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暄獻曝談改革
陀山鸚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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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反復拜讀引起巨大反響的《人民日報》評論部文章《寧要微詞,不要危機》,在下感到這是一篇費盡心機、用心良苦的文章,盡管有些段落很像中學生高考作文,初看還是感到有振聾發聵之勢,再細看琢磨覺得是評論員對待一頭拉車的牛,在十字路口中兜圈時,他揮鞭吆喝了一聲:走哇!可惜的是,牛是誰呢?揮鞭人是誰呢,是角色錯位還是越俎代庖?幾個關鍵之處都是說“當前各地各部門”要改革,我們讀不懂一些地區、一些部門、一些領域到底是拉車的牛還是揮鞭的人。這“三個一些”自己當然首先不愿改,即使想改也無法律依據。啊,最后評論員終于抬出了真正的揮鞭人。不過,讀者最后還是感到這篇文章和前些時“糕論”的發表一樣:這么深刻的道理居然被他發現了。
當然,我們要承認,“既得利益者”這個極度敏感的詞終于出現在中國第一報的政治話語里,的確需要極大的勇氣。我們可以毫不隱晦地說:當前中國最大的動亂隱患正是過往“既得利益者”和現時“既得利益者”的矛盾沖突,中間選民選邊站的浪頭決定沖突的命運。
過去30年的得與失
保守的“左派”說30年改革搞過了頭、甚至說路子不對,對30年持否定態度;激進的“右派”說改革不到位、不徹底,對30年也很不滿意。(我們現在被搞糊涂了,不知道左派、右派該怎么區分)孰是孰非?一言難盡。在下記得,當年葉帥在“十二大”前說過一句話很實在很深刻:前十七年后十七年都有值得反思的正反兩個方面的經驗教訓可以總結。(因為是聽內部文件傳達,至今只記得這個大意,遺憾不能引用原文。這個講話沒有把偉大的“十一三”當做歷史鴻溝,值得今日深思。)筆者認為,今天對待30年來的改革開放,也應該持這樣實事求是的態度。
30年“得”的基本經驗:愚以為,首先是成功輸出了中國富余的人力資源,其次是引進了先進技術及企業管理,三是資本的進入沖擊了國人趨于固化的社會認識。
30年“失”的基本教訓:愚以為,首先是對市場經濟的負面作用只有概略預見沒有反制措施,其次是黨的執政職能錯位核而無心,意識形態無所作為、新型文化了無建樹。
30年改革的最大領域是在“去計劃經濟化”方面發生的,經過30年的不斷挖掘,基本見底。最近國內外抄家叫嚷要攻下“央企”最后一群堡壘,新老既得利益者如何看待這些個“塔山”、“孟良崮”,確實耐人尋味,這大概也是一個等待揮鞭的問題。“塔山”或“孟良崮”要不要守、守不守得住,我們拭目以待。
30年來人力資源的輸出不是人口的輸出,而是附著在商品內出口的,避免了殖民主義的窠臼因而避免了外部世界的反彈。論家對國外資本進入中國剝削中國工人頗有微詞,實際上并沒有看清真相。開放的初衷是引進資本和技術、管理,我們稍微回顧與仔細分析就會發現,改革初期的“資本”引進都是外面的牌子里面的資金,即內地省部行政單位成立的企業拉一個國外的企業所謂合資,這是初期的基本模式,國外釣魚“資本”逐漸站穩后,中國的市場化已不可逆轉,逐步有外資進入到固定資產中,同時有熱錢進來炒作,然而,真正進來的狼是在知識產權領域。我們素常以為是國外資本對中國工人的剝削,其實資本利潤剝削已經過時,是WTO、知識產權制度安排,將利潤的大頭拿走了。所以科技神話被逐步鼓吹起來是有經濟動因的(參見筆者前文《“科學”是否“科學”》)。至于品牌、管理方面,國內企業家發現秘密之后就開始耍小聰明,最近的“喬丹”、ipad官司成為典型案例。怪誰?品牌利潤太離譜!
改革開放、市場經濟對我國傳統的“均貧富”思想沖擊十分巨大,不僅沖垮了國內的平均主義堤壩,而且我們可以更深刻地看到,30年中國造廉價商品也已經把我們曾經垂涎欲滴向往已久的高福利國家的民眾吃殘了,高福利帶來的社會危機席卷西歐,美國巨輪的航向也成了未知數。在我們與西方縮短差距的過程中,(福利社會的建構)我們走的是逆向的路子,兩船如何交匯,需要勇氣更需要智慧。
市場經濟改革的前途,即正反兩方面的影響,小平同志早已了然告知全黨。30年過去,經濟發展的預見呈現的規模已超出他老人家的預期,貧富懸殊與腐敗的規模也同樣超出他的預期,兩級分化已然呈不可逆轉之勢。嚴重的問題在于“黨不管黨”,黨的工作重心轉到經濟建設為中心之后,中心與核心之爭從未間斷,執政職能到底是做什么買賣?越到下層問題越嚴重,一塊地的出讓、一個標的認可、一個項目的確立,沒有市委書記點頭,是天方夜譚。可能明面的操作和這位書記毫無干系,實際上,他通過“黨管一切”的合法渠道,自有人為他把一切搞掂。黨委書記們到處拋頭露面和商人推杯換盞,他們理直氣壯:這就是黨的中心工作。
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和反馬克思主義言論,現在可以在中國無所顧忌地大肆廣播,稍有反駁的聲音出現就被“維穩”了,這種言論自由是誰的訴求、符合誰的利益,恐怕腦殘者也能分辨清楚。
超量商品的輸出帶走了國內的資源,留下的是環境的污染,無奈啊,快速崛起的代價。這個逼迫,板子不能打到高層,全國人民都急著第二天早上起來就開汽車住洋樓。我們這兩代人寅吃卯糧了,不知有無學者研究,吃了后輩子孫幾代?
逆向改革,反向開放
“不改革死路一條”。這一句被神化的大白話,我們今天可以說一點價值都沒有,崇禎、慈禧、蔣介石,哪個不知?哪個閑著?僅在于時代語言不同說法不同而已,不必在此論證。
當今中國的改革,右面相對于守舊,左面相對于革命,“改革”的形象處境猶如小平同志本人一樣,左派罵他復辟資本主義,右派罵他專制獨裁。“改革”本是人類社會發展的常態,一時一刻都沒有停止過。問題是怎么改?利益傾斜的方向和力度怎么擺。人民日報那篇文章在這個時候伸張改革至少應該講明,誰是既得利益者!最好還講一下怎么動他。
在下先把“逆向改革、反向開放”的意思說清楚。
前面我們已經提到,計劃經濟改革的掘進基本見底,剩下的幾個央企存疑。掘進所見之底是什么?是計劃經濟社會管理的基礎:戶籍制度。
我們記得,30年前最大改革風暴是全國范圍的土地承包制,當今的改革最大麻煩還是三農問題。全世界已經走過的路子是讓農民破產,把他們趕到城市去,農民們也很向往城市,尤其是中國,經過50多年的二元化管理,進城的夢想今天終于很現實了。改革的癥結也在這里,但是大家忘記了農村人口要掙脫戶籍的束縛翻身做城里人所對應的是最大范圍的既得利益者,阻力之大可想而知,走不走得通我們拭目以待,但是矛盾的激化開始愈演愈烈,外來人口聚居地占多數的地區,群體沖突已層出不窮(廣州新塘事件等等以及城管被惡名化罄竹難書)。世界文明發展的進程必須是城市化嗎?城市化就是涌到幾個大都市嗎?改革肯定是要把農民從農田里“解放”出來,但是,是不是一定要把農民從農村中“解救”出來?
目前的城市化進程實際是一條走向末日之路。不要把日本、美國來說事,他們現在既不是翹二郎腿的地方,也不是天堂,來日如何,出水再看兩腿泥。中國和美國人口與可耕地的比例是三四倍的剪刀差,你有什么條件學美國。
這一輪對外開放也差不多見底了,西方自己捉襟見肘,除了索羅斯之類的金融炒家,還有多少真正的產業資本到中國來?內外資本流向開始出現逆轉之勢。技術引進?難道美國人會把隱形技術和電磁炮放到中國來生產?除去這些涉及國家安全和高端知識產權領域的技術,你再怎么開放、脫褲子引進都是白搭,別說鳳凰,麻雀都來不了幾只。當然進一步的開放還會有大量《鐵塔尼》開到中國,不過我們已經看到文化、品牌方面崇洋媚外的國產傻瓜已經越來越少了,去國外一擲千金買奢侈品的富豪們基本是為國人出了口惡氣,并非崇拜洋品牌,而是學習當年美國的暴發戶到法國去顯擺一下。最近外國品牌豪車大弧度減價是個好兆頭。
所以,只能“逆向改革、反向開放”,我們別無他途。
“逆向改革”就是一切改革的著眼點應反世界城市化潮流,讓我們的欠發達地區跟上時代發展的步伐,高度中央集權的中國政府應該能做好這件事,叫了幾年的西部大開放,不應當僅僅是投入一點錢修幾條路而已,要從宏觀改革的層面認真布局。
“反向開放”就是把開放的目光從洋人身上轉到農民身上,把30年來用在洋人身上的種種優惠用到農民身上去。人力資源依然是我們的優勢,這方面潛力遠遠沒有發揮出來。人力資源繼續輸出的前景已現暗淡:工資水平逐步提高,西方消費逐步萎縮。無論是資金還是資源,我們都不能太過于依賴國外了。
我們走過的人力資源輸出的道路,日本曾經成功地走過,中國打開國門之后,日本風光不再,因為其之人力資源在中國面前小巫見大巫,日本今后的道路怎么走?糾結。我們對內開放倒是可以借鑒這條路子的:搞好中國的三個世界。
當今中國之三個世界
三個世界的劃分是毛澤東同志留下的偉大思想遺產之一,盡管其發端于二戰后的不結盟運動,但經過老人家的重新詮釋,賦予了國際階級的內涵,意義更加深刻。
從中國的幅員來看,從現在全國發展的落差來看,中國自身越來越像一個聯合國了、越來越具備三個世界的結構了:沿海幾個大都市是第一世界,內地發達城市是第二世界,其余廣大地區是第三世界。再把發展的重點放到沿海、浦東,只會進一步加大現有差距、加深現有矛盾。
“消費拉動內需”是非常正確的,問題是措施。現在消費主要集中在城市、大城市。今后的改革開放能不能做到:到欠發達地區去消費,讓欠發達人民也能消費?這就要看政府怎么擺弄那只看得見的手、政策怎么引導那只看不見的手了。這不單是財政安排的問題,更是種種思想、政策、文化領域都要投入的事情。
僅質疑一例:前幾年大學城的布局就是值得商榷的,為什么一定要放在人口稠密、經濟熾熱的地區?讀書本應在清凈的地方。為了學生的就業?不是說酒香不怕巷子深嗎?當然這就涉及到一大群既得利益者了,在下就是其中一員:高校的教職員工們如何在物欲橫流的今天,甘受偏遠地區寂寞的折磨?但也非決然如此,那些從事星、彈的科技工作者,有許多都是在偏僻寂寞的地方工作,中國知識分子的奉獻精神實在需要進一步發揚,而不是遷就一部分人的安逸慵懶和追名逐利。現在農村的孩子讀書無用,他們選擇還沒成人就去打工,生產技術在不斷發展,那里需要這么多力工?現在農村的孩子讀不起書,如果他們能在家門口讀書,成本減低讀得起,今后勞動者素質的提高,欠發達地區的發展就有強勁后力。
再一例:最近,各地房地產政策很糾結,朝令夕改如生手烹小鮮,老百姓無所適從。中央政府能不能調查公布一下,現在全國各個城市到底有多少套居民住宅?還可建房的土地有多少?筆者少兒時期生活的地方,原來是一望無際的萬畝良田,現在全被石屎森林和水冷汀地面覆蓋,雖然因土地問題抓起了幾個貪官,但是,槍斃他們八次十次也于事無補了。很多地方財政,不征地建房,就沒有財稅收入,中國的住房能沒完沒了地建下去嗎?這就充分說明,城市化思路不改對中國必將死路一條。當前還有比這更要命的改革動因嗎?這僅僅是換領導班子的事嗎?
對內地改革開放猶如30年前對海外的改革開放是不可避免的路徑。
改革的悖論
“逆向改革”還在于對當前中國改革思考的另一否定,即:大多數觀察家都認為,中國接下來的改革攻堅戰主要戰場在政治體制,而且多半以為只有按“一人一票的民主模式”中國才有出路。政改祈求者都患了左派幼稚病,老想著換一套領導班子,中國就能呈現無限的光明。大家有沒有發現,這對美國的世界政治路線圖其實也是個逆向。美國的政治理想是世界一體化,美國成為地球國美利堅中央州并擁有中央政府職能,他們骨子里是祈求地球國中央政府統治地球國擁有中國政府統治中國一樣有說一不二的行政權力。美國現在實際上就在這樣做。但是美國人做這個好夢的時候忘記了:如果全世界都賓服它之后,也要求地球國實行美利堅中央州的政治制度(這個要求符合美國的價值觀),一人一票選舉地球總統,哪個“州”的人當選?不難想見。接下來中央州只有用武力維持它的獨裁。現在的世界局勢已經基本如此,只是還有許多“州”口頭的、實際的不賓服罷了。
中國在野精英們熱衷于政治體制的改革,請亮出底牌,到底要什么樣的政體?是否有足夠的魅力、吸引力讓人民跟你走?是否有足夠的組織力量帶領全國人民共同富裕奔小康,如果只是想引進那些西方“民主”貨色、借用西方勢力逼宮,拜托,先讓他們自己做得更好一點再叫我們去學不遲。奉勸那些政改高燒者,如果出發點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還不如把全部的熱情用去學雷鋒,也許更能青史留名。
美國熱心政客和中國熱衷政改的人們其實都陷入了一個“改革”的悖論。這是因為他們打著種種冠冕堂皇的借口,實際上做的都是在為既得利益者們的經濟利益服務,所以他們總是遮遮掩掩不能自圓其說。華夏還有些精英跑到國外,在別人的褲襠下對中國政府做鬼臉,實在為中國人不齒。經過蘇東劇變,我們不大那么容易受騙了。
近日有論家建言“頂層設計”,在下愚昧,始終沒有搞明白所言“頂層設計”如何設計,與其不知所云,不如“文革”話語一言以蔽之:改革一切不適應經濟基礎的上層建筑!沒那個氣魄?縱觀古今中外,上層擺弄下層是改革,下層擺弄上層是革命(說得不好聽是造反,我們現在給一個好點的名詞“逆向改革”)。熱衷于政治體制改革的精英難道不知道,能把現行《憲法》、《黨章》落到實處就謝過隆恩了。現有一套這么好的游戲規則被玩得老千百出,期望另起爐灶這些投票人就立馬變成鐵骨錚錚的賢良圣士?也是烏托邦啊。多少事后披露的貪官表明,其在任時劣跡斑斑路人皆知,但一次次選舉高奏凱歌。黨員、代表都是精英,他們都不能很好行使投票權,還指望散沙似的老百姓?
那是不是說,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就沒戲了?非也,需要我們中國人發揮5000年政治文明的智慧,需要執政黨放下身段洗心革面。但絕對不可能是當前中國改革的最大著力點。世界在考驗美國的領導力,中國在考驗執政黨的領導力。美國人開始有點謙虛了,要求中國發揮負責任大國的作用。愚以為不要著急,讓美國人過夠大國霸權癮,我們也有足夠的力量再去負責任不遲。
“改革”對我們升斗小民來說都以為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大佬,天氣冷啊,到屋外太陽底下曬曬就是了。所以在下寫下這篇悖論,也不知牛們能看到還是揮鞭人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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