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美援朝長津湖戰役啟示錄:戰爭沒有贏家
核心提示:長津湖戰役是世界戰史的分水嶺。它是社會主義意識形態戰勝資本主義意識,在軍事斗爭方面的光輝范例。它打破了世界頭號強國美帝國主義不可戰勝的神話,奠定了抗美援朝戰爭勝利的基石。今天重溫這次戰役的現實意義在于,它使我們更加清醒地認識到一個真理:合則兩利,戰則兩傷。
60年前長津湖之戰,是一場被稱為改寫了朝鮮乃至世界歷史進程的戰役。
在幾乎是絕望的不利態勢下,美軍陸戰1師苦戰突圍,將陸戰隊頑強堅韌之傳統和為國家獻身之精神發揮到極致。
在后勤補給幾乎一無所有的條件下,缺衣少食凍餓交加的志愿軍九兵團官兵,完全依靠意志和精神與鋼鐵巨獸、猛烈炮火以及冰天雪地搏殺,為中國贏得了世界的尊重。
萬里赴戎機
毛澤東在華東軍區上報的北調計劃上批示:“九兵團全部可以統于十月底開到濟徐線,十一月中旬開始整訓。”(《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一冊,498頁)
11月5日 第一次戰役結束后,聯合國軍在朝鮮總兵力高達55.3萬人,其中地面部隊就有42.3萬人,而志愿軍首批入朝部隊僅步兵6個軍18個師,炮兵3個師又1個團,共約23萬人,人數上處于1:1.8的劣勢,裝備與火力上的距離就更為懸殊,迫切需要二線部隊迅速跟進。
就這樣,由于朝鮮戰局的急劇變化,九兵團緊急入朝,準備倉促,后勤保障存在嚴重問題,連高寒地區必需的冬裝都來不及發放。以至于熟悉朝鮮高寒氣候的賀晉年一句警告:“你們這樣入朝,別說打仗了,凍都把你們凍死了!”變成了殘酷的現實!
風雪長津湖
陸戰1師與中國也是頗有淵源的。1900年攻入北京的八國聯軍中的美軍就是該師;1945年二戰結束后在北平、天津、青島等地登陸的也是該師;1946年“安平事件”和強奸北大女學生的“沈崇事件”,也是該師所為。此番又在朝鮮狹路相逢,可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朝鮮戰爭爆發后,陸戰1師的第一批參戰部隊是由陸戰5團為骨干組成的陸戰暫編第1旅, 8月2日 在釜山登陸,作為第8集團軍的預備隊,充當了消防隊的重任,四處奔忙“滅火”,為洛東江防線的穩定立下汗馬功勞。
此時,陸戰1師下轄陸戰第1、5、7團、第11炮兵團以及坦克營和工兵營等支援部隊,總兵力約2.5萬人。陸戰團通常與一個榴彈炮營、一個坦克連和一個戰斗工兵連組成團級戰斗群,成為獨立遂行戰斗任務的基本戰術單位。陸戰團以下單位為三三制,團屬建制火力單位包括一個裝備12門 107毫米 重迫擊炮的炮兵連和一個裝備5輛坦克和6門 75毫米 戰防炮的反坦克炮兵連。全師(含炮兵團)重武器主要有約85輛坦克、18門 155毫米 榴彈炮、54門 105毫米 榴彈炮、36門 107毫米 迫擊炮、36門 81毫米 迫擊炮、36門 75毫米 戰防炮和81門 60毫米 迫擊炮。此外還能隨時得到陸戰隊第1航空聯隊的空中支援。輕武器也很先進,普通士兵裝備M1步槍,班排長配備卡賓槍。單兵被服裝具也是相當完善,士兵均配發羊毛內衣、毛衣、毛褲、帶帽防寒服、防雨登山服以及鴨絨睡袋,外衣是以特殊的防寒防雨材料為面料,戰斗靴里為適應高寒地區還特意配有多層毛氈墊,而師偵察連還配有最新穎的防彈背心。后勤保障方面,更是令人難以想象。 11月23日 是西方傳統的感恩節,當天陸戰1師每個士兵的晚餐菜譜是:烤火雞、炸薯條、牛肉餡餅、沙拉、水果蛋糕,還有一份雞尾酒。
即使是在平常日子里,其戰地伙食也是非常好,主要就是在二戰著名的C類口糧,即隨身攜帶的可以不經加熱即可使用的野戰(快餐)食品。通常被制成凈重 227g 的罐頭以便攜帶,有幾十種不同的菜肴配方。主要分為兩大類,一是以肉類(包括肉食、蔬菜等搭配)為主的M (即Meat)系列罐頭和以餅干(包括糖果和咖啡、可可粉或檸檬粉等速溶飲料)為主的B(即Biscuit)系列罐頭。每個士兵每天可以領取3個M罐頭和3個B罐頭,可以完全保障一個人在大運動量情況下的熱量補充。此外,C類口糧還配有口香糖、巧克力、火柴、香煙、餐巾紙等附屬物品。志愿軍老戰士回憶,在戰場上能吃上繳獲美軍的C類口糧,簡直就是吃一頓大餐!在長津湖繳獲的美軍野戰餐車,幾分鐘之后,就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
這與只能啃凍土豆的志愿軍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與之形成鮮明對照的志愿軍九兵團,大口徑火炮因為道路限制運輸困難全部留在東北。師配屬最大口徑火炮只是 75毫米 野炮,而且彈藥全部都靠人力或畜力馱運(每門 82毫米 迫擊炮為40發, 60毫米 迫擊炮為90發),子彈也是每人自行攜帶,一般每支步槍為80發。糧食就更為困難,從過鴨綠江后就只發過4天的干糧,其后日子里全部就靠就地籌措,在人煙稀少的長津湖地區,能獲得的糧食可想而知,因此很多部隊糧食供應下降到正常數量的一半甚至更低!
11月23日 ,美第10軍下達了總攻作戰命令。
11月24日 ,陸戰1師完成了總攻準備。
長津湖,位于朝鮮東北部赴戰嶺山脈與狼林山脈之間,是朝鮮東北部最大的湖泊,由發源于黃草嶺地區的長津江在柳潭里與下碣隅里之間所形成的湖泊。在長津湖以東約 30公里 ,是由長津江最大支流赴戰江所形成的赴戰湖,兩大湖泊及其附近地區就被稱為長津湖地區。兩湖周圍崇山林立,平均海拔約 1300米 ,山上林木繁盛,山間道路狹窄,偶有幾處村落也是人煙寥落。長津湖地區從10月下旬開始進入冬季,至11月下旬日平均氣溫已經下降到零下27度,風雪交加的嚴寒氣候,山高路窄的復雜地形,戰場環境是異常險惡,可以說在這樣的環境下就連基本生存都不容易。
志愿軍九兵團入朝后即按照預定部署,向長津湖地區開進。在行軍途中,部隊嚴格執行隱蔽要求,夜行曉宿,嚴密偽裝,兩個軍約十萬人悄然進入戰區,聯合國軍雖然每天都派出飛機對該地區進行空中偵察,卻絲毫沒有發現九兵團的行動蹤跡。戰后,聯合國軍將九兵團這一隱蔽開進稱為“奇跡”!但是由于入朝倉促,戰前準備極不充分,入朝之后又由于美軍的大規模轟炸,后勤補給極其困難,糧食、被服、彈藥等物資無法運到部隊手里,而長津湖地區人煙稀少,根本無法就地解決食宿,部隊只好在雪地露營,加上糧食被服均嚴重不足,出現了大量因凍餓而產生的減員。九兵團戰役反擊準備因此無法按時完成,只好要求將原定 11月25日 的反擊時間推遲兩天,這也就是志愿軍西線25日開始反擊而東線依舊平靜如初的原因。
11月26日 ,陸戰1師開始向武坪里攻擊前進。
11月27日 ,長津湖地區普降大雪,氣溫下降到零下30度,九兵團第20軍四個師(第58、59、69和89師)和27軍的三個師(第79、80和81師)共約八萬人,以驚人的毅力克服缺衣少食的困難,悄然進入攻擊位置。第27軍的第94師和第26軍也開始從厚昌地區向長津湖開進。
在長津湖地區,美軍共有一個師前進指揮部、步兵四個團、炮兵一個團又一個營、坦克一個營,總共約一萬人。中午過后,美軍就接連發現志愿軍偵察人員抵近柳潭里進行偵察,從下午15時開始,美軍就停止了進攻,構筑工事,準備迎接天黑后的戰斗。
血戰新興里
27日夜間,志愿軍就集中80師和81師242團共四個團由27軍副軍長兼80師師長詹大南統一指揮對新興里之敵進行了攻擊。子夜12時,志愿軍全線發起攻擊。
經過一夜激戰, 28日天亮時新興里周圍地區的高地,幾乎全被志愿軍所控制,美軍被壓縮在方圓不到 2公里 的狹小地域,形勢岌岌可危。
28日天亮后,美軍開始反擊,企圖重新恢復各部之間的聯系,改變被分割的不利態勢。59師死鷹嶺陣地、80師新岱里陣地和60師小民泰陣地三處成為美軍反擊的重點,九兵團一面組織力量頑強抗擊美軍反擊,一面按照新的作戰計劃調整部署,準備當晚再戰。
降伏北極熊
28日白天,志愿軍主要應付美軍的反擊,加之沒有獲得充足后勤補給,未能對新興里被圍美軍發起進攻。18時剛過,夜幕降臨,志愿軍80師就全力開始了攻擊。至午夜前后,已有多個部隊相繼突入新興里村內,與美軍展開了巷戰。但是志愿軍缺乏有效的通信手段和工具,師團之間主要靠有線電話,團以下主要靠人力通信,在炮火連天瞬息萬變的戰場上,根本無法及時有效地上傳下達,師團指揮無法及時掌握部隊進展,也就無法在最有利的時機、地點投入預備隊以擴張戰果,形成了各自為戰毫無協同的局面,使本來就不強的戰斗力進一步被分散削弱,而美軍則依托工事充分發揚坦克炮、無后坐力炮、多聯裝高射機槍等火器的火力優勢,成功阻滯了志愿軍的攻擊。
29日拂曉,詹大南見部隊傷亡大進展小,天亮前已無可能解決戰斗,便下令各部撤出村內,退回村外陣地,整頓建制準備再戰。80師經連日苦戰,傷亡及凍餓減員嚴重,各團為了能繼續保持戰斗力不得不合并縮編建制,238團縮編為六個步兵連(每連僅約50人),239團縮編為三個步兵連、一個重機槍連和一個迫擊炮連,240團減員情況好于上述兩團,故未做縮編。直到這時,詹大南才通過俘虜了解到,新興里守軍是四個步兵營和一個炮兵營,而不是戰前所判斷的一個加強營。
30日晨, 27軍調整部署,同時,各部還進行了政治動員,并補充了一些彈藥。
當晚大雪紛飛,氣溫繼續下降,志愿軍凍傷人數大為增加,但仍于23時以四個團的兵力發起了猛攻,戰至拂曉各部均突入新興里村內,與敵展開逐屋爭奪。由于通信不力,戰地總指揮詹大南無法及時有效進行指揮協調,整個戰場呈現出混戰態勢,而美軍經連日激戰,外援斷絕,士氣畏縮,此時在志愿軍四面猛攻下,漸顯不支。詹大南見戰場形勢有利,果斷下令天亮后繼續攻擊務求全殲該敵!天亮后盡管戰場上空一直有數十架次美軍飛機盤旋,但是由于雙方戰斗隊形交錯膠著,美軍飛機難以識別敵我,也就無法實施有效的空中支援。見無空中威脅,志愿軍士氣更旺,連續組織攻擊,包圍圈越來越小。至 12月1日中午11時 許,被圍美軍向新興里以西開始了最后的突圍,在將所有炮彈傾瀉一空后,美軍殘部在十多輛坦克掩護下拼盡全力向241團陣地發起沖擊。241團3營8連所在陣地首當其沖,打退美軍幾次沖擊后,8連官兵傷亡殆盡,只剩下閻洪全一人,他孤身奮戰終于堅持到友軍趕到。241團雖奮力阻截,并給予美軍以大量殺傷,但未能堵住美軍的突圍。240團3營7連2排5班長隋春暖在攻擊內洞峙戰斗中表現出色,帶傷指揮全班追出近十公里,在公路上截住一股美軍,隋春暖勇敢地與敵展開近戰肉搏,一連斃敵多人,生俘5人。戰后隋春暖獲得特等功臣稱號,并榮獲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戰士榮譽一級勛章,5班也被授予“新興里戰斗模范班”榮譽稱號。
此戰,共斃傷美軍31團團長麥克萊恩上校以下2807人,俘虜384人,擊毀坦克7輛、汽車161輛,繳獲坦克11輛、各型汽車199輛、 105毫米 榴彈炮16門、高射炮7門、 57毫米 無后坐力炮28門、迫擊炮88門、 90毫米 火箭筒44具、 60毫米 火箭筒83具、重機槍61挺、輕機槍87挺、各種步槍2227支、手槍70支。
27軍80師和81師也付出了巨大代價,傷亡加上非戰斗減員高達萬人,在戰斗中暴露了志愿軍通信手段裝備落后,后勤補給脆弱的弱點,例如在27日晚的戰斗中,80師與各團的電話線路全部被炮火打斷,導致通信指揮全部中斷,戰地總指揮詹大南就只能在指揮所里無奈地坐等,完全喪失了對部隊的有效指揮!而后勤補給嚴重匱乏,士兵在冬季的高寒地區得不到糧食被服供應,因此出現大量凍餓減員,使部隊戰斗力遭到嚴重削弱。彈藥補充也是極不充分,尤其是炮彈供應不上,使志愿軍在控制了四周高地的情況下,無法利用居高臨下的有利態勢實施炮火壓制與打擊,大大增加了作戰的困難。
12月3日 下午,柳潭里的陸戰5團和7團主力陸續到達德洞山口,會合繼續向下碣隅里撤退。僅 12月3日 一天,陸戰隊航空兵就出動了145架次飛機為這兩個團實施空中掩護。同時,美軍運輸機還隨時根據召喚為地面部隊空投燃料,保證車隊順利行進。
早在 11月22日 ,陸戰1師向北進攻時,就派出陸戰7團2營的兩個連駐守在死鷹嶺,守軍分為兩部分,以兩個加強排配屬重機槍、 60毫米 迫擊炮等重武器守備山頂,主力則集中在山峰東側,與山頂守軍成為犄角之勢。由于氣候嚴寒,山頂上凍土層厚達 35厘米 以上,難以構筑工事,所以美軍只是在要道上布置了一些鐵絲網和絆索照明地雷,防御是比較薄弱的。
正是由于死鷹嶺重要的地理位置,因此奪取死鷹嶺從一開始就是志愿軍圍殲陸戰1師的重要一環。志愿軍派出了最精銳的部隊——20軍59師177團1營奉命務必在 11月28日 拂曉前攻占死鷹嶺,徹底封閉柳潭里至下碣隅里的交通。
27日子夜時分,1營1連到達死鷹嶺,僅經過半小時的戰斗,迅速奪取了山頂陣地,美軍殘部退守西北山嶺。天亮后,美軍即在飛機、大炮掩護下,發起了一輪接一輪的攻擊,1連傷亡慘重, 2排長趙殿忠指揮剩余的戰士拼死堅守,終于堅持到3連趕來。為表彰1連的英勇戰績,戰后授予1連集體一等功。
29日夜,59師轉歸27軍指揮,控制死鷹嶺、新興里、西興里等陣地,堅決阻敵增援與突圍。
30日夜,177團組織一個連向死鷹嶺地區美軍殘部反擊,力求徹底肅清這部殘余美軍,確保死鷹嶺。但是美軍依仗優勢炮火拼死堅守,志愿軍的夜襲雖給予美軍一定殺傷但未能徹底殲滅。
12月1日 ,柳潭里美軍猛攻1419高地,最終于16時攻下1419高地。 59師立即組織175團和176團的五個連反擊,激戰徹夜再次奪回高地。2日拂曉,美軍即在40架飛機掩護下,繼續猛攻,接連突破1419高地、新興里、德洞山口等陣地,直逼死鷹嶺。
19時50分,陸戰7團1營先是以美軍從未有過的夜間越野機動馳援德洞山口,再連日苦戰掩護主力后撤,在美軍中贏得了“德洞山口賽跑者”的綽號。從柳潭里到下碣隅里的突圍歷程是如此艱辛,以至于美國海軍陸戰隊自己都這樣評論:“綜觀陸戰隊的歷史,再沒有什么比從柳潭里突圍途中所忍受的一切更為艱苦的了!”更有人將柳潭里的突圍形象地稱為“印第安笞刑”,在美洲印第安部落里有一種古老的刑罰,受罰之人要從排成兩列手持笞杖的行刑者之間走過,一路上將飽嘗雨點般落下的笞杖——這與柳潭里突圍的美軍是何其相似!
此次撤退成功的經驗在于:一是牢固掌握了戰役要地德洞山口,二是卓有成效的空中支援,三是陸戰隊堅韌頑強的戰斗作風和意志。
從柳潭里的部隊順利撤至下碣隅里對美軍而言,無疑是極大的鼓舞,盡管付出了不小代價,但是畢竟證明了志愿軍還不足以擁有能一口吃下陸戰1師的鐵齒鋼牙,因此士兵們對于殺開血路撤到海邊,已是信心大增。
在來自紐約《先驅論壇報》的戰地女記者瑪格麗特•希金斯的眼中,“官兵們的衣服破爛不堪,他們的臉被刺骨的寒風吹腫,手套破了,帽子沒了,耳朵被凍成紫色……他們究竟還有沒有力量再突圍出去?……陸戰5團團長默里中校,像失魂落魄的亡靈,與指揮仁川登陸時的默里簡直判若兩人!”
此時,在下碣隅里共有陸戰1師官兵約8000人、美第10軍直屬部隊約1500人、美第7步兵師余部385人、英國第41特遣隊125人和少量韓國警察,總兵力約一萬人。而在其周圍則有志愿軍的十個師,并已炸毀了從下碣隅里到古土里公路上的所有橋梁,撤回古土里絲毫不容樂觀。
12月1日 ,空運傷員終于成為現實,這對于陸戰1師從長津湖撤退是非常關鍵的,當時在下碣隅里共有約5000名傷員,要帶著這么多的傷員撤至海邊是根本不可能的。
整個撤退過程中空中支援是不能不說的重要環節,從撤退行動一開始,就在行軍縱隊上空實施直接空中支援,白天保證每時每刻在行軍縱隊上空都保持至少24架飛機,夜間也出動夜間戰斗機以提供不間斷支援。公路兩側 5公里 范圍內的空中支援必須由地面部隊通過航空控制人員指引進行,以免誤傷己方部隊,而在 5公里 范圍以外的目標,則可由飛機自由攻擊。美軍集中了所能集中到該地區的所有空中力量——在興南附近海面上有4艘大型航母:“萊特”號(CV32)、“普林斯頓”號(CV37)、“福吉谷”號(CV45)和“菲律賓海”號(CV47);1艘輕型航母“巴丹”號(CVL29);2艘護航航母:“培登海峽”號(CVE116)和“西西里”號(CVE118);在連浦機場集中了陸戰隊航空兵,艦載機和陸基飛機總共約500架,此外遠東空軍所屬的戰斗機和攻擊機都可在必要時加入到空中支援中,而轟炸機則受命對志愿軍后方地域實施猛烈轟炸,以阻止其向長津湖前線運送物資和人員。這是整個朝鮮戰爭期間美軍最大一次航空兵力的集結,為陸戰1師的撤退撐開一柄巨大的空中保護傘。
26軍卻因美軍大規模的遮斷空襲和惡劣天氣影響,未能按時到達下碣隅里,而美軍在下碣隅里已筑有堅固的防御工事、完備的火力配系以及強大的空中支援,志愿軍20軍各部減員甚大,繼續強攻難以為繼,只得等待26軍到達后再行攻擊,所以志愿軍未再對下碣隅里發起攻擊。
東丘自然是此次總攻的重點,志愿軍迎著美軍槍林彈雨英勇沖鋒,前赴后繼一直沖到 二十米 距離,猛投手榴彈,再吶喊著沖入陣地。美軍士兵后來這樣描述此次戰斗:“從未見過如此之多的中國士兵蜂擁而至,一次次頑強地進攻。夜空時而被曳光彈交織成耀眼的火網,時而被照明彈照出可怕的光亮,中國士兵沖鋒的身影在光亮下暴露無遺,他們在陸戰隊的坦克、大炮、迫擊炮和機槍面前,源源而來,其視死如歸的勇敢精神令陸戰隊肅然起敬!”
志愿軍緊跟在撤退的美軍后面進入下碣隅里,由于食物和冬裝的極度匱乏,志愿軍戰士們進入村里便一頭沖進熊熊烈焰之中尋找還能利用的一切物資。擔負阻擊的20軍確實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因后勤補給幾乎斷絕,凍餓減員已達40%,人員疲乏困頓,彈藥又所剩無幾,實在無力阻止美軍的突圍。
陸戰1師主力從下碣隅里到古土里的撤退順利結束,其第一梯隊耗時23小時,平均每小時前進 782米 ;第二梯隊耗時約9小時,平均每小時前進 2公里 ;從最早的先頭部隊到最后的殿后部隊,整個撤退歷時約40小時,付出了陣亡83人,傷重死亡20人,失蹤7人,傷506人,合計616人的傷亡,不過主力基本無損,而且帶出了幾乎全部的裝備,在志愿軍層層阻截的狹隘公路上奪路而走,能取得這樣的成果,應該是很不容易的。原因主要不外三點,一是下碣隅里的機場前送補給后送傷員;二是極其有效的空中掩護;三是陸戰隊的頑強精神,一路走一路打,甚至還與志愿軍展開過白刃格斗。
1081高地
12月7日 晚,陸戰1師經過柳潭里——下碣隅里——古土里的轉戰,終于將分散在各地的部隊集中起來,此時在古土里的美軍部隊計有共約1.4萬人。炮兵還有8個105毫米榴彈炮連(32門),坦克約40輛,其他機動車輛約1400輛。
古土里也有個簡易機場,只能起降輕型飛機,每次能運送6至8名傷員。走了傷員。極大減輕了美軍撤退的負擔。
8日夜間,氣溫急劇下降到零下34度,盡管美軍各級連、排、班長拼命督促疲憊不堪的士兵換下白天行軍作戰而汗濕的襪子,盡管美軍有著良好的后勤保障,防寒服和保暖內衣,還有鴨絨睡袋,但仍有很多士兵凍傷,甚至有數人因嚴重凍傷而不得不截肢。衫單薄的志愿軍更是難御嚴寒,凍傷減員的嚴重程度可想而知。
9日天亮后,天氣雖然轉晴,依舊寒徹肌骨。嚴寒給雙方的作戰都帶來了巨大負面影響。美軍戰后總結就談到中午最高溫零下20度至25度,凌晨最低溫度達到零下38度至45度,40%輕武器不能發火,尤其是卡賓槍和M1步槍情況更甚。
修復水門橋
志愿軍炸毀了位于古土里以南約 5.6公里 的水門橋,徹底切斷了從長津湖地區通往海邊的唯一公路,根本無法繞行。
美軍連夜從日本三菱重工趕制了主體鋼梁結構,并成功空投到現場,終于得已修復水門橋。
從18時起,車輛開始過橋。千余輛車輛、坦克都從這座從天而降的橋梁上通過,以及一萬多士兵和大約4000名朝鮮難民,甚至還有難民的耕牛,令人難以置信的是,整個晚上這座橋上居然沒出任何事故。
志愿軍雖然也意識到了水門橋的巨大價值,接連三次將其炸毀,而且連橋基都予以徹底毀壞,不可謂不重視。但是無論是志愿軍的軍師級指揮員,還是普通戰士,以其慣常的思維方式都可以確切無誤地認為已經將水門橋徹底干凈地破壞了,沒有人會想到,美軍居然能空投下架橋的鋼梁構件,迅速重新架起一座橋。
最后的戰斗
在該地區志愿軍20軍58師以黃草嶺為核心,依托兩側地形有利的高地,阻截美軍的南撤。戰至15時,1350高地、1304高地和黃草嶺陣地已全部失守,58師拼盡最后努力將173團和174團所有還能作戰的人員集中起來,編成四個連由58師參謀長胡乾秀親自率領,進行反擊才奪回了1304高地。但是美軍飛機發現并攻擊了志愿軍前線指揮所,包括胡乾秀和174團政委郝亮在內的指揮所人員全部犧牲,胡乾秀也是長津湖之戰中犧牲的志愿軍最高指揮員。
由于8日夜間氣溫的急劇下降,造成了志愿軍大量凍傷減員,所以9日的戰斗,美軍遇到的阻力相對減輕了很多。陸戰7團1營擊破沿途輕微抵抗,一路南下,直抵水門橋。在俯瞰水門橋的高地上,志愿軍20軍58師172團的一個營幾乎全部被凍僵了,陣地被美軍輕而易舉地奪取。
8日氣溫的急劇下降,使已經缺衣少食的志愿軍雪上加霜,出現了大量的凍餓減員,戰斗力大幅下降,從而在關鍵的兩大要點1081高地和水門橋附近高地,無法進行有效的阻擊。
興南大撤退
陸戰1師到達真興里,意味著陸戰1師終于結束了陸戰隊歷史上最為艱辛的磨難,從真興里到興南,可以說是一路坦途了。
志愿軍九兵團不甘就此放過陸戰1師,決定不顧一切困難和代價,繼續組織所有還能勉強支持的人員力爭殲敵一部或大部。不過此時,各部減員已異常嚴重,以27軍為例,全軍僅2000余人。
11日,麥克阿瑟親自從東京飛抵連浦,慰問陸戰1師及第10軍。陸戰1師先頭部隊隨即開始登船,而此時后衛的師偵察連和坦克部隊還沒有到達真興里!為了撤出第10軍,美軍在興南港集結了193艘艦船組成的龐大艦隊。
12日,陸戰1師在五老里美軍第3步兵師北上接應下,順利到達五老里,終于徹底逃出志愿軍的重圍。至14日全師22215人全部登船完畢,15日起航駛往釜山。在整個撤退過程中,美軍僅艦炮就發射了3.4萬發炮彈和1.28萬發火箭彈,其火力密集程度遠遠超過了仁川登陸。
此時,志愿軍只是用炮火對興南港進行了零星的射擊,既未進行猛烈的火力轟擊,也未進行地面攻擊。
九兵團實在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
15日,志愿軍總部向九兵團發出賀電:“你們在冰天雪地、糧彈運輸極端困難情況下,與敵苦戰本月有余,終于熬過困難,打敗了美國侵略軍陸戰1師及第7師,收復了許多重要城鎮,取得了很大勝利。這種堅強的戰斗意志與大無畏的精神,值得全軍學習。”
17日,美軍全線南撤。
綜合各方面資料,長津湖之戰志愿軍戰斗傷亡約為3萬,其中陣亡1.5萬,凍傷減員高達3萬余,其中凍死4000余。
美軍戰斗傷亡約7000人,其中陣亡及失蹤約為2500人,另有凍傷減員約7300人,其中凍死者為數極少。
評價與影響
從戰役經過來看,陸戰1師在各部割裂孤立被圍,沿途只有一條狹隘公路,而且公路兩側制高點均為志愿軍控制的極端不利情況下,能攜帶幾乎全部重裝備、傷員,建制基本完整地突圍而出,盡管美軍擁有巨大的空中優勢,但仍不能不認為在如此眾多不利情況下能全師而退,絕非易事。美軍能在如此不利情況下突圍而出的原因,依靠的是強大的空中支援、充分的后勤保障和頑強的戰斗意志。
志愿軍九兵團在態勢、地形、人數均為優勢的情況下,付出了巨大代價仍未能全殲甚至未能給予陸戰1師重創,怎么也不能說成是一次勝利。雖然挫敗了美軍的進攻,但畢竟讓捏在手中的陸戰1師逃出了重圍。
長津湖之戰,比較客觀來說,應該算是打了個平手。
志愿軍未能全殲已經分割包圍的陸戰1師,主要原因是情報不準、通信不暢和補給不濟。如果志愿軍從一開始就能準確了解美軍在柳潭里、下碣隅里的情況,集中兵力攻擊防御力量薄弱而又是指揮后勤中樞的下碣隅里而不是兵力相對雄厚的柳潭里;如果志愿軍在戰斗中通信指揮及時暢通,就能在局部戰斗有利的時機投入預備隊,以及時擴張戰果;如果志愿軍的后勤補給能稍有所提高,甚至只要能滿足吃飽穿暖的最低限度,那么長津湖之戰的結局就可能改寫,甚至可能改寫整個朝鮮戰爭。志愿軍九兵團官兵多來自中國南方地區,高寒地區生活經驗幾乎是空白,容易凍傷,凍傷后不當處置更是加劇了傷情惡化,因此凍傷人員幾乎達到100%。糧食匱乏是后勤補給最尖銳的矛盾,有的部隊斷糧達七天,各部隊平均斷糧均在兩天以上。經常是兩個凍得硬梆梆的土豆就是一天的口糧,即使是兩個凍土豆也只能滿足作戰部隊,機關的參謀人員則是外出執行任務才有,留守人員連這都沒有。戰士們通常是將干糧袋里的最后一點碎末留下來,稱之為“沖鋒糧”,直到發起攻擊時才一口吞下以補充一點能量。后勤弱勢的巨大災難正是在這個高寒地區的嚴冬里迸發出來,而且發展到了極點,凍餓減員甚至超過了戰斗傷亡,使部隊戰斗力遭到極大削弱。
盡管條件異常艱巨,但是九兵團廣大戰士在戰斗中依然那樣勇敢無畏,所表現出的英勇頑強
精神甚至贏得了對手的敬重。在美軍有關文獻中對志愿軍的勇敢和堅韌,做了這樣的描述:“中國軍隊在美軍完全掌握了制空權的情況下,雖然苦于缺乏裝備、彈藥、食品和防寒用具等,但仍忍耐一切艱難困苦,忠實地執行命令,默默地行動與戰斗。這就是毛澤東所提倡的‘不論在任何艱難困苦的場合,只要還有一個人,這個人就要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敢精神。(中國軍隊)好像對美軍熾烈的火網毫不在意似的,第一波倒下,第二波就跨過其尸體前進,還有第三波和第四波繼續跟進。他們不怕死,堅持戰斗到最后一個人的姿態,仿佛是些殉教者。作為對手的美軍在驚嘆其勇敢的同時,感到非常可怕!中國軍隊這種勇敢戰斗精神和堅韌性,到底來源于什么呢?那大概不單純是強制和命令,可能是因為對共產主義的信仰,對帝國主義的憎惡,堅信現在進行的這次戰爭是‘正義戰爭’,這些都滲透到了中國軍隊官兵的心靈深處,不!已滲透到骨髓之中。”
對九兵團三個軍來說,長津湖之戰更是一塊試金石,再次顯示出27軍和20軍頭等精銳主力的風范,27軍在新興里基本全殲美軍第7步兵師31團和32團1營(盡管有300多人逃脫,盡管不是美軍中“訓練最有素意志最頑強”的陸戰隊),擊斃團長繳獲團旗,創造了志愿軍在整個朝鮮戰爭中唯一全殲團建制美軍的戰例,自然功勛彪炳。20軍作為最擅穿插的部隊,在缺衣少食的嚴寒時節,翻越積雪覆蓋的崎嶇山脈,分割美軍各部,在后援不濟補給全無的情況下,浴血苦戰數晝夜,始終頂住了美軍的南逃北援,連美軍都贊為“忠實地執行了自己的使命”!其表現可也是可圈可點。只有26軍,未能及時到達戰區,使20軍與27軍幾乎是消耗完了最后一點力量,未能在最有利的時機殲滅分割被圍的美軍,甚至連最后攻入被美軍放棄的咸興、興南等地的戰果都落入了連續作戰多日的27軍,顯然與頭等精銳主力還是有所距離。
當白雪覆蓋了碧血之后,當歲月吹散了硝煙之后,反思這場在基本生存都不容易的冰雪嚴寒與荒山野嶺中的慘烈廝殺,沒有贏家。
無論志愿軍九兵團還是美軍陸戰1師,都是為了各自的信仰與責任。
回首60年前的長津湖戰役,作為親歷者,原國防部長秦基偉上將淚光閃爍、感慨萬千:非親身經歷的,你不會知道那個慘烈。這對于我們今天評估朝鮮半島局勢,無疑是一個很好的借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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