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里班控制國土72%，美國何去何從？
作者: 美國加州 張子同 | 來源: 《聯合早報網》
今年六月才新上任之美國及北約駐阿富汗聯軍統帥，史丹利•麥克庫里斯多上將(Stanley A•McCrystal)，在數周前，提呈一份評估阿富汗戰局報告，要求立即大舉增兵阿富汗，否則該地區戰局將急轉直下，后果堪憂。白宮宣稱，奧巴馬總統將與相關部門首長及國家安全顧問，審慎研究此報告，然后定奪。據美媒體報道，在此問題上，美國內部已迅速形成兩股對峙立場：以共和黨參眾議員及極端右派份子為主者，認為應立即大幅增兵。但以副總統拜登為首者，對麥克庫里斯多上將報告，持懷疑態度，甚至不惜私下洩露給媒體，萬一阿富汗最后被塔里班所統一，這也不意味著后者將允許基地組織，可以在其境內重操舊業，毫無節制地對美及歐洲再度發動恐怖襲擊。傳聞奧巴馬正在考慮之諸項新策略中，包括前所未有安撫塔里班之構想。考慮讓塔里班與目前美國一手扶植之阿富汗政府，聯合執政，作為解決阿富汗困境之折衷方案。依此策略，美國則可集中其極為有限之資源人力，外加塔里班之配合，全心掃除基地組織在阿富汗與巴基斯坦交界山區中之殘馀勢力。如果這份報道還有幾分可信度，這正表明美國一心想要消滅塔里班，獨自控制阿富汗之美夢已澈底破碎。為情勢所逼，美國只能退而求其次;那就是與塔里班妥協，以求能繼續留在阿富汗，控制其國內之重要美國軍事基地。
筆者記憶猶新，在去年美總統大選期中，奧巴馬反復重申美國必須全力以赴，打贏阿富汗戰爭，澈底清除塔里班及基地組織之殘馀勢力。他數度嚴厲批評布什政府，在2001年輕松打垮塔里班政權之后，不久旋即揮軍直搗伊拉克，沒有留下足夠資源，扶植阿富汗新政府，訓練自衛軍隊，治安隊伍，及展開戰后重建工作。由于此等重大失誤，造成塔里班，在短短數年之內，不但死灰復燃，并且聲勢浩大，嶄獲豐盛。全世界目睹塔里班到2008年底，在實質上已控制72%阿富汗國土(按美國際安全發展理事會(ICOS)之報告)，形成對阿富汗首都卡布爾嚴重威脅。尤為奧巴馬所憂心忡忡者，莫過于今年年初塔里班勢力，居然已伸入到距離巴基斯坦首都僅只100公里左右之布爾內地區，造成對巴基斯坦之社會治安，投資環境及經濟發展嚴重不安。世界普遍亦為之驚震，塔里班何其猛也!竟敢同時兩面作戰;一手繼續與美國及北約聯軍在阿富汗糾纏，另一手居然泰山壓頂，有直逼巴基斯坦首都伊斯蘭堡之勢。難到想在巴基斯坦建立本土塔里班政權，覬覦巴基斯坦核子武器不成？
有鑒于上述局勢之嚴峻，也為了證實遠比布什果斷有見識，奧巴馬上任之后，旋即宣布一序列對付阿富汗戰爭之新政策，包括(1)任命前資深民主黨外交官，理查賀爾布魯克(Richard Holbrook)，為總統特使，專門處理阿富汗及巴基斯坦有關事務。(2)更換美軍阿富汗戰場統帥，改由俱有特種部隊出身之將軍充任。決心打一場特殊戰，為此美將增兵2.1萬人赴阿富汗作戰。(3)加強訓練阿富汗國家軍隊，務求分擔保衛其國土安全及殲滅塔里班之重任。(4)給予為期五年之經濟援助，每年$15億美元，用于建設巴基斯坦基楚設施及其西北邊區經濟發展。(5)敦促阿富汗及巴基斯坦二國，捐棄前嫌，攜手合作，共抗塔里班。 為了集中資源，奧巴馬政府決定于2011年底撤離伊拉克。此新政策，當時確實給世人耳目一新之感，而且獲得多方佳評。從其表面觀之，似乎恰好可彌補布什政府長久對阿富汗之忽略。在伊拉克不再是燙手山芋之后，美國認為以其新增加之總兵力，對付一個曾被他們打得潰不成軍之塔里班，應該是綽綽有余。奧巴馬之上述布局，可謂對癥下藥，比布什高明得多。可是萬未料及到，這位六月才上之統帥，非但未能按照奧巴馬之期望，指揮近十萬兵力之聯軍，與約為2.5萬人左右之塔里班圣戰份子，在深山叢林展開搏斗。反而把軍隊向首都卡布兒，大城市，及阿富汗各美軍軍事基地收縮。換言之，以防守而不是消滅塔里班為首要任務，顯然是因兵力不足而被逼如此調整作戰策略。這使奧巴馬欲求與塔里班速戰速決之美夢，毀于一旦。而他之無知無能，在全世界人們前，更是赤裸裸地，被暴露無遺。他及他之軍事智囊團，居然低估，或是沒有完全弄清楚，阿富汗戰局之險惡，，就遙控作戰方案。幸虧麥克庫里斯多統帥沒有按照總統訓令行事，否則必然徒勞無功，或是遭受襲擊。如有大量傷亡，奧巴馬何以面對美國選民及輿論。？
別看他意外獲得今年諾貝爾和平獎而為他慶興，坐在白宮總統寶座上之奧巴馬，就僅在處理阿富汗增兵一事上，如坐針顫，進退兩難。筆者不妨簡扼分析他面臨之選擇：
A。選擇一：立即增兵約四萬人左右，國際專家們認為：(1)四萬增兵加上原有之兵力，只夠防守阿富汗重要城市及美軍軍事基地，不被塔里班逐步蠶食。但仍然無力主動出擊消滅敵人。(2)這將形成與塔里班共治阿富汗局面。美國可以暫時喘口氣。但塔里班是不會就此罷休。后者會繼續進行游擊戰，消耗美國人力物資及斗志。塔里班很明白，美國人由于經濟衰退，失業率高居不下，造成人心厭戰，據最新民調，已超過50%國民反對繼續在阿富汗作戰，美國又如何能長期與塔里班耗下去呢？
B。選擇二：同意增兵，但少于四萬人，也許是1.5-2.0萬人。在這數目上，美國及北約只能更加縮小防守范圍，可能會放棄一些次要城市及軍事基地。美國同時展開與塔里班談判，邀請后者加入受西方強力支持之阿富汗政府。這顯然是間接放話給塔里班，美國只想保有其在阿富汗境內之軍事基地，阿富汗前途將由阿富汗人民自行決定。塔里班或許會同意加入聯合政府。因為阿富汗境內之塔里班，群龍無首，沒有全國性之統一組織。塔里班可借此機會，統一其內部各派系勢力，設法逐步將聯合政府，澈底"塔里班化"，最后調過頭來與美國進行長期消耗戰，直到后者被趕出阿富汗為止。
C。選擇三：完全否決增兵之請求。維持現有之軍力，但改變戰略，以守為主，量力而行，選擇能防守得住之城市及重要軍事基地。同時展開與塔里班協商，組織聯合政府之可能性。敵我談判全靠各自實力而定。在不增兵之情況下，主動找敵人妥協，是軟弱之表現。往往會被敵人誤解而不領情。如奧巴馬做此選擇，阿富汗美軍及北約聯軍士氣必然低落，會加速塔里班之消耗戰，奧巴馬會受到美國國內右派群起而攻之，也極有可能加速此戰爭最后勝敗分曉之來臨。今后奧巴馬之日子可就難熬了。很可能會影響他三年后之連任。
D。選擇四：依麥克庫里斯多上將判斷，要想有效掃蕩塔里班及基地組織，非得再增兵八萬人不可。但這恐怕是美國目前民心愿向及經濟實力所不允許之現實情況。而且即使增兵八萬人，并不能保證一定贏得最后勝利。試想如果今后數年，阿富汗戰爭呈膠黏狀態。你來我往，雙方都是傷痕累累，奧巴馬之連任兢選能不受影響嗎？筆者認為當今中外有遠見及熟悉歷史之將軍們，是不會建議奧巴馬作如此之選擇。在外國作戰，如得不到該國人民之認同，及沒有一個受人民擁戴之清廉政府與之配合，那將是一場永遠無法得勝之戰爭。越南戰爭之慘痛教訓還不夠深嗎？
奧巴馬全盤考慮阿富汗戰爭之新策略，自然是以美國長期利益為重。他之所以反復思考，遲疑不決是由于(1)富汗戰爭美國長期利益之定義，已變得模糊不清。布什政府當時之初衷是澈底清除塔里班及基地組織勢力，以期永久保持美國國土絕對安全。如今阿富汗基地組織勢力，殘缺衰落，能否有力量再度對美發動襲擊，是很值得懷疑。基地組織已蔓延到中東，東南亞，及非洲，成為全球類似宗教性之狂熱運動。因此美國只在阿富汗與基地組織糾纏，已失去絕對必要性。世界普遍懷疑美國借清除塔里班及基地組織之名，行永遠佔領阿富汗美軍軍事基地之實，及收威嚇中東，俄羅斯，中國，甚至監視印度之效。(2)美國每隔四年選總統之民主制度，使初任總統，莫不以連任為其最高政治目標。往往為了使連任達到最高之可能性，初任總統出臺之政策中，不乏未有將國家資原用到最有效水平，或是未從國家長期利益角度著想之法案。他的視野只是未來四年而已。奧巴馬如真正從國家長期利益著想，他應該立即撤出阿富汗，不必顧慮到美國共和黨，極端右派份子對他的攻擊，及軍火商不資助他的連任兢選。但是如此做法，無異是政治自殺。唯有卓越大政治家，才有此膽識。而泛泛之輩的奧巴馬，只會把精力放在如何能將共和黨，極端右派份子，及軍火商，對他連任兢選所造成之傷害，控制到最低程度。繼續留在阿富汗將是他必然之選擇，但如何能在今后三年不被塔里班趕出阿富汗，又如何使戰爭費用及人員傷亡，達到美國人民能容忍之最大限度之內，這就是他之難處。中國俗語說得好，巧婦難為無米炊，美國政府早已破產，奧巴馬憑他三寸不難之舌，騙到了總統寶座，還能無中生有，點石成金嗎？
對美國死賴要留在阿富汗之真正原因，揣測甚多，難以辯識。但擺在眼前之戰略地理形勢，似乎顯示美國在阿富汗之軍事基地，尤其是巴格蘭姆空軍基地(Bagram Air Base)，對中東(尤其是伊朗)，俄羅斯，中國，印度，均造成戰略威懾。巴格蘭姆空軍基為美國在中亞最大之軍事基地。距阿國首都卡布爾僅47公里。美國在阿國一半兵力駐扎此處。此基地可起降世界最大之C-5 運輸機及任何美式重型轟炸機。該基地目前駐有F-16及F-15E。戰斗機。正考慮進駐F-22。就以陳舊之F-15E性能而論，它僅需20分鐘可飛抵中國西部邊境，半小時到達伊朗東部邊界。如此俄羅斯南部，中國西部，伊朗東部，及印度洋北部都在其戰略威懾之中。這對于美式帝國主義之全球擴張，確實為不可缺少之戰略要點。但問題是在于美國是否能長期留在阿富汗？ 軍事專家對美軍戰勝塔里班不表樂觀。以其目前國內政治經濟環境而論，美國都不宜久戰。奧巴馬在今年一月出決定立即增兵2。1萬人，其目的就是為求速戰。計劃以壓倒性火力，外加巴基斯坦之配合，兩面圍剿塔里班，一舉而擊潰之。但其統帥確告訴他，非得再添兵8至10萬，否則難于打敗塔里班。如添兵4萬。只能穩定目前戰局。無論最后決定如何，每年直接戰爭費用，少不了數百億美元，加上間接費用，據專家們估計，將接近千億美元。如此之巨額將出自何處？難到只是為了擁有阿富汗之軍事基地？
不妨簡扼探討一二，阿富汗之軍事基地值得擁有嗎？依筆者淺見，是絕對不值得擁有，原因是顯而易見：當今世界上，能與美國對抗者僅只俄羅斯及中國而已。一旦發生戰爭，美國以其超強海空武力，必以雷霆萬鈞之勢，向俄羅斯或中國撲來，后者無法招架，為求生存，必得動用核武器。俄中均有蓋覆全美國之洲際飛彈，可用長程重轟炸機，陸基，及核潛艇，在萬公里之外，精準投送。核戰一旦暴發，遍布全球之美國軍事基地，形同虛設，毫無優勢可言。
阿富汗戰爭，美國何去何從？此時此刻，一向外表看上去，鎮定自若，胸有成竹之奧巴馬，心中是沒有譜。筆者堅信，除非立即撤軍，奧巴馬之其它任何選擇，均將導致美國重踏越南戰爭之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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