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到拼多多員工張*霏猝死、譚*林跳樓等等的影響，風口浪尖上的拼多多退出春晚的同時，也果真在行動上對其員工實踐了它針對張*霏之死在1月4日提出的“選擇論”的觀點：你是選擇996呢，還是選擇11-11-6呢?
996顧名思義，指的是早上9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一周工作6天;什么是11-11-6呢?顯而易見，這就是指，早上11點上班，晚上11點下班，一周工作6天。
無論是996還是11-11-6，它們一天的工作時長都等于12個小時;它們一周的工作時長都等于6天。
996和11-11-6事實上并沒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因此，我們可以這樣說，拼多多給它的員工的兩個選擇是這樣的：你是選擇996呢，還是選擇996呢?
11-11-6無非是996的同義反復(fù)罷了。
相比于阿里的996模式，11-11-6模式則是拼多多內(nèi)部員工被迫普遍實行的“奮斗模式”。若黃崢是第一個把11-11-6宣布為“福報”的人，估計日后社會輿論聲討的也就是11-11-6模式了。11-11-6模式也將會取代996模式，成為超長的加班時間和資本殘酷榨取打工人的絕對剩余價值的代名詞。這次拼多多內(nèi)部個別部門給了員工選擇奮斗模式的權(quán)力，也無非就是在996模式和11-11-6模式中二選一而已。難道還有內(nèi)容為“一天最多工作8小時，一周最多工作5天”的第3個選項?而這也就無非是這樣，相同的超長加班時間：一天工作12小時，一周工作6天，被拼多多從名為“996”的水桶傾倒入了名為“11-11-6”的水桶。拼多多這么做的意義何在呢?換個花樣或許更能使拼多多看起來像是一個“人道”一點的公司吧，畢竟，被拼多多的11-11-6模式殺死的拼多多員工張*霏和譚*林的血在打工人心中還余溫尚存呢。既然996模式在其他公司普遍實行，而且也不至于像實行11-11-6模式的拼多多公司這樣出這么大亂子，索性拼多多個別部門就給這個別部門的員工選擇用996模式或11-11-6模式的權(quán)力。二選一吧，各位。不管是996還是11-11-6，它們本質(zhì)上都是資本套在無產(chǎn)者身上的相同材質(zhì)、相同粗度、相同重量的枷鎖。拼多多員工有也大抵只有選擇這條枷鎖或那條枷鎖的權(quán)力。
要么選擇996，要么選擇11-11-6，非此即彼。“選擇”一詞竟然和“本分”一詞一同成為拼多多的“核心價值觀”：“你可以選擇安逸的日子，但你就要選擇安逸帶來的后果。”這是針對拼多多旗下多多買菜員工張*霏猝死一事，拼多多官方在知乎發(fā)布的“1月4日聲明”里的一段。顯而易見，拼多多員工要么選擇996，要么選擇11-11-6的前提是，拼多多員工要事先選擇不“選擇安逸的日子”這一項。也即是，拼多多員工要甘愿接受拼多多資本的殘酷剝削。
然而，拼多多所說的“你可以選擇安逸的日子”被“但你就要選擇安逸帶來的后果”所限制，無產(chǎn)者的注意力就不得不要回到“可以”或不“可以”的討論上了。早在2020年8月，就有了拼多多員工在知乎上抱怨拼多多的工作時長給他帶來的困擾：“不敢辭職，也不敢提。提了估計也很難走，手里高額的房貸，孩子嗷嗷待哺，有時候想從樓上跳下去，也許是一種解脫。”可見，作為無產(chǎn)者的普通拼多多員工“可以”選擇安逸，但其代價，也即是“選擇安逸帶來的后果”，則必然是諸如沒錢還房貸、沒錢養(yǎng)孩子之類的。更甚的，就正如拼多多員工譚*林，他終究從高樓上跳了下來，結(jié)束了自己的生命。“……有時候想從樓上跳下去，這也是一種解脫。”該員工說道。似乎沒有什么比死更具有悲劇性的了，結(jié)束生命難道不也正是“選擇安逸”的一個維度嗎?這即是拼多多員工行使自己“選擇安逸”的權(quán)力的體現(xiàn)，也是拼多多員工“選擇安逸”所承擔的后果的體現(xiàn)，它們都統(tǒng)一于資本家解釋世界的邏輯。該位拼多多員工在知乎上竟然預(yù)言到了他的同事譚*林之死，可事實上已經(jīng)難以給受資本重壓的無產(chǎn)者以新鮮的觸感了。人們對資本的殘酷手段已經(jīng)司空見慣。由此可見，這些自由得一無所有的拼多多員工為了不至于讓他和他的家人餓死，流落街頭，他們在資本的邏輯以及赤裸裸的現(xiàn)實面前是難以選擇甚至就是不“可以”選擇的。
不“可以”選擇的結(jié)果就是，資本家給無產(chǎn)者選擇。拼多多給他的員工是這樣選擇的：要么996，要么11-11-6。盡管只是同義反復(fù)，但是還是有不少拼多多員工主動選擇了996。有一位拼多多員工是這樣解釋的，他說11-11-6讓他“沒有了夜生活”，以至于讓他感覺到他的精力全放在為拼多多工作上了。拼多多員工盡管可以選擇，卻是在拼多多的選擇下選擇，也即是在拼多多提前已經(jīng)作出選擇的條件下，在拼多多預(yù)設(shè)的框架里，作出不違背拼多多意志、不損害拼多多利益的選擇。照樣是一天工作12個小時，一周工作6天，選擇996還是11-11-6對拼多多員工來說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意義呢?完全沒有意義。無產(chǎn)者沒有選擇權(quán)的結(jié)果就是以拼多多為代表的資本家集團至少為他們做出了兩次選擇：第一是，以資本主義的生產(chǎn)方式為根基的社會代表了資本家集團的意志，讓不掌握生產(chǎn)資料的無產(chǎn)者“甘愿”選擇了被雇傭勞動，被996，或11-11-6，甚至007;第二是，資本家集團中的個別資本家集團，正如拼多多，擺出996和11-11-6這兩道選項，讓拼多多員工選擇要么996要么11-11-6。與其說以拼多多員工為代表的無產(chǎn)者要選擇的權(quán)力，不如準確說，以拼多多員工為代表的無產(chǎn)者有“被迫”選擇的權(quán)力。
雖說拼多多個別部門給個別部門的員工設(shè)置了996和11-11-6兩個選項，如果黃崢愿意，實則是可以設(shè)置第3個選項的：無休無止的工作。就正如他對多多買菜員工是這樣說的：“買菜是個好業(yè)務(wù)，是個苦業(yè)務(wù)，是個長期業(yè)務(wù)……”多多買菜員工張*霏的工作時長遠超11-11-6。據(jù)一名多多買菜員工透露，一名多多買菜員工有時必須得連續(xù)工作30個小時。然而，張*霏已經(jīng)死了，譚*林也已經(jīng)死了，拼多多直到如今仍然在替其員工糾結(jié)，是要996呢，還是要11-11-6呢，這說明拼多多是不思悔改的。當然，我們也無需糾結(jié)于拼多多為什么不思悔改，因為這樣難免不會讓我們陷入到認識的誤區(qū)中：仿佛資本家代表了無產(chǎn)者的意志。資本家是人格化的資本，只有無產(chǎn)者才能代表無產(chǎn)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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