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切懷念老首長李德生
紀念李德生同志證誕生105周年
牟元禮
銀川至少有八個月沒有見到雨了，5月8日聽到了雷聲，天下起了大雨，干燥沙塵天氣一下變得濕潤、清新起來。
當天晚上，我從《新聞聯播》里突然看到銀屏上有老首長的照片，我的心一下提了起來，知道老首長走了。我一夜難以入睡，思緒萬千，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李德生老首長離開我們走了。
我是老首長看著長大的，幾十年來他一直關心、愛護著我。我對首長懷有深深的感情，對他的離開我萬分悲痛，思緒難平。盡管此前我有思想準備，但我還是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
老首長在他的回憶錄中說：“1952年8月5日，我104團兩個連一舉攻占座首洞無名高地（敵稱‘京畿山’，因守敵是南朝鮮京畿師部隊），全殲守敵。接著我與敵展開了連續兩晝夜的爭奪戰，殲敵500余名。在這激烈的爭奪戰中，我104團4連出現了舍身殺敵的英雄楊春增。8月6日，4連3排的副排長楊春增率一個班打退了敵人7次反撲。陣地上只剩下他和衛生員牟元禮時，敵人又開始反撲，他命令牟元禮去找彈藥，自己待敵接近后，手持最后一個手雷沖入敵群壯烈犧牲。戰后志愿軍給他追記‘特等功’，授‘一級戰斗英雄’‘模范共產黨員’稱號。朝鮮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國授予他‘共和國英雄’稱號，我軍廣泛開展‘向楊春增烈士學習，做楊春增式英雄’活動。為了紀念楊春增烈士的英雄業績，他的家鄉河北省沙河縣為他修建了紀念碑。”我就是上面回憶錄中的那個衛生員，我的名字也刻在了楊春增烈士的紀念碑上。“541”戰斗結束后，師長李德生主持總結這次戰斗經驗，并把我叫到會上介紹戰斗情況，由于我年紀小(當時15歲)，又極度疲勞，開了不大一會兒會，我的眼皮就睜不開了，語無倫次，說話也不清楚了。師長看這是瞌睡來了，就叫人搭了幾個凳子讓我躺在凳子上睡，有什么要問的再叫醒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次見到我，老首長總是親切地撫摸著我的頭說，小家伙又長高了。
1954年，我跟隨老首長(他當時已是12軍副軍長)到北京參加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5周年國慶觀禮活動，并在懷仁堂受到了毛主席等中央領導的接見。后在游覽頤和園時，我花了5元錢買了一個景泰藍小碗被首長看見了，我挨了批評，至今我還記憶猶新。后因傷殘我轉業到地方工作，從此好長時間再也沒有見過老首長。1968 年我擔任寧夏革委會常委、政治部副主任、黨的核心小組成員。李德生老首長時任中央副主席，在聽到寧夏匯報工作時，聽到我的名字就問：他怎么到了寧夏？并問了我的情況。
1970年粟裕將軍來寧夏，我給老首長寫封信，請粟裕將軍轉交。
1972 年全國五項球類運動會，我是寧夏代表團團長。7月2日下午午在北京體育館舉行開幕式，我在主席臺見到首長名字的牌子，我寫了一個字條放在他的名牌下，他見到后，叫我過去，說粟裕同志轉交的信他見到了，并告訴我他家住在南池子。從此以后凡是我去北京，第一個落腳點就是南池子。“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時，首長落難了。夫人曹云蓮大姐告訴我她在總政也受到了批判，兒子李南征也被弄走了。有一次我在他家中見到他，向他轉述了社會上的一些傳言，說他反對王洪文當國防部部長，說他說過“我們是建設現代化國防部隊，不是辦兒童團”。由于我和首長熟悉，向他說了些社會流言，他沒有正面作答。后來中央同意他辭去副主席職務到沈陽軍區當司令員。“四人幫”被打倒后首長平反了。1977年至1978年，我在中央黨校學習期間，每次我去南池子，都是首長叫我坐他的車把我捎到動物園公共汽車站。他要是不上班，曹云蓮大姐就安排生活用車把我送到黨校。老首長告誡我:“記住，自己的功勞讓別人講，自己不要說......”這些話我都永遠銘刻在心，不敢有忘。后來他住在西山，我一到北京就住在總參機要局招待所。總參機要局和首長住的地方很近，山上山下，我有更多的機會見到他。1987年4月9日南京陸軍指揮學院院長任保裕同志病故，我在首長家里見到悼詞中將攻打“541”突擊隊寫成了5連，我說不對，4連才是突擊隊，5連是接替4連堅守“541”。首長立即打電話給總政更改并說當事人就在他身邊。1987年12月我提出想回徐州看看老部隊，他安排秘書給12軍后勤部部長李勝義打電話接待我，并在我的信上給郭軍長、溫政委(后任蘭州軍區政委、軍事科學院政委溫宗仁上將)做了簽囑。1989年秋，劉新增中將任蘭州軍區副政委，老首長托他有機會到寧夏看看我，劉政委也是我的老首長，他到銀川看望了我和家人。1997年1月13日還專門給區黨委主要負責同志寫了信(那時我已退休了)。
原12軍文化處處長馬若同志是回族人，1958年寧夏回族自治區成立，馬若轉業到地方，后任自治區文化廳廳長。1993年1月1日去世，我打電話報告了老首長，老首長要我轉告對馬若同志家屬的問候，并通過自治區黨委送了花圈。馬若同志夫人鄭伯耐大姐十分感動，說部隊老同志轉業到地方工作，幾十年了，老首長還記得他們的名字，還惦記著他們，令人感慨萬分。
1997年老首長來銀川參加寧夏中華愛國工程聯合會的成立大會，指名要我陪他。我一直陪他參加完會議，并陪他參觀、游覽沙湖、青銅峽大壩，同時還看望了原12軍轉業到寧夏工作的同志，老首長說了許多鼓勵他們及他們子女的話。后來老首長還專門向當時自治區黨委領導黃璜、馬啟智介紹我的情況。臨離開銀川時，老首長又書寫了“戰友情深”的條幅送給了我。
在首長住院期間我和曹云蓮大姐時有電話往來，她還把301醫院的電話告訴了我。我沒有想到2007年曹大姐在老首長臥床幾年后又先他而去。首長還不知道與他相濡以沫、風雨同舟、出生入死的老伴已經離開他先走了。聽到噩耗，當時我幾乎不能自持，內心深處特別傷感，對首長的思念更加使我牽腸掛肚。
我是個小小的戰士，老首長幾十年來一直都在關心我、愛護我，想到這些我心里充滿哀傷，回顧往事怎不叫我淚水漣漣。
世事滄桑，人生苦短。朝鮮戰爭已結束快60年了。抗美援朝時我還是個娃娃兵，現在已是白發蒼蒼過了古稀之年的老人，來日不多。首長離開我們走了，使我失去了一位愛兵如子，和藹慈祥可親可敬的老首長。
老首長，放心吧，我絕不辜負您對我幾十年來的教誨，一定踏著您的腳步走好人生的最后一程。
2011年5月9日牟元禮泣筆
附：
李德生同志簡歷
1916年生，河南省新縣人。1930 年參加中國工農紅軍。
1931 年加入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1932 年轉入中國共產黨。土地革命戰爭時期，任紅四方面軍第四軍十二師三十五團供給處政治指導員。參加了長征。
抗日戰爭時期，任八路軍一二九師三八五旅七六九團排長、連長、副營長、營長，太行軍區第二軍分區三十團團長。
解放戰爭時期，任晉冀魯豫軍區第三縱隊七旅十九團團長，第六縱隊十七旅旅長，第二野戰軍十二軍三十五師師長。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后，任中國人民志愿軍師長、副軍長，中國人民解放軍軍長，南京軍區副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總政治部主任，北京軍區司令員，沈陽軍區司令員，中國人民解放軍國防大學政治委員。
1955 年被授予少將軍銜。1988 年被授予上將軍銜。中國共產黨第九屆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候補委員，第十屆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中央副主席，第十一屆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第十二屆中央委員、中央政治局委員，1985年、1987年分別在中國共產黨全國代表會議和中共第十三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中央顧問委員會委員、常務委員。
2011年5月8日15時20分在北京逝世，享年96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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