圍過來,敵人已成為甕中之鱉。戰斗進行到第二天中午,敵人沉不住氣了,放火把寺內倉庫燒著,企圖把囤積的糧食、鹽巴一把火燒光。幾個女兵很快從山下扛來一根大木樁,把扣得緊緊的大門撞開,沖了進去,全殲守軍,并撲滅了大火。
女兵們高興地歡呼勝利,這是她們第一次作戰,并且旗開得勝。她們把繳獲的糧食、鹽巴等戰利品分送給附近的群眾,并按照紅軍優待俘虜的政策,也分給每個被俘的敵兵一份,并經過教育釋放了他們。
戰后,上級機關獎勵了英勇作戰、首戰告捷的婦女獨立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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