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對利比亞悍然使用武力,反映其意識形態在外交發揮重大影響。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眼下利比亞的紛擾戰局和困頓現狀,令世界上那些普世價值論者(包括中國的憲章份子、南方系、帶路黨們等)希冀自由民主派取而代“獨裁者”、“殺人犯”卡扎菲政權之愿景,從聯軍空襲開始以來似乎就與日俱黯,顏色革命還未劃上美麗的句號,證明空襲未有重大成效,有可能自陷死局。于是,“流著道德血液”法英美聯軍就開始派遣軍事顧問,指導烏合之眾的利比亞反對派武裝,以掌控戰場得勝率,徹頭徹尾的國家利益至上。二個月光景,西方此舉再度違反聯合國1973號決議初衷,多少讓對該決議棄權者們無地自容。
一
視別國帶路黨為家奴,派遣軍事顧問,乃西方列強歷史遺緒之一。法國、英國在其前殖民地國家有軍事顧問,不僅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傳統手法,現在還有存在。筆者訪問過塞內加爾等前法屬非洲國家,發現那里的軍隊們仍有法軍顧問,軍裝便衣皆有,引人矚目。西方對滲透它國軍隊有很深體認,而且確信“弱國無外交”,西方可以玩自己的游戲規則。
美國更儼如派遣軍事顧問的專家。舉例來說,它于上世紀五十年代在南越就派駐軍事顧問,在1955年時有750人。古巴在1959年通過武裝斗爭建立社會主義政權,令美國若有芒刺在背,肯尼迪上臺后便策動吉隆灘事件,但中情局官員為軍事顧問的反共軍以慘敗而告終。為了挽回聲譽,肯尼迪在1963年將美軍在南越軍事顧問團人數擴大到16300人,力圖抵御蘇聯、中國為首社會主義陣營“南侵”。豈知天有不測風云,肯尼迪遇刺身亡,繼任的約翰遜只能蕭規曹隨,欲罷不能,聽任國防部長麥克納馬拉的建言不斷增兵南越,終于陷入越南戰爭泥沼。
前蘇聯領導人勃列日涅夫為遏制中國,對與中國有邊界的阿富汗垂涎三尺,在1975年先是派了幾十名軍事顧問到喀布爾親蘇軍隊中,到了1978年便增加到3000人。之后更下賭注出動數十萬大軍入侵阿富汗,陷入又一大泥潭,耗費蘇聯大量資源,亦成為日后蘇聯解體的一個內在因素。
越戰與阿富汗戰爭的兩大外來勢力美國和蘇聯都以失敗撤軍而告終,派遣軍事顧問做法均徒勞無功。美蘇兩國亦大傷元氣,疤痕累累,因而政治分裂加劇,難逃宿命。至今仍是深刻的記憶和提醒。
外界鮮為所知的是,越南期間美國的“走狗”之一的臺灣蔣介石集團,也是向南越派遣軍事顧問的幫兇之一。
蔣軍“政戰”高手王升(當時蔣經國親信)于1960年5月、11月兩次訪問南越,并安排蔣經國于該年12月14日密訪西貢兩天。南越領導人吳廷琰在訪臺時要求蔣介石派軍事顧問團,美國默許。蔣介石指令王升親任七人團團長。1960年12月31日,顧問團由副團長阮成章率團乘日航飛機到香港,再改乘越南航空公司班機到西貢,蔣軍軍官改穿便服,并以“奎山軍官團”為化名。1964年8月23日,王升在西貢拜會美軍司令威斯特摩蘭。8月27日,蔣軍顧問團向美國主子“匯報”。1964年9月,“中華民國駐越南軍事顧問團”正式掛名,由鄧定遠中將為團長,共十五人,工作期限暫定為一年。10月5日,上午8時,蔣經國先接見全體成員,上午10時,蔣介石再接見,可見重視。10月7日,該團到達西貢開始工作。
1966年7月,蔣軍開始在南越軍隊“政戰總局”派駐顧問,又在各戰術區相繼增派顧問。1967年3月,蔣軍又在南越海軍、空軍派駐顧問,人數由原來15人增加到31人。
在越戰高潮期間,美國一言九鼎,要南朝鮮、菲律賓、泰國、澳大利亞、新西蘭都派軍事顧問團,進而加派地面部隊。由于顧忌中國,美國不同意蔣介石派遣地面部隊到南越。
1972年尼克松一手聯中抗蘇,一手從南越撤軍,搞所謂“越戰越南化“。泰國、菲律賓、澳大利亞、新西蘭地面部隊也撤離,只剩下兩個南朝鮮師留在南越中部。
1973年1月23日 ,美國和越南在巴黎簽訂“停火協議”, 3月12日 ,蔣軍顧問團由姜獻祥中將率領撤回臺灣,結束為期九年的使命。但蔣介石認為“顧問團”對蔣軍提升現代化戰力,借鑒美國、南越軍隊的經驗教訓收益良多,又指示蔣軍改頭換面以“中華民國建設顧問團”名義再度返回西貢,時間是1973年5月,團長為劉戈侖少將,團員幾十人清一色政戰或情報軍人。 1975年4月5日 及 4月18日 ,在南越政權即將崩潰前夕,此顧問團分兩批撤回臺北, 避免成為北越軍隊的戰俘。
二
歷史時而有驚人的相似,似乎還會重演,真正影響政策的是政客的思維方式,而非他們的個人屬性。
帶頭空襲利比亞的法國總統薩科齊“司馬昭之心”乃挽回民望低迷,為贏得下次競選而轉移視線,自然有票房效應。眾所周知,法國軍隊是近代史最蒙羞的無戰力軍隊,上世紀兩次世界大戰都是手下敗將,讓希特勒軍隊揚威巴黎,更是法國歷史一筆爛賬。甚至到了1954年,法國又在奠邊府向越南軍隊和中國顧問團投降,名恥天下。英國呢,軍力強過法國,但“日不落國”已大不如前。在朝首相卡梅倫此“政治萊鳥”是靠聯合政府執政,根基不穩,隨時有被在野工黨翻盤的危機,他自然也想創建媒體“績效”來凝聚民眾支持,反正英國人對利比亞涉嫌創造洛克比空難耿耿于懷。自詡國際社會“領袖”的奧巴馬在利比亞變局中幕后指點,并非怕搶功擠破頭,而是要顧及沙特阿拉伯、巴林、阿曼、也門政局穩定并遠離伊斯蘭極端主義,所以存在若干顧忌和掙扎。其利比亞政策遭到來自右翼共和黨人和左翼工會團體的夾擊批評,究責聲浪紛至杳來。奧巴馬已在為下屆競選而頭痛。外交政策有時受選舉擺布,例如老布什在一九九二年宣布出售F-16A/B給臺灣,事前把中國駐美大使朱啟楨召到白宮。國家安全顧問斯考特羅夫特告訴朱啟楨,“這項軍售既不是為了臺灣,也不是為了你們,這完全是因為F-16戰機的生產線在德州,而德州(的選票)對老布什極為重要。”
西方列強出于石油利益和自身安全等利益,選擇對利比亞進行“圍堵加介入”的政策,空襲之后又開始派遣軍事顧問,此種策略調整固然可以暫時安撫高喊“聯軍再不來我們就吃不消了”的利比亞反對派,但最終也是杯水車薪之舉,連立竿見影的效果有無都要打個問號。如同筆者在先前文章所研判,利比亞雙方對壘決定勝負的因素之一是軍隊的素質和戰力。西方人也看到反對派武裝缺乏足夠訓練,倉促成軍,所以要派軍事顧問扶之上路,成為論述基礎。
既然已斷言派遣軍事顧問也無濟于事,西方列強會不會圖窮匕見,派出地面部隊橫掃卡扎菲軍隊,走越戰老路?大家可以屏息以待。但越戰絕不會是霸權主義的最后一次。西方在利比亞的第三步如何走,很大程度要看卡扎菲的抵抗決心和財政支撐力,以及國際社會,尤其是所謂金磚五國(占全球人口超過30億)是否有相當勇氣。金磚五國自求多福,各懷心事,對“不干涉內政”的支持度日顯低迷,讓世人未敢有所期待。如果金磚五國態度轉為強硬,聯合德國,會使法英美在派遣地面部隊時有所收斂,三思而行。反之,西方聯軍會欺軟怕硬、得寸進尺,揮軍進入利比亞,將之變為伊拉克、阿富汗之類半主權國家。當然,利比亞人民將出現長時期的、巨大的反彈,讓該國成為新殖民主義者的又一泥潭,亦是宗教危機的巨大溫床。
三
本文結尾愿用一段往事趣聞對照當今。上世紀六十年代蔣軍顧問團幫助南越軍搞“連隊政戰工作示范演習”,越方在預習中出了個題目“究竟是共黨侵略越南,還是美國侵略越南?”辯論的結果,成了一面倒,南越軍人舉了許多實例,都說是美國侵略越南,而且主張北越人聯合起來趕走美國人。嚇得南越軍政戰局長高某人立即通知改題目為“反共作戰究竟是精神重要,還是物質重要?”
因此可以想見,倘若西方聯軍出動地面部隊進入利比亞,建立傀儡政權,有朝一日利比亞反對派軍人也會認識到是西方侵略了利比亞,也會主張和卡扎菲那一派聯合起來趕走西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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