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距我生活的這個城市向北三十多公里的一個小鎮周圍一年四季景色都不錯,那里是我們這個城市的菜藍子基地,于是在春節期間準備去那里拍雪景。
當公交車駛出城區一路向北時,我才發現,道路右邊的大樹差不多已被各類建筑和新修的寬闊道路所替代,曾經一眼望不到邊的菜地變身為高級別墅區、各類休閑度假村和育苗基地,小鎮南北兩面的農田也被或小樓或平房或圍墻甚至垃圾場占滿了,并有進一步延伸的趨勢。沿途曾經流勢很急連頭壯牛都可以沖走的一條渠也幾乎干涸了。
看著眼前的這些經濟快速發展的成果,我只知道此行拍雪景的計劃泡湯了。鏡頭所到,無論如何也避不開那些雜亂的建筑。本打算開春后要給一位QQ好友展示的所謂楊柳春風杏花春雨的塞外春景在此地也將無處尋覓。
幾年前,曾經呼吁過不能在少數民族地區施行土地流轉政策,看著眼前在菜地上建起的別墅區,休閑度假村和育苗基地,明白了什么是只做不說。只要房地產政策、土地流轉政策等等一系列這三十年以來的政策不變,任中央花費再大的精力再多的金錢,對于民族地區的穩定團結工作,也只能起到治標不治本的作用。
我家馬路對面有所學校,幾年前,校園里房前屋后綠樹成蔭,林蔭道四通八道,在炎炎夏日里走遍全校園都不會被烈日炙烤,處鬧市中卻空氣清新無喧囂聲亂耳。如今,足以遮風擋雨的大樹所剩無幾,四通八達的林蔭道只留下了零星的幾段。由花磚和大理石交錯鋪就的一個大廣場,還有兩座新修的教學樓,終日無遮無擋地被風吹雨淋日曬著。
這兩個我曾經很熟悉現在又極為陌生的地方,如同曾經面頰紅潤青春勃發的樸實少女轉瞬變做了雖時尚但面現病態暮氣陳陳的婦人。
冰冷的鋼筋水泥快速侵蝕著塞外綠洲的生命力。極力鼓吹人與自然和諧相處,能夠為人類擋風沙遮雨雪的大樹,有助于保水固土的野生草木,春華秋實的農田,卻在鼓吹聲中被和諧。
當年,千千萬萬前輩在干燥少雨多風沙的鹽堿戈壁上,住地窩啃窩頭,精心呵護長成的防風林帶,阻沙固水,護路保田,才有了后來戈壁綠洲上四通八達的林蔭大道和一望無際的農田。聽父親說,當年為了保證新栽的樹木成活,他們等太陽下山后,扛著鐵锨一個渠一個渠挖口兒放水,等到水放滿后再把挖好的口子堵住,一澆水就是一宿,白天接著上班,中午補個覺,連著熬好幾宿才能把全單位的樹澆完。從小在南疆長大的我,小時候的記憶中,只要在有人煙的地方,無論去哪兒,都是綠樹環繞大樹遮蔭。
上中學時,每年春天學校都要組織我們去野外植樹,最初好象是每人要栽2棵樹,高中后增至5棵,2天的勞動時間。由每組10多人共同完成全組人的任務。全班分4組,先由各組按規定的長寬高挖4條距離相等相互平行的渠,再在渠內兩邊等距離挖若干個坑,坑有多深多寬也有規定。植樹時要將樹苗提著離開坑底幾公分再填土,填完后要澆透水。每做完一道工序班主任老師都要拿著皮尺認真檢查,不漏過一個不合格的。勞動中各組展開競賽,比誰快,比誰認真。中午吃著自帶的干糧和水,同學們沒有偷懶的。上級單位給學校分的地方都是最好挖的,但真要認真栽好一棵樹保證其成活還是很不容易的,需要付出辛苦的勞動。
十來年后,當年我們植過樹的的荒山已是綠意盎然,曾為此驕傲過。后來,卻將山的一大半辟為富人的別墅區,心里頗有些“前人種樹,富人乘涼”的不平,但好歹那些樹還在,也是些許的寬慰。
工作后,單位仍年年春天組織大家植樹,但單位領導不再參與,只是各部門領導帶隊,越來越多的人開始敷衍了事。每人發2瓶水,任務是挖1個坑栽1棵樹。不再挖渠,只是就地挖坑,不合格的坑不少,馬虎驗收后將樹苗隨便往坑里一扔七扭八歪的就填土,不用澆水只管拍屁股走人,說是今后也不會有人給這些樹澆水,任其聽天由命吧。接著就是植樹的全體人員到飯館公款大吃一頓以犒勞半天的“辛苦”。第二年再去老地方植樹時,頭一年栽的樹只能當柴燒,可就是做柴火也嫌細了。
這些年來,估計大多數人植樹的態度大同小異,因此,總見轟轟烈烈的植樹報道,卻少見樹苗長勢的后續報道。若有心到報道的植樹地一游,見到的情景恐怕與大轟大哄相左。毀樹積極栽樹懈怠,創業不易守成難,毀業卻最易,都是錢鬧的。怎一個錢字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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