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星者說
作者：毛云
由于高度不夠，
我一下子飛越了地球。
——題記
引子
不說了，親愛的朋友，
沒有資本生活是郁悶的，
當(dāng)然有資本也未見得開心。
我又驅(qū)車來到田野，
這是我在連續(xù)服苦役十天后贏得的間歇。
清涼的風(fēng)啊，吹吧，
白云在藍(lán)天輕輕飄過。
我脫下沾滿油漬的破鞋，
把腳埋進(jìn)曬熱的沙窩。
白楊在絮絮地低喧，
草地上繁星點(diǎn)點(diǎn)。
布谷鳥不住地嘲笑著
為我這城市邊緣的逃兵兼懶漢。
我踏著苔青色的小徑，
看農(nóng)民在金黃的麥田里揮鐮不停。
稻草人還歪戴著帽子，
在麥海中睡得安寧。
是啊，我看到母親豐美的肌膚，
甘乳將萬物悄悄吐哺。
只是我怎么也搞不清
自己為何會淪落到忍饑挨餓的地步。
只要看到這些草地我心中就歡喜，
從童年起我們就結(jié)下深厚情誼。
它們那會心的微笑啟我心智，
雖小卻是自然真正的奇跡。
它們能告訴我
自然是怎樣一路走來;
母親那豐美的胸懷里
幾十億年前是怎樣孕育出這生生不息的種子。
我是你們的朋友，
你們的世界豐富而神奇。
因為你們和母親這般親密，
根兒深深地扎進(jìn)土里。
我多想象你們一樣啊，
伸出根樣的手臂擁抱大地!
因為我還未見哪里有一片沃土，
能滋生出這樣的美麗。
一.土星者：
有，小伙子，
讓我來告訴你更美的神奇。
地球不過是從土星上碰落的一塊，
你驚嘆的難言之美在土星上早已過時。
你要問土星上到底有些什么嗎?
它的美正因為它沒有金子。
沒有低能時代的獸性和自私，
因此它的光輝地球難比。
剔除了所有的偏執(zhí)邪惡，
土星的風(fēng)兒是多么柔和。
那里生物的心都是綠草做的，
每一瞬間都在彼此訴說心靈的火熱。
那里萬物每刻都在微笑，
美的神力早已超越了辯證空間。
那里星球的旋轉(zhuǎn)并不只是為了制造和擺脫苦難，
幸福是所有生物的唯一知感。
你看這綠草如茵，
億萬光年前曾在我們星球浮現(xiàn)。
愚頑的人類不懂得
我們正是通過它傳土星的真言。
啊，落后的地球啊，
藍(lán)色的星辰!
你們還要進(jìn)化多少年
才能聽得懂我那善美的聲音?
作為地球的監(jiān)護(hù)者，
我不得不抨擊你們這些所謂的人。
你看看你們?nèi)缃襁@些低能俗物，
在獸性的驅(qū)使下把心靈賣給了黃金。
可笑的是偉大地球竟偏旋出了資本，
一小撮人借此操控他人的命運(yùn)。
請問哪片天空賦給了他們這特權(quán)，
在物質(zhì)生產(chǎn)的名義下壓榨血汗?
那血汗工廠使我暴怒，
我更憎恨那掠奪戰(zhàn)爭的炮火硝煙。
于是我高高地擎起天懲之劍，
向地球劈下那極光電閃。
人類對這一切都已習(xí)慣。
一切似乎都理所當(dāng)然。
大鱷們就該在我們頭上拉屎，
寄生蟲就該吸我們的血汗。
唉，人類啊，
你們?yōu)槭裁丛诮疱X的糞堆里那么麻木?
浩渺星宇我還是頭一次發(fā)現(xiàn)
沒有心靈生活你們竟然也不覺空虛!
經(jīng)濟(jì)!經(jīng)濟(jì)!
這就是你們地球每天都在高喊的名詞。
而你們所謂的物質(zhì)生產(chǎn)，
正被資本牽引上怎樣的執(zhí)偏!
旋轉(zhuǎn)吧，地球，
就按著資本的邏輯。
只要它對自然和人類
還沒有摧殘到底。
二.我：
白楊柔和的輕歌啊，
低低地喧唱吧。
我知道那來自土星的白云，
正帶來遙遠(yuǎn)故鄉(xiāng)的音訊。
在午后的天空下，
新絮般的白云是多么輕盈。
湛藍(lán)的天穹深處閃現(xiàn)出土星，
我仰望得直到脖頸隱隱酸痛。
而那白楊的腰身堅強(qiáng)高挺，
一樹的華葉將土星的神明輝映。
白云給它披上飄逸的衣衫，
藍(lán)天又提供開闊的背景。
是啊，每當(dāng)這樣的美景展現(xiàn)眼前，
我就忘記了我在人世的貧窮——
人類在按著怎樣高明的法則，
把一個農(nóng)民驅(qū)逐到這不堪之境!
僅僅因為缺少那么一點(diǎn)過門的金子，
我至今還不能鼓動起飛之翼!
而那些飛起來的卻在文化外衣下瘋狂謀利，
所作所為和文化的使命背道而馳!
啊，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我有耐心，
更有韌力!
我倒要看看我這些文明的同類，
為了金錢到底能變成些什么東西。
這雨前的涼風(fēng)多么清潤，
今天我又拒絕成為勞動力市場上的廉價商品。
雖然在這星球上我無可逃遁，
但總可以來這林中聽聽土星者的聲音。
三. 土星者：
每當(dāng)我向著這藍(lán)色的星球低低俯臨，
我都窒息于人類那逐利之輪騰起的沖天煙塵!
我們土星者從來沒有呼吸過這樣污濁的空氣，
人類卻只為了自己的舒適而不管近鄰。
也就是你們這些地球人，
發(fā)明了金錢又忍受它的肆意蹂躪!
否則這早被宇宙拋入黑洞的垃圾，
怎么會被你們當(dāng)作命根子。
要說全都如此也不盡然，還有一個少年，
天賜的心境還沒受污染。
我時常看到他仰望著蒼穹，
一個人在林中沉思緬緬。
每當(dāng)午睡后醒來，
夢中神秘的輕語還回響在耳邊;
而那天空中平明的神輝，
將幸福的藍(lán)紗輕輕撩掩;
這時，少年對我土星者的話語，
已稍稍明白;
他對那幸福星球的情境，
心中已有些理解;
不要以為戴著枷鎖，
生活就是圍著牢房打轉(zhuǎn);
在資本的視野之外，
生命需要綻放美的神采。
在那里，能量交流無需金錢這異己的東西!
因此也就沒有地球上這偏旋的錯亂蠻力!
在土星上沒有你們這低能的工廠，
工廠里沒有擺設(shè)那臺臺慢性的絞肉機(jī)!
當(dāng)我從茫茫星宇望向地球，
發(fā)現(xiàn)人類雖渺小卻沒少惡行。
低能的文明飛濺著血腥，
你看看他們目力所及的那點(diǎn)半徑!
關(guān)鍵是它還想向外星擴(kuò)張它的野心，
它想從整個星系中謀取利潤!
不從心上鏟除病根，
宇宙又怎能接納這些通天的“能人”!
四.我：
我感到了頭頂?shù)哪抗猓?/p>
從此我不再是顆無靠的靈魂!
雖然對于地球我是個外人，
但無限宇宙總有我的知音!
五.土星者：
幾十億年前，
當(dāng)?shù)厍蛏蟿倓偨瞪说谝慌跬寥溃?/p>
我從土星飛奔而來，
和這親姊妹玩耍得是多么歡快。
那時候土地還沒被完全用來發(fā)財，
人類也還沒完全變成文明的無賴。
初生的草木欣欣向榮，
生命都充滿了對大地的虔敬。
然而如今。。。。。。。
地球正經(jīng)受著未有的苦痛!
在混凝土的壓制下日益窒息，
不知何日才能重見天日!
人類曾未珍惜這薄薄的一層，
他們早已忘記是在從土中取食!
他們不知地球表面這幾十億年的生化，
包含著太陽和大地幾多的愛意!
如今人類只聽命那資本的鐵蹄，
一味在鈔票上追尋生機(jī)!
一幢幢高樓拔地而起，
完全按著資本逐利的邏輯!
請明白，所有的生命，
都來自這薄薄的土層。
如果人類這樣肆意踐踏母親的懷胸，
土地又何必生養(yǎng)這些孽種!
到處是混凝土，到處是無根的滑行。愚蠢的僵硬。
逐利的車輪旋個不停。
在母親痛苦的呻吟聲中，
人類興奮地做著發(fā)財?shù)膲簟?/p>
為所欲為的快樂，
這就是他們對發(fā)財?shù)那闊?
人世所有所有的幸福，
都好不過這數(shù)錢的感覺!
這的確是一場財富的盛宴，
人類以未有速度搶掠著地球資源。
因為一切起于逐利的欲念，
也就顧不得這室內(nèi)室外的污染。
這盛宴吃的時間夠長了，
腦滿肥腸可不利于物種進(jìn)化。
如果不想從心上脫胎，
你們就只有在獸道上徘徊。
在你們每一碗美味的羹湯里，
都有無數(shù)的生靈在哭泣!
而那濃濃的淚水和血腥，
寫滿了這道貌岸然的文明!
這樣折騰地球你們很高興，
母親就是你們口中的肉餅。
只要自己舒服就好，
哪管那些哭泣的生靈!
你們這些文明的畜生啊，
竟然認(rèn)為土氣會弄臟你們體面的文明。
你們涂脂抹粉的而唯一目的，
就是去掉身上的土腥。
你們以土為敵，
在全球化風(fēng)云中狂扇著金融之翼!
仿佛你們是從黑洞里蹦出來的種，
仿佛人類的文明不是土長土生!
迎著初生的太陽，，
城市在急劇膨脹。
蓋樓，賣房!蓋樓，賣房!
資本的腳步是多么鏗鏘!
這就是樓宇經(jīng)濟(jì)的碩果!
我終于知道樓宇經(jīng)濟(jì)是什么!
說到家就是蓋樓賣房，
去宰那些雞鴨牛羊!
遙望遠(yuǎn)方看不到田野，
也看不到那親切的果園。
一切都被瓜分!
一切都被殘忍霸占!
那秀美的家鄉(xiāng)，
如今完全變成了一座欲望之城!
表面的繁榮難掩膿腫，
物欲的泡沫翻騰著血腥。
一切是多么令人心煩啊，
壓倒一切的是金錢的聲喧!
就沒有點(diǎn)人性的靈光，
哪怕偶爾在陽光下閃現(xiàn)!
真不知何時能純凈地生活一天，
沒有一絲這金錢的羈絆。
天空還是那樣清新和蔚藍(lán)，
眾生都幸福地享受著陽光的溫暖。
自然的芬芳美化著心靈，
人類的創(chuàng)造完全是陽光的射散。
就沒有這物種之間的血腥摧殘，
也沒有人類內(nèi)部的互相爭戰(zhàn)!
地球上沒有這一坨資本拉下的屎，
和這人類蠢欲的錯亂構(gòu)建。
人類沒有被這物欲的狂潮席卷，
沒有在這物欲的偏執(zhí)里追逐幸福的破爛!
明明知道人類活動在破壞自然環(huán)境，
卻還是一味任由資本橫行!
該停止這種爭搶了，
地球上不應(yīng)只有人類這卑瑣的身影!
當(dāng)大地不盛開人心之花，
地球就難展美的風(fēng)華!
就是這毒欲充斥著鄉(xiāng)村和城市，
生生破壞了生靈之間的美好關(guān)系。
美麗的陽光豈容你們隨意扭曲，
草木豈容你們這樣肆意搬運(yùn)!
在向地球伸出你們的臟手前，
請先洗干凈你們的心!
六.我：
一切優(yōu)良，
終于一派悅耳的噪音!
終日呼吸著物欲的濁塵我是多么開心，
為此不惜在鈔票之下埋葬了靈魂。
可憐那些稚弱的孩子，
他們的氣管還是那般嬌嫩!
孕生時就受戕于毒塵，
娘胎中就被埋下了病根!
一想到他們一降生就呼吸這樣的空氣，
我就不禁淚水難忍。
這就是我們對下代的關(guān)愛，
這就是我們賜予子孫的幸福命運(yùn)!
親愛的孩子，
你降生在混凝土的叢林，從小就沒有扎在土里的根。
不知道何為田野的清新，
睜開眼睛面對的就是錯亂愚蠢。
像一棵小樹茁壯——
這實在不敢指望。
而那天賦童心高貴的一切一切，
都將在物欲的濁塵里消泯。
我可憐的孩子!我嗷嗷待哺的孩子!
爸爸奔波了一天還是兩手空空。
我無錢為你買取陽光的溫暖，
而大地的乳汁又早已被有錢人買斷。
我不敢望你純真的眼睛，
我粗糙的手掌里緊攥著負(fù)罪的苦痛。
你安詳?shù)哪抗馐悄敲醇儍簦?/p>
而我心中的淚水已流個不停。
你的爸爸受過了太多的屈辱，
他的肩上背負(fù)了太多的沉重。
多少次他愧疚自己軟弱的雙手，
不能給你奪取一片光明。
這就是你將面對的城市，孩子!
不久你也將直面那生存的紛爭!
唉，我本想以鮮花培育你的心靈，
誰知周圍是如此的不干不凈。
就讓馬路越修越寬吧，
就讓混凝土的叢林在大地瘋長!
風(fēng)暴已經(jīng)來了!
因找不到土壤風(fēng)兒格外暴狂!
這是天地不能自由呼吸而憋出的怒氣!
這是被摧殘的草木在召喚自己復(fù)仇的兄弟!
人類錯以為躲在那舒適的安樂窩里，
就可以躲避這縱橫天地的自由之子!
錯了!你們!
管你們構(gòu)建的是何等的銅墻鐵壁!
你們不是討厭土嗎?
那就讓這漫天的風(fēng)塵把你們徹底變成土人!
當(dāng)人心上私欲的魔爪亂伸，
當(dāng)天地被資本的鐵蹄肆意蹂躪;
等待我們的就是風(fēng)不調(diào)雨不順，
就是眼前這日益惡劣的生存。
但太陽——這高貴之君，畢竟還愛著我們!縱是受著這極度污染
還是有那燦爛的晴天!
湛藍(lán)的蒼穹是那樣深邃，
陽光又給人間灑遍溫暖。
而我的同類并沒因此良心發(fā)現(xiàn)，
還在按著資本的邏輯高喊發(fā)展!
車輛依舊噴吐著那有毒的塵煙，
車間里依舊在進(jìn)行著那無序的生產(chǎn)。
農(nóng)民工還在將樓梯登攀，
累得腰酸背痛氣吁喘喘。
雖然陽光明媚使人心情開朗，
錯以為自己也置身在了那自由的時光!
沒有這金錢壓榨下的屈辱，
也不用害怕那老板的皮鞭。
沒有被物欲驅(qū)趕著疲于奔命，
眼前也不是這自私逐利的一派喧騰!
是啊，如果，如果是另一幅新景展現(xiàn)眼前，
如果是人類的無私之花在天下開綻;
我定將奮力向上登高望遠(yuǎn)，
喜看天下這人類文明崇高的詩篇!
七
金色的麥海掀起波紋，
輕風(fēng)揭開綠草的衣襟。
土星者灑下陣陣細(xì)雨，
算是對我心靈的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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