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是不是正走在一條“邪路”上？

　　“邪路”一詞，不是我發明的，也不是我首先使用的。當局最近幾年不斷使用該詞，正式的表述是：“既不走封閉僵化的老路，也不走改旗易幟的邪路。”根據黨校教授們的解釋，所謂“老路”，就是“計劃經濟”的道路，也就是新中國前30年所走的道路。這個稱謂是不是科學、準確?我看，也是該議一議的，是不是該叫“集體經濟”和“國營經濟”的道路更準確?習總書記不久前已經肯定了前30年并非一無是處，是后來改革發展的基礎，也奠定了現在的政治制度，看來，“老路”也有它的道理，走不走，那要看由誰說了算。不過，我今天想說的還不是這個問題(盡管這個問題與下面的問題有關)，而是所謂“邪路”的問題。

　　什么是“邪路”?還是拿黨校教授的話來說，“就是民主社會主義的道路”，教授還補充了一句，“民主社會主義道路，典型的就是歐洲社會主義。”對這些說法，沒有對歐洲進行過政治研究的一般老百姓聽不明白，我今天就給老百姓“翻譯”一下：說白了，當局就是怕搞“多黨制”。政治上的“多黨制”現在已經遍布世界各國，他們是不是都走了“邪路”?更是個大大的疑問。為什么“一黨制”就不是“邪路”?這也是應該論證的，更根本的是本著科學的態度進行試驗和評估。現在，這個問題當然是不讓辯論，那就暫且不提了。不過，我們可以問一問，中國“走邪路”的可能，難道就僅有“多黨制”一種情形嗎?我看未必。事實上，中國在經濟發展戰略和社會建設目標上的做法更容易“走邪路”，而且這個“邪路”最終導致政治上走上那條表面上怕得要死的“邪路”。

　　為什么這樣說?只要我們看一看當局眼下忙活什么?就明白個差不多了。眼下，當局對環境污染、房地產暴利、醫療暴利、政治腐敗、就業難、經濟轉型難……等等，哪一個都很在意，有的已經“改革”了多年了，越改問題越嚴重。大家想一想，這些問題是“老路”問題嗎?它們可都是改革以來新產生的問題嘛!以上各個方面，要老百姓來評價，各個都是“走邪路”的結果，只不過不是當局擔心的那個“邪路”。可見，能對老百姓造成傷害的，未必只有“多黨制”，任何施政，都可能是“走邪路”。

　　不過，當局可不這樣認為，他們的注意力實質上并不在以上列舉的諸多方面，而是在什么地方呢?在“建立完善的市場經濟”，在“大力發展非公有制企業”，在“改革大業的最終完成”。我在前面一篇文章中，已經提出了要注意邏輯問題，改革與其他事情一樣，要講邏輯，不符合邏輯的事情，肯定藏著貓膩。

　　改革以來，“市場經濟”一詞滿天飛，由于過度洗腦，現在已經很少有人還能沉下心來想一想這個詞背后的更多含義。“市場經濟”可不僅僅是個經濟概念，它背后的政治含義其實就是“資本主義”，一些圈子內的人早就明白，就是“補資本主義的課”。看看政協和人大里都是些什么人，就知道了。即使表面上不搞“多黨制”，這個黨究竟為誰服務，也是很清楚的。那么，所謂“完善的市場經濟”究竟是個什么樣子?世界上有“完善的市場經濟”嗎?

　　盡管當局心照不宣，這個問題也是有答案的，那就是走向更徹底的資本主義，盡管這個過程可能不順利，但只要“敢于壯士斷腕”，會逐步取得一些進展，首先，讓“民營企業”進一步從經濟上蠶食國有經濟和屬于全體國民的礦產資源，掌握經濟命脈，同時進一步與政治權力結緣，則搞不搞“多黨制”，都不妨礙政權的實質。這個邏輯，沒有什么問題吧?如果結果真的是這樣，按鄧小平同志的說法，屬于“走了邪路”。

　　其次，所謂的“大力發展民營經濟”、“大力發展小微企業”，其中的邏輯又是什么?按當局的說法，“民營經濟可以增加稅收和就業”，尤其是“能增加就業”，這一點似乎成了救命稻草。其實，道理不能這樣講。若論增加稅收，國有企業有盈利能力，貢獻稅收沒有任何問題。不過，到目前為止，對國有企業的功能定位依然是模糊的，各地也沒有自己的探索，都看上邊的意思，似乎只有“盈利”一個功能，對國企的要求也相應地是“保值增值”，這可能將國企逼上死路。再看增加就業，這與公有制企業或私有制企業，沒有直接的關系，只要是企業，都要用工，都能增加就業。

　　工商聯對外的宣傳是不靠譜的，他們列舉數據，說“新增就業絕大多數是民營企業(我希望他們以后直接說‘私有企業’，這更準確)”。為什么有了數據也不靠譜呢?不是數據水分有多大，問題在于：當局已經下文，明確限制公有制經濟發展，公有制企業數量，只能減少，不能增加。在這種情況，哪里還能有公有制企業用工的增加呢?這就好比拳擊比賽，裁判命令一方把一只手綁在身上，有贏的可能嗎?相比之下，像新疆這樣的民族地區，當局為了增加就業，廣泛設置“公益性崗位”，一樣解決了很多人的就業問題。結論是：當局允許哪類企業發展，哪類企業就能容納就業，別涂上所有制的色彩。而且，根據我的研究，當局限制公有制經濟發展，是走過頭了，因而也是走了“邪路”。像奶業、餐飲業、商業等行業，如果是公有制經濟，不但不會出現“毒奶粉”、飲食不安全、商品價格欺詐和虛高等等問題，還能比現在這個樣子提供更多的就業機會。拿商業來說，不就賣東西嗎?誰不會?第一，不需要外資，商業利潤都是中國人自己的;第二，可以增加靈活就業，因為商業有穩定的時間性，一天幾班倒，是很好安排的。從其他行業暫時失業的人，可以加入商業里來，一天工作4個小時，也比單純領取失業金好吧?其他行業也學商業，干嗎都干10多小時?可以先從8小時開始，逐步6小時、4小時，這樣不就能成倍地容納就業了嗎?解決就業問題的思路，因為當局意識形態的局限，也被限制在只有私有企業一條路上，而據統計，私有企業的平均壽命不到3年，如果把希望寄托在私有企業，尤其是小微企業上，那將造成就業的不穩定，給老百姓帶來很多額外的成本和苦惱，幸福感喪失。

　　第三個“走邪路”的方面是允許私人開采礦產資源。根據憲法規定，礦產資源屬于國家所有，也就是全民所有。礦產資源的屬性是明確的，是全體國民的資產，礦產如何開發?這是大問題，是個政治問題，不單純是經濟問題，理應由全民討論，再在人大討論，制定相應的法規，包括不同地區、不同時間段、不同礦產品種，如何開采，收益如何分配，都要制定細則。然而，實際的情況是，礦產資源已經“屬地化”了，礦產在誰的行政轄區，就是誰的，別人管不著。不僅如此，給誰開發，收益歸誰，又是轄區當局的領導說了算，這些礦產成了他們的“提款機”，他們又拿著尋租來的錢去行賄高升。在這個過程中，誕生了像“山西煤老板”這樣的暴富群體，他們不僅破壞了當地的水源和生態環境，而且還用賺的錢去擾亂其他地區的經濟生活，包括炒作房價。這個問題的政策誤區至今沒有清理，而且還有繼續發展的趨勢，就是私人資本大鱷將去圈占剩余的礦產資源，變成他們謀取暴利的工具，像“周斌案”和“劉漢案”所揭露的那樣。

　　第四個“走邪路”的方面是發展目標不符合資源承載力和環保的要求，是最根本的“邪路”。我們知道，中國已經跨過了“溫飽線”，就是說，衣食無憂。在這種情況下，有什么理由急慌慌地搞“跨越式發展”?深入分析背后的原因，來自鄧小平同志的一個愿望，他展望說，到21世紀中期，中國的人均國民收入要達到5000美元，相當于中等發達國家的水平。在此之前，要分“三步走”。這些“一拍腦袋”的說法，學過政治課的人都耳熟能詳，但缺乏論證，當局就執行了。大家知道，實際的過程并沒有按照鄧先生給出的時間表進行，當局的雄心越來越大，GDP指標不斷翻番，早就將鄧先生的計劃拋到腦后，而改為“兩個百年”的說法，就是在共產黨成立100年和建國100年的時候，建成“全面小康社會”。究竟以哪個時間為準?我想，沒有人較真，因為大家對“全面小康”是個什么樣沒有經驗，當局說啥樣就啥樣吧，反正讓咱收入提高就行。現在看來，問題并非收入多少那樣簡單，除了社會陷入了“兩極分化”等等這些鄧先生不愿意看到的結局之外，最讓當局擔心的是經濟下滑，經濟下滑了，那些人為設定的高目標就不能如期實現，這可影響信譽啊!怎么辦?那就刺激唄!4萬億投下去，沒有起色。那就換個搞法吧，什么法呢?中外勢力開始造謠，說國有經濟壟斷，妨礙了“民營經濟”的發展，如果把國有經濟私有化，最多保留10%(張維迎語)，就會帶來經濟活力。這種說法，當局也信，于是當即拍板，聲稱發現了一個新的“改革紅利”，要發展“混合所有制經濟”，在多數人還一頭霧水的時候，一些得意洋洋的門客“說走嘴”了，比如厲以寧就直接說，“如果不讓人家控股，那誰還來呀?”現在看來，誰也不能阻擋有人“斷腕”，國企變相私有化的浪潮不可避免。問題是，即使公共資產都私有化了，最簡單的是白送給了，中國的經濟就不會下滑嗎?誰能保證?這個簡單的邏輯沒有錯吧?改革是要負責的，沒有責任，誰不會改呀?

　　不過，我在本文并不想追究誰的責任，我只是想說，中國現在被“諸多問題”和“諸多說法”困擾，已經模糊了當初改革的初衷，把簡單問題復雜化了。現在看來，中國的資源本身并不能支撐“中等發達的消費”，外國的資源不是中國人想去挖就能挖來的，所付出的代價越來越大，引起的國際緊張越來越多，“兩種資源，兩個市場”本身也是一種虛構，經濟下滑的趨勢是長期的、不可避免的。這時候，如果不珍惜自己的資源，而是開足馬力加速消耗以維持短期的經濟增長，則中國陷入大危機的時刻就更早地到來。這跟“姓資姓社”或者“姓公姓私”的關系都不大，因為資源的約束是“硬約束”，推高的消費無法維持，這才是真正的危機。與此相對應，高消費帶來的高污染也是無法避免的，這個問題不是“信心”、“雄心”和“軍令狀”所能解決的，大手筆投入治污的教訓不是沒有(例如轟轟烈烈的淮河治污)，西方的技術比中國先進吧?硬是把污染往其他國家輸送，也是沒有好辦法，這里面可能會有根本的科學道理，這是后話。看來，“全面小康社會”不是那么容易就實現的，不可能整天戴著口罩去慶祝小康社會。那么，這一切的代價，是當初制定經濟指標的時候所沒有考慮到的，就已經說明“領導并不英明”，能不能讓領導清醒和謙虛一點呢?維持現在的消費觀念，死要面子維持臆想的經濟指標，則一切努力成果都將被消費，一切資源都會被耗盡，未來的日子怎么過?與其“壯士斷腕”盲目地“闖關”，不如主動宣布“后退”，就是不要再吊國人的胃口，不做漂亮的許諾，主動承認那些來自頭腦的念想是瘋子想法，把消費降下來，與民休息，弄個溫飽水平，過環保的生活。這是化解國內矛盾，緩解世界矛盾的根本出路。讀者朋友們，以上列舉的幾個方面，算不算都是“走了邪路”?中國是不是正全面走在一條“邪路”上?請大家扔磚，別扔鞋子，因為本人不夠級別，哈哈!

　　拓展閱讀：梁曉：靠不住的國際油氣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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