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來天前本人寫了篇《也談談“民主”那檔子事》,炮轟民主,許多人便惴惴惶惶,仿佛四十多年前聽見“紅太陽也有黑子”謬論似的要跳將起來。其實他們應該更加受不了的是,我哪里是將民主預設成“紅太陽”,而是借用大學者何新的話喻之為“陳詞濫調”、原始社會氏族政治殘余。
炮轟民主,一者其本質上是個偽概念、烏托邦,更遑論什么先進性;二者自從西人撿起民主大旗,并將之道義化乃至神圣化(即所謂“普世價值”)后,開始牢牢把住話語權,頤指氣使,指東打西,實則將之作為遏抑、摧毀追趕者和潛在競爭者的稱手利器。無奈那些落后之邦的廟堂中,能識破西人伎倆者,暗暗憋屈,沒有霸權帶來的紅利,無贓可分,眾腸饑饑、眾口嗷嗷,烏泱學舌的,必然是“民主、人權”天外仙音一般的詞句;再撩撥得火了,就難免整出“茉莉花”之類的動靜。若拗不過“浩浩湯湯的天下大勢”,果真實行什么“票選民主”,吵吵嚷嚷之下,恐怕就要拿出種子糧煮成大鍋飯、預備開店錢將就兌酒喝,哪里還敢奢望什么“工業化”,且做出飛機大炮打狗棒防身?做刀俎下的魚肉,正其宜也。
不能識破伎倆的愚鈍之輩,一見民主大旗,當即矮了三分,自慚形穢,好像祖宗十八代以降都做了虧心缺德事,反思、檢討了幾十年仍恨生錯國度、基因不對;故意不識破,還幫忙粉飾,高唱贊歌,攛掇“政改”的,那叫別有用心,實乃各國的“漢奸”。
當今“西迷”甚眾,他們中的絕大多數當然不能歸于“別有用心”,相反,其中絕大多數懷的是“拳拳之心”,希望“國好家好我好”,而現在“不好”是因為……以為只要民主仙丹一服,即可撥云見日、萬世開泰;卻不知發達西方沒有一例是“民主來的”、現在為什么都實行民主制,不想想它們為什么一定要搞霸權或做霸權的幫兇,為什么對其他國家吆喝叫賣甚至強行植入民主卻在國際上搞專制?
“民主本質上是偽概念、烏托邦”絕非信口之語。當今民主的意涵,相信大多數人一定認為是以選票“主”出“總統、總理”。其實除此之外,要再主出什么東西來,恐怕很難,比如“99%”的用選票一主,忽然成為“1%”了。古雅典以民主制度瓜分霸權帶來的紅利,是為“分贓民主”;西方依靠先發工業化優勢,建立全球霸權,得以在其國內施行類似的分贓民主,但在內部的公平性上卻遠不及古雅典,這是由于資本主義的生產關系決定的。選民可以票選總統,卻無法票決自己的雇主、老板,票決自己的工資收入,票決生產資料和社會財富的屬權!票選總統有何意義?政治游戲耳!
非但“民主”,“天賦人權”也是一個偽概念、偽判斷。天賦你餓肚子的自由,卻不賦予不餓肚子的自由;為了不餓肚子,許許多多人不得不勞作在不見天日的車間,呼吸著足以造成矽肺的煙塵,蝸居在污水橫流的貧民窟,連最基本的人權——美好的陽光、空氣,還有海浪、沙灘、草地……也天賦不了,更不是選票所能決定。
選票或許是選民的“神圣權利”,但候選人卻是資本的精心選擇(權力當然是資本的一種,或者說資本也是權力的一種);媒體等候選人的展示平臺是屬于資本的,捧誰封殺誰秉持的是資本意志,潛移默化之下,神圣選票的選擇,毋寧說就是資本的選擇——袁世凱用駁殼槍指揮國會議員投票,幕后大資本用的是魔術棒指揮選民投票。“總統”聽誰的?“人民最大”——理所當然似乎是聽選民的,但問題是選民也必須聽資本的,所以歸根結底還是聽資本的。美國歷史上被干掉的幾位總統,都是忤了大資本的意,要動他們的蛋糕。結果堂堂大國總統被殺,不是破不了案,就是讓幾個人“被精神病”了事。“百萬紅衫軍”奈何不了陳水扁,但因為不顧“國際大資本”的大局(臺灣島內的泛泛資本作不了臺灣的數,能掌控臺灣的勢力是誰天下皆知),將他們的警告當耳旁風,屢屢輕浮挑逗“底線”,結果一紙公函,剛下臺的阿扁就被送進監牢。
都由大資本(大權力)說了算?好像也不盡然,人類社會自有其發展規律。差異化生存是自然界和人類社會的客觀規律。人間財富地位的差異猶如自然界水位高低的錯落:水往低處流,若高低有致,渠道無阻,是為流水潺潺、泉水叮咚、江河順暢的和諧圖景,萬物生焉;人往高處走,若富不恃勢,貧有進階,乃成鶯歌燕舞、鳥語花香、國泰民安的盛世氣象,天下歸心。然盛世不常有,多曇花一現,蓋因富者貪得無厭,以錢謀勢,以權斂財,終朝只恨聚無多;窮人生計漸失,賣房賣地,賣兒賣女,最后揭竿嘯山林。貧富差距的鴻溝若趨于極大,絕不亞于高山洪水之臨深壑,呼嘯所至,毀盡一切。不要說古今將相在何方,即使強漢盛唐古羅馬,而今安在哉?都被洪流吞沒了。
資本強權也不會例外,只不過其手法高妙一些,欺騙性也就大一些。正如我在之前系列文章所說,工業化的資本取得霸權地位后,為防備國內形成洪流,只好祭起民主的大旗,施行民主制度,除了主出總統總理外,也順帶主出了一時的中產階級、福利社會(當然建立在有贓可分的物質基礎上);驀一抬首,發現這面大旗看上去極美,且又能使之成為讓他人糾結死的必殺技,義正辭嚴揮之舞之,或能阻遏外部形成洪流,沖擊于我……哇噻,一石二鳥耶!
資本強權幾乎得計。但它恰恰忘了資本的本性:逐利。分贓民主的副產品——福利化,大大推高了勞動力成本,壓縮了資本利得(也就是剩余價值),尋找廉價勞動力就必然成為資本的取向。他們美其名曰“全球化”。全球化顯而易見的結果是資本國的產業空心化,中產越來越多失業而貧困化,福利也漸趨泡沫化——割資本的肉搞福利?不如緣木求魚。希臘等國福利日子過慣了,突然說要削減開支,不能朝九晚五、品咖啡曬太陽過日子了——那還了得?不行!要民主!于是罷工、上街、扔燃燒彈。二流民主國家糾結死了。
英美等資本霸權的產業空心化一樣發生,霸權民主要維系,就要據有更多額外的贓。但世人越來越識破它們揮舞民主大旗的伎倆,越來越不情愿割肉贊助它們搞分贓民主制。巧取豪奪越來越難,斗爭反抗愈演愈烈。中產們知道好日子到頭了,因為好日子不能靠民主投票投出來。“99%”不但無法通過民主投票變身為“1%”,更有飯碗之虞,只好持續上演倫敦街頭故事,在紐約在全美“占領華爾街”。輪到一流民主國家糾結死了。
這一糾結可能帶來兩種后果。一是大資本裹挾民意,為了向外攫取足夠的贓來維系民主制度,而越來越軍國化、納粹化,正如現在我們所看到的,世界越來越陰云籠罩;另一種是終結“華爾街的貪婪”,亦即大資本的貪婪,順其邏輯,必然就是資本—財富—生產資料的公有制——割資本的肉——就是所謂的社會主義革命。
社會主義一詞不是馬恩的發明,其初義是指分配關系的公平合理,目的是提高勞動者福利以保障和平。這里也就要說到似乎跟霸權關系不大、民主制度尚運作良好并且還未遇到什么糾結的瑞士和北歐等國。北歐相對地廣人稀,人均自然財富可觀,這當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北歐尤其是瑞士其實是國際大資產階級的老巢,瑞士才是全球的“幕后華爾街”,相較之下,紐約華爾街更像是展板和前臺。歷史上希特勒沒有動瑞士是因為動不了它、有求于它;華爾街的巨額資助才讓希特勒坐大。
撇除了陷于糾結的二流、一流民主國家,有人“驚訝”地發現:你看看,看看——北歐的民主就很完美、很普世嘛!這其實是愚弄西迷的最后一招了。沒錯,北歐很祥和、很安樂、很民主,國民從嬰兒床到墳墓很福利——那不就是財富分配意義上的社會主義么?是的,真正的民主就是經濟民主、財富民主,就是社會主義、共產主義,但社會主義(福利主義)只是北歐本質的后半截,它的前半截可是如假包換的資本主義:大資本、大科技、大產業。全世界人均資本密度、人均跨國公司密度最高的地區在哪兒?就是北歐。大資本基礎上的大福利、大民主,似乎從側面印證著馬克思的著名論斷:社會主義建立在發達資本主義上。但隨著挪威“被精神病”的布雷維克的槍聲響起,幾十命殞,北歐的福利民主似乎也開始糾結。
國際大資本打造了一個龐大的軍事機器——北約,并以之作為羽翼。之前的美國等也是國際大資本打造的。許多西迷以為美國是“五月花”們打造的,何其風花雪月啊。“五月花”們或能生出一個,但更大可能是生出若干個類似的“拉美國家”,但不會造出“美帝國”,大資本才能。歐洲戰亂頻仍,諸雄競逐,國際大資本需要打造另外一個安全的庇護所,他們選擇了那塊地方。在說故事嗎?不是,美國幾乎所有的諸國父們,還有歷代總統們,與國際大資本的關系何止是千絲萬縷,而是血脈緊緊相連!君不見,想不那么“緊緊”的,都被“精神病人”干掉了?如果說北歐等地是按“世外桃源”的福地打造的,那么美國、北約、以色列等就是按鷹犬虎豹的形制打造的,這才是他們得以滋潤地“對內民主、對外獨裁”的堅強保障啊!
有人十分糾結、無比悲憤了:“民主不好,民主不對——那你說如何是好、怎么才對!難道專制就好,腐敗正確?”這是典型的混淆和亂套概念。民主是什么?難道就是“票選當局、票選總統”?誰定義之,誰就把握了話語權。“民主”的詞源在西方、在古希臘,已任由他們包裝、定義過并享有“最終解釋權”。人心思民主,思的其實是公平,是生存權發展權。天下失公,民怨壅塞;大失其公,則壩決堤潰、洪流卷席。唯其“洪流”,不但良田千頃、家有萬貫的地主老財怕,食祿天下的帝王將相怕,現在的國際大資本也怕——他們正用精心包裝過的“民主”,妄圖給日益洶涌的內外洪流筑堤造閥耳!
如何既讓“萬物生焉”,又能“天下大同”?這才是無比深奧之問。我若能答,豈非“假扮上帝”說話?我若敢答,縱非上帝,或可與馬恩同列了。豈敢豈敢。某之智力,僅限于識破西語“民主”之陰損和虛偽而已,當然著重在理論內涵方面費筆墨。“左派”袞袞諸公在痛斥西奴誤國、極力拆穿西洋鏡的同時,大多也替西人守住了“民主”話語權,不敢不奉民主為圭臬,氣勢上難免就輸了半籌。宋魯鄭們在“解放思想”上頗有些成效,不怕觸碰民主的“政治正確”,以“實踐檢驗真理”的調調,四小龍、亞非拉一路羅列比較,形成民主國情論(即多半國家不宜民主)和“風景這邊獨好”的偉大發現,還沒說到民主的“惡”呢,卻沒少挨板磚。其實中文系出身的能做到這些已經了不起了,難不成也讓他們琢磨出“分贓民主”、“霸權民主”之類的重大發現?
20多年前我剛到某極牛叉的大學政治學系讀書,就迅速成為一個標準的西迷。那是一個青年講師,氣派、新潮,看上去淵博。當他在講臺上以朝鮮播音員般的崇敬心情敘述三權分立等美好的民主概念時,我們吃驚得瞪大雙眼,陶醉成五體投地:仙音只天上有,人間居然有如此美妙的制度?!西迷就是這樣煉成的。所以啊,作為過來人,今天當聽到情真意切的西迷虔誠地傳銷民主時,我是完全同情、理解卻深為焦慮的;那些別有用心的西奴之說辭極盡蠱惑、煽動、潑污,則非炮轟一下無以解憂。還好,開博十多天發了“民主那檔子事”等系列炮轟文章,點擊者數以萬計,竟未逢拍磚。也難怪,拍磚前須先認真學習研究一下本人的文字,說不定相當大部分就此無了語,甚至不自覺就站到這邊來了;執意想拍磚的,要想拍出分量,拍出風格,恐怕就要再靜心讀他十年書,因為從民主傳銷大師那里學舌來的調調明顯已經不夠用了……當然,真要苦讀苦思十年,其中的多半又要起義過來了,畢竟,我就是這樣過來的。
炮轟啊炮轟!炮竹一聲辭舊歲——驅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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