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之: 一者何也?自其以虛函天下之不齊也則曰中,自其以實體天下之不妄也則曰正,自其以心動之幾覺天下之固然者曰仁,自其以性之定理辯天下之當然則曰義.以要言之,則曰:誠而己矣.
闊言手記:44 體露金風,良知蘊蓄綻現
2011-01-05 08:19
CL吾弟:
平安,那日別后,老井托我找你談一談。你之根本問題在見識與氣質沒有因時而變。吾黨平素為人大抵深沉方有深造,不為疑擾,不為欲昏,這就是我那段時間讀朱子所編《近思錄》后的一點內里修證,你那日在蛋糕店問我,我一時語塞,真是印了韓子所言:處若忘,行若遺,茫乎其若迷。后來回家后翻讀那幾日所記,有一段關于二程的語錄是這樣的:“忠信所以進德,終日乾乾,君子當終日對越在天,蓋上天之載,無聲無臭”。我那段時間在自問自己,有沒有決心沉浸下去,終日對越在天,讓尊德性道問學淹沒我的頭顱。
吾等幾人中,老井老商與你都屬于氣質用事的類型,但略有分別,老井是少年時有草莽英雄氣,好出頭,好斗,混跡于販夫走卒中,但也講君子小人之辯且自命為大丈夫。老井知悟經史,為何而斗他是講根據,講義理的,而且他在俗境中也是心術深穩的,唯氣質用事之偏導致他在大節目上疏略而輕信輕議。老商也愛氣質用事,但其天資純粹,博文勁節,對于道之正手而成與反手而動揣摩細致,所以他既能縱橫辟闔又有艱貞之心力,唯剛氣重執守一隅導致變通不足。至于你之氣質用事,受氣太薄發用太泛能不傷人傷己乎?對于氣質用事,我的悟入是要體露金風,良知蘊蓄綻現。
老商這幾天在研讀唐宋之變,我也把韓愈拿出來讀讀,有一段正對你之癥狀:皆好其聞命而奔走者,不好其直己而行道者。老弟每有場合都想參入而聽道,但往往每一個場合都使你成為失腳人,總想問明白,其實所得似是而非。日用倫常間下功夫不緊,有些事我再三點醒你,例如孝悌,但你常常認為你比你哥更高明,不懂得順命而為,有些家法要守,在守家法中漸漸可以恢廓開來,不要做無根基的淺薄人。
我們這些人都相識結義數十載,老商說這個義不是一般之義乃春秋大義,所以在有些方面不能含糊,指出這些以就正于老弟,還望海涵。
清心拜呈
闊言敬上
闊言手記:45 老井的年飯
2011年1月27日星期四
這幾日還是上次下雪幫岳父買家具騎電驢被凍著了,上班就是沒精打采的坐在那里,工作已經不足依峙,里面沒有向上一機了,應了葉適的一句話:“雅俗隳壞,善人之類遭厭薄而散漫也”。這是一種很不好的現象,技術工人這個職業本來無上光榮,突然這種光榮性被釜底抽薪了。但讀葉適解易,說:“妄者,陰也,無妄者,剛居內而消去也。圣人欲教天下之不為妄,則必自其剛之居內者始”。葉適接著說:“然則以剛居而消陰,卦之正義。孔氏之本學也”。這就是孔子內憂外患還能弦歌不輟的內因。
年關將至,老井是我們這群朋友中最長的,作為老大請我們吃年飯。CL為上次東民過漢的宴席上的孟浪向我道歉,東民在社科院的碩導是陳明,本來是想觥籌交錯中讓東民掏心掏肺的講述治學所得,結果是CL酒一端就找準老井的毛病不停息的攻伐起來,動氣求勝。每一個場所都要敏銳的察覺到大節目所在,才能避免無明的造作。韓愈贊揚一位后學說他:強志而婉容,和平而有立,其趨事靜而敏。CL那日就是丟掉這種靜而敏,以小知小受之身逞無慧命無體認下的口舌妄發。
WY剛從北京回,他去到中國軍事博物館去參觀了一下,WY有右派立場,他對我之操持的在保守的基礎上激烈精進的立場深不以為然。有些問題強辯不行只能走默識心通的路子,我要他新年的讀書思考以兩端發蒙,第一端是重新認識中國革命的偉大意義,雖然革命下有多少人頭落地,雖然這是一場撲朔迷離的暴力革命,乾道難知,只能有大仁心才可以慢慢洞徹。第二端是拋開現實的種種背離,種種治理上的不堪入目,去認識到中華人民共和國萬歲的題中之義,坤德未毀。因有小孩子在場,席間也是亂糟糟的,我只要默熙在身邊就是心不在焉的,只是略略的談到要依靠新古文來為新道學鋪路,古今同體異撰,發揚蹈厲,鋪陳廣大,1949年奠基的人民共和振拔出一個新文藝的方向,新古文要深化這個方向,使之有剛有體,極陳古今,指切事情。吾輩之學問就落實在兄弟之間,以近取譬,鞭辟入里,不向壁虛造,成一方之矜式。
闊言手記:46 息息造命
2011年3月5日星期六
每年過年都按照禮數去老喝家跟他母親拜年,這回酒桌中老爭說老喝這幾年暮氣日深,沒有激厲風發導致我等幾人都很沒落。席間老爭咄咄逼人,我出來圓場說老喝道家氣重。沒想到一個月后收到老喝的一封手寫的平郵信,主要是評議老爭的攻訐,原文大致如下:
老爭與我等遇境相同,躊躇中自有惆悵,只是勿將個體憂患凌駕道學之上便可,多讀古人心境,或可于此嘈雜中尋得清新之路。五四一代有時代之限,救亡圖存迫在眉睫,怒恨氣發乃正當時。今日人心不古,世事開明,作驚世狀似貽笑大方,魯迅之路走不通,為文也不必過于刻薄。你說我道家思想重,實不然,所渭莊孔不二,儒之進在于深切明銳之進,心密而機靜。而并非要在實事中求知求進,此種之進乃小知小得,進之不遠。日新者,非貌也,氣與性也。君子要善養氣與持性,不可造次。強梁之氣,其性乖張,不能守成亦不得深慮自化,氣一墜就沉滯難起,其進也怠,其去也忽,當不疾不徐。
老爭于世事洞明,于學問大體辨析得開,但卻不能渡攝今世之擾攘致使道德滯固,這樣擺渡之心性,擺渡之方究競義旨何在?道術之裂而又裂導致今世學問只能從雜博中岀,雜博是路徑,醇而又醇是歸宿。渡攝不過冥河者只是畸零之士。這種渡攝不過去的小疵你我皆有,大抵是知行不能交進,明明德不夠徹上徹下,氣體倉促敗露,在現代性圍城之中數米計薪,被婦人小人所累。可以療治之法:尚友古人,讀大書,于個人的下墮習氣斬釘截鐵,決不牽連輪回,最終落實到德盛仁熟。
我短信回復:
善! 我當日言你之道家氣重,并非刺之。老爭憂世之心重,往往胸襟恢廓不開,一念橫發,世機深,往往不能“坐化大浪中”。同光詩人中有詩:要知竦野高閑趣。才是清華貴重人。吾輩于藏游修息之方不可不熟,于燕居之地息息造命,造大生氣,收攝精元。老爭勸我等議世,但戊戌維新迄今之議世都在同一格調之中,取寵一時,你我皆不喜,功名淺迫之士揣摩比量為之,胥吏迂陋不堪,以聲名勢利接引而無俠義相與之實,士類自處不審,導致志向日趨卑下,不知天地江湖之大,不知人意可以精絕博衍。況陰盛之庭,潛龍當在淵。太史公言:留侯體貌如婦人好女,但運謀深婉不兆于聲色間,觀其簪墮披發,一何厲也。吾輩一定要過利欲這一關,過操切這一關,寂天寞地,精魄自完,無為無不為,與諸兄共勉。
闊言手記:47 老爭的四面楚歌
2011年3月8日星期二
前幾天發現老爭闃無消息,我是擔心他又賭博去了,老爭年前跟我等發誓明志再也不跟狗肉之交泡麻將室了。我是擔心他勝不過別人“湊個角”的吆喝,又一發不可收拾。他回了我一個短信說:”人有病”.這加重了我的疑慮,下第二個夜班時又收到他的短信說:“我近來心病尤甚,每日昏蒙茫然不知所措,學無趣向,游涉無自得,日月逝矣,風景黯淡,雅俗皆了了無氣機,四面楚歌之聲,鬼魅似熒熒在目,思先賢后哲方知自己孤陋不學久矣,嗚呼!身其將困,嗚咽也哀哉”。
正休那天我約他出來散散心,先在洪山菜場上的社科書店碰頭,然后想去森林公園,碰頭后決定去華科大看看JH,路上我才知老爭頹迷的原因是看了丁耘表彰曹錦清的文章,覺得丁耘的闡述經世綜物,識見凝簡,考核平正通達,學術成熟度與胸襟可謂一時翹楚,他自己二十年束書不觀雖有上法但進道不猛,雖然警而謀自壯之路,但放蕩疏失多年知恥而內疚,由此而頹然有失。我說丁耘有一篇為維柯的《人文教育》所寫的導言,可以一窺其心跡,他借維柯之口說:“現代哲人決定性地遺忘了,君主政體下的哲人必須學習朝臣的智慧”。而這種朝臣的智慧對應國朝政體而言就是士大夫的質定政事,丁耘恢復的是一種士大夫的懷抱。
吾黨之人可貴之處在何處呢?早年的游俠之風不要輕易蛻去,光明俊偉,堅凝其正心正氣,無此內在的晶瑩如何在這百家騁辯之世立足呢!要與一代江山有知。船山先生言:“異端者,始末倏忽,自救其弊以無恒,終身而不得成其章,奚望達乎”。我等處身社會底層,要走一條易知簡從之路,易知則可大可久,有大信大忠立得出來,牟宗三曾總結言之是華夏慧命的縱貫打開。老爭以前的問學路數走的是一超頓悟直入,天機發泄的路數,缺乏下學上達而成的漸教,我勸老爭搖曳多年后不要氣餒要探索出一條深根經訓,蕩滌繁瑣哲學,令人壯懷孤寄又有尊榮之路,在里巷之地的危疑震撼中發用性中之生氣,干雅兼逐,興致出成純之局。
闊言手記:48 似是故人來
2011年3月13日星期日
今年內子想拿到教師資格證,3月12號考試,但這段時間默熙睡覺不安神,常常半夜會啼哭,他夜里的話我們大多都聽不懂,他說的都是一些不是話的話,就像是他在生造方言,內子因為搞不明白他的意思第二天又要考試,就在半夜吼話給我:“生伢就是一個錯誤,什么事都干不了”。女人一時的氣性本不足為慮。
白天帶默熙到他外公家,外公出去辦事不在家,就帶默熙在他們小區的兒童游樂場玩,跟他躲貓貓,他很興奮,眉開眼笑的,我在一邊想,古人講小孩子是三年不能免于父母之懷的,是要在膝下承恩的,這就是父子有親。我有時也會認為帶默熙剝奪了我很多的靜處讀書的時間,但我以為養育出親敬故土故宗,向上一機雄逸浩然的后裔是再自然不過的正事,至于讀書向來就應當是搶著讀,偷著讀,在馬背上讀。至于進道則就是要在這樣的日子中發揮目擊道存之辟力。楊典的一首詩中說:"一切身懷絕技者,平素里都愛洗衣,掃地,做飯。狂俠與靜士多隱于布衣蔬食"。
在內子眼里我是一個沒有志業的人,因為志業不彰所以小德川流不足以為她傾心而銘記。今年過年我父母初九來漢,他們一干人來跟我父母拜年,酒過三巡,老商跟我老父說:“你兒子是個有德的人”。不知道老商的有德是大德還是小德?季惟齋釋“仁”釋得很好,他說夫子所言之仁人是有鼎之人,鼎為重,為神器。我想大德也可以如此言之,只有內有重器之人才能秉有大德。內子并非不知道我是個有其志業之人,只是她內夷狄外諸夏,認為做漢語世界永遠的革命者這樣的志業很腐朽,但我與她終究一同承受夫妻之恩,相互托付終身了。
有一段時間我對人的軀體靈魂的得贖,男女交好之道深致意焉。其時正在愛欲惶惑導致的顛沛無告之中,情操素定后就能慎固幽深,舉意就不同了。邵康節有安樂窩詩,我顛倒一下詩序自喻:"有主山河難占籍,無爭風月任收權,燈前燭下三千日,水畔花間二十年"。齊家的過程就是逐漸以不齊為齊,淡蕩靜定,無欲則剛,把婦人的面相內化到你里面陰陽參化中一個曲致其誠的觸機,致慎其身。小剛大年三十過漢時跟我把脈說我其實煩惱很多,不快活。我醒悟到的是在很多問題上我是克己自勝,就是在工作之所中很多小人的囂暴之詞我都能不上心了,但素位而行沒有足夠的勢力將克己與復禮打通,復禮這是融合中國的大行動,需要好好思想一下。南水把這個問題上升得很高,他在婚姻法的討論的回復中說:“禮法恢復的是一個人完整的生活,把人拉回到歲月靜好中,在世界未來的命運語境中,這是個人自救還是自棄的問題”。
闊言手記:49 分別為圣
2011年3月18日星期五
最近里面有個塊壘想清晰的理出來?想更深沉的向古代進軍,在古學淵源與現代性的錯離中與古代人物相斟酌,旅泊天地間,這對我是一個命令了。荊公有詩說:“晤言相與入圣處,一取萬古光芒回”。世事如此瑣碎,浮華夢中無有可崇敬之事,整個社會陷入到一種盛世的卑污中去了,吾輩只能退隱積厚混成其學,堅如磐石,具千古法眼,方會敦化出盛業之初發之機。上次在老商家里,給WY的筆記本上題上了季惟齋的一句話:“刊盡聲華,收攝精元,忘來時路”。
使自己所居的里巷成為一個戰斗堡壘,經畫進趣,跟這個時代的體例分別為圣,以前穿梭在意見—方術的森林里太久,千劫如花,要既能心魂深納又能提刀直進,戒“實德未成先揭標榜”。這幾年最困羈我的兩個牢籠--愛欲惶惑與技術攻堅—都在被我拋擲出去。今日當以學而優則經綸博辯為起手。游蕩之樂若沒有心齋肅敬就會流落為玩物喪志,刺人刺事若不反求諸己就會士靡而亡實。念念轉折之間當婉轉歸己,銷歸自性,成就文華高成有續,擲地有聲。楊典有一句詩可以標榜一下:“敢以馬上得天下之邏輯學而馳騁者,方可入我詩之窠臼”。老商前段時間譽我已醇厚如老壇深窖,主要是這一年來本根開始扎進去了,不再被利害與俗情搖動,泰然自若,這些倒都是在每天被默熙折磨得筋疲力盡后甄定的。
每年都有某個時候與內子的關系很僵,常常這個時侯都是她們家教會在奮興異象。我策略性的阻抑她靈性的亢奮,讓她的躁動不安碰到更硬朗的禮法。在我與內子那里是兩種相互輕視的禮法,這也是我一輩子的困厄,也是我洗心煉素.振拔幽滯之路,不停的翻新出卓異的儀容,攝心歸圣。
闊言手記:50 精義入神
2011年3月26日星期六
中午接到電話要我趕到鋼都南苑的名典咖啡屋與作業區的頭頭們會合吃飯,大致的方案就是要我上白班接手主管電氣的工長,負責三條線的電氣檢修與搶修,倒班二十多年終于可以上長白班了,時間也正好是我帶性負氣來三冷軋整整一年的時間。
正好這段時間也在反省離開已經駕輕就熟的軌梁線到三冷軋的連退線的精義何處的問題?陸象山語錄中談到的四卦正好是個印證,我大致疏略一下:首先是《坎》卦,陸子釋為遇坎時勞謙君子有吉。《困》卦是推致其命,吾遂吾之志,何怨之有?《恒》卦是說人情于事變酬酢會大有厭煩,這是不恒其德者也,能恒者,雖雜而不厭。《復》卦,要在念慮之微與言動之微查其為外物所誘否,不辨于小,則將致悔咎矣。陸子解易不向程子與朱子那么本末詳悉,但自有精光灌注,與我之境遇非常貼切到位。
有些事是從造作營求開頭,但未嘗不是一試一觀一己之力量,讓人在這樣的關頭再也不能以虛見弄精魄,把自己帶到一個復雜的境地中拖下水。如果心氣不能達致對人的總體命運是至直至公的,需要以至貴至厚以應和之,就會落入到私意賣弄中,自納敗闕,要消除虛擬的心術幻象進到一個更踴躍更蒼茫的真實中去。老商要我甄別圣人經略與當世經略之分別,這讓我想到葉適談劉裕劉寄奴的一段,說劉裕習見百年經略中原舊事,宇量弘絕,勇智兼人,若使息圖僭奪,專意經綸,其于恢復混一之功不難矣。另外葉適也提醒吾輩切忌不要以區區刀筆夸競之能當豪杰佐時之耳目。
這個時代到底該怎樣發凡起例呢?以文振世和以策論動世都可能是枉然的。不能寄望于此世的判罰,這就必須要以千年意志為準的。老商自詡自己是三千年劫后余生,當靠千年意志來撕開一個口子,應和千年立人極,宋儒的學問去今也近千年,為何我們還能受用無窮呢。古人愛下混語下大語,實質是在古人那里千年一籠統,現代人寖移寖弱,最后碎裂為原子式的個體,變成需要被庇護的個人,整個時代慢慢轉移到全球性的投機癲狂,在資本治理的世界中拔不出腳,見標末之盛就荒忙而昏惑乞憐,這個時代的澆薄之處就是每個人都陷入到自顧不暇中,陸子要人高著眼看破流俗。尼采也說得太好了:“所有的創造者都要是堅硬的,你們必須以為那是極樂,若把你們的手壓在千年之上,猶如壓在蠟上。”
闊言手記:51 戎馬倥惚
2011年4月4日
老喝向我討酒喝,說我升官了,讓我哭笑不得,這是素貧賤行乎貧賤的一種,技藝素操而志業素修。
過去的十一天沒有好好閑下來想想,在廠里開會每天至少兩個,這日子就是精益管理下的一個看板,每一個口如懸河的人都以自己的才智意欲加重其復雜性。中國當代社會的官話,大學話語與基督教傳教話語都已經是修煉得密不透風,繁瀆而無義,譎而權,密相付授。但陽奉陰違,上下乖離導致下層的申辯話語讒而哀,苦而沒,法度愈嚴巧偽愈滋人情愈散。官話與大學話語托胎于資本治理這個母腹之中,教士話語也只是當代中國社會人情世故的一個折射。
這個新位置于我也是一個新熔爐,戰斗中要有歡喜氣象,篤敬與立誠才可以居業,底層的暮氣,戾氣,小家子氣也是漫漶無邊的,只能內文明而外剛柔相濟。1927年大革命失敗后,知識分子氣質的瞿秋白要求毛去上海,毛說他要去江西上山找綠林去,這對毛是一次華麗而卓絕的轉身,LXH借著西左的口所發的批斥很清楚的挖苦了那種自我折騰的求知欲。LXH說:“也正如如今的理論家和哲學家必須通過很多年的艱辛的身體勞動,也就是做很多很多的自我傷害、自我陷害的閱讀,才能完成過去時代通常是通過軍事和政治或什么命運途徑就能完成的世界大歷史里的自我表達”。很多人不喜歡此公的喧騰與戾氣,但不因人廢言。
戰斗中的人尤其需要典范以及深澈心魂的告慰,需要堅強的意志以防止擺蕩,老喝很久以前把盞言歡時跟我說:“華夏過去為萬邦立定典范,過去是今后仍然也應當如此,華夏若不從道路上作為西茫的指明燈,則其必以我為歧途,如此斗爭則不得休矣”。如此而言,要大笑著穿越萬水千山,那些在華夏的大地天空中涌現出來的仁人志士都是與我以息相吹的。
最核心的問題是保持文德辟進,文質并復,明明德于一隅之地,這樣的煥然文德才是可以亙古至今的,要給自己帶上一個粗狂而又堅定的面具,有學問的上層階級是不可信賴的,無學問的下層階級又是躁動且目光短淺的,上下兩層都處于空心化之中,要寄望于誰來領受大任務呢?誰能葆有高貴中的質樸?誰能在狂飆為我從天落中威儀定命?
闊言手記:52 跌落
2011年4月9日
我在技術工作上真正的長處是細讀程序,破悉事故的嗅覺與魄力,靈氣和多途徑的動手終結故障的能力,但現在被當做一名工兵用上了。軌梁線的老lv托人傳話給我:保持韌勁,埋頭苦干,不要比附。
每天上午還是有十分鐘的晨課時間,六點十分起床洗漱完畢到六點二十出門前。最近幾天的晨課落實在三點上,首先是找到健爽自解之方。其次是多學而識。其三是實事求是。陸象山說要據要會以觀方來,要善于把一個工作之地變成侍奉之所再變成要會之地,你自己的未來和諸眾的未來將從此處而肇端,從這樣的侍奉中找到一種可以去解放的總體性。如果不依托于這樣的總體性,那么這樣的繁忙勞碌就是捕風,就只是現代性下的難以被治愈的病癥。
晨課的要點肯定會隨時調整的,默想時中之“惘”與“鴣”與“圣”。為什么要健爽自解呢?我這個位置總會因為承受包袱不嚴密而承擔過失,下面的工人也會常常以為自己被刑罰把我當做工賊,要在上下均質的基礎上高尚其趣向與志氣是很艱難的。有時當如漢魏蕩子般,神鋒開豁,讓人表面看到你在勤勉行道其實你里面是大化無跡的,內外有累但不慊于心。
該怎樣在一隅之地引動多學而識呢?雜多的交織:戰士的豪邁,陷人的公文繁牘,工人的辛勤手腳,大雅之詩學與教化大一統,日復一日加在我們身上的尸衣,禮法的對壘,,,,,,我這樣的遭遇恰如一首佚名的詩歌中所寫到的:
“你這個遲到的人,似乎太過疲憊,
無法瘋狂的舞蹈
可是,一個秘密世界的氣息在你身邊拂過
于是,你在城墻邊沿行走,仿佛
最強壯的人
卻跌落火焰,塵土和空氣“
正是從這樣的雜多和跌落中洗汰出精純平易之風,猛志力造。程門有人說:本源深厚,則發見必多,而發見之際,查之則必精矣。
要擺脫末流而亂糟糟的局面,泛觀泛從的東西要落到實處,擬想一下今天一天籠罩性,晦暗的前景會是什么?先端定一個“是”出來,然后再來實事求是,在瑣事的盤磨中不忘記將根砥式的大事因緣貫通出來。
闊言手記:53 成圣真血路
2011年4月16日 禮拜六
武漢的春天很短,昨日一天悶熱難當,在廠里汗淋淋的,晚上雷聲滾滾,上午起來問老井在不在家,他說:“中午一起找地方飲啤酒去燥氣如何”,兩人一拍即合。
我是很想在與老井一邊飲酒一邊聊天中清理一下一些最近的軌跡線。我跟他說:古人言為道也屢遷,我是一邊踏進基層整治的現場一邊在轉向一個更大的創辟空間中。轉向要發布命令創造大業,而這樣的心氣終究會在基層的憂患,政狹法峻與補衰振溺中慢慢的磨礪成形的。真正被摩頂許為國器者是循著蕩蕩王風悄然興作,能從市井的拖泥帶水中脫穎而出,中國基層的功利惡習,渣滓泛起之勢豈是那些在頭腦中跑學問的人能降伏的,不體仁合禮只會不堪一擊,入主出奴,整個大中國也會悔吝叢生。
老井跟我談在教化上的憂慮,說我上次的回復比較到位,我的回復是:“老井的感受語焉不詳,這后三十年不是沒有英才,朱子言一世之人才足夠一世所用,其關鍵還是在政治上喪失遠大抱負,這是漸而迷,從職業官僚中擢升出來的人精于利害關節與解剖事頭,短于合文通治,熬出頭來的人已無銳氣去打破那些壇壇罐罐,政治不是志業而是依違在各種勢力間,小智營營,最底層就只能茍且偷生,吾輩之份就是成為中流砥柱,如其分訴爭訟不若活化出一條入圣真血路”。但老井以為當下之問題恰巧就是立乎其小不立乎其大。
這讓我想起五年前坐翅兄所談“身位障礙”的問題,他體會到一種立身上的困蹇命薄,對西學的知之深切倘若不能轉化成身位之明察就只能止步不前。當代社會是"求大者不 存,求小者遍立"——知識分子無能抵制“先立小者,只立小者”的振耳吼聲——。我記得當時很振奮有這樣的同調,曾草草作答,當時我的見識是:想申明正是在修身這個樞軸上中西古今的學問再次具體化,在身位障礙的穿越上拒淫辭,清除那種被利益分贓而下流成懦弱無用的小學。思慮德位一致的問題,要考慮的是必須有一代又一代的創奠者出現,如何形成一代又一代創奠者的德性與實干技藝的修造。要堅守住這個有德者宜在高位之義,孔子自陳自己“少也賤,故多能鄙事”,中國知識分子要有一種沉到底的決心,賦形出下學上達之路,在一個世代的迷霧重重中格物致知的新手段要被發明出來,需要以成形集體史詩的意志,再寫兒女英雄傳的氣度大規模走入底層。
老井很擔心我在新位置中手下如果沒有鐵哥們幫忙挑擔子會很累,他認為我應當在生計上虛而應之,不要太坐實。把注意力應當轉移到為志業造作上來,我說:我前幾十年的習氣你也不是不知道,能“躲進小樓成一統”就不會出頭露面,現在這個位置把我與底層諸眾綁在一起,這與我是大造化。
闊言手記 :54 彷徨
2011年4月20日
這幾天似乎彷徨于無地之中,都是現場的一些要緊而瑣細的檢修活在吸引我的注意力,文德辟進弄不好也是心術變幻的一種,還不能達致體國經野,需要一些神明其德而致的靈圣,需要冥冥天意的帶領,如何打破這個鐵籠子呢?在這樣的危疑震撼中發見一些怎樣根本性的大問題出來呢?不能被他者的聰明說教牽著走了。這個鐵籠子導致人掛空飄零,無生氣,學無統紀與把柄,肉薄于事的漩渦,掀不開一個生面,做不到心實氣純,如何從鐵籠通達而出一條充滿榮耀與忠心的實踐之路呢,一條質野革命之路,要回到奠基之初的粗樸,浩大與教化萬民的氣魄上來。要穩定心氣開始新一輪的求讀釋疑,要與刁民,與沒落之氣,與那種暗無天日的情緒做斗爭,小剛說:“每一個進程終必解散而變成另外一種事態和矛盾”。我們活在矛盾的變動不居中,要光明特達,不怒不怨。我們進行的是一項如韋伯所言的:緩慢而有力地鉆透硬木板的工作。
內子前幾天跟我攤牌,她的原話是:“現在與我的心思,意念,肉體都很遠離,夫妻二人精神上完全脫節,我的志業對她毫無任何意義,起初的精神偶像已經完全坍塌,我們之間隔得太遠,在靈里面沒有美好的連接,她以為做丈夫的當建立家庭祭壇,在城門口榮耀基督,作為長老來商量教會大計”。談過之后,當時以致現在我都非常冷靜,沒有一點委屈之感,不能在這樣的世道人心下強求一己之公正,一己之幸福,求獲的是被稱作為最終結局與命運的藹然善意。我這是將自己的全部生活細節都卷入到禮節的對抗中了,被他方之教入室操戈了,這幾年我都不想對耶教作任何深辯,我只有略略嘆息到內子慕道這么久怎么還是沒有找到入德之門,輕忽世故,闊議人倫,怎么能輕易的丟失牝馬之貞呢!好幾天我們夫妻二人都不對視,有天上班后我還是跟她發了一個短信:“謝謝你跟我買的皮夾克,穿著很舒服,我想了幾天,還是感覺到對你有深掩而溫暖的愛,十年的陪伴不能輕易去懷”。她沒有回應或許她以為這不是她要的答案。沒想到我遭遇到的總體性的敵意是如此強大的布滿在我的周遭。
闊言手記:55 不以聲色為政
2011年5月4日星期三
我現在面臨的局面越來越復雜,雜草一樣錯綜復雜的現實,隨世經略的難以得志,僵局從幾個方面表征出來:
一個是當下之世的普遍性的無明而仁心失落,要是中國革命的樸野之道及時雍變為大學之道也許抑制住這種無明,但現在從極小處,從工廠到婚姻都有一個史上極躁動瘴癘的無明在那里,處于普遍性的耗散之中。需要從大群的根子上逸出一條全體浩蕩的明明德之路,這也可以托喻于南水兄所言的從俗而德存,明誠交進之路。非得有一個階級的反潮流實踐在那里。
第二個復雜的狀況是老商盤詰我等改弦更張,心志飄零,不知所宗。而老櫪勸我等要來到這個文明的極限,邊緣,從無力有所宗的絕望中刺透那種瞞和騙。施特勞斯面對猶太人的現代命運時也說道:“對猶太傳統的無限制回歸是否能同時應付可能性和必然性的問題,這種無限制的回歸是否能解決失落在非猶太的現代世界中猶太人問題的同時,也成為惟一可以同純粹的一致性或者理智上的剛正取得融合的辦法”。
第三個就是正視老櫪所言的充靈的修辭挺進,需要搖曳文體申其隱志,試探出敵意,宗旨,正反大略,大造生氣。需要對當下中國人的生活情操盤問一次,窮人與廢人的被組織,自組織與閱讀限度。在創建一種義深言炯的修辭學上可以更嚴肅的面對古今中西之辨。巴爾特曾構想一類人物:“他于其自身內祛除一切障蔽,一切隔閡,并非經由嵌合諸說,而是全然掙脫那老邁的幽靈:合乎名理之矛盾,他混融一切群體語言,雖則彼此說來并不相安”。我的起點就是想修造那條匿名且精敏的文學性的反攻通道,一股文人氣的想驚世絕艷的幻覺,但后來白話漢語句式與我之性情之間出現縫隙,不想再用語言編織一個放肆,流蕩無宗的軀體,戀詞癖向具名癖轉化。雖然使用的白話漢語句式,但就是在那段時間“名”與“魂魄”卻與古代漢語作至深的糾纏。一方面想成為母語中的異鄉人,但這種努力卻使自己不斷的返鄉。
這些給我在這個道窮仁亦窮的群體癥候中發辟了一個極大的探索空間。
闊言手記:56 起居佳勝
2011-05-13 22:12:17 kuoyan
一個嚴酷而無明膠著的構架的治理是不給下層以任何機會的,它自身都處于焦灼而亂變之中,它專擅,要求所有人附著它之所知所能上,它掣離了日用不知中的良知,習焉不察中的德能,它使人無法用志不紛而有暇進學凝命,凝命凝命,孰得而貞之,孰得而即事明體大用,孰是那個可以在盛衰之運的微識玄通的時刻舉鼎的人。
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里不存在一個宗門的現代處境與聞達的問題,而核心應當是一個革-命的實踐與革-命的戰略。整個時代的苦敗之相讓人非得嚴毅清苦自持,難以用氣節相勝,公與私都在僥幸行險來造作并且擴散這種無明,它提供不了向上一機,公私騷然不寧。微賤之人在贏獲一種美好與正直的生活上艱難重重,這讓我記起蘇子書信中的一個常用語--------起居佳勝。如何發越不凡且能貞勝之成為大節目所在?
陸藝敏有一首詩中的一段:“攜書者幽然翩來,微帶茶樓酒肆上的噪郁,為什么?為什么古代是如此優越,荒涼的合色,使山水跡近隱隱,也清氛宜人”。我始終不認為古今真的懸隔毫無通道了,是現代心志再也不愿意抱冰握火而東扶西傾,是無法將舊學新知在當世而陶鑄成一貫之知,是無能去“圣”而不能達致創制定命。我忘不了當年小剛的一句話:愿布衣立法者興于郊野。
闊言手記:57 齊明而不竭
2011年5月17日
宋開基百年后,蘇子羼入縱橫家文風對古文進行激活與改寫,不躡時文故跡,雅諧雜流,辭能勁斂,仗氣愛奇,翻異出漢語另一番儀容與氣象,每一代漢語人都應當在新的夷夏交浸的情況下對漢語句式與文質進行重新設防,拓深。或隱或顯,或莊敬或揣擬透顯出漢語的造化惟新之命。葉水心評點臧文仲,子產,晏子,叔向四人,說:當周之末造將盡,這四人能“新美舊學而和劑用之,尊奉前聞而斟酌行之,不嗇于古,不狃于今,是能輔當時而傳后世”。
朱子橫空出世后并不輕看蘇子,說蘇子挺挺大節,但有通人之蔽,其經解雖不甚純,好處亦自多。所發明處分外精神,其學疏闊卻無毒。但不肯從心體上打點,天情放逸,如元氣行于混淪之中,若有所思若無所思以受萬物之備,其晚歲所造良深。蘇子自謂自己:“野性猶同縱壑魚”,是夫子所謂先進于禮樂之野人也。吾讀宋元學案中蜀學案,全祖望只是將朱子駁子瞻《易傳》與子由《老子解》反正并置,朱子析理精辟強斷,但不免師心太過,二蘇有世外高趣,見得真機,但正大光明之后,末學膚受,詭激素隱之人把蘇子流變為浮誕宗主,朱子六次彈劾的唐仲友就是這類。
士君子當門戶恢卓,直涼多聞,夙夜德人有事,真機真味要涵蓄,自家的好處與別人的好處都要深掩幾分,在這個懷利交怨相接之世毋爭閑氣,戒狂簡妄發,務求深醇正大,識權實,靠定自身發揮,德度宏遠。
闊言手記:58 掘墓人
2011年5月19日
要做一名夙夜強學待問待旦的隱身武士,有一雙人文化成,乾坤闔辟的陰陽手,去敞開一個不斷加深的本源空間并激活權力斗爭,與這個世代的淺躁冒進之學分庭抗禮,力爭上游。一個偽飾而銷贓的等級制想日銷吾等的骨鯁之氣,那就要驚險跳脫,浩然相與,越是在“窮巷西風突變”中越是要有“紅旗漫卷西風”的豁如之意,貞下起元。
陽明問弟子有兩條:日用常行覺精健否?胸中常快活否?在大氣候中難免遭遇屢屢敗北的囚徒光景,勞而無獲。但德波爾提醒我們說:“人們應該為那個自己創造出來的真正的君王而戰”。
闊言手記:59 打點
2011年5月30日
內子昨日突然挖苦我,說我丟掉的是君尊的大祭司之位,那樣的生稟之位不需要文字的造作,說我寄望于“面壁十年圖破壁”,對她而言無壁可破,這世界就是一個舊城,是淫穢的大城,她只是寄居于此,她以為我之破壁妄求是在從碎縫和冥河中求頭出頭沒。我默然而笑,退而揣想吾華固有的文教是什么?不是那種躁竟盈胸,涂飾孤陋不文的旁行敷落之教,而是透上透下,直截慎靜之教,在“旅”與“困”中都能不失其廣居正位,有幾種打點之法。
從心體上打點,能近取譬,定性定慧,吾之性已顯:謙而不流,柔而不懾,剛而能勘定委曲。恰巧讀到季惟齋兄論章太炎文字中一段:“末世繳繞糾纏,殊少定慧,自縱狂禪,以逞其健,別有面目,而終損道體,大遜于古人”。從意見紛紜肇端出體用一源上打點,甄綜人物,善傳君子之心,盡人事回造化立命之意。從折解衰竭句式上打點,我最先張開的雙翼,一是詩藝中的靈知漢語的實踐,第二是對好政治的個人史式的勘定,靈知漢語的實踐就是打亂與折解衰竭句式。從當務之急上打點,要看得到當前斗爭的前沿陣地,末流波靡,要深入到那個黑暗無明的心臟,心術闊達不滯礙。從士君子的聯合上打點,士君子的聯合是分別于民族的社會的聯合之上形成的革-命大志的聯合,憂患的聯合,駿馳于天下為公之下,挽狂瀾于既倒。
我在底層接觸到的嚴峻的現狀是什么?學位階層的痞子化,固位邀寵,穿鑿小慧的流行,私意賣弄,奸而褻慢,詭譎鷙悍。要堅決反對貴位階級的法權,淆亂天下者必是此輩中人。
闊言手記:60 論梁思成——給本單位團委書記的作業
作業區的團委書記借給我一本梁思成的建筑學文集,我只是翻閱了一下,可謂一個字沒讀,但我答應人家寫一篇讀后感。對于梁家人,十五年前我只讀過其父的《清代學術概論》與梁妻林徽因女士的幾首詩,但最早對徐志摩的抒情詩卻讀過一下。徐志摩是我青春時代的偶像,他繼承的拜倫——雪萊一路的詩風,這種詩風需要個性及生活上的矯矯不群作為支撐。這對一個最無個性的人想在大工業生產體制中找到一席之地起過臨戰指南的作用,但勞而無功,我最終選擇了落荒而逃。
對于梁思成,我能說的就是以下幾點:
第一,其父光芒萬丈,雖然民國以來群星璀璨,1949年后最光耀的獨立不倚的人物中是老梁家的梁漱溟,但梁漱溟是骨頭硬,氣足,學問還是太粗樸,而梁任公的學問與表演魅力更上層樓。作為一個這樣的父親的兒子還能找到一番自己的事業顯示出梁任公的家教很到位,顯示思成兄很是溫良恭儉讓的在一個禮教次序中的穩重遞進,不辱家風。既然提到以布衣雄世的梁漱溟,再說一句,梁說中國世道盤旋不進是受害于“不痛不癢無可明指大病和上下交相牽擎,自陷于絕境”,這到現在也是中的之言。
第二,就是在解放初圍繞老北京城的建設,梁的方案在與受蘇聯影響的方案的爭論中敗北造成的局面。我2007年在北京西門子望京總部培訓時,休息時最愛干的事就是徒步逛北京城,有三次我是從北京城的后門走到前門。對于這樣一個有深厚歷史氛圍的老城,我只有仰慕的份,可想老北京在某一些人那里可謂是信仰,可謂是摯愛,梁一生的悲劇就是:一個是林徽因紅顏命薄無法與他相守終生,一個就是老北京最后被大卸八塊。1949年時的政治文化氣氛就是要破舊立新。我也是一個有戀舊癖的人,悲哀的是,我們抵制不住貧乏的新生事物,也無法讓舊事物不腐朽。
第三,就是梁,林,徐,金-----那一代才子佳人的風流韻事,這幾個人還只是在舊禮教范圍中搞精神之戀,不向我們這一代人只剩肉戀與財產分割了。我有時真弄不懂床第之歡本來是最私人化的,現代人卻把它弄成表演性的,哪有才子不風流的,前幾年我看過沈從文的一篇艷情小說,其實就是沈在寫自己偷情,1949年后,沈再也不能這樣去發作了,所以沈瘋過一陣,又去搞明清服裝研究,可謂識時務者為俊杰。回到梁思成這一代才子佳人的命運上來,他們與政治的交涉不深,但在一個大時代的風潮中被拋來拋去,正是只能被拋導致其學問膚淺。其父梁啟超就顯然不是一個被拋的人,交涉比較深又能力辟蹊徑,成就可觀的是費孝通。而找到絕學無憂之法隱居在西湖之濱的閑云野鶴繼續深潛其氣的是馬一浮。
第四,談談林徽因,我不是很喜歡林徽因,其原因還不是,徐志摩是我青春時代的偶像,我對美貌的才女是有輕視之意的,就像我有一個豆友:RXW。端的是沉魚落雁之容,很愛臭美,又具有小資產階級女性的文化內涵,但我就是不喜歡。文化這種事業從最深層處當是男人的事業,最深層處是充滿殺伐與專擅。一個大氣的文化人若不能體會到創辟時的敵意重重,那他就是在以虛見矜氣播弄浮魂。
第五,聯想到李猛同志正在思考的:用具與禮器---形而上學的中國檢討。老北京城可謂就是一個大禮器,結果被新中國沒當回事,那個時代講的是革命政治不是禮制。現在的氣氛就是,禮制沒有魂了,革命政治也沒得魂了,人人都在被工具化了,出入紛錯,人人都在被抹薄慧命,在一個螺絲殼中搞道場,其實都是瞎掰,都得瞎掰下去,唯有特立獨行隱姓埋名精衛填海不異于眾茍合迷容下去。
幽惠又雅致的團委書記兼黨小組長同志!青春歲月時當有志氣,當辛勞,當穩辟眾人之心,當覷破現代治理的法身,當沉靜學道,當向勞動模范學習,領導的話要肅恭其心而聽,不要在角落里打瞌睡,一句關鍵段都不能忘記,要敬恕之,有發言的場合要說得頭頭是道,對我這等落魄的精神頑民要拒腐蝕,早點辦內退驅逐回家。
闊言手記:61 在驚魂未定中求真定之知
2011年6月12日
在廠里值班24小時,對我而言是離開兒子的24小時,打電話給母親,他在那邊稚聲稚氣的說:“爸爸,你快回來呀”。這是一段比較辛苦的日子,在廠里溜達,但就是生不出以廠為家的感情,能充裕的剃個頭的時間都沒有,廠房里面的空氣也很沉悶,大工業的渙散無教的幽靈在這里游蕩,一種潑滅志意發越與扭曲主人翁精神的傳達,牢籠庶物,呆久了就會眩暈。
從主體廠搞設備的同行那里要了間寄居的辦公室,主要是這里頭有一臺可以監視生產線自控的工程師站。24小時就在這臺電腦上建立三冷技術攻堅總攬下的各個層級的資料庫,打通必要 網絡硬盤,拷貝在線程序,圍繞著禮拜五中班發生的鍍鋅頭部直頭機脫網的事故進行梳理,工作還是要腳踏實地,暗然日章。
掉在一個無底洞中,塊然面對弄權的科層迷障形成的迷宮,立于頹俗而常常會須發皆怒,千錘百煉之中要完成的至高事業是什么呢?尼采說:“把自己毀掉的危險總是近在眼前”。必須形成堅強的戰斗風格才能存活,對自身尊貴的心知與意氣相期,在驚魂未定中求真定之知。世道滄桑,唯念故人,想起法國人雅各泰的一首詩中的段落: “那個遙遠的女人在雪下燃燒。如果我沉默,誰會告訴她要再發光。告訴她不要和其他火焰一起沉陷,在森林的骸骨堆?誰會為我在這黑暗里打開露水之徑?”
但我要渡攝到另外一極:關于現代文體之病?南宋的周必大曾批判一種頹唐文風說:“當時見之于文者,往往化雜乖戾,各恣私情,極其所到,便為雄長,類次者便不能歸一,以為文正當爾,華忘實,巧傷正,蕩流不返,于義理愈害而治道愈遠矣”。波德萊爾 寫作解救不了任何一個沉淪在他這般文風中的人,波德萊爾也想把自己變成一個街壕戰士來振拔自己,但他創立 現代文風卻流蕩深遠,尼采把這種機敏而有戰栗的表面的文風上溯到歌德的浮士德,說:“歌德以后將會顯出何種樣子啊!多么不牢靠,多么漂浮不定!還有他的《浮士德》----那是何種偶然的和一時的,并非必然和持久的問題啊!認識者的一種蛻化,一個病人,再沒有什么了!絕不是認識者本身的悲劇!甚至也不是自由精神的悲劇”。這種現代積習形成的悲劇使當代寫作再也不以“通天人之際,極古今之變”為最高鴣的,遠離了那種花崗巖般的淵厚樸懿的文體。
我其實是極容易被波德萊爾式文風引動而去蠱惑的人,這種屬乎肉體而去表現弱之精致的那一極,很容易的泛起引動我去亂動亂文,要不是現實嚴峻,孤苦備嘗。我也會消磨大部分的精力拋擲在這種文華日繁,內爭紊亂的狀況中。
闊言手記:62 茫茫九派流九州
2011年6月20日星期一
禮拜六一天都是暴雨,全城被淹,我與默熙在陽臺上看雨,梅雨生寒,一川暝靄,騷動疲乏的城市有多少暗愁密意,德波爾有言:“城市主義在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確保汽車的數量的快速增長不受城市規劃的制約”,但氣候的劫難使這種任務變得滑稽不經。老井發來短信:晚上能否叫上老商一起飲酒,在火車頭的司機室上觀雨成詩一首:
風雨晦中國,陰霾沉山河。
滔滔東江水,徹夜慟哀歌。
華表無都護,韶、武久未作。
欲呼二三子,共化刺天鍔。
痛飲無烈釀,九霄降滂沱。
披發再斂衽,舉鼎對天酌!
被雨水澆沒的一天也讓我想痛飲一次,但前一段時間我與老商小有爭端,前幾天我跟老商解釋多次:“吾輩真正的敵人是全球資本主義下所橫塞切斷的大眾茫昧之命與識以及華夏縱貫天命的被截斷,耶教只是這個表象下一個小小的附著,吾輩學究乎天人之際,志在天下歸仁,窮通得失縈于一刻之懷,化乎于拖泥帶水中不遺高妙,是進亦憂退亦憂。予之強是君子強學力搜,敏于為政之強,你之強是勁氣斡旋,縱橫古今的大人之強。人世千載悠悠,芥蒂當如光陰之影,吾輩當即時把酒言歡,笑談獨在千峰上”。
老商應諾相會,只是來途坎坷,到處塞車,走二橋出租車上不了二橋的引橋,改走天興洲大橋,也被一進水涵洞堵住,遷延兩個多小時才趕到老井處,席間很多話難以言喻。老商說他相信我與他之間對彼此的強拗銳斷雖會被冒犯但都會付之一笑,都揣摩得到對方 在一個判斷上性情與義理是怎樣嵌合而成的。盡興而歸后我也在慢慢的審定這次為什么而沖突?我的提問是:夷夏之辨該如何重新設防,需不需要一種創造性 保守主義,斷制確切,文飾混綸下的義理精卓當要詳說之,讓人不以為僅僅只是暴其氣,需要以盎然之仁來調和圣王的板結。老商再次強調要識得王朝正朔,對他而言不存在古今之辨只有中西之辨,他是一脈相承,在唐朝和清朝和現代中國,他 深處的表現都是一樣的,他不諱言自己門戶緊,以前他擔心我跌入到耶教中走不出來,現在擔心我走得太遠,華文放流而實事不見,他說我對蘇子還沒有讀透,說蘇子雖然識得高明,但往往在人生的關鍵時刻卻偏偏往險途走,也是執拗之人,吾輩之學當識 大義大節大志。說我梗塞太多,沒有不可一世之概,寫與讀沒有給我帶來“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之感。
老井對自己這首詩很是自矜,說我們三人中只有他可以:披發再斂衽,舉鼎對天酌。
闊言手記:63 老櫪的至野之路
2011年6月23日
現代社會是一個優先給倡優以榮譽感的社會,人有時要斬釘截鐵的拒絕現代榮譽,不能被招安,毛晚年批水滸是從自身的靈魂與戰友的靈魂上來考慮很多問題的。現代榮譽是整個現代精神內在的詭計,吾輩是在劫難逃的不會被真正的珍重,從工廠到家庭到社會,只能在一小群知己那里獲得尊重,凡是被現代精神所籠罩下的人不會懂得如何去珍惜我這般的人,他們看不到我身上的川流不息的天命和輜重,那些人沉溺在被嬌慣與詆毀的賣弄之中,看不到這個人背后那些深遠的典型。
老櫪跟我說想走一條至野至逸,也至為不馴的圣逸之路。他說:“喜歡中國的回回一派,逸、野到家了,與儒者一派不同,國內的漢人,鮮有聞見,有所見識者甚稀。諸多才俊,以漢為至上,實乃局量太小。圣逸氣度是從經書和生活的跌宕中出的,與學院不同,與雄士不同,真野真逸,這是張承志開辟的真正道路,甚至是張承志自己都莫名而難辨的方向,民國不足以成為大氣象,反而是漢文敗落的一頁,這是講義體所致,難脫中西雜亂流離后的窠臼,要反對那種對西方的諂媚學術,雄逸無畏”。他說:“王靜齋的古蘭經譯本,是如此地雄大,質直簡約,是漢人學者難以渴想的。這讓我想到讀《高僧傳》的感受,雄直一路幾乎是文化翻新時的氣象。老櫪勸我與體制學術徹底拉開一個鴻溝,叛逸出去就絕不回頭。這就需要恒德,船山先生言“成大業者,在量而不在智術,量者,定體于恒者也,體定于百年之慮,而后機不失于俄頃之利鈍,憂喜變遷,須臾不制,轉念知非,而勢已成乎莫挽也”
但我有點不能完全附和老櫪的立場,要為群己權界節制個人的身位,高明并有庸言庸行,一個沉著具有解放能力的等級在享樂難遂中會逐漸陰郁化,主人翁精神的被揮斷,文類治世的矜煉潑滅血性所導致的頹傷,脫離艱辛與斗爭的起身到后來會不會是晚明政道的再次演繹。
一起來讀一段尼采的話吧:“這樣一個具有古典主義的趣味的種類?古典主義趣味:那就是力求簡化,強化的意志,力求幸福可見性的意志,力求恐怖的意志,敢于袒裸心理的勇氣。為了擺脫那種混亂狀態而達到這樣一種形態構成-----為此需要一種強制:人們必須做出選擇,要么走向毀滅,要么獲得成功。一個絢麗的種族只可能從可怕而強大的開端中產生。問題在于:二十世紀的野蠻人在哪里呢?顯然,他們只有在巨大的社會主義危機之后才會形成和鞏固起來,-----他們將是能夠做到對自己極其嚴酷,并且能夠保障最長久意志的分子”。對吾輩而言只需要把“對自己極其嚴酷”化成“極其嚴正嚴毅”就吻合無間了。
闊言手記:64 寡德適時
2011年7月1 日
老爭一直都想知道他們家教會牧師的隱秘的使命到底是什么,他附會成福音在地化,與吾華的日用倫常,三千年風氣結合,老爭煞費苦心與之交通后很興奮跟我電話中說:“此公的目的果然有這個”。
我的態度是不可以輕信教士話語,在大事因緣上不能被迷惑,義界不能不貞信敬固,他們是講主從之分,優劣之辨 ,處于教士的迷霧話語中的個體性命是無法澄靜的,模糊了大眾判斷中美而恰和真知的生活方式,耶教取代羅馬教化時不乏男子氣,現代在華耶教是女人氣的并有非分之心,它會使精悍的意志破碎,煽起浮偽幽昏之風,出離于敦樸也不華妙高明。現代在華耶教造就不出圣徒和高貴的生命樣式,形成不了貫通本源的經學與大美,他們違背了我在乎質樸與簡約這兩種特性,神經質似的繁辭祈禱在我看來幾乎就是淫祭的一種。梁釋慧皎談到為何落名是高僧傳而不是名僧傳:“實行潛光,高而不名,寡德適時,則名而不高”。前面半句是說大事因緣中的佛教高僧一脈,后面半句“寡德適時,名而不高”形容現代在華耶教倒是恰當,尼采說其是大眾的柏拉圖主義,不講究潛德幽光,一味喧騰鼓噪,不識靜中之本原,不是吾華那種在鳶飛魚躍中文理密察的境地。
《人物志》劉邵言觀人察質:“必先察其平淡,而后求其聰明,聰明是陰陽之精,陰陽清和,則中睿外明”。內子家教會的師母正好其氣質是我素不喜歡的一類人,因張狂而虛妄,因虛妄而張狂不實,接連不斷興風作浪最需要言辭與神跡來虛飾。一個家教會的航向不能由一個汰滌不盡女性的矯揉與虛矜的女人去把握。女人并非沒有治國理家之宏才,也并非不能勝過一個庸氣的男人千萬倍,但性情上的風險太大,這個世代正處于女德的敗壞還未流轉到貞靜誥命之時。
闊言手記: 65 21世紀能夠開啟質野大闔辟的一群人在哪里?
時間: 2011-07-09 12:25
這一個循環中工作上的勞累讓我很是疲乏;一個在工作日不能午睡的人,還不擅長抱雄守雌,一個書齋已經被踏破只能把書扯亂而讀的人。到底是年齡大了,大汗淋漓后氣血的恢復要比以前慢多了,或者是自己仁心還不夠,仁者當周遍可以感通天時。回家后吃完飯后就只能躺在床上浮光掠影的想一想。
我是在自己的語文實踐中籌劃致命遂志,去感發興起,氣數清雄,自己是自己的舉燭人與教法師,師心自任又能毋意,毋固,毋我,在一個失明失志的大地上,敦實出講述一個烽煙滾滾且矢志一生的故事之德能。我這一刻的關注的是:語文學在兩百年的世道變遷中的意諦隱曲,新文的發章才能催生出一代人的壯志,21世紀能夠開啟質野大闔辟的一群人在哪里?
深夜起來拿起剛買到手的錢穆的《朱子新學案》中關于從游延平始末一閱,朱子在做同安縣薄時一個絕大的改變就是從沉痛于薄書吏事上轉圜而出,這是不同于靈魂轉向的形神轉向,再也不被薄書吏事拘役形神。那些細小的困境與細小的英雄氣概被極目登臨了,吏事與道體不再相違,在我深沉意緒中的朱子是個反潮流的人物,也許就是從這一刻開始。我現在也是處于底層的瘴氣攪動導致的響應不安中,荷戟彷徨。形神的轉向只能依托于完全的圣化,極其堅硬的鎮靜,自敬不愧,超逾物表,這其實對我是救心之舉。同時要找到一種雄廓的語言沿著時代的敏感與病態提出所有 根本性大綱。
闊言手記:66破陣子
2011-07-14 10:55:50 來自: kuoyan
三冷鍍鋅生產特供給富士康的品種鋼,我在廠里二十四小時保產。
黃宗羲釋“主靜以立人極”中說“不妄動方是靜,圣人以靜之一字反本歸元,蓋造化,人事皆以收斂為主,發散是不得已的事”,這讓我反省自己從軌梁線造作來到三冷是不是妄動。不得不承認這一次造作給我帶來一種業造的混濁體驗,技術工人這個身份處于被輕忽中,一種繃得緊緊陷落感。從《朱子語類》中我發覺到蘇子在烏臺詩案的大獄中是受到拷掠的,但蘇子詩文中只有曠視與雄闊天然,蘇子之才情讓蘇子活得倍加艱難也更加決然的找到最高的路,從而恢卓了困厄,把造作變成了造化,我來了且變化氣質勝出了。
我是在兩面作戰中,一方面在技術維護現場苦心極力的與之周旋,稍有余暇就回到人文化成的戰場上來。老井慰我以詩:“三生劫數何言苦,坐蛹成蛾翩躚舞,芳菲有歸楓葉紅,冰心無痕化泥土”。朱子在為江西重建濂溪書堂記中盛贊濂溪先生:“道之在天下者未嘗亡,惟其托于人者或絕或續,故其行于世者或明或晦。是皆天命之所為,非人智力之所能及也,,,,,,,若濂溪先生者,其天之所畀而得乎斯道之傳者興。不然,何其絕之久而續之易,晦之甚而明之亟也。先生不由師傅,默契道體,建圖屬書,根極領要。當時見而知之有程氏者,遂擴大而推明之,使夫天理之微,人倫之著,事物之眾,鬼神之幽,莫不洞然畢貫于一,而周公,孔子,孟子之傳,煥然復明與當世,嗚呼盛哉”。
濂溪先生的精神氣脈是吾輩當效法的,但在這迷障重重的世道中徹底的勝出是何其之難!當下的文化教士界,以及依托于少數人的精細治理中都泛濫出一種可鄙的話語上的高深,名實乖離,自居于利益鏈上游,歆羨于自己的品味,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貌離神合,都是形形色色的現代惡習的肇事者。在這樣恢卓困厄中我們轉化了什么?我們收斂住了精神上的渙散,不再是一個丟盔棄甲的軟體人,沉著于民間疾苦之中,自旌其志,日新不已。為了消融在體性的裂傷我們試圖在現代漢語的復調中加入一種頌歌品質,使漢語本然的抱慰性得到彰顯,并盡最大可能的去綜和會通。西語的強硬性嵌入導致斷裂也導致創辟的良機,吾輩當一方面從最高最深的層面上接納西方入駐在自己巢穴中,騷亂莫名,拉開居所。一方面反撥西方,自發自覺自辟,用一種義深言炯的修辭學回饋西方,深沉邃密,開啟后學。 “乾元破陣而出,必自辟新路”,漢語思想其實也到了這一步。
闊言手記:舉世疑城
2011年7月20日
每天在廠里旋風一樣的忙碌,被各種機關絆跌會導致一時的陰魂聚集,機心惑志。只能折節而用意志,天地氣薄,化道扭結,但顏習齋言:“學者勿以轉移之權委之以氣數,一人行之為學術,眾人行之為風俗”。有時會在一個迷亂的狀況中找不到陣腳,乾道的張用是如此之難!正是艱難就更得艱貞心力去冥辟群界,振民育德,孟子就是一個在亂世有英氣而活絡之人,他可以毫無依傍的徑直上去,放手放腳。但倘若凝結不出共同體的感通之德也會有黯然孤進之傷,不會有樂感,很難成就出明作有功之事業。吾輩當時時叩問大德者的真正的命運線在何處?進一步的覷破現代性的法身,不逞私慧,要成就的是盛德雄器,明白四達。葉水心談到蘇綽說:“自宇文泰起接隋唐,百年精神氣脈,全在蘇綽一人身上”。當蘇綽之時,自五胡亂華之后,南北分離,北方棄華從戎,自蘇綽為政一變,自北而南,變夷為夏。葉水心跟著說:“使孔子復出,微管仲之嘆不付余人也”。今世何人能當此譽?
老井勸我這種文體的寫作當戛然而止,說其文風生硬而孤僻,而我以為還孤僻艱深得不夠,變作文體是大事,需要高等的心計。LXH言:“一種原創而大度的寫作接近于對共同體身體和內在的重新切割,因而是政治的”,現代語文教育對古典趣味的訛用導致“德與學”都在流遁淺薄之中,最后只是為技術官僚治國做好了預備,學院人下筆高頭大章而持身涉世則支離昏惰,吾華文教黯然不申,要找到一群高貴的質野人來抵制現代性惑亂,成為有風云正氣的一代人。
闊言手記:即將赴廬山—老井要備上酒肉,老商要備上好茶
闊言手記:即將赴廬山—老井要備上酒肉,老商要備上好茶
2011-08-24 22:56:10 來自: kuoyan
原打算禮拜五上午要老商,陳銳輪換開車去廬山一游,后來還是決定坐動車去。正好三冷年修了結全線正常啟動,禮拜四參加一次連退線24小時保產值班,禮拜五日下午4點坐動車動身,聽說兩個小時就到廬山。
今日跟他們幾個發一短信說:我近時在年修的間隙思考的一個關鍵問題是,以辛亥為開端的中國革命是“質家法”革命,漢文明的舊文破碎,這一場革命在武力奠基后,最終的基點是構建出新的民族性,新的文雅之道,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造化出新千年的人極,吾輩之事業還是在深化中國革命這個脈絡中,中國革命將被引歸自身成為自家本分內事,與這兩百年的小春秋中的人間英豪把手共行。
確定的是必須用制作新文來回應這個質發事件,從日用倫常中的日進日密來賦形,不是在高歌猛進的時刻,正當其時是在一個被復辟的拘迫,肝膽俱裂中來完成新人性的塑造,喚回對被背叛的遺囑的知會,在曲折中曲致其誠。
吾輩幾人出游并不只是閑情逸致的消遣,而是要去感受天地蒼涼與大中國的佳命何在與漢文明三千年一脈相承的生氣。
闊言手記:何為政之本?回答午陽
國初時的政之本是:階級政治加上協商政治,階級政治提出的誰是主人,主人對于敵人應當采取怎樣的手段,奠基時的氣氛都是猛力甚至野蠻但不乏政治的實情以及韜略。國是變動后,貌似協商政治走上前臺,貌似政治讓位于行政,或者說行政包裹了政治。資本的歇斯底里的造亂和沉悶的官僚治理短視癥開始走上前臺,時風是熟媚侍人者日進,吾輩日進之境何處?吾常言,要與一代江山有知,荒路野人要更加猛志力造,圣心獨運。
官僚層級和學問界層級太強大,控制技術也是無與倫比,可以把幾代人的聰明與悍氣消耗在一個空無中,但吾輩要從一種遺老遺少的嘆息中走出來,不能俱是這種了此殘生之感,要從士大夫的情結進到一個戰斗共同體中,吾輩已經來到一個門檻上,恰如魯迅先生所言的到了一個用肩去扛落下的鼎的時候,這些都不可以矜夸,都是在艱難困苦中發越志趣,黯然日章,打煉出一幅新智識出來,現代英雄與古典英雄不同,古典英雄是先天有氣力,現代英雄就要從弱到強,從強再去聯合,要有戰略的意識,絕無可能再出現現實中的井岡山這樣的標識了。
談為政之本,本立道生,現代政治就是只講治統不講道之統緒及由來,末流的狀況就是打算一條道走到黑,不知從何時何地可以更始成新。但我們期望的政治是怎樣的呢?姑且命名為清明政治,既有德之流行又有文之悅豫,當然不缺足衣足食足兵。在技術官僚的治理下,人越來越原子化,這不是一條好的處理,東方與西方都在走向末人的黃昏。我們需要一種可以深辟的教化,造就美好而高尚的人,有抱負的人,造就通人,他們仁智合一,造就強壯和生機勃勃和新鮮的下一代,靠自性去充養,打擊市儈者的機會主義。 這是一種求諸己的政治,政治的本體是以自己整治自己為本,用過去的術語就是把整黨整風當常態。反過來的本末倒置后,政治就成為表演政治,就是忽悠政治。
闊言手記:隨性擷取的三段論
2011-08-12 22:32:29
1
較勁,一個掰手勁的人,不是敵人嗎?一個表演自己聰明睿知的人,斗爭讓人神旺,讓人在灰濛濛中找到方向,毛與魯就是很明白舊的禮教挽救不了中國人,所以才說:”孔學名高實秕糠”.
2
這個時代只能用戲子與酷吏,我不能在他們的攪弄下敗下陣腳,這就是必須立教,必須自己也成為一個大戲子,用戲子的方式去反對戲子”。
3
我的顧慮是什么呢?自愿的失位,提出一個目標,卻沒有培育它的土壤,喪失了自我教化的正當性,“逆時代而動的自我教化”,一個組織體才會有的良知不同于陽明學的致良知,致良知當參天地之純,為什么我會對這些清宣述調不是很寄托呢?沒有土壤了,無根無精神無志氣.
闊言手記:回答少翁——略談中國道路
(引用少翁兄的發言
少翁:
其實大家糾結于談論中國道路,從另一面講就是中國現在還不明確將向何方。當政者不知,幫閑的就大有做為,三教九流各門各派都跳出來兜售自己,終是混雜。指望別人給自己找出理由,或給自己的言行貼上標簽,這是政治無能者的做為。政治家是指示人們現實前途的,但比這更重要的是道路的理由充分性,也就是哲學上是人文關懷的,才能讓人們安居樂業,平靜而有希望的生活。我們現在必須當帝王師,因為朝廷無人。但朝廷是正統大業,忤逆不道的想法尚不須有。這才是儒者正業。
2012-02-05 17:36:28)
少翁的這段話使討論變得有趣,要說中國道路的實質就是最高等級如何去安排最低等級進入到平靜有尊嚴的生活中。這里面在奠基時代就是弒一批人,活轉一批人。朝政時代的最高等級就是士大夫,最低等級就是士農工商。M時代的最高等級姑且命名為軍工階層,后來M想用社會主義新人來替代舊有的已經退化為官僚主義分子的一批人。照現在形勢看來,說要找到新道路的是一群先知型的新士,但他們暫時之間無法將中國道路落實到具體的政治實踐中,他們的學生大多數還在青澀未去之時,無論心性,知位,經驗等等還是潛龍在淵之人,還沒有將權勢與老練的政治理路結合于一身。
繞過這一個問題再談另外的問題,奠基時代具體的政策從何而來,1949年以前是延安管戰略,但具體行之有效的政策都是從根據地經驗而來,M看到好的經驗就升華一番然后推廣到各大解放區,真正的有效的中國道路都是從活生生的基層實踐和個體實踐而來,漢地道脈也是一個實踐的載體。就像前面楊興華提到的宋儒的問題,朱子的解經之下是活生生的朱子面對的綏靖的朝政大局和下層的窮困經驗以及八股文的文本疲憊。為什么要用儒家這個名目呢?在我以為儒家的學問就是從活生生的生活經驗和困頓而來,是可以強有力的對這個由技術及資本所牢籠的生活節奏及個體氣息的而形成的障蔽進行更化的,儒家要安頓的東西是從哲人心性到家政的修齊通達到四海之內皆兄弟的。而且儒家是很講如何扭轉乾坤的,我的意思是在中國道路這個大名目下,有很多活生生的東西的精研有待同志諸君的努力。就像老井與CL這幾年的沖突,僅僅以他率性自狂,真而無禮,心志晦暗就能打發掉嗎?今年在少翁家的歡宴變成了老井與CL二人的老性情老疙瘩的對峙,午陽以為實在是不該,兩個人都該面壁思過,僅僅只是二人割袍斷交恐怕不是好的答案。我們這幾個異性弟兄造成的感通體要在這個現代性瘴氣和戾氣彌漫的時代充實八條目的新細節。
回到少翁的所提的問題上來:朝廷為何是正統大業所在?朝政滯后之時士君子順受其正嗎?M當年說過一句很要命的話:為全面內戰干杯。當然M只是神悟此話,現實之中他是極力的避免彼時的全面內戰的。對于政治現實而言:如何避免內戰是第一位的問題,現在思想的內戰已經發生了,方術橫行。
當務之急是什么呢?怎樣從我們現在的心性之亂和朝政之滯中活轉過來,在每一天每一個交接的細節中保持仁心與未雨綢繆,沒有一個大熔爐的熔鑄談中國道路是枉然的,一個非常時刻才會讓人擺脫私意的賣弄,形成偉大先行者的風范,一種高于敵我之辯的自我宏放,使那些處于潮濕地面的諸眾的人頭以及怨望全部消失掉,個體的命運常常是無辜且白受罪的,而我們要使這樣的受罪中陰魅化的部分消融掉,重新發見一股軒昂的情緒,要用靈魂的精煉化來轉化這身心中的大落寞與大勘透,不然就是向螞蟻般的辛勤攀登,結局就是不停的栽跟頭。真正的中國道路是從這樣的搏殺經驗而來,來超逾胥吏心術與朝政之滯對我們的強制與覆蓋,與諸位兄弟共勉。
闊言手記:
2012年2月13日星期一
關于文體之辯—經野之政
我的心氣地圖是復雜的,在最內里堅持一種靈魂心態的等級制,我之寫作只不過把古人寫絕句的功夫打散用現代文體來表達,文成體破,對于這個時代不妨采取割裂而讀,割裂而寫,寫作是不可靠的,不得不寫就當在一個刀鋒上寫,閃爍出一種有魅惑力,鋒芒畢露且鑒遠體周的文體,真正話語最深重深美的義理應當在閭巷囂議,車間堡壘,網絡街哨的日用流行的沖突中綻現出來。過去時代的文體就是過去時代的,退路不是活轉之路,面對未來只能去自辟一種新的文體,立定新的文體也是一場正位凝命的斗爭,把幾代人沉淪的魂魄帶出來,奔向吾輩的精神天命,奔向素位而行中的龐博,引領一個道文合一的洪流。
如果要我來勾勒文體的形狀呢?不脫離軀體靈魂的家國大志下的復調,意象及字的驚艷以及兩者糅合后的繁復卻不失質樸,古與今斷截面在當下的日常器物和時代風云的跌宕里, 去掉那種自我摧殘從而達及自我壯闊的余裕,吾輩必須有超凡的提絜之力,能將古今大意激蕩出一個生面一種生氣,,,,,,這個時代還需要的聯合作戰。老櫪回應道:“為了對抗愛欲的紛亂和科教的壓制,要以這樣一種繁復而質樸的路子為上。這是一種“偽古典”的進路,關聯于古典,又打散了古典。古典的深美已經被這時代的小風氣給敗壞蕩盡了。要不依不撓地接近古人的魂魄里去,把寫字的功夫傳達到如今寫文的功夫中來”。
很多年前儒亞兄跟我條分縷析過佛教義理進入中土后漢語的變革,他說要有另一次書寫,而現代白話漢語的變動不適所造成的另一次書寫將更加陌異化,這里面深潛著最高等級的志趣與雅樂,打造顛沛造次中的悅豫之懷,對現代心氣所遭遇的權勢與色情強制的撥亂反正,對于古今文體之異精心辨明,中西橫逸,化古化今。
闊言手記:江湖夜雨十年燈
2012年2月17日星期五
很不情愿的被留在廠里二十四小時保產,連退線的產品出現劃傷,開爐處理完一個輥面后封爐吹掃,我就被留在廠里以保證吹掃完后點火開機。但也是搖搖頭把心里面不快清理掉,心地要晶瑩剔透,純凈下來就好,這就是明心見性,就這么簡易直捷。
前幾天老喝升官了,從邊戌之地進到要位,有友跟他壓驚擺宴,喝完酒后一起唱歌,鬧哄哄中他跟我說:伯樂與千里馬是中國政治的蘗盤,屯墾戍邊這么多年,現在終于撥開云霧見青天,可以在黨人中相與辨明大道了。他說他的恩相在十七年前就知道他是大才磐磐,繞來繞去終于還是在關鍵時候擢用他到一個關鍵之位,天挺人豪。恰如“桃李春風一杯酒,江湖夜雨十年燈”。熊十力當年進諫想用心性之學挽黨人心力不正之問題,但黨人在革命斗爭中形成的思想武器還處于無堅不摧的地步,黨人最易簡的思想資源是辯證法以及衍緒而成毛主義,心性之學很難摻雜進來。老喝的態度是:心性成圣之學在儒家中居上流,但用在現實中往往使人失去了創造性,不向外發力的東西,就沒有破壞,沒有沖突,矛盾不激化。老喝一直的宗旨就是合毛與儒,戰斗的儒家黨合天下之大流,把革命家言與宋儒教言結合起來,以時為用化成天下。我有段時間非常糾結于對中國革命的昭晰,也是想如何把1949年奠基往心性之學中推一推,毛時代英雄之氣重于圣人之氣,雖防止文滅其質之弊,但也有魯莽滅裂之嫌。
我當下的發力點與這些有所偏轉,想在一個被現代文教敗壞過的時代中發跡出浩歌,我們幼年所受的文教失信于我們,它培育出的正直與對美好事物的眷戀在此時此地竟然難以成形,時代扭頭朝向另外一個方向,愛欲與志氣難以相與相成,非要從文士生涯中轉移出來,通過質變來促成新文藝新道學,文士生涯容易被女人與小人裁抑,被一個一個小業跡拽來拽去,建立不起權柄感。如何打開大抱負之門?發辟一個可以起伏十年的大命出來,使吾輩猶能在重重簾幕密遮中聞雞起舞,猶能壯懷激烈。
闊言手記:天旗鎮十八號
2011年2月26日
軌梁線搞電氣的弟兄們招飲,天旗鎮酒樓十八號包間,一桌子上有老王,老吳,芋頭,大鳥等六人,都幾乎可以算作同門師兄弟。談的都是些工作上與家庭中的糾葛,一說起某事發生的時候,不是十八年前就是七年前。我在他們中間算個有怪癖的人,從不打牌,不分場合的手不釋卷,但最堅實的交誼是一個戰壕中并肩作戰而鑄就的,慢慢還是會產生同氣相求的局面,我來三冷作業區都快兩年了,夢境中處理電氣故障的場所還是軌梁線,周圍的弟兄還是他們,可謂魂縈夢牽。工廠是我一個極其重要的生息之所,中國社會的治亂表象都在這里波濤洶涌的呈現,我很眷戀我是工人階級中一員這個身份。用這句話可以申志:守直守窮而無慍容,敷文華以立新典。
這段時間比較刺激我的是老喝有了可以獲騁其志之所,這讓我追慕一種大智大勇,可以把我從一種被過度征用中振拔出來,這一年來我開始滌盡了自己的造作病,不想在末端用力過甚。生產斗爭是一個磨刀石,是一片腥風惡浪的關口,里面除了紛亂還是紛亂,吾輩帶著怎樣的命符在其中作戰呢?誰刻下的命符,新的人與新的國度該如何澆注,新的為什么?倘若日復一日的在一個垂訓中,而不能劃斷之就會喪氣沮悶,日日講日日新的內容才是政教核心。我是被現代文體敗壞過的人,而現在就是要對過往的俗諦積蓄足夠的敵對之姿,沒有一種敵對性的身姿就拉不開間距,也無法高尚的去讀和質文互進,在很大程度上不是把自身的敏感與病弱表達得絢麗至極就是好的,尼采說得對,要把那種過度敏感與過度自苦的人革除出教,尼采的未來哲學來到吾華之地可以變成一種走向豪放的哲學,吾黨這樣的立心立命將是吾華很堂皇的一極,當發揚光大。
闊言手記:孟子贊—— 一洗窠臼
2012年3月6日星期二
老櫪蟄居在寧波一帶,修行沉靜不動之功,他從隱身中出現跟我對談。
談及孔孟,他說:夫子的哲學為什么比孟子的好,在夫子那里,更多是順從天命,而孟子有強求天命之嫌,夫子有變化萬千之能,是無有形制的,是在豪放和柔順之間,中國當前缺這求無形制之物的力。
我私議與之有別:春秋時代,周天子還在,諸國之間的爭端還是摩擦戰,而戰國時代已經處于殺人盈城野了,與這個相跟進的是群言淆亂,如狂風吹絮,邪說暴行大作。吾輩常常批判的現代社會中那些卡脖子的殘酷裝置是毀人于無形之中,但孟子之世的血流漂忤是活生生的,政多殺伐侵奪,孟子周流憂世,有大不忍之心。孟子之強求天命實是不得已。在孟子筆下群英薈萃,群雄激蕩。但最常提到的兩個人一個是孔子一個是舜。孟子說:“舜人也,我亦人也,舜為法于天下可傳于后世,我由未免為鄉人也”。舜這個榜樣對孟子意味著什么?孟子是想在邪說暴行有作之世大有作為,解民于倒懸之中, “如欲平治天下,當今之世,舍我其誰也?吾何為不豫哉!”。夫子是天作之圣,孟子是圣之強作,居于虎穴之中如果不找到一個有利的戰線就只有被治死。孟子有兩個功夫于當今之世是很必須的,一個是知言一個是養浩然之氣,當今之世也是群言相攪,千年正氣被批斥,很多人以把水攪得更渾為能,放蕩之言邀時惑眾,有權勢者不能務為全德,大雅難作,殊少恢弘氣象。兩百年的文章也會是兩百年的窠臼,很多“陷”與“蔽”導致根基的不可靠,導致民性民氣的猥瑣。吾輩要終身與這些現代窠臼作戰,振拔幽滯,深切深觀一陽來復之良機,孟子就是用三代之英氣來振拔自身,用與三代之英比肩而立來脫離迂怪虛妄之時代的窠臼。
與老櫪深談后這幾日在家讀孟子,撼動極大,整個孟子書可謂一部政治教程,看孟子在其中如何攻防,孟子之時與當今之世當然是大不同,但古今之間真能接續起來就是孟子這種大丈夫的氣概和其德慧術智,孟子之學強調的“先立乎其大”并非荒遠無寄,也不是大言欺世,“立其大者為大體,立其小者為小體”。后代儒學每一次撥亂反正也是在用孟子這般身姿來騰挪出一個歸正的空間。宋儒的學問畢竟是在承平百年后創辟出來的,而孟子之學是在一個殺伐亂世中沖撞而出的,于吾輩很有教益。
偶然翻閱到錢基博一段文字言讀孔孟之法:“《論語》三言兩語,辭尚體要,《孟子》長篇大論,闕勢雄放,《論語》多體驗于人倫日用,《孟子》卻高論于性天杳冥,一平實,一高朗,然不平實而高朗,好高騖遠,便蹈 架空之弊,讀《論語》后,乃讀《孟子》,方無流弊”。此言可為后學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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